他的改变：罗崇敏与中国教育的交锋

2023-12-01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2多留遗产，少留遗憾对于云南来说，提前实现“两基”目标的前提是校舍安全工程必须加速、上量、提质。罗崇敏上任教育厅厅长不到半年，令人痛心疾首的汶川大地震发生了。震后，有关部门组织专家调查，结果表明，学校等公共建筑的倒塌，与建筑质量直接相关。5月21日，身临其境、在地震灾区展开救援行动的志愿者们强烈呼吁对全国学校建筑进行抗震评估。

2　多留遗产，少留遗憾

对于云南来说，提前实现“两基”目标的前提是校舍安全工程必须加速、上量、提质。

历史总有诸多不巧和巧合，它们在人事之外，由命运安排。罗崇敏上任教育厅厅长不到半年，令人痛心疾首的汶川大地震发生了。

也许是一个巧合，2008年5月11日，汶川大地震前一天，罗崇敏在曲靖主持全省校舍安全工作会议。这次会上，他代表省政府和各州市签订了限期排除D级危房的责任书。责任状上墨迹未干，翌日，传来大地震的消息，巨大的伤亡人数、一栋栋倒塌成废墟的校舍，不断撞击着人们的心扉。汶川大地震既给中国建筑业上了一课，也给中国教育上了震撼一课。

这么强烈的地震，人们当然想不到。但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莘莘学子所栖身的校舍，未能为这些未成年人提供高于平均水平的保护，也没有为他们逃生留出更多的时间。尤其令人警醒的是，在某些地区，四周建筑毁损有限，唯独学校粉碎，很多学生没有逃生机会。

5月28日，四川省教育厅对倒塌校舍做了初步调查和评估，将校舍倒塌原因归结为“地震超过了预计强度”“教学楼面负荷大”“校舍陈旧落后”以及学校建筑设计的“先天性缺陷”等，舆论一片哗然。震后，有关部门组织专家调查，结果表明，学校等公共建筑的倒塌，与建筑质量直接相关。

在四川省政府投资项目代建办公室向抗震救灾指挥部提交的报告里，明确指出，学校、医院、机关等公共建筑倒塌严重，重要原因在于抗震标准不达标、结构设计不合理、施工质量不合格。这个结论实际上从设计到施工，对公共建筑的建设质量进行了否决，为受害者作了公正却无力的辩护。

还记得1976年唐山大地震，大量建筑物倒塌，24万人丧生，16万人重伤。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令举国哀恸。不久，国家出台《建筑抗震设计规范》。随着经济发展和建筑业水平提升，1989年对该标准进行了一次大调整，要求各种建筑物在材料使用、设计规范上必须达到国家强制性标准，这个标准俗称：“小震不坏，中震可修，大震不倒。”这年3月，《建筑法》和《防震减灾法》颁布实施，确保建筑质量与建筑物地震设防成为国家法律的一部分。

2004年国庆节，《建筑抗震设防分类标准》修订版开始实施，特意将学校的抗震设防标准从过去与居民住宅相同的丙类，调高至乙类，凸显其重要性。

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建筑业突飞猛进，乡村城镇化以及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便是明证。然而，发展不平衡所导致的种种弊端也渐次呈现。乡村教育欠账，特别是中西部地区教育欠账已是不争的事实，偏远地区乡镇学校的房屋质量一直让人担忧。

虽然2001年之后，校舍危房改造引入建筑行业的统一标准，但由于行业壁垒以及这种内部循环机制的天然缺陷，到了具体执行层面，种种规定和要求形同虚设。比如，由于主管部门的思路或者资金限制，随意改变原先的设计结构；有的教育部门好大喜功，好装门面，拿了国家发下来改造危房的钱去建花园，危房还是让它“危”在那里；大地震毕竟不是常客，倘若房屋验收者专业水平不够，没有能力验收“地震设防”，设防标准就成了纸上谈兵，与“危房”对不上号。久而久之，连设防的概念都没有了，谁也不会真拿它当回事，直到那一天，山崩地裂，灾害降临……

这种内部循环的模式至少会造成两个直接后果：一是出现重大问题时，问责矛头一律指向教育系统，责任很容易被层层剥离，难以落到实处。等民众情绪发泄完毕，真正的问题却没有解决，再静候下一个轮回。二是教育部门确实容易出现疏忽。在四川重灾区，当地教育部门没有建立完备的校舍数据管理库，没有认真执行过例行检查制度，有的地方连验收报告都找不到了，更别说跟踪校舍管理，做到及早发现、及早改造。这样，责任一旦推到教育部门，教育部门内部还会互相推诿，根本无法问责到人。这是更加令人惊悚的后果。

云南既是偏远省份，经济发展极不均衡，又处于地震带上，自然灾害随时可能发生。危房，便是高悬在云南省教育界、教育行政部门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汶川大地震，让四川头上的那把剑落下来，他们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

罗崇敏接受《都市时报》记者采访时，坚定地说：(www.chuimin.cn)

“云南，绝不能让这样的惨剧上演！无论是新建校舍还是改造校舍，都要加强抗震设防管理，处于地震带上的校舍抗震设防标准，至少要按8度设防。云南中小学校舍中还有近600万平方米的D级危房，都要坚决拆除，不得再安排师生使用。特别是对砖木结构、土木结构、预制块建设的上世纪80年代建设的危房，坚决拆除。”

5月21日，身临其境、在地震灾区展开救援行动的志愿者们强烈呼吁对全国学校建筑进行抗震评估。在呼吁书中，志愿者说，罗崇敏厅长的讲话“是令人鼓舞的。可是，我们现在只听到云南要从四川的大地震中吸取教训，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早在2002年，云南就把排除中小学危房作为政府向社会承诺的“十件实事”之一；2004年伊始，将每年建设40万平方米寄宿制学校校舍列入“十件实事”。2007年以后，时任省长的秦光荣书记亲自担任“中小学校舍安全工程领导小组”组长。由省级政府一把手担任这个组长的，全国仅云南和新疆两家。

最辛苦的，当然是罗崇敏。他马不停蹄，从一个县跑到另一个县，从一所学校跑到另一所学校，从一栋危房看到另一栋危房。

赴滇西迪庆、丽江、大理、楚雄等地调研时，在一个当地教育干部的座谈会上，他言辞恳切：

“做教育，要有点胆子，不仅要透支现在，还要透支未来。是改变观念的时候了。举债是英雄，还债是汉子。美国总统布什要还罗斯福新政时欠下的债。地球上最大的债务国是美国。广东省汪洋书记也在还着叶选平当书记时借的钱，否则广东发展不会这么快。更何况，教育是未来的事业。教育不是产业，不举债哪里能搞标准化建设？举债建学校，不要怕有人有意见，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去做。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举债的关键是一定要把“债”用好，用出质量，用出效益，用出人才。

罗崇敏说，要建好每一所学校，精心设计、精心施工、精心监控，不要让落后总是成为云南的代名词。新校园既要安全可靠，还要美观大方；既要有实用功能，还要有文化内涵，这样才能使每一座建筑成为一份遗产。如果能做到这样，后人怎么会骂我们？他们只会为勤劳勇敢的先人感到自豪，就像我们现在为故宫的建设者感到自豪一样。

所以，“我们要敢于举债，要建设高标准校舍，要多留遗产，少留遗憾。学校应成为广大师生在自然灾害来临时的避难所，而不是自然灾害到来后掩埋遇难者的废墟。我们要把学校建成人民心中永远的丰碑”！

2008年9月28日，罗崇敏驱车直入曲靖市宣威市板桥镇一中。他走进一间学生宿舍，十来平方米的房间里挤着十多张床架，每个床架上安置了上、中、下三个床位，光线昏暗，密不透风。

在接下来的宣威五中，罗崇敏走进一间教室，黑压压的人头晃着他的眼睛，他以为外面阳光过于强烈，刚进教室，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看，还是黑压压的人头。他问校长，这个班有多少人？校长答道，148人。宣威五中当时人数最少的班也有88人，100人以上的班达23个。

教室里的同学们知道是厅长来了，都望着他笑。看着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如花笑靥，罗崇敏动容地说：

“看到同学们‘堆’坐在一起，脸上却写满了幸福，我感到十分欣慰。希望你们快乐学习、健康成长。我们也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给予你们宽松的学习环境。”

同学们使劲鼓掌。就在第二天，他们看到昨天来到他们教室的罗厅长出现在电视里，他在主持“曲靖市中小学危房整体改造暨标准化建设工程”启动仪式。由此，云南全省新一轮中小学校舍安全工程建设大幕拉开。

他的改变：罗崇敏与中国教育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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