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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岭惊魂:中国教育的转变

【摘要】:1黄毛岭惊魂拥有898.12万学生、专任教师44.23万人;“普九”合格率仅94.7%,仍有8个县没有达标;一师一教点2.1万多个,危房面积1749.71万平方米,一些学校用的还是清朝的房子、国民党的桌子;大学毛入学率仅16.17%……黄毛岭惊魂的那一幕就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手电照进黄毛岭乡学校。这一夜,黄毛岭学校全体师生的眼睛湿润了,州委书记的眼睛也湿润了。黄毛岭学校不远,即是世界闻名的哈尼梯田。一年后,黄毛岭学校新教学楼投入使用。

1 黄毛岭惊魂

拥有898.12万学生、专任教师44.23万人;“普九”合格率仅94.7%,仍有8个县没有达标;一师一教点2.1万多个,危房面积1749.71万平方米,一些学校用的还是清朝的房子、国民党的桌子;大学毛入学率仅16.17%……

这就是摆在罗崇敏面前的云南教育现状。一言以蔽之:落后。

其实,在罗崇敏看来,落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安于落后,是没有勇气、没有办法去改变落后的面貌。北宋改革家王安石在《上时政疏》中写道:“因循苟且逸豫而无为,可以侥幸一时,而不可以旷日持久。”罗崇敏深以为然。

作为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作为在云南红土高原从最底层、最基层一路干上来的领导干部,作为对教育有着“不可思议”浓郁情结的行政官员,罗崇敏对上述抽象数字背后的现实一点也不陌生。

黄毛岭惊魂的那一幕就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2003年的一个春夜。云南红河州元阳县黄毛岭乡笼罩在一片漆黑中。没有电,没有星星,似乎也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了。是晚上八点还是零点,在这里不表示任何意义。所有事物都被黑暗吞噬,都被浓重的黑暗凝为静物。

有三个人影在黑暗中艰难移动。其中一个打着手电,忽闪忽闪,仿佛一只皮球撞在墙壁上,蹦来蹦去。

手电照进黄毛岭乡学校。说是学校,不过由两三栋土房组成。如果在白天,我们就能看到,它与周围房屋的唯一区别是,在它上空飘扬着一面半新不旧的五星红旗。这两三栋土房低矮破旧,斑驳陆离,仿佛一堆堆被扔在这里的、穿破了的衣服。

“哎呀!”一声惊叫突然打破岑寂。他们中间的一个摔倒在台阶下。太黑了,实在看不清,大约是错把台阶当作了平地。

他就是罗崇敏,刚来红河担任州委书记几个月。红河州位于云南省南部,全称是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与越南毗邻。山高、谷深、坡陡,少数民族众多,有哈尼、彝、苗、傣、壮、瑶、回等。长期以来,社会事业严重滞后,“偏远”与“贫困”是这里的代名词。罗崇敏和《红河日报》的两位记者下乡调研上十天了,这天晚上,他想抓紧时间去学校看看,就打着手电来到黄毛岭学校。

罗崇敏爬起来,揉着疼痛的膝盖,蹦进他脑袋的第一个想法是,孩子们下自习,要从这里走回宿舍,不是很容易摔倒吗?

走进教室。终于看到了光。数十点微光,在窄小的教室里,排成队列,烘托出一片迷蒙的意境。也许诗人会赞叹:好美啊,而基督徒则会惊呼:要有光,便有了光。可在罗崇敏视野里,全是煤油灯下的孩子们,一张张苍白的小脸,哪儿像初春绽放在枝头的花朵!他们神情专注,却身形单薄;天真可爱,又落落寡欢。

罗崇敏一行来到学生宿舍。他继刚才摔跤之后,又被吓了一跳。天啦,这是什么地方?

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霉味,像到了一个地窖。电筒光扫过之处,没有一块是平整的,潮湿的墙角布满苔藓,到处露出腐烂的草坯。窗户上看不到几块玻璃,触目皆是用塑料布和纸板堵着的破洞。20多平方米的房屋里,用木板搭起的上下两层大通铺摆满草垫。他数了数,大概住了70多名学生。他摸摸学生盖的被子,心疼不已,这哪叫被子,分明是一层布。

他面色凝重地走出去。这时,周围聚集了不少人,校长和一些老师闻讯赶来。他们知道州委书记来了。除了身边两名记者,他没有带任何人。没有警车开道、前呼后拥、吆喝喧天的盛大场面,没有大搞卫生、挂满横幅、组织学生军乐队的事前布置,有点像杜甫写的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一夜,黄毛岭学校全体师生的眼睛湿润了,州委书记的眼睛也湿润了。

作为自治州的一把手,罗崇敏深知,一个地区的发展,根本还在于教育事业的长足发展。所以,学校便成了他今后调研的必到之地。在红河,罗崇敏以这样的方式,走访了150多所中小学,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www.chuimin.cn)

黄毛岭学校不远,即是世界闻名的哈尼梯田。1300多年来,勤劳的哈尼族人悄无声息地带给世人一个奇迹。遍布元阳的十几万亩梯田,在缥缈悠然的雨雾中美不胜收。驻足远望,宛若一幅不断舒展的淡雅水墨。如此神奇、美丽的一方热土,怎能没有一座坚实、漂亮的学校呢?

罗崇敏缓缓转过身,对着师生,只说了一句话:“在我任上,一定要让这里的孩子摆脱危房,住进宽敞明亮的教室和宿舍!”

一年后,黄毛岭学校新教学楼投入使用。

两年后,该校近百名学生全部住进新宿舍。

对黄毛岭学校的承诺兑现了,可在云南,还有多少像黄毛岭那样的学校啊?多年后,罗崇敏依然有些后怕地说:

“我接任教育厅长时,云南虽然大部分县市通过了普九,但水平低、条件差、危房多,很多学校是上世纪六七年代砌的土砖房,可以说是摇摇欲坠。幸亏2008年的八级大地震没发生在云南,否则损失会更惨重。”

一个省的教育工作千头万绪,但有着长期基层经验的罗崇敏认定:壁立千仞基为本,欲流之远浚其源。抓教育,首先要让孩子们都能上学,要让他们有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读书。否则,什么都是空谈。

且先回到1993年。那一年国务院发布《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提出要在20世纪末,在全国85%人口的地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简称“两基”。

翌年召开的第二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对“两基”规划实施作出具体部署,提出东部、中部、西部“分三步走”的办法。

2001年1月1日,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在全国政协新年茶话会上的讲话中向全世界庄严宣布:中国如期实现了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的战略目标。

然而,在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出版的《中国基础教育改革报告:区域研究2008》一书中,罗崇敏得知,直至2007年,西部地区才在整体上实现“两基”。该书明确指出,在22个人口较少的少数民族中,有12个民族达到小学文化程度的人口比例不到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边远贫困少数民族地区已经成为全国“普九”攻坚战的重点和难点。

这些少数民族,很多就在云南。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困难,云南将实现“两基”的时间表定在2012年。

罗崇敏急了。

“两基”拖得越久,越不利于云南教育的发展,越不利于云南孩子的成长。在教育发展的问题上,我们要敢于超越常规,敢于创造奇迹。罗崇敏想起庄子的一句话:“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

不敢探骊者,则无珠可得,将永远只是成功彼岸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