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莎士比亚研究十讲:探索莎剧书话的魅力

莎士比亚研究十讲:探索莎剧书话的魅力

【摘要】:欣赏或研究莎剧宜提倡阅读和表演并重,书斋与舞台沟通。下文拟罗列几则有关莎士比亚作品的书话,看看能不能引起读者重返莎士比亚文字的兴趣。另一种是在莎士比亚死后七年,即1623年,出版的莎剧汇编第一对折本。按照排除频用、一词一计的办法统计,莎剧和莎诗中共用英语词43566个,远远超过英语钦定版《圣经》的用词总数。

欣赏或研究莎剧宜提倡阅读和表演并重,书斋与舞台沟通。关于这一点,我在若干年前写过一篇文章,内中特别推崇英人Harley Granville-Barker的莎评,因为此人集演员、剧作家和文评家三重角色于一身,而且在20世纪初重续了尊重莎士比亚文字的演出传统:一行不删,原汁原味。尽管20世纪莎评——特别是当代莎评——流派迭出,比类繁盛,重点由围绕作家的历史主义甚或文化考古式的索隐分析,转向文本,转向莎诗,继而又转向五花八门以受众为主的意识形态解读,但物速成则易疾亡,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回头重温Granville-Barker《莎剧前言集》之类的传统莎评,不爱气势汹汹的所谓“话语霸占”(appropriation of discourse, Foucault等语);另一方面,看看时下流行的好莱坞莎剧大片,流风所至,朴真难归,更不由得想起如Lamb、Coleridge等19世纪英国莎评大家反对表演,提倡阅读的种种论据。其实,老前辈们深恶痛绝(甚至呼吁议会明令禁演)的并非寻常意义的演出,而是媚俗“滥演”,任意斧削篡改剧本之余,兼搞一万五千平方英尺的豪华布景和“真马上台”那一套,任由“喧嚣和骚动”淹没莎诗,导致莎士比亚文字固有魅力的失落。今天,世风浮躁,人心峭急,追求直接可视效果的图像崇拜横行,除为獭祭目的,有时间、耐心和雅兴研读莎剧的人日见稀少,英美社会尚且如此,遑论中国学人。下文拟罗列几则有关莎士比亚作品的书话,看看能不能引起读者重返莎士比亚文字的兴趣。

推崇:Harley Granville-Barker的莎评,因为此人集演员、剧作家和文评家三重角色于一身

20世纪莎评重点由围绕作家的历史主义甚或文化考古式的索隐分析,转向文本,转向莎诗,继而又转向以受众为主的意识形态解读。

追求直接可视效果的图像崇拜横行,除为獭祭目的,有时间、耐心和雅兴研读莎剧的人日见稀少。

什么时代说什么话。置身市场经济之中,辞贫求富,财字为先,因而有人会问莎士比亚的文字,价值几何?莎剧古本有两种,一种是一剧一册的四开本,从1593年莎士比亚犹在世时开始刊印,陆续有46种版本问世,印数累计达23000册,其中有些是由演员各据记忆追录台词拼凑而成,或由文字匠按剧场速记扩写还原而成,疏漏极多,是未经剧作家授权,甚至不具作者姓名的“盗版”,世称“劣质四开本”;另一种是在莎士比亚死后七年,即1623年,出版的莎剧汇编第一对折本,也就是由Ben Jonson作序《致读者》宣称莎士比亚属于所有时代的那一种。四开本不大值钱,只售六便士一册,因而旺销,特别是在1593年伦敦剧院因时疫而关闭的十个月期间;第一对折本共907页,校勘较为严谨,售价一英镑一册,当时售出不及千册。时过境迁,莎剧古本作为文物渐渐变得价值连城:1961年美国费城富翁Rosenbach拍卖家产时,一册“劣质四开本”以33万美元的高价售出;1997年3月18日英国《太阳报》载,全球现存第一对折本已不足200册,每册价值估计在二百万英镑之谱!有人说收藏家只是物物成癖,大多束书不观,其实也未必。早年有位英国公爵在某次第一对折本拍卖会上高价竞拍,有人递来一张小条,讥他附庸风雅,请他停止哄抬,爵爷大人不动声色,挥笔在来条上写下《麦克白》剧中台词作答:“来吧,麦克达夫,谁先喊出‘住手,够啦’,就让他见鬼去。”美国石油富商Henry Clay Folger斥巨资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建立莎士比亚图书馆收藏品中有79册第一对折本,205册四开本、1300余种莎士比亚全集、3000余种舞台演出本和25万份演出海报,惠及后世莎学,功不可没!

一种是一剧一册的四开本,从1593年莎士比亚犹在世时开始刊印,陆续有46种版本问世,印数累计达23000册。另一种是在莎士比亚死后七年,即1623年,出版的莎剧汇编第一对折本。

王国维有语:“美之性质,一言以蔽之曰: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是也。”研读莎士比亚似也需要一点这样的唯美主义。诚然,16—17世纪的文字,大多又桎梏于素体诗的规矩,对今人来说,可能不合“急用先学,立竿见影”的功利主义要求,所以不少地方宁设“金融英语”、“文秘英语”之类名目也不读莎士比亚。其实,从高一点的要求说,莎士比亚的文字美应是所有学英语的人必备的语言养分;不论写作还是说话,如何起承转合,怎样收到抑扬顿挫之效,需要一种比语音、词汇、语法更深一层的语言敏感——对节奏、收放、开合、韵味等的敏感,而这种语感唯有多读莎士比亚这类大家的作品,日积月累,方能养成。此话一点不玄乎,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先找一册莎士比亚语录来一读。这类书自1752年William Dodd首编《莎士比亚菁华集》至今不知凡几,其中最厚重的一部竟是1759页的大书,索引占去292页,几乎等于把莎剧全部文字按生死、爱恨、妍媸等1500个题目重新编排一遍,书名是《家庭必备莎士比亚引言集》。语录中也有轻薄小书,甚至有莎士比亚日历,一日一语,供人吟咏观玩,若仅为獭祭,更是特别有用。莎士比亚文字之美还表现在用词的数量方面。按照排除频用、一词一计的办法统计,莎剧和莎诗中共用英语词43566个(各家语词索引书统计所得并不一致,此处所引为最大值),远远超过英语钦定版《圣经》的用词总数。莎士比亚写作固有藻绘之病,善敷而不肯割爱,但用词之丰,于斯极矣!

从高一点的要求说,莎士比亚的文字美应是所有学英语的人必备的语言养分。

上文说过读莎的人越来越少,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在另一方面评莎的热情却历久不衰,甚至有于今为烈的趋势,被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教授、文艺复兴研究学者Brian Vickers称之为“hype”——正好对应汉语中的“热炒”二字。早在1933年Logan Pearsall Smith就说过:“据统计莎评作品已逾五万之数……其中大部分都是狂语。每位评家落笔之初都还清醒,意在揭示前人之愚,而行文到最后不免也染痴狂,声嘶力竭地向世人宣布自己的伟大发现。”无怪乎《等待戈多》一剧中的Estragon要把“批评家”一词用作骂人的话了。20世纪60年代,《莎士比亚季刊》称,平均每天有三种有关莎士比亚的书评论文或专著问世。今天,莎评的绝对数量虽有大幅度减少,名目却增加了许多,意识形态的火药味很浓,流派与流派之间壁垒森严,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于60年代后期兴起以来,MLA(美国现代语言协会)搞国际文献索引的衮衮诸公再不敢失于一家之细,只得把“文学评论”一栏化解为“解构批评”、“阐释学批评”、“马克思主义批评”、“新历史主义批评”、“女权主义批评”等25个子项,把“文学理论”一项敷衍作“符号学文学理论”、“语言学文学理论”、“叙事学文学理论”、“接受理论”等14个子项。莎士比亚是DWEM(已故欧洲白人男作家——我戏称“死白欧男”),是“文化恺撒”,围绕他的批评大战,自然同样激烈。在“霸占”和“挪用”过程中,各派制造的奇崛术语,一些被称之为“非人性化”(dehumanising, Edward Said语)的抽象概念,正作万窍怒号。志在反传统的激进学人要在莎评领域施展一番拳脚,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www.chuimin.cn)

评莎的热情却历久不衰,甚至有于今为烈的趋势。

美国现代语言协会搞国际文献索引的衮衮诸公再不敢失于一家之细,只得把“文学评论”一栏化解为“解构批评”、“阐释学批评”、“马克思主义批评”、“新历史主义批评”、“女权主义批评”等25个子项,把“文学理论”一项敷衍作“符号学文学理论”、“语言学文学理论”、“叙事学文学理论”、“接受理论”等14个子项。

总而言之,新千年到来之际,读点莎士比亚还是很值得的。

主要参考书目:

Bloom, Harold: Shakespeare: The Invention of the Human. New York: Riverhead Books, 1997.

Marder, Louis: His Exits and His Entrances. New York: J. B. Lippincott, 1963.

Vickers, Brian; Appropriating Shakespeare: Contemporary Critical Quarrels. New Haven &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