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野草》文本勘订：当今唯三可信版本

鲁迅作品版本研究

龚明德

实际篇幅只有两万多字的《野草》，是鲁迅文学创作生涯中唯一的散文诗集。作为非常讲究语言文字表达艺术的鲁迅，在《野草》中当然更是字斟句酌，连标点符号和断句分段也是极尽心力。但很遗憾，从《野草》开始公开发表的1924年12月，到如今已是九十整年出头，却没有人细细把这部在文学史上地位很高的散文诗集的两个权威文本进行认真细心的逐字逐句逐标点符号的梳理。

也就是说，截至今天，我们还没有一部在文本上经得住验证的，完全体现鲁迅创作本意的，彻底消灭了硬性手民之误即检字排版误植和编校差错的《野草》读本。

文本和版本，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领域，没有人规定过严格的概念上的界分。其实，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文本，是字句和标点符号、段落等硬性数据内容载体的物质存在，不可以“见仁见智”的，必须在研究之前科学地予以勘订。版本，不像文本这么琐细，在人们的印象中一般指成为一册书籍后的物质形式，有时与内容没有什么关联，比如同一本书的硬精装版本和平装版本或者活页版本，其实在文本实质即内容上都是一回事。而文本，则严谨得无法松动，只能逐字逐句逐标点符号地核实，这是进行任何作品尤其是长篇文学名著、短篇文学名作研究之前都无法避免的一项艰巨而又琐细的劳动。但也很可惜，几乎所有涉足鲁迅《野草》的研究者都或多或少地忽略了这个文本勘订的案头作业，包括对《野草》研究有过重要贡献的几位专门学者。

下面分别谈谈鲁迅《野草》的三个权威文本，并对头两个完整的权威文本予以勘订，希望给今后的《野草》研究提供一个可以参照的扎实的文本基础。

鲁迅的《野草》具有版本学、文本学意义的文本只有三个，即《语丝》初刊本、北新初版本和鲁迅“自选”本。

散文诗集《野草》的鲁迅手写稿，只在中国电影出版社1999年12月印行的16开硬精装四卷本《鲁迅名篇手迹》卷一见到《我的失恋》最末一节七行的一页，而且这一页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作品创作手稿，因为这手写稿后不仅有鲁迅签名还有白文名印，是一件凭记忆手抄的书法小字幅。所以，在《野草》全部手稿没被发现之前，分十六次陆续在1924年12月至1927年7月的《语丝》初次刊载的二十四篇散文诗，就是《野草》的最早文本，可称之为“《语丝》初刊本”（以下简称《语丝》本）。

这个《语丝》本《野草》是完整的一部散文诗集的发表件，不过《野草题辞》并非像单行本《野草》那样首先发表，而是最后发表的，写作时间也最晚，当是鲁迅在编完整部《野草》剪贴件并通读一遍后，才写下来摆在单行本《野草》卷首的。

《语丝》本之后《野草》的第二个权威文本，就是收入鲁迅自己主编的《乌合丛书之一》中的该散文诗集初版单行本，1927年7月由北京的北新书局印行。这个“北新初版本”（以下简称北新本）《野草》在鲁迅生前至少重印了十次，当年重印一次就被称为“一版”。但从文本角度来看，这重印了至少十次的《野草》只能算作同一个文本。因为重新排字不可避免会出现的异文如果不能确证是作者的修改，就毫无研究的必要。

作者没有参与其中的重新排印后出现的含有异文的印本，就是没有版本价值的翻印转排本。也因此，鲁迅去世后重排的各种《野草》单行本，包括收录在几套大型《鲁迅全集》中的《野草》，都只能叫“翻印转排本”。倘若是权威文本的影印本，可以用印出来的实物版本保证是毫不走样的影印，绝无因挖改而导致信息的丢失和改动，仅仅是影印所据母本的机械复制，就可以视为或一种权威文本。

鲁迅《野草》的第三个权威文本是“鲁迅‘自选’本”《野草》，这就是仅有七篇即《影的告别》、《好的故事》、《过客》、《失掉的好地狱》、《这样的战士》、《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和《淡淡的血痕中》的“从《野草》选”之作品编入《鲁迅自选集》的文本。

1933年3月由上海天马书店印行的《鲁迅自选集》，是鲁迅应约编选的，他在1932年12月14日的日记中写道：“自选旧日创作为一集，至夜而成，计二十二篇，十一万字，并制序。”

这个“鲁迅‘自选’本”《野草》的七篇作品，如出现非“手民之误”的异文，应定为鲁迅修改后的《野草》中或一作品的再一个文本，要纳入研究项目。鉴于该文本只有七篇作品，加之粗粗对读的结果，没有明显的内容变动，包括少量明显的编校差错，也仍然保留在这个“鲁迅‘自选’本”《野草》的七篇作品中，如《好的故事》里的“缕缕的胭脂水”前的漏字就是。也是为了行文叙说的方便，这次不列为“勘订”。

共十个自然段。

第二自然段▲“他高到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北新本无“高到”。▲“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着几十个星的眼”，北新本无“非常之蓝”后的逗号、“星”为“星星”。《语丝》本和北新本都把“”字的字形弄错了，目字旁右边“大”的一横下“人”的左右应该分别是“入”，不是“人”。以后的简体字重排本包括国家级权威出版社印行的多部《鲁迅全集》中的《野草》，几乎全都又把“”生造成目旁加一个“夹”的汉字中没有的字。

第四自然段▲“现在一个也不剩了”，北新本“现在”后补加“是”。▲“但是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北新本“但是”为“而”，“已”字在《语丝》本中误为“己”。▲末句和第五自然段首句中的两处“鬼眼”的“”，字形均被误为目旁加一个“夾”。

第五自然段▲末句“着许多盅惑的眼睛”中的“”如前所述，两个文本均误“”字中的两个“入”为“人”。

第七自然段▲“四围的空中都应和着笑”，北新本“空中”为“空气”。▲末句“回进自已的房”，北新本订正“自已”为“自己”。

第九自然段▲“我又听到夜半的笑”，“笑”北新本为“笑声”，其后的逗号为分号。▲“并我赶紧吹断我的心绪”，北新本删去导致句子不通的“并”、订正误植“吹”为“砍”。▲“看那老在白纸罩上的小青虫”，北新本无“罩”，应为漏排；“头大后小”，北新本为“头大尾小”。

《语丝》本共十四个自然段，用梅星符号隔为五个部分。北新本把第三自然段分为两段，成十五个自然段，仍以《语丝》本的段数为准。

第二自然段▲头一个“我不愿去”后的冒号，北新本为分号，冒号当为《语丝》本误植。

第三自然段▲头一个逗号北新本为句号，并将其后的文字另行。

第五、第八自然段 ▲“呜呼呜呼”，北新本均为“呜乎呜乎”。

第七自然段▲“然而我不愿意”，北新本“不愿意”为“不愿”。

第八自然段▲“装作喝干一卮酒”中的“卮”，《语丝》本用了该字的异体字，北新本“卮”为“杯”。▲“我将在不知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北新本“不知”为“不知道”。

共十八个自然段。

第一自然段▲“我沿着剥落的高墙走路”，北新本“我沿着”为“我顺着”。▲ “另外有几个人各自走路”，北新本“几个人”后补加逗号。这一句在第五、第十一自然段再次重复，都没有加逗号，当以《语丝》本为佳。

第三自然段▲开首“一个小孩子”，北新本为“一个孩子”。

第四自然段▲“我厌恶他的声调，态度”后《语丝》本是分号，全段是一组相对齐整的排比句式。北新本“态度”后分号为句号，当系误植。▲“我烦腻”，北新本为“我烦厌”。

第六自然段▲“但是哑子”，北新本为“但是哑的”。

第九自然段▲“我沿着倒败的泥墙走路”，北新本“我沿着”为“我顺着”。▲“墙裡面”，北新本为“墙裏面”。“裡”、“裏”是一个字的不同形体。倘为鲁迅所改，说明他的用字习性细致。

第十二自然段▲“自居于布施者之上者”，北新本 “布施者”为“布施”。

这首“拟古的新打油诗”共四段，每段七行。格式上《语丝》本和北新本一样，只不过《语丝》本在排版上为了将就篇幅，不使得文字转到下一页，在分段标志即空行方面不规范。两种文本没有文字变动，有十处标点符号的订正或补添。其中第一首▲第三行末北新本补句号。第四首▲第五行末北新本补句号。

共九个自然段。

第二自然段▲“这桃红色的菲薄的皮肤”，北新本“红色的”后补加逗号。▲“其次则给以冰冷的呼吸”，北新本“其次”后补加逗号。▲“而其自身”后，北新本补加逗号。

第五自然段▲“如蚂蚁要扛鲞头”，北新本“蚂蚁”为“马蚁”。▲“拼命地伸长脖子”，北新本“脖子”为“颈子”。当是误植，因为第八自然段的“脖子也乏了”是紧接着的同类描述，“脖子”仍在。“脖子”、“颈子”虽然都是指头和躯干相连接的部分，但《语丝》本是两个同样的“脖子”，恢复《语丝》本为佳。

第七自然段▲“他们俩这样的至于永久”，北新本“的”为“地”。当时“的、地、得”分工并不严格，此处倘是鲁迅亲改，表明他对用词的细心。▲“己将干枯”，北新本“己”订正为“已”。

第八自然段▲段末“甚而至于”后，北新本补加“居然”。

第九自然段▲段末“极致的大喜欢中”，北新本“喜欢”为“欢喜”。

共十七个自然段。

第五、第六、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自然段▲“诅咒”，北新本均为“咒诅”。

第六自然段▲“可悯的人们”，北新本为“可悯的人们呵”。▲“钉碎一块骨”，北新本为“钉碎了一块骨”。

第八自然段▲段中“前塗”，北新本为“前途”；但整篇中的“前塗”仍有保留。

第十一自然段▲“可悲悯的”后，北新本补加逗号。

第十二自然段▲“碎骨的痛楚”，北新本“痛楚”为“大痛楚”。

第十四自然段▲“偏地”，北新本订正为“遍地”。

第十五自然段▲括号中的“为甚么离弃我”，北新本“为甚么”前补加“你”。▲北新本删去段末“他大声喊叫，气就断了。”一整句。

第十七自然段▲段末“血腥，血污”，北新本为“血污，血腥”。

《语丝》本共十三个自然段；北新本将第三自然段最后一句另行，成十四个自然段，仍以《语丝》本的段数为准。

第一自然段▲“分外的寂寞”，北新本为“分外地寂寞”。

第二自然段▲“没有悲欢，没有爱恶”，北新本为“没有爱憎，没有哀乐”。

第三自然段▲北新本将末句另行，“以前”为“前”。

第五自然段▲“爱的翔舞”后，北新本补加省略号，后接句号。▲段末句中“飘渺”和第十自然段中“悲凉飘渺”中的“飘渺”，北新本均为“漂渺”。

第六自然段▲段首“而”，北新本为“然而”。

第七自然段▲引语前“（1823—1849）的希望歌”，北新本为“（1823—49）的‘希望’之歌”。

第九自然段▲“但是”后，北新本补加逗号。

第十一自然段▲“现在没有星月光”的“星月光”，北新本为“星和月光”。▲“以至”后北新本补加“笑的渺茫，”。

第十二自然段▲“没有月光以至”后北新本补加“笑的渺茫和”，“青年们都很平安”北新本中无“都”。

共六个自然段。

第一自然段▲“暖国的雨”，北新本“雨”后补加逗号。▲“坚硬灿烂的雪花”，北新本“坚硬”后补加“的”。▲“罄口的蜡梅花”中“罄口”，北新本订正为“磬口”。▲“山茶和梅花的蜜”中的“山茶”，北新本为“山茶花”。▲“仿彿看见”中的“仿彿”，北新本为“仿佛”。

第二自然段▲“相粘结”，北新本为“相黏结”。

第四自然段▲“他们决不粘连”的“粘”，北新本为“黏”。▲“早己”的“己”，北新本订正为“已”。▲“蓬勃地乱飞”，北新本“乱飞”为“奋飞”。

第五自然段▲“无际”，北新本为“无边”。▲段末省略号后，北新本补加句号。

共十二个自然段。

第一自然段▲“灰黑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青空中”，北新本为“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

第二自然段▲“一个谈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的蜈蚣风筝”，北新本订正“谈”为“淡”、“嫩蓝”北新本为“嫩蓝色”。▲“早的山挑”，北新本订正“挑”为“桃”。

第三自然段▲“因为我知道”，北新本“知道”为“以为”。▲“我又不准放”，北新本“准”为“许”。

第四自然段▲“似乎多日不看见他了”，“不看见”北新本为“不很看见”。▲“曾见过他在后园拾枯竹”，北新本无“过”。▲“便很惊惶地站起来”，北新本“站”后补加“了”。▲“将要完功了”，“功”北新本订正为“工”。▲“踏匾了”，其中“匾”两个文本均误植，应为“扁”。▲“站在屋里”，北新本为“站在小屋里”。

第五自然段▲“儿时”，北新本为“幼小时候”。▲“仿彿”，北新本为“仿佛”。

第七自然段▲“跑着，笑着，——”，北新本第二处逗号为句号，其后的占两字的破折号误为占一字的连字符。

第九自然段▲“像旁听别人的新闻一样”，北新本为“就像旁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第十自然段▲北新本在“可言”后补加“呢”。▲“说诳”，北新本为“说谎”。

第十一自然段▲“我还希求什么呢”，北新本“还”后补加“能”。

第十二自然段▲“但是”前的占两字的破折号，北新本误为占一字的连字符。

共十一个自然段。《野草》在《语丝》初刊时唯一对误植公开订正的只有这篇《好的故事》。在《好的故事》初刊后紧接着的下一期《语丝》，最末一页附有《更正》。

第四自然段▲“仿彿”，北新本为“仿佛”。▲“两岸边的乌，新禾，鸡，狗，野花”，北新本为“两岸边的乌桕，新禾，野花，鸡，狗”。▲“蓑笠”，北新本为“簑笠”；“簑”系“蓑”的异体字。▲“随着每一打浆”，北新本“浆”更正为“桨”。

第六自然段▲“缕缕的胭脂水”，《语丝》公开更正为“如缕缕的胭脂水”，但不仅北新本未“更正”，其后八十年内各种重排本均仍“脱‘如’字”！▲“茅屋，狗，塔，村女，云”后，北新本补加逗号，接着才是省略号。▲“这时是泼刺的红锦带，织入狗中”，北新本为“这时是泼剌奔迸的红锦带。带织入狗中”。▲“云裡去”的“裡”，北新本为“裏”。

第九自然段▲“我骤然一惊”，北新本为“我正要凝视他们时，骤然一惊”。▲“仿彿”，北新本为“仿佛”。

第十自然段▲“欠身伸手去取笔，”，北新本逗号后补加破折号。

第十一自然段▲最末的省略号前“脱‘夜’字”，已公开订正，北新本已补上“夜”字。

散文诗剧。北新本在全文的格式上有统一调整，比如把诗剧前的人物、布景等介绍文字中原来的破折号改为冒号、把剧中人和其说的话由原来的空一字改为句号再空字、在括号内人物动作提示语后一律补上逗号等。依据阅读方便来看，《语丝》本要更适合一些。下述勘订，不涉及纯格式调整。因不便用自然段计数，用北新本页码。

第三十八页▲第1—2行“胁下挂一口袋”，北新本“一”为“一个”。▲第三行“东”和“西”后，北新本均补加逗号。▲第四行“是路非路”，北新本为“似路非路”。▲第五行“门侧一段枯树根”，北新本“门侧”后补加“有”。▲北新本把“女孩正要将坐在树根上的老翁搀起。”另起一行移入补加的括号内。▲北新本在倒四行“怎么不动了呢”后，补上《语丝》本漏排的问号。▲倒一行北新本删去“看一看”后的省略号。

第三十九页 ▲第二行“什么也决不比这些好看”，北新本无“决”。▲第三行逗号破折号连用，北新本为句号省略号连用。▲第五行北新本无句号前的省略号。▲第六行北新本订正《语丝》本的“跄跟”为“跄踉”。

第四十页▲第四至五行“我就是一个人”，北新本“是”为“只”。▲第六行“况且一样的称呼也没有听过第二回”，北新本“一样”为“相同”、“听过”为“听到过”。▲倒五行“你是那里来的呢”，北新本“那里”前补加“从”。

第四十一页▲第一行“这地方是在前面”，北新本“是”为“就”。

第四十二页▲倒三行“你莫怪我多说”，“多说”北新本为“多嘴”。▲倒二行“料不定”前，北新本补加“也”。

第四十三页▲第六行“我不愿见他们心底的眼泪”，北新本为“不。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

第四十四页▲倒五行“他似乎也曾经叫过我”，北新本为“他似乎曾经也叫过我”，“也”移至“叫”前。

第四十五页▲第三至四行“这真是少有的好意”，北新本“少有”前补加“极”。▲第四至五行“要将布缠在踝上”，北新本“踝”误为“髁”。▲倒六行“这于你没有什么好处”，北新本无“什么”。▲倒二行至一行“倘使我得了谁的布施”，北新本“得了”为“得到了”。

第四十六页▲倒五行括号内文字“指袋”，北新本为“指口袋”。▲倒四行“但是”，北新本为“但”。▲倒二行省略号和括号内说明文字“倾听”后，北新本均补加句号。▲倒二至一行在“我不能！”前加“不！”。

第四十七页▲倒五至四行“我很感谢你们。”后，北新本补加括号说明文字“（向着女孩，）”。▲倒三行括号内说明文字中“门”，北新本为“土屋”。

第四十八页▲第一行“那，那不行的。”，北新本为“阿阿，那不行的。”。▲第四行省略号后，北新本补加句号。▲倒四行括号内说明文字“昂了头”，北新本为“即刻昂了头”。

共二十三个自然段。

第四自然段▲“不可计数”，北新本为“无数”。

第九自然段▲“但我还熬着”，北新本“但”为“但是，”。▲段末一句“思索”后，北新本补加“着”。

第十自然段▲“烧穿了我的衣袋”，北新本“衣袋”为“衣裳”。当为误植。(www.chuimin.cn)

第十三自然段▲“遗弃在这冰谷中”，北新本无“这”。▲“我也被水冻冻得要死”，北新本订正“水冻”为“冰冻”。▲“倘你不给我湿热”，北新本“倘”为“倘使”。

第十六自然段▲“你的烧完，使我悲苦”，北新本“悲苦”为“惋惜”。

第十九自然段▲“但你自己又怎么办呢”，北新本在“自己”后补加逗号。

第二十自然段▲北新本在省略号后补加句号。

第二十一自然段▲“但我倒不如烧完”，北新本“但”为“那”、“倒”为“就”。

第二十二自然段▲“如红慧星”，北新本订正“慧”为“彗”。▲“但我还”后，北新本补加“来得及”。

第二十三自然段▲“仿彿”，北新本为“仿佛”。

共十个自然段。

第七自然段▲段末省略号后北新本补加句号，但漏了后双引号。

第九自然段▲省略号后北新本补加句号，“牠”北新本为“他”。

共十三个自然段。

第三自然段▲段末“说给”，北新本为“讲给”。

第四自然段▲“收得人间，收得地狱”，北新本为“收得人间，也收得地狱”。

第五自然段▲“那是无足怪的”，北新本为“那是不足为奇的”。▲“地土曾经大被焚烧”，北新本“地土”为“地上”。当为误植。

第六自然段▲“鬼魂在冷油温火里醒来”，北新本“鬼魂”后补加“们”。

第七自然段▲“人类应声而起”，北新本“人类”后补加“便”。▲“与魔鬼战斗”后，北新本补加句号。

第十自然段▲“牛首河旁”，北新本“河旁”订正为“阿旁”。▲“而且添薪加火”，北新本“而且”后补加逗号。

第十三自然段▲“你猜疑我了”，北新本“你”后补加“在”。

共六个自然段。

两种文本的文字没有变动，只有第一自然段三处引文的标点符号有改动。

共二十二个自然段；北新本将第十七自然段末的“杀！”另行，为二十三个自然段，仍以《语丝》本为准。

第二自然段▲“丰腴的皮肤光泽了”，北新本“光泽”为“光润”。

第七自然段▲“我饿，肚子疼”，北新本“疼”为“痛”。

第十七自然段▲北新本将段尾的“杀！”另行。

第十八自然段▲“接着便都平静；不一会”，北新本“不一会”为“不多时候”。

第十九自然段▲“于是颤动；欣慰，悲凉，于是发抖；害苦”，北新本无“于是颤动；欣慰，悲凉，”。▲北新本无“祝福与咒诅”后的句号。▲“口唇间漏出神与兽的，非人间所有，所以无词的言语”，北新本将“神与兽”的“神”误植为“人”。此误植一直延续至今，导致语意冲突。

第二十自然段▲段末“仿彿风雨下的荒海的波涛”，北新本为“仿佛暴风雨中的荒海的波涛”。

第二十二自然段▲“因为将手搁在胸肺上”，北新本“胸肺”为“胸脯”。

共九个自然段。

第一自然段▲“在小学校的讲堂上”，北新本“在”前补加“正”。

第二自然段▲“斜射出眼光来，说”，北新本 “说”前补加“看着我”。▲段末破折号前，北新本补加冒号。

第三自然段▲“生了一个男孩子”，北新本无“子”。▲“想听一点好兆头”，北新本“听”为“得”。

第八自然段▲“我应该怎么说呢”，北新本“应该”为“得”。

第九自然段▲“你应该说”，北新本“应该”为“得”。▲北新本在“您瞧！”后补加“多么……。阿唷！”。

共三十三个自然段。

第三自然段▲“牠却全然不动，简直不是我的眼睛”，北新本“牠”为“他”、“全然”为“丝毫也”、“不是”为“不像是”。

第四自然段▲段末“我就在证实这预想”，北新本“我”为“我自己”。

第十自然段▲“啧。……”，北新本为“啧……。”。

第十一自然段▲“添饭后闲谈的资料”，北新本“添”为“添些”、“资料”为“材料”。▲“现在谁也不看见”，北新本“不看见”为“看不见”。

第十二自然段▲“我什么也不能动”，北新本“什么”为“一点”。▲“已经没有除去牠的能力了”，北新本“牠”为“他”。▲“使牠退避”，北新本“牠”为“他”。

第十三自然段▲“我不是伟人”，北新本为“我不是什么伟人”。▲“牠却从鼻尖跑下”，北新本“牠”为“他”。▲“实在讨厌得不堪”，北新本“讨厌”为“使我烦厌”。

第十四自然段▲“牠们就一同飞开了”，北新本“牠们”为“他们”。

第十七自然段▲“使我突然清醒”，北新本“突然”为“忽然”。▲“又立刻感着日光的灼热”，北新本“感着”为“感到了”。

第十九自然段▲“这音声离我很近”，北新本“音声”为“声音”。▲“也很不容易适合人们的公意”，北新本“很不容易”为“很难”。▲段末“这样的抛开”，北新本“的”为“地”。

第二十自然段▲“又住下一沉，又听到盖了盖”，北新本“住”订正为“往”、“听到”为“听得”。▲“但是奇怪”，北新本为“但是，奇怪”。

第二十三自然段▲段首“但是”，北新本为“然而”。▲“谁给化钱的”，北新本为“谁给我化钱的”。▲“小衫的一角皱蹙了，他们不给我拉平，现在抵得很不耐”，北新本“皱蹙”为“皱起来”、“不给”为“并不给”、“很不耐”为“很难受”。▲“这样的草草”，北新本为“这样地草率”。

第二十四自然段▲“压着身皱便格外不舒服”，北新本为“压着衣皱便格外的不舒服”。▲“就要烂腐”，北新本为“就要腐烂”。▲“不再有什么大麻烦”，北新本“不再”为“不至于再”。▲“静静的静着想”，北新本“的”为“地”。

第二十六自然段▲“是一个颇熟的声音，睁眼看时，却是勃古斋旧书铺跑外的小夥计，”，北新本“颇熟”为“颇为耳熟”、“旧书铺”后补加“的”、“小夥计，”为“小伙计。”。

第二十七自然段 ▲“那不碍事，不要紧”，北新本“不要紧”为“那不要紧”。▲“深蓝色布的包裹”，北新本“深”为“暗”。▲“公羊传”，北新本补加书名号。▲“您留下罢”，北新本为“您留下他罢”。

第三十自然段 ▲“没有声响”，北新本为“没有声息”。

第三十三自然段 ▲“彷彿有火花一闪”，北新本“彷彿”为“仿佛”。

此外，篇后补加的写作时间北新本误为“一七二五年七月十二日”，“一七二五”应为“一九二五”。

共十六个自然段。

第二自然段▲“背雪亮的毛瑟枪的”，北新本“背”为“背着”。▲“也愿没有疲惫如中国绿营兵而却佩盒子炮”，北新本“也愿没有”为“也并不”、“佩”为“佩着”。

第四自然段▲“绣出各色好花样”，北新本“各色”为“各式”。

第六自然段▲“他们同声立了誓讲说”，北新本为“他们都同声立了誓来讲说”。

第八自然段▲“偏左一掷”，北新本为“偏侧一掷”。

第十五自然段▲“太平……”，北新本省略号后补加句号。

共二十八自然段。

第一自然段▲“也只能这样，只要这样”，北新本为“只要这样，也只能这样”。

第三自然段▲“这实在令人同情”，北新本漏掉“在”。

第八自然段▲“又得了你的同情和慰安”，北新本无“了”。

第十自然段▲“我住的简直比猪窝还不如”，北新本“猪窝”为“猪窠”。

第十七自然段▲“你干吗”，北新本为“你干什么”。

第二十一自然段▲“洞子”，北新本为“窟窿”。

第二十二自然段▲“将傻子辇走”的“辇”当为笔误或误植，应为“撵”；北新本“辇”为“赶”。

第二十四自然段▲“大家把他赶走了”，北新本在“大家”后补加“一同”。

第二十七自然段▲“你说我总会好起来”，北新本在“你”后补加“先前”。

第二十八自然段▲“可不是么”的“么”，北新本为“吗”。

共三个自然段。

第二自然段▲“当牠青葱的时候”、“牠也并非”、“便交牠摘了下来”中的“牠”，北新本均为“他”。▲“暂得护存”的“护”当为“保”之误植，北新本为“保”。

第三自然段▲“牠却黄蜡似的”、“不知牠”中的“牠”，北新本均为“他”。▲“躺在我眼前”，北新本在“我”后补加“的”。

共七个自然段。

标题 ▲北新本补加副标题“——记念几个死者和生者和未生者——”。

第二自然段 ▲“却不敢使血色永远鲜浓”，北新本“鲜浓”为“鲜秾”；“秾”当为误植，但其后的转印本均为“秾”。▲“不敢使苦人永远记得”，北新本“苦人”为“人类”。

第三自然段▲“使领者可以哭”中的“领”当为误植，北新本订正为“饮”。

第六自然段▲“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邻”，北新本“苦邻”为“苦痛”。▲“将要起来使人类苏生”，北新本在“将”前补加“他”。

共九个自然段。

第一自然段▲“每日上午北京城上飞行”，北新本“北京”前补“在”。▲“每听见机件搏击空气的声音”，北新本“听见”为“听得”。▲段末“深切地感到‘生’的存在”，北新本“感到”为“感着”。

第三自然段▲“我着手编校……文稿了”，北新本“着手”为“开手”。

第四自然段▲“渺飘的名园中”，北新本 “渺飘”订正为“漂渺”。

第六自然段▲“拚命伸长牠的根”，北新本“牠”为“他”。

第七自然段▲段首“沉钟的无题”，北新本为“《沉钟》的《无题》”。▲“何至于像这样的浑沌”，北新本“浑沌”为“混沌”。

第九自然段▲“徐徐幻出不能指名的形象”中的“不能”，北新本为“难以”。

共十一个自然段。

标题 ▲收入北新本时，为《题辞》，置于卷首。

第一自然段▲“沉默”，北新本为“沈默”。当时，“沈”就是“沉”，估计用“沈”要古朴一些。

第四自然段▲“野草根本不深”，北新本为“野草，根本不深”。▲“直至於死亡而朽腐”，北新本“於”为“于”。“于”是后来定为“於”简化的字，当时已经用于表述了。

第十自然段▲“这实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北新本“实”为“实在”。

在鲁迅研究界前辈学者的丰硕研究成果里，就我读过的有关《野草》“文本勘订”类成果，系统下过功夫并且所写文章公开问世了的有孙玉石和孙用。

孙玉石大约是在1980年上半年写了长达一万多字的《〈野草〉修改蠡测》，笔者见到的是作为附录收在2007年1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印行的孙玉石专著《〈野草〉研究》卷尾的文章。

孙用的《野草》文本研究对读成果，收在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6月印行的孙用专著《〈鲁迅全集〉校读记》中，正32开的篇幅有整整12页的《〈野草〉校读记》。

但非常遗憾，两位前辈学者虽然都用了大气力，却对彻底梳理鲁迅《野草》的具体的权威文本，贡献极其有限。孙玉石的文章一开始说的“《野草》全书修改大约近二百处”，就不是严谨的统计数据。囿于版面的缘故，笔者的这篇《鲁迅〈野草〉文本勘订》尚有117处标点符号的勘定未能列出，其余则用实三角符号标明每一处修改，粗粗计数一下，便可对孙玉石的“近二百处”的《野草》修改统计自行订正。

两位前辈对鲁迅《野草》的版本探索，都是三十多年前的劳作，那时中国现代文学的版本学还刚刚起步、中国现代文学作品的文本学基本上是一片荒芜，他们的努力已经值得作为后学的我们敬仰。然而，学问方面，与情感无关。比如，作《野草》的文本研究，就只能依据《语丝》本和北新本来首先勘订；如果版本用得不对，就谈不上严谨了。从孙玉石的文章中得知，他使用的《野草》是20世纪70年代人民文学出版社大量印行的封面有鲁迅头像浮雕的白皮无注释本，因为只有这个本子上的作为动词的“像”是“象”，孙玉石抄录《野草》含有本来应该是“像”的原文时，就无意中表明了他使用的单行本《野草》不是权威的北新本。孙用使用的是1981年版《鲁迅全集》，这也是转排的文本，不具备严谨的文本研究时所必备的版本使用价值。

两位前辈的研究成果，可以作为一种鲁迅《野草》研究阶段的历史存在，但不可以作为研究《野草》的文本的基础来借鉴。举例说明，北新本《野草》中《雪》第四自然段，写到“朔方的雪”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时“便蓬勃地奋飞”，这里的“奋飞”在《语丝》本中是“乱飞”。“乱飞”改为“奋飞”——这是多么精确的语意提升和形象净化啊！《语丝》本《失掉的好地狱》第五自然段“地土曾经大被焚烧”，其中“地土”被北新本误植为“地上”——地狱在地下，当然只能是“焚烧”，《语丝》本上的“地土”，误为“地上”就莫名其妙了。《语丝》本《颓败线的颤动》第十九自然段写“垂老的女人”在野外“举两手尽量向天，口唇间漏出神与兽的，非人间所有，所以无词的言语”，其中“神与兽”被北新本始误为“人与兽”，导致近九十年来此句在语意上一直不通。而这三处或精致的改动或很扎眼的误植是《野草》文本变动的重要例据，孙玉石、孙用均毫无知觉地没有写及，足见两位前辈的文本和版本研究尚留有空间供我们这些后学者接力耕耘。

本文是笔者在这个社会活动特别多的“四月”被迫奔波劳累的晚间，半个月刀耕火种从以前的读书笔记中整理出来的。笔者的硕士研究生胡绳同学在等待毕业答辩的紧张准备阶段，最后帮笔者对录入拙作仔细把关，虽仍然让笔者又几遍反复校读方才成为如此面目，但还是谢谢他，也祝愿他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