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基本路线在现代语境下的历史考察成果

现代化语境下对中国共产党基本路线的历史考察

徐可纯

(集美大学政法学院,福建厦门　361021)

现代化是近现代中国社会发展的主题,中国共产党从成立起即担负着领导中国社会现代化的历史使命,为此中国共产党根据中国社会发展不同阶段的不同要求制定了一系列基本路线(或称总路线)。这一系列基本路线在理论和实践层面都具有连贯性、统一性,它们前后相承,不断开拓着中国现代化发展的新境界。因此,在现代化的背景下对中国共产党的基本路线做一个历史的考察,对于总结历史经验,正确把握中国社会发展的根本要求,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一、中国现代化展开的特殊语境

现代化是指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型的过程,它涉及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等诸多方面的变革。这种变革,是用工业化、民主化、理性化、开放化等新的社会因素去消除自然经济、专制政治和封闭文化的影响,以形成推动现代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的过程。中国作为一个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国家,从1840年鸦片战争即被迫开始了变革传统社会、追求现代社会的过程。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具有居后追赶和被动受制的特点,受此影响,一百多年来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进程表现得十分复杂。

1.紧迫而深重的民族生存危机使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成为中国现代化发展不可或缺的历史前提

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全球扩张,1840年古老中国的大门被打开了,并由此被迫开始了由传统的农业社会向现代化转型的过程。可是,这个过程费时而且畸形,受到外国资本的驱动和挤压,付出的社会代价极高而鲜见成效。最终,虽然资本主义在中国产生了,但是在外国资本主义势力和本国封建势力的双重重压之下,发展极其缓慢,从来没有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经济形式;虽然中国传统的小农经济解体了,但是封建的生产关系依然保留,并且占据社会的主要地位,中国由封建社会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面对着中国“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各派政治力量都提出了自己的救国方案,从林则徐、李鸿章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器物救国到康有为、梁启超和孙中山的制度救国,种种应对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的斗争和探索,都以失败而宣告结束,都未能改变近代中国受制于人、发展举步维艰的困难处境。民国以后,由于帝国主义的分割统治政策,中国事实上是处于分裂状态,连国家的统一都不复存在,现代化的进展更是无从谈起。这一事实说明,在后资本主义时代,像中国这样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已经失去了自主发展现代化的条件和可能。因此,只有消除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才能为中国现代化的发展开辟道路。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也就成为中国现代化发展最重要的历史前提。

2.对西方现代性弊端的批判使社会主义成为中国现代化发展的价值诉求

自从西方资本主义以坚船利炮打开中国国门,西方资本主义的现代性以其先进的生产力、进步的社会制度和现代文明的思想理论在国人面前展示了一幅美妙的图画,由此中国人开始了向西方学习的过程,他们从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到学习西方的制度。但是,现代性是伴随着资本主义发展起来的,它在追求人权、自由和平等的同时也确立了资本主义的秩序,带来了资本的专横和劳动的异化,从而引发了种种矛盾、冲突和危机,因此“现代性不仅预示了形形色色宏伟的解放景观,不仅带有自我纠正和扩张的伟大许诺,而且还包含着各种毁灭的可能性：暴力、侵略、战争和种族灭绝”⁽¹⁾。

鉴于此,国人在学习西方的现代性的同时,对现代性所带来的弊端给予了尖锐的批判,比较突出的代表人物就是孙中山。他说：“文明有善果,也有恶果,须要取那善果,避那恶果。欧美各国,善果被富人享尽,贫民反食恶果,总由少数人把持文明幸福,故成此不平等的世界。”⁽²⁾在对资本主义现代性所造成的社会不公进行批判的基础上,孙中山提出了以社会主义为目标实现现代化的问题,他说：“今吾国之革命,乃为国利民福革命。拥护国利民福者,实社会主义。”⁽³⁾“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又名共产主义。”⁽⁴⁾孙中山的这种社会主义观虽然带有乌托邦的色彩,但是它体现着当时的中国人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弊端的批判,并在追求社会平等中认同了社会主义的价值诉求。

3.对社会主义的重新认识使改革开放成为中国现代化发展的实践途径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结束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实现了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中国的现代化发展也实现了从“被动依附型”向“主动自主型”的转变,但是由于中国落后的经济文化基础,“居后追赶”这个特点并没有改变。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的社会主义是在传统社会基础上、自然经济没有发生根本改变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虽然计划经济体制可以集中资源进行工业化建设,但是其实质和带来的结果却与现代化所要求的市场化、民主化、理性化、开放化等理念相去甚远,中国仍然属于发展中国家。中国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遭受了重大挫折之后开始反思“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社会主义是与资本主义在相比较中求得生存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参照系是世界的,只有承认中国之外还有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人类共同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制度文明,并且在实践中践行这些人类共同文明,中国的现代化才能得到一个常态的发展。

二、中国共产党基本路线的历史轨迹与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进程

中国共产党的产生是近代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是近代中国社会现代性因素聚合的产物,因此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历程与中国现代化的发展历程是相统一的。虽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所担当的社会角色、执行的具体任务和采用的工作方式完全不同,但是推动中国现代化发展却始终是其既定的目标。它在中国社会发展的不同历史阶段所制定的指导社会发展的最高指导方针——基本路线(总路线),始终与中国现代化发展的进程紧密联系,推动了中国现代化的发展。

1.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为中国现代化发展提供了政治前提(www.chuimin.cn)

帝国主义的侵略、本国封建势力的腐朽统治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存在,阻碍了近代中国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所以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统治,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成为了近代中国革命要解决的首要问题。而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正是实现社会现代化的核心内容,因此国家独立和民族的解放成为中国现代化发展的必备历史前提,没有这个前提,现代化不可能实现,为此中国共产党根据近代中国的基本国情,创造性地设计出经由新民主主义转向社会主义的道路与模式,并在领导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过程中,制定了自己的第一条总路线——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即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革命,明确提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推翻了“三座大山”,结束了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实现了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为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扫清了障碍。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中央政府得到了全国人民的衷心拥护和支持,承担起整合各种社会力量进行现代化建设的重任,为中国的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空间。

2.过渡时期总路线为中国现代化发展奠定了制度基础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完成了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的历史任务,使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走出了“被动受制”的极其缓慢、步履艰难的境地,开始了自觉、主动、自发发展的新探索。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面临的任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发展生产力,加速中国的现代化进程。

问题在于,到底依靠哪一条道路来达到国家的工业化?资本主义道路吗?在后资本主义时代,由于资本的全球扩张,中国和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许多国家和地区一样,试图主要靠外国提供资金和机器设备等来求得发展,实现国家的现代化,也是不可想象的,最终只会沦为外国垄断资本的加工厂和单纯的廉价原料、廉价劳动力的供应地,沦为西方资本主义大国的附庸。事实上,在后资本主义时代,中国想要通过走资本主义道路实现现代化的可能性已经失去。在另一方面,苏联通过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方式用了30年的时间实现了西方国家用300年才完成的工业化,并成为欧洲第一强国、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一。这给当时急于发展生产力,改变中国落后经济状况的中国共产党提供了一个巨大的成功的先例。所以,中国最好的出路是用社会主义的方式发展生产力,实现国家的工业化。从这时开始,中国共产党将社会主义与现代化有机地结合起来,实现了现代化追求和社会主义选择的统一。

为此,中共中央在1952年底开始酝酿并于1953年正式提出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明确规定：“党在这个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是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并逐步实现国家对农业、对手工业和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这条总路线又称为“一体两翼”,即工业化是主体,三大改造是两翼。这里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楚：主要的任务是实现国家工业化;而为了实现国家工业化,就必须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全面确立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在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指引下,到1956年底我国基本完成了对个体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三大改造,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在中国全面确立。虽然在过渡时期总路线实施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和遗留问题,但是从根本上说,社会主义改造是在生产关系方面由私有制到公有制的一场伟大的变革,它使社会生产力从旧的生产关系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为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取得比资本主义更快更好的现代化发展速度铺平了道路。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过渡时期总路线的制定和实施为推进了中国的工业化、现代化进程,为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奠定了制度基础。

3.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为中国现代化发展指明了实践途径

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在中国全面确立以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开始了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生产力,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但是作为中国这样一个后发型的现代化国家,我国现代化起步的水平远远低于一般工业化国家在现代化启动阶段的水平。按照马克思当年“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设想,像中国这样的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要想发展,必须充分吸收资本主义现代化的一切肯定成果。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两大阵营处于冷战和隔绝状态,吸收资本主义发展的一切肯定成果无从谈起。在这一背景下,我们对于社会主义的理解和实践变得片面、简单和主观化,我们以生产关系的变革作为衡量社会主义的终极标准,以单一的生产资料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作为社会主义的唯一模式。不可否认,这种模式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有适应社会生产力的一面,对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也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其固有的弊端也日益暴露出来,结果严重地制约了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生机和活力。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随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确立,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共产党第二代领导集体坚持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在总结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成败历史经验的基础上,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有了全新的思考和认识,指明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并在1987年党的十三大上首次系统阐明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即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这条基本路线概括地说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它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主体内容的集中体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发展指明了实践途径。

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的指导下,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取得了巨大的成就。30年来,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持续增长,比改革开放前的1978年增加了13倍,平均年增长率达到了9.8%,远远超过国际平均年增长率3%的增长速度,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综合国力大幅度提高;城乡居民收入快速增长,人民生活总体上达到小康水平;人民的思想面貌发生了重大变化,社会发展呈现出新的生机和活力。这一事实,充分说明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在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重大作用,正如胡锦涛同志在党的十七大中所指出的：党的基本路线是党和国家的生命线,是实现科学发展的政治保证。

总之,我们对中国共产党基本路线的历史考察所得出的一个现实结论是,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的过程与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过程具有历史和逻辑的统一性,其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所制定的基本路线符合近现代中国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对推动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注释】

(1)艾森斯塔特.反思现代性[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67.

(2)孙中山.孙中山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84-85.

(3)孙中山.孙中山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104.

(4)孙中山.孙中山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