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资溢出机制的作用机理：基于创新视角的研究

第二节　竞争—创新机制的作用机理

竞争作用机制是内外资企业之间通过竞争和合作实现的。FDI进入东道国以后，内外资企业之间开始竞争，在竞争作用机制的驱动下，内外资企业系统自行从简单向复杂、从粗糙向细致方向发展演化，东道国企业不断地通过创新来提高自身的结构有序度和自适应、自发展功能。本书把竞争—创新机制从内源驱动作用机制和外源驱动作用机制两个角度来分析，两种驱动机制相辅相成，相互融合，形成了FDI的竞争—创新作用机制。

一、竞争—创新机制是促进FDI产生溢出效应的内源动力

内源驱动作用机制是一种自发的内在力量，表现为东道国企业基于竞争压力而加大研发力度，引进先进技术，提高管理和资本效率，扩大人力资本投资等。外资企业进入东道国以后，打破东道国原先企业的自然垄断或市场均衡，对东道国企业来说，竞争压力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更重要的是生存压力，若不思变，可能被挤出市场，基于生存和竞争的双重压力，东道国企业产生于内部的力量来提高自身竞争优势，在这个过程中，企业如果进行自主创新，可以大大促进溢出效应的层次。如图3-2所示。

图3-2　FDI进入与溢出效应的关系图

根据经济学原理，企业也是理性的，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争取保持或扩大自己的市场份额。内外资企业期望的收益或效用不一样，内资企业希望通过竞争获得溢出效应，它的期望效用为EU₁=U（S，T，M，利润、市场份额），S代表服务能力，T代表技术能力，M代表管理水平。外资企业主要的期望效用EU₂=U（利润、市场份额）。内资企业比外资企业的期望效用的种类要多，也就是希望从竞争中获取的回报不一样，外资企业最终追求的是利润和市场份额，东道国引进外资企业除了营造一个竞争的环境以外，还希望内资企业获取预期的利润和市场份额，更重要的是促进东道国企业在服务能力、技术能力和管理能力等方面获得提升，所以，服务能力S、技术能力T和管理水平M就是竞争溢出的主要内容。东道国企业在市场和利润方面做出让步，目的就是想获得FDI的溢出效应。

本书认为竞争的主体包括外国直接投资者、新加入的外国直接投资者和东道国企业，三者之间相互竞争促进溢出效应的发生。竞争主要体现为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外国投资者与东道国企业之间的竞争；另一个层面是外国投资者之间的竞争。

第一，外国投资者与东道国之间的竞争加剧促进溢出效应。外国直接投资的进入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缓解了东道国资金短缺和技术设备落后的状况，对东道国的经济发展起一定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也给东道国的本土企业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压力，本土企业加大研发投资，同时积极加大人力资本的投资力度，在与外资竞争的过程中，本土企业的技术水平得以提高。同时，在与外资企业并存的情况下，外资的新产品或新技术具有示范效应，逐渐被本土企业模仿和改造，提高了本土企业的竞争力。外资投资方为了继续保持其竞争优势，可能继续提高其企业的技术含量，加快向东道国企业的技术转移，这又进一步在新的层面上促进对东道国的溢出效应。

第二，外国投资者之间的竞争也促进对东道国的溢出效应。一个外国投资者在东道国投资时可能把较为落后的技术投放即可，但新的外国投资者进入，对原来的投资者带来威胁，彼此开始竞争，为了保持自己的竞争优势，国际企业开始提高其在东道国企业的技术，以保持竞争优势，这样就加速了外国投资者对东道国的技术溢出效应。如图3-3所示。

1．内资企业与外资企业之间的竞争是促进东道国企业主动吸收与创新，从而促进FDI发生溢出效应的关键作用机制

（1）竞争促进溢出效应的作用机制主要是在内资企业受到生存压力的情况下发挥作用的。大量外资企业进入，内外资企业基于东道国市场展开竞争，此时外资企业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表现为具有先进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模式、服务理念和较强的成本控制能力，信息化水平高，物流仓储成本低，获利能力强等方面，东道国企业面临严峻的竞争环境。在内外资企业之间竞争的过程中，东道国企业为了不被挤出市场，开始模仿竞争对手的技术与经营模式，被迫加大研发力度，引进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方法，从而达到不被淘汰出局的目的。

图3-3　竞争作用机制示意图

在FDI初始进入阶段，对于市场份额的竞争给东道国企业带来压力。面对外来现实的或潜在的威胁，东道国企业基于生存的压力，开始模仿和吸收外资企业先进的技术与理念，并且在短时间内加强管理，提高管理效率，主动向外资学习或合作，或者进行技术引进，从而提升自身国际竞争力。在内外资企业进入充分竞争阶段之后，竞争促使东道国企业建立长期战略，为了适应竞争的环境，东道国企业必须在研发、人力资本投入等方面逐步加大投资，在吸收外资企业先进技术与管理的同时，进行吸收创新，同时建立自主创新机制，在某些方面赶超国际企业。

面对外资企业加入者的威胁，东道国的大型企业为了保持自己的市场地位，会拿出更多的利润投入到研发活动中，并建立创新机制与创新体系，提升自身的竞争能力，从而获取竞争优势。该行为具有传染效应，其他占有相当市场份额的企业会竞相仿效，本土企业之间会形成一种技术引进和创新的竞争，技术引进与创新竞争就是通过研究开发和技术引进以降低成本费用，并且开发新产品，它是围绕技术开发及其应用成果的竞争。企业的研究开发竞争加快了溢出效应，东道国企业竞争与创新过程就是FDI溢出的过程。在东道国创新的环境下，东道国企业的竞争能力也可能超过外资企业⁽²⁾。内外资企业之间的竞争促使本土企业搭建研发合作平台，形成基于研发创新的战略联盟，从而促使FDI溢出效应发生。面对外资企业的激烈竞争，本土企业在竞争中积极寻求合作，进行共同研究开发。东道国企业为了增加研究开发的成功率，弥补自己技术的不全面性，企业共同出资打造共同研究开发平台，从而加速技术信息的传播，克服研究开发规模的限制，促进技术创新的发展。企业可以把重心放在应用开发方面，放在可以直接商品化的应用研究和开发上，而基础研究方面可以与高校合作。内资企业规模一般较小，相对于企业规模即使投入较大比例的资金进行研发、创新，但资金总量微小，不可能产生很大的效益，而且相对资金已经非常紧张的内资企业来说这的确是个困难。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行之路是整合国内企业的资源，搭建一个较大的平台，在大企业集团规模的基础上实现资源的共享，通过建立强大的研发机构，进行吸收创新，成果属于整个集团，所有公司均可共享，这样就解决了研发创新资金总量微小、研发实力弱小的问题⁽³⁾。

（2）基于创新的竞争机制是东道国主动的、具有创造性的获取溢出的过程。竞争机制是东道国企业基于被动境况而产生的应激反应，是外部环境作用的结果。FDI溢出效应一方面来自于FDI正的外部效应，更重要的是竞争促进东道国企业主动吸收与创新。竞争状况下的吸收创新是从东道国角度分析的，是FDI对东道国高等级的创造性溢出，是东道国企业超越外资企业的重要途径。

基于吸收创新的竞争机制产生的溢出效应是创造性的溢出，不再是打破示范效应的低水平模仿，还克服了竞争效应的被动局面，而且开创了FDI向东道国产生溢出效应的新的机制领域。内资企业通过吸收创新获取的溢出效应，是主观努力的结果。东道国企业通过吸收创新机制，不但吸收了外资企业的经验和理念，而且还结合了自身实际情况和本国国情，根据东道国自身的条件，把外资对手先进的方面与本土文化与经济环境结合起来，创造性地建立适合东道国经济、文化背景的经营管理模式，在制定战略发展规划时，将外资竞争对手的经验融会贯通，重新打造自己的管理经营方案，建立具有独特竞争优势的东道国企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吸收创新带来的收益是超出一般溢出效应范畴的创造性收益。如图3-4所示。

图3-4　东道国企业的内源动力作用机制

2．在东道国，来自不同国家与地区的外资企业之间的竞争日趋加剧，外资企业之间的竞争促进了外资企业加快向东道国的技术转化，也加快了外资企业与东道国企业的合作，从而促进了FDI的溢出效应(www.chuimin.cn)

（1）外资企业之间竞争主要集中在应用现代技术的能力方面以及对东道国供应商的竞争。现代技术在国际企业普遍应用，科技含量高已成为现代企业的一个显著特征。发达国家现代信息技术和物流技术大大提高了商品周转率，企业对信息技术的要求越来越高，信息化要与管理配套，与流程配合。信息化是外资企业的竞争优势，现代企业的商流和物流的运行都需要信息技术的支撑。随着其他国家的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外资企业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在激烈的竞争状态下，国际企业为了进入东道国市场，保持其市场份额，或者为了保持其子公司在东道国的竞争优势，在东道国基础设施具备的条件下，竞相与东道国企业合作或竞相与东道国的供应商合作，或者进一步向其子公司引入现代技术，提高其降低成本的能力⁽⁴⁾。

（2）在市场趋于基本饱和的情况下，外资企业在东道国会遇到更多的风险，在巨大竞争压力的状况下，外资企业可能会选择并购参股方式与东道国合作，在合作的过程中，现代技术、管理经验和经营理念进入东道国，外资企业之间的竞争加剧促进了对东道国供应商的争夺。更多的外资企业进入，多数企业实行本土化采购，实行批量进货，抛开中间商，大大降低交易成本，成本的降低致使价格水平降低，所以，对供应商的争夺将很激烈。外资企业竞相与东道国供应商合作主要表现为主动与东道国供应商合作，为东道国企业提供技术支持、管理支持，甚至技术管理培训等。在这个环境下，国际企业更多地主动为供应商提供信息，指导供应商引进技术、改进工艺等，促进东道国供应商获取更多的溢出效应。外资企业向东道国溢出的动因是外资企业之间竞争的加剧和外资企业与东道国企业之间竞争共赢的驱使，如图3-5所示。

图3-5　外资企业之间竞争作用机制

二、竞争—创新机制是促进FDI产生溢出效应的外源动力

FDI产生溢出效应的外源动力机制主要源于东道国的竞争环境和关于促进FDI溢出的政策。这里主要强调东道国政府营造竞争的外部环境，对促进FDI溢出效应进行有意识的引导和调控，以及提供鼓励吸收与创新的政策等。

第一，政府着力引导内外资企业进行适度而充分的竞争，保证竞争—创新溢出机制发挥作用。政府对于竞争环境的打造非常重要，因为过度竞争或缺乏竞争的环境都不利于FDI溢出效应的产生。政府一方面开放国内市场，通过引进外资企业进入本国而创造竞争环境，给内资企业注入竞争的动力，促使本国进行技术、管理等方面的提升，参与国际化的竞争；另一方面又要防止过度竞争，避免本国过多的企业被挤出市场。在这个阶段，政府对于相对弱小的本国企业进行扶持，保证通过竞争成长壮大一批本国企业，在与外资企业竞争的过程中，通过微观企业的学习、创新、技术研发等，建立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企业，促进溢出效应。

第二，政府着力打造鼓励吸收与创新的机制和环境。从促进FDI溢出效应的外源动力角度来说，最重要的是政府引导本土企业迎接竞争性挑战，主动吸收和创新，从而促进FDI对本国产生溢出效应。按系统学原理可知，系统内部元素之间相互作用，可以对系统设立各种控制因素，引导系统行为和变化趋势，当输入的控制因素发生变化时，系统行为有所变化。在企业系统中，政府可以抓住关键的变量，引导系统内各因素之间相互作用，促进溢出效应的产生。政府倡导企业自主创新，通过创新使人力资源效用得以最大化发挥。通过对自主创新者提供税收或其他各方面的优惠政策，驱使企业以创新为出发点，吸收国际企业的先进经验和技术，吸收是满足创新的需要，政府的控制可以催促竞争—创新溢出机制发挥作用。对政府资助的大学研究工作的商业化潜力给予支持，协助它们同企业结成伙伴关系，以便对其研究成果进行商业化开发。

第三，企业是技术创新的主体，而政府在技术创新中起着重要作用。借鉴韩国和日本的经验，日韩两国都有共同的特点，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韩国与日本基本通过引进和模仿国外先进技术来发展本国的经济。80年代以后，面对越来越激烈的国际竞争，日本政府认识到，单靠引进国外技术，其经济发展的步伐受到很大制约，而且不利于企业的持续发展，因此，日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有战略意义的政策措施，引导和扶持相关部门进行技术创新，使科技为经济服务。日本政府还制定法律，促进创新中心型科技园区的建立，决定由贸易立国战略转向技术立国战略，特别强调技术创新是经济发展的原动力。日本企业平均每花1日元钱引进技术，就要花7日元钱去改造和创新，然后还要花更多资金放在创新上，从而使日本技术逐渐在国际上处于领先地位。所以，获得跨国公司的技术可以通过技术的转让或购买等方式实现，但是关键在于东道国是否有能力吸收消化并创新，这是FDI溢出机制发挥作用的关键因素。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韩国“科技立国”的重点转向于形成独立自主的技术研究和开发能力。经过多年的发展，韩国已初步形成了以企业为开发主体，国家承担基础、先导、公益研究和战略储备技术开发，产、学、研结合和有健全法律保障的国家创新体系。

三、竞争—创新机制促进FDI溢出效应呈螺旋式上升趋势

内外资企业竞争双方处于较量、争斗共同组成的反馈耦合结构之中。假设A、B双方都认为自己的得益是基于获取相对于竞争对手的优势，因此，任意一方略占优势，另一方就会感到威胁，于是后者就会采取更为进取的行为，以重建其相对优势，主要表现在企业不断吸收竞争对手的长处并进行创新，进而占有技术与管理优势。

假设A企业是外资企业，B企业是内资企业，A企业具有先进的技术与管理经验，进入东道国以后，对东道国的B企业造成一定的威胁，可能夺取B企业的市场份额，或者逐渐把B企业挤出市场。B企业面对威胁与压力，开始采取行动，一方面进行技术更新，加大技术、管理方面的投资；另一方面组织人力资源进行创新，在某些领域建立独特的竞争优势，以便与外资企业竞争。B企业在竞争过程中逐步成长壮大，吸收外来技术与管理并进行创新，提升了竞争能力，同时发挥本土优势与外资企业可以一比高低。竞争刺激东道国引进技术，强化管理，提升服务能力，同时也导致外资企业不断提高其在东道国的管理和技术，使内外资企业进入一个更高层次的竞争平台。B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使A企业即外资企业感到不安，因为A企业原来的竞争优势已经被东道国企业获得，不再是独特的竞争优势，A企业必须重新构建竞争优势。外资企业凭着其充裕的资金与人力资源进行创新，包括产品创新、技术创新、管理创新、营销创新等，重建其核心竞争优势。在这个过程中，外资企业在缺乏本土竞争优势的情况下，必然会发挥其垄断竞争优势，凭借其技术、资金和管理等优势，继续提高在东道国子公司的技术条件，保持其竞争优势。外资企业提升技术水平以后达到两个效果：一是在更高层次方面发挥示范效应；二是给东道国企业带来更大的挑战，东道国面临竞争对手的低成本优势，不得不进一步促进研发，引进技术，降低交易成本，从而保持内外资企业之间的均衡，进而与外企抗衡，这样，竞争导致内外资企业之间不停地博弈，寻求一种新的平衡。竞争与创新促进溢出效应呈现螺旋式上升趋势，内外资企业的竞争力都得以提升，其实溢出效应已经发生了⁽⁵⁾。然后，开始进入下一个循环，如此反复，内外资企业在竞争—创新的过程中都获得了发展。如图3-6所示。

内外资企业相互竞争并合作，竞争双方的企业能力都得到提升。竞争与合作并不是对立的，相反，竞争与合作是统一的，在合作的基础上，进行适度而充分的竞争，双方都获得发展。通过竞争达到双赢的前提是竞争双方都认识到合作的价值，假设企业A与企业B两个企业相互竞争并合作，企业A原来的企业能力大于企业B，通过竞争与合作，双方的企业能力都得到提升，虽然企业B的企业能力没有赶超企业A，但是相对于历史状况来说，已经获得了巨大的发展，企业能力大大提高，东道国企业在竞争的过程中获得了溢出效应。用纵轴表示企业能力，用横轴表示时间，随着时间的推进，企业A与企业B的竞争能力都得以提升，如图3-7所示。

图3-6　企业之间竞争反馈结构示意图

当然，缺乏合作的竞争可能导致两败俱伤。如果企业A与企业B双方的争斗愈演愈烈，都认为竞争就是打败对手，不讲究合作与共生，东道国可能就没有机会从外资企业获取溢出效应，而外资企业在东道国也就没有机会成功发展，从而可能出现第三方企业C获益的情况，如图3-8所示。

图3-7　内外资企业通过竞争获得共同发展的示意图

图3-8　竞争双方两败俱伤示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