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特主义、全球化及其影响

2023-11-2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在福特主义中，作为需求的源泉是其主要方面；而在后福特主义时代，作为国际性生产成本是其主要方面。

6.4　后福特主义、全球化及其影响

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面临的两大历史结构背景是后福特主义的兴起与当前全球化进程的加剧，这对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的变迁和重组都带来了新的历史条件、形成了新的发展方向。在全球化与后福特主义的历史语境下，资本主义国家正在经历一种转型。

后福特主义的典型形式也被称之为以信息、高端科技、微电子技术为基础的“知识基础的经济（know ledge-based economy）”，具有弹性化的生产方式、新的集体消费关系，它成为经济、政治和社会重构的指导性策略，它“标志着与福特主义的刻板的直接对抗。它依靠同劳动过程、劳动力市场、产品和消费模式有关的灵活性。”^[46]在从福特主义转向后福特主义的过程中，有三个关键的变迁趋势：首先是新技术的兴起，创新能力、技术能力和技术转换能力变得越来越重要；其次是生产范式的转变，劳动生产越来越弹性化、灵活化，越来越强调创新和企业家精神；最后是资本全球化对民族尺度的经济空间的冲击，随着跨国经济的增长，系统和结构的竞争力被提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后福特主义同样可以从劳动过程、积累体制、调节方式、社会体化模式几个方面来分析。相比于福特主义，后福特主义的特点是：（1）作为一种独特类型的劳动过程，后福特主义是一种基于多技能工人与不熟练工人相结合的弹性机制和弹性系统的弹性运转之上的弹性生产，以空间经济和网络经济的运行为基础，新的信息和通讯技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作为一个稳定的宏观经济增长方式，后福特主义是弹性的和创新性的，有效循环将基于弹性的网络化生产，在技术、其他创新租金以及灵活性能的充分利用之基础上，利润率大量提高，扩大了生产装备、技术和新产品的更灵活的再投资。（3）作为一种经济调节方式，后福特主义包含着供应方的创新和调节方式的弹性化结构。从官僚主义形式在合作结构中占据统治性的支配作用，走向扩散化的、去中心化的、更弹性化的组织形式，走向以因特网和其他电子形式的交流、协调、控制手段为基础的不断一体化的网络组织形式，走向商品和服务输送的“虚拟形式”。后福特主义的企业不再关注提供标准化商品和服务的生产竞争，而是关注空间经济、网络经济和知识创新的竞争。过去的凯恩斯主义宏观政策以及政府刺激经济的努力，如今已经成为出现通货膨胀、阻碍自由市场与资源有效分配的主要原因。在后福特主义时代，国家放松了管制措施，削减福利预算和财政赤字，让市场充分发挥调节作用。国家主要是以培育知识基础、营造创新环境、提供制度设计为其干预模式和调节方式的关键环节。（4）到目前为止，后福特主义还不存在一个明显类似于福特主义的社会体化模式——一个建立在规模生产和规模消费基础上的工业社会。事实上，在国家的、国际的或超国家的层面上活动着的不同社会力量或机构正在互相竞争，以便确立起一个有效的积累策略和领导权方案，从而重组社会生活。更一般地，当代社会的组织模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具有混合性，民族认同和社会聚合也越来越难以形成。^[47]

在从福特主义向后福特主义范式转换的过程中，包含着五个矛盾性方面的变化，这些基本矛盾内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之中，但在后福特主义经济增长范式中获得了新的表现形式。（1）工资既是生产成本，又是需求的源泉。在福特主义中，作为需求的源泉是其主要方面；而在后福特主义时代，作为国际性生产成本是其主要方面。（2）货币既作为国家的流通货币，又作为国际的流通货币。在福特主义中，作为国家货币是其主要的方面，其流通主要被民族国家控制；在后福特主义时代，资本的不断国际化改变了这种情形，作为国际流通货币或弱国家化的货币成为其主要方面。（3）相比于福特主义时代，生产资本中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的矛盾变得越来越重要，生产资本与金融资本的不断分离、资本的抽象流动与具体增殖场所的不断分离越来越影响着商品关系中的这对主要矛盾。（4）资本积累所需之经济与超经济条件之间的接合，虚拟商品的商品化、去商品化、再商品化之间的接合，这些都变得越来越成问题。（5）生产的社会化与剩余价值的私人占有之间的这对基本矛盾，在后福特主义的网络经济、知识经济中重新获得了新的力量和重要性，表现为知识共享与知识产权的矛盾。^[48]后福特主义积累体制中仍旧存在着的这些矛盾及其新的表现形式，改变了福特主义时代资本主义的调节方式、国家形式和治理机制。同时，这也意味着马克思发现的资本主义的本质矛盾并未发生根本改变，事实上，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始终是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危机根源所在。无论资本主义国家或凯恩斯主义福利民族国家的转型最终将走向哪种新的国家类型或国家形式，它依然只能在特定时空定位中控制、转移或推迟资本关系不同形式中的矛盾以及积累策略所表达出来的结构矛盾和策略困境，而不是最终克服或超越它们。

在后福特主义时代，影响资本主义国家转型的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全球化，全球化使得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的变迁复杂难辨、难以估摸。在杰索普看来，“全球化是一个多价的、混杂的、多争论的字眼……它最好用来指示一个多中心的、多尺度的、多时间的、多形式的和多原因的过程。”^[49]这就意味着必须把全球化理解为许多不同的力量在许多不同的尺度上运行所产生的复杂而偶然的结果。(www.chuimin.cn)

杰索普主张从结构和策略两个方面来理解全球化。在结构上，全球化是不同的功能分化系统如经济、法律、政治、教育、社会、文化、科学、体育等等以及生活世界的不同领域中的活动者、组织、制度在不断扩大的全球依赖性上被重新塑造着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平衡地发展于各种时空尺度、复杂而偶然的因果机制之中。资本在其时空定位和时空压缩中的主要方面是它在资本全球积累中占据着生态统治的地位。它必须处理全球时空定位中的许多潜在矛盾，需要资本的世界性治理策略。在策略上，全球化使得不同的活动者试图在不同的功能分化系统和生活世界中协调他们在全球层面上的活动。在众多的策略比较中，全球资本积累选择了“全球治理”、“世界政府”或“新帝国”等等策略方案，在这些方案中明显包含着新自由主义的由市场中介的全球化方案，如世界银行、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其他的全球性非政府组织、国际规制机构、跨国公司等等。资本的这种全球性策略联盟和协作保障了资本积累在整个世界体系的生态统治中获得了统治地位。^[50]

如今成为时髦用语的“经济全球化”或全球资本，是一个资本积累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整体性结构整合与策略协调的过程。这个过程主要包括：（1）通过全球资本不断地对内渗透和对外输出，民族国家的经济空间不断国际化。（2）通过囊括许多具有经济或地缘联系的民族国家，形成了区域经济集团，如欧盟，并且区域经济集团之间的联系与协作在不断发展，如亚太经合组织。（3）不同民族国家经济中毗邻或不毗邻的地方或区域之间经济联系的增长——常常是跨国甚至洲际性的——导致了不断的“地方全球化”、“国内市场国际化”趋势。（4）多国化不断的扩展和深化，跨国公司、跨国银行、国际生产服务公司从有限的国外经济活动移向更广的世界范围，形成了“全球地方化”、“国际市场国内化”趋势。（5）为解决全球经济问题和与经济相关联的其他问题，“国际规制”、“全球治理”不断地扩大和深化。（6）急剧的全球化进程引入了全球标准和全球规范，并且不断扩大其被接受的范围，市场的全球整合发展了一种全球策略，“失去祖国的”公司不再明显以民族国家的运行为基础。

另外，经济全球化不断在策略和结构上创造或重构着社会关系的新尺度。在众多尺度中变化最大、重要性越来越大的尺度，无疑是时空尺度。一方面，由于交通、通讯、控制、知识、信息等新的物质和社会技术的协助，时空延展更为突出；另一方面则是空间被时间征服，各种物质的和非物质的流动速度打破了其空间的停留性。时空尺度的不断激增和复杂化导致了其他尺度不断地相对化，从而使资本主义的竞争形式和竞争基础发生了新的变化。随着经济与政治的制度、组织与活动的空间尺度越来越相对化和多样化，在全球化的新时空定位上，资本主义的组织原则、制度建构和治理模式正在重新整合、重新组织。

可见，在后福特主义与全球化时代，技术和经济生产范式的转换、经济与超经济因素之间接合形式的不断变化、尺度的不断相对化、时空定位的不断复杂化以及新的积累体制、调节方式、治理模式及其社会体化模式的重构，对于国家的形式和功能提出了新的挑战，也带来了资本主义国家的转型。至少在欧洲，资本主义的国家类型正在从福特主义中的凯恩斯主义福利民族国家转变为后福特主义中的“去国家化的、以治理为基础的熊彼特主义工作福利民族国家。”^[51]这种正在形成中的国家形式或国家类型，即熊彼特主义工作福利民族国家由熊彼特主义竞争国家、工作福利和治理模式的重构几个方面组成。

后福特主义、全球化及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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