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改革研究与实践：大学创业教育进展与反思

2023-11-2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创业教育已成为美国大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4］。伴随创业教育的世界性潮流，我国高等教育对创业教育理念也积极作出回应。我国学者在研究内容上主要围绕大学创业教育的必要性、存在的问题以及对策等几个方面展开。适应当前就业竞争形势被视为大学开展创业教育的首要原因。我国大学创业教育还存在很多薄弱之处。

大学创业教育：研究的现状与实践的反思^[1]

徐　滨　罗向阳

摘　要：本文在对我国创业教育研究进行综述的基础上，认为目前学界对大学创业教育存在认识偏差，并指出大学创业教育在目前只能作为一种教育思想而非一种独立的教育形式，大学也只是大学生创业教育的一个基础性主体而不是唯一的责任主体。大学只要立足于大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的培养并将创业教育思想贯穿其中，同时借助政府不断优化的大学生创业制度环境，大学生的创业状况就有改善的可能。

关键词：大学创业教育；创新教育；创新能力；创业能力；创业环境

近些年来，我国学界关于大学创业教育的研究与探讨十分热烈，作为高等教育事业的管理者和社会公益代表的政府以及作为用人主体的企业界也积极参与其中，学生及其家长在面对新时期严峻的就业形势时也对创业教育寄予厚望。从已有的研究文献上看，我们发现在大学创业教育研究上形成了一些基本共识，但这些基本共识并非都基于正确的认识前提，因此值得进一步反思。本文首先对创业教育研究作一综述，在此基础上讨论三个相关命题，最后简要探讨大学在创业教育中如何作为。

一、大学创业教育研究现状的综述

有学者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来描述我国创业教育研究所呈现的良好发展态势［1］。进入21世纪来，我国在创业教育的研究上确实取得了巨大进步，研究队伍不断壮大，研究范围逐步扩展，研究成果逐年增长，研究水平逐渐提高，并且有关创业教育的专业学术团体或会议也已成立或开展。刘帆等在“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上以“创业教育”作为篇名，对1989－2007年发表在“核心期刊”的论文进行了检索，共检索出311篇文章。检索结果表明，1992年以前，核心期刊没有发表过“创业教育”方面的论文，1992－1999年，核心期刊发表24篇相关论文，2000－2007年，核心期刊共发表287篇“创业教育”论文，年均40篇，基本呈现逐年增长势头，创业教育研究进入快速成长阶段［2］。这三个阶段的研究成果数量显示正好契合我国宏观政治经济背景以及我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变迁，尤其反应了我国大学生就业政策的演化轨迹。

在探讨创业教育的起源上，已有文献大都提到了1989年11月底至12月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北京召开的“面向21世纪教育国际研讨会”。会议提出了“事业心和开拓教育”（Enterprise　Education）的概念，强调教育要培养学生开拓视野的精神和能力。后来，Enterprise　Education即被译为“创业教育”。1995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的《关于高等教育的变革与发展的政策性文件》中全面阐述了“创业教育”概念的完整，1998年该组织在《21世纪的高等教育：展望与行动世界宣言》中进一步诠释了创业教育的重要性［2］。

国外很早就开展了创业教育。自1947年哈佛商学院的Myles　Mace教授率先开设“新创企业管理”课程以来，美国的创业教育获得了长足发展。从1968年只有4所大学开设创业方面的课程，到1997年，全美至少开设一门创业课程的商学院已超过400家，其中开设4门以上课程的有50家以上［3］。百森学院和伦敦商学院联合发布的GEM报告显示，2001年美国超过1　500所四年制大学和学院提供创业课程。创业教育已成为美国大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4］。印度在1966年，日本在1998年就提出或开展了创业教育［5］。伴随创业教育的世界性潮流，我国高等教育对创业教育理念也积极作出回应。我国学者一般把1999年清华大学举办第一届“挑战杯”作为中国大学创业教育开始兴起的标志。2002年4月，教育部在“创业教育试点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对大学生进行创业教育，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创造、创业能力的高素质人才是当前高等学校的重要任务”，随后确定了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9所大学试点创业教育。

我国学者在研究内容上主要围绕大学创业教育的必要性、存在的问题以及对策等几个方面展开。适应当前就业竞争形势被视为大学开展创业教育的首要原因。当然也有学者从其他方面来论述大学创业教育开展的必要性，比如加强创业教育是教育自身改革和发展的需要，高晓杰、曹胜利还认为，从更高层次看，进行创业教育是建立创新型国家、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本质要求［6］。我国大学创业教育还存在很多薄弱之处。比如，创业教育的学科地位边缘化，没有明确的学科和专业，创业教育在不同地区、不同层次高校发展存在显著差异，没有较为统一的基础性课程设置和培养教学目标，创业教育与学科专业教育分离，创业教育缺乏必要的后续保障［6］，创业教育的开展仅局限于少数学生等［7］。研究者在指出我国大学创业教育存在的问题后，也提出了改进对策，主要包括设置创业教育课程、加强教师队伍建设、强化实践教育环节，加快产学研一体化进程，完善大学生创业环境等方面。

二、大学创业教育实践的反思

虽然我国大学创业教育存在的诸多问题早就被认识到了，并且一些旨在提高大学创业教育水平和质量的相关措施也相继被提出来，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大学创业教育仍然不尽如人意，以致出现了那些开展创业教育的试点大学在实验已经进行了五六年后面临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问题的情形［6］。大学创业教育实践绩效出现问题，除了受到各种社会现实因素影响外，我们认为，关于大学创业教育的认识从一开始就有偏差是重要原因。理清三个相关命题有利于我们以正确的心态看待大学创业教育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并能够清楚大学在创业教育中的使命和努力方向。

1．作为独立形式的大学创业教育具有现实意义但缺乏现实基础

始于20世纪末的高等教育大扩招，促使我国快速进入了高等教育大众化的阶段，成为高等教育大国。我国大学在为国家和社会提供了大量人力资源的同时，在整个经济基础还与西方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距的当前，大学毕业生就业问题在新时期凸显了出来。就业和经济发展是交互影响的，大学生充分就业能够为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充足的人力资本，而经济社会的发展能够扩大大学生就业容量。人是社会发展的最重要的能动性主体，在给定的经济条件下，提高大学生创业能力是解决大学生就业难的重要途径，并且能够实现就业和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因此，面对日趋严峻的就业形式和新时代对大学生综合素质的要求，大学加强大学生创业教育，提高大学生创业能力，具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

但是，大学毕竟是一个具有自身品格以及强资源约束性的独特机构，大学不能保证社会的所有需要都能够直接得到满足。作为独立形式的大学创新教育，是一个内涵丰富的系统工程，并不是通过设置几门创业学课程、开展一些创业活动竞赛等就能够实现的。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大学创业教育的主要内容至少包括树立创业意识、培养创业心理品质、形成创业知识结构以及提高创业能力几个方面；其主要支撑条件则有明确的创业教育培养目标、合理的创业教育课程、优良的创业教育师资队伍、完善的创新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等。然而，我们单就在创业教育发展中具有关键作用的创业教育师资来说，由于创业学是管理教育中学科跨越最多、最具综合性的学科，同时也是一门实践性最强的学科，课程以行动为导向，经验引导的体验多于概念规则的讲授，因此，对创业教育的师资要求较高。不仅要求教师具备扎实、全面、深厚的管理基础知识，还要求具有相当的实践经验，对教师的教学方法也提出了新的要求［4］。面对如此高的师资要求，有多少学校能够保证呢？另外，大学生的创业能力的意识基础和心理品质基础是与我们经常谈到的创新意识和创新心理品质一致的，由于几经人才培养目标的调整，我国大学缺乏世界著名大学最为重视的“核心课程”传统［8］，导致我国大学生在创新意识和创新人格方面发展不足，从而大大制约了我国大学创业教育的有效性。缺乏外在的支撑条件以及大学生最为基本的内在素质准备，使得我国大学创业教育失去了现实基础。

2．大学创业教育是一种教育思想而非独立的教育形式

大学创业教育是一种教育思想而非独立的教育形式的论断，不是对现实的屈服，换言之，并不是因为前面所分析的我国大学创业教育缺乏现实基础就反对大学创业教育作为独立的教育形式存在。这个论断的根基需要我们从大学创业教育和创新教育的关系以及大学存在的合法性上去寻找。

胡晓风认为，创业教育的培养目标是根据综合技术原理，培养具有从事一定职业的劳动能力和适应社会生活能力的人，创业教育就是职业和创造相结合的教育［9］。徐辉认为这是狭义的创业教育，他同时认为，广义的创业教育接近于创新教育，就是培养具有开创性个性的教育［10］。高晓杰、曹胜利也认同创业教育的广狭义两分法，并指出，创新教育和创业教育在很大程度上有交集。创新和创业两者的内容在本质上是相通的，创新是创业的先导和基础，创业是创新的载体和表现形式；两者的目标取向是一样的，都是要培养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人；两者的作用是同效的，创新教育使创业教育融入了素质教育的要求，创业教育则使创新教育变得更为具体实在［6］。据此，我们不难发现，创新教育较创业教育更为根本，因为，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是创业意识和创业能力的前提和基础，创业能力只有在具有相当的创新能力支撑时才是可持续的。如果在当今大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还存在不足的条件下去大力开展所谓的创业教育就有点舍本逐末的倾向。为什么很多学者在讨论创业教育的概念时总在模糊创业教育和创新教育的边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研究者们认识到了我国创新教育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环节，在大学生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还很欠缺的情况下谈创业教育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当然，这不足以影响我们在大学教育实践中将创业教育作为一种教育思想，将其贯穿到所有教学和管理的全过程中，从而对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

著名教育家科尔从比较的角度，用比喻的手法，以“一个居住僧侣的村庄”“一座由知识分子垄断的城镇”“一座充满无穷变化的大都市”，对大学的功能演化轨迹作了形象的描述。大学走出边缘化的危险成为社会的轴心机构后，大学自身的功能边界开始被逐步模糊化，高等教育的政治论哲学基础大行其道。面对来自社会的多重压力，大学很有可能屈服政治和市场，蜕变为“社会的镜子”而不是“社会的灯塔”，从而在批判社会和引领社会发展方面放弃自身的职责和使命，大学安身立命的角色被放弃之时也是大学存在的合法性遭受质疑之时。为解决大学生就业难问题而通过扩展外延的方式来开展大学创业教育本身具有强烈的功利主义色彩，这种趋附市场的教育活动必定会遮蔽大学的真正功能，正如教育家纽曼所言，社会现时想要的，仅仅是“实用的”，但她真正需要的是“好的”，“诚然，‘好的’是一回事，‘实用的’是另一回事，但我确信的原则是，虽然使用的未必是好的，好的总是实用的”。由于创业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创新活动，受到社会多方面的影响，在充满巨大不确定性的时代里，创业能力更需要以“边干边学”的人力资本积累方式来提高。即使现在大学在开展创业教育时目标明确，但仍然摆脱不了这种命运，即“在充满未知的海洋里预先确定航线，是撞上冰山的最佳途径”。大学应该做并且能够做好的就是训练学生的心智，使大学生毕业走入社会后，无论是就业还是创业以及无论从事何种工作都具有必要的素质和能力基础。高等教育学专家佛莱克斯纳曾警告大学说，大学要做只有自己能够做或者能比别人做得更好的事情，而不能做别人也能做或者别人比自己做得更好的事情。大学创业教育以及大学生创业的复杂性需要大学认真思考大学的作用边界。

3．大学是大学生创业教育的一个基础性主体而非唯一的责任主体

大学总是因为一些社会问题受到批评和责难。这说明社会对大学确实寄予了非常高的期望。正如雷鸣强所言，人们企图用教育去解决社会和个人发展中的几乎所有领域的问题，并深信教育所起到的作用总是正向的、积极的、促进的［11］。但学校教育，没有想象的那么神奇，学校教育的功能是有限的［12］。大学生就业难问题的出现使得大学站到了风口浪尖上，事实上因为大学生就业难问题而过多批判大学失职于创业教育是有失偏颇的。每个国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大学生就业难问题，而我国大学生就业难问题之所以显得更为严重，主要是因为我国高等教育规模位居世界第一，而现有的经济发展水平无法满足大学生的就业需求。国外大学生创业状况好，并不能说明国外大学创业教育本身一定是高效率的。如果我们认为国外大学的创新教育本身是国外大学生创业状况好的最根本因素，那么我们就犯了形式主义错误，因为更为实质的原因被我们眼中表面的现象给遮蔽了。国外大学重视核心课程，开展通识教育以及个性化的教学方法为大学生在人格修养、知识基础、跨学科视野、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的培养和获得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这正是大学生创业能力的前提条件。国外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健全的创业制度安排也都为大学生创业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和更好的保障。我国大学生创业状况不好，是因为我国大学生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在大学未得到应有的提高，国内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以及缺乏鼓励大学生创业的制度环境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大学是大学生创业教育的一个基础性主体而非唯一的责任主体。

三、大学生创业教育：大学何为？(www.chuimin.cn)

根据以上的分析，我们认为大学作为大学生创业教育的一个基础性主体的责任在于着力于大学生创业意识和创业能力尤其是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的培养上。为了实现人才培养目标，提高大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进而为大学生创业能力打下基础，大学要加强课程体系建设、要坚持加强通识教育、重整专业教育的大方向，以期实现普通教育和专业教育的平衡，这就要求合理把握国家课程（公共必修课程）、学校课程（指承担通识教育任务的核心课程）和院（系）课程（主要指专业课程）三者之间的比例，从而避免学生视野狭窄、发展后劲不足的弊端。鼓励教师加强教学研究，不断推进教学方法改革，充分尊重学生在教学过程中的主体地位，重视学生的内在需求和个体差异，改变传统的教学方式和方法，采用启发式、讨论式、探究式等能激发学生自主性和创造性的教学方法。加强实践教学环节，将实践教学内涵深层化、内容特色化、体系规范化，构建以基础实践、专业实践、创新活动、社会活动等为核心的多元化实践教学体系，提高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完善教学评价体系，重视教学评价的工具性价值和过程性价值，坚持教学评价主体多元性、评价内容多元性和评价形式多元性，最大限度地发挥教学评价对高素质创新型人才培养的导向和规范作用。

大学要将创业教育这种思想贯穿到整个教学过程中，让学生在获得基本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的基础上强化创业能力的指向性。大学还要将创业教育思想有机融入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指导，通过邀请社会职业规划指导专家以及创业精英为大学生做报告等活动方式营造浓郁的创业文化氛围，从而改变“中国的创业文化暗淡无光，而从业文化倒是十分厚实”^［13］的负面影响。大学也可以通过举行创业活动大赛等方式激发学生的创业兴趣、锻炼学生的基本能力等。

只要政府在鼓励大学生创业方面加大作为，如成立大学生创业风险投资基金、设立官方或半官方的创业咨询和培训机构、降低大学生注册公司的门槛、允许大学生个人申请破产等制度或措施来优化大学生创业的制度环境，大学立足于大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的培养并将创业教育思想贯穿其中，大学生的创业状况就有改善的可能。

参考文献

［1］　刘沁玲．中国创业教育发展研究［J］．科技进步与对策，2006（5）．

［2］　刘帆，徐林，刘川．中国创业教育的兴起发展和挑战［J］．中国青年研究，2007（9）．

［3］　王辉．中国大学创业教育研究现状、问题与对策［J］．高教发展与评估，2005（6）．

［4］　木志荣．我国大学生创业教育模式探讨［J］．高等教育研究，2006（11）．

［5］　曹巍，宋冰，王晓琳．国内外高校创业教育状况述评［J］．煤炭高等教育，2004（7）．

［6］　高晓杰，曹胜利．创新创业教育——培养新时代事业的开拓者［J］．中国高教研究，2007（7）．

［7］　范志毅．高校创业教育现状及发展思路［J］．商业时代，2006（35）．

［8］　甘阳．大学通识教育的两个中心环节［J］．读书，2006（4）．

［9］　胡晓风．创业教育论集［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20．

［10］　徐辉．创新教育的理论及其哲学、人类学基础［J］．教育研究，2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