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空中楼阁”是与希尔达分不开的。接着,希尔达对“空中楼阁”做进一步的阐释:希尔达:噢,当然是喽!“空中楼阁”是索尔尼斯内在灵魂的核心元素。如果说站在“尖顶塔楼”上,索尔尼斯能够自由地与上帝对话,那么,“空中楼阁”的存在,则是其内心不安灵魂的栖居之处,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逃避,对自我心理的一种安慰。......
2023-11-29
为什么说“尖顶塔楼”是索尔尼斯世界的轴线呢?无论是在新老教堂的穹顶之上,还是在平常人家的住宅之上,索尔尼斯都要加上高高的“尖顶塔楼”,这样的“尖顶塔楼”对于笃信宗教的他来说,具有特殊而深厚的意蕴。从宗教的角度来理解,“尖顶塔楼”类似于宗教中所讲“世界中心”或“世界之柱”。埃利亚德对此作了较为详细的描述:“没有事先的定向,什么事也不能开始,什么事也不能做——而且任何一种定向都意味着需要一个固定的点。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宗教信徒才总是试图在‘世界的中心’确定他的居所。”[33]他还认为“世界之柱”具有普遍的意义,因为“在世界许多地区,这个世界之轴不是用支撑着其房屋的中心柱,便是以称为‘世界之柱’的一个个孤立的桩子这种形式具体地体现出来的。换言之,在日常住宅的特定结构中都可以看到宇宙的象征符号。房屋就是世界的成像。因为人们把天想象成由一根中心柱支撑着的广大无边的篷帐。所以,帐柱、或房屋的中心柱便也被比作世界之柱并且也就是这样给它命名的”。[34]从此种意义上来讲,“尖顶塔楼”支撑着索尔尼斯的整个世界,就是其建筑生命的轴线,也是其内在世界的中心。如果失却了这样一根轴线与中心,那么其人生将失去奋斗的目标,内心世界也会显得苍白而无力。
索尔尼斯与希尔达第一次相遇,是在十年前的夏天,在莱桑格给那座老教堂建造尖顶塔楼。十年之后两人再次相遇,他们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希尔达:你爬上脚手架,一直爬到塔楼顶。你手里还拿着个大花圈,把它挂在风标上。
索尔尼斯:(直接插嘴)从前我一向是那么办。那是老规矩。(《建筑师》,30-31)
希尔达:(又活泼起来)哦,真是惊心动魄!从前我简直不信世界上有个建筑能盖那么高的塔楼。你自己还亲身站在塔楼顶上!并且你一点儿都不头晕!可是,这个把事我一想起来就头晕。(《建筑师》,31)
索尔尼斯:(摇头)我生平从来没唱过一句歌。
希尔达:那一次你确实唱过。你的声音很像天空中的竖琴声。(《建筑师》,31)
由此可以看出:其一,“老教堂”、“脚手架”、“塔楼顶”、“大花圈”、“风标”等主要的意象,应和着“天空中的竖琴声”,而形成一重“尖顶塔楼”的教堂地理空间。其二,在希尔达看来,她不相信索尔尼斯能够登上那么高的塔楼,说明塔楼并不是一般的高度,而是有着冲上云霄之高与险,而登上这样的高度一般人是超过极限的;同时她对于十年前的记忆,在今天看来仿佛历历在目,说明此件事情在其心目中占有十分重要位置,索尔尼斯爬上高高塔楼的情景,点点滴滴一直留在其记忆的最深处。其三,索尔尼斯“直接插嘴”这一动作,极为生动形象暴露了其心理活动:说明其动作之迅速与神情之急切,一方面认可希尔达的说法,证明自己在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很轻松地爬上“尖顶塔楼”;另一方面似乎预示着那样的辉煌只是在年轻时代出现,而在后来的建筑生涯中再也没能延续,特别是在其功成名就之后,就再也没能爬上那么高的塔楼。其四,“天空中的竖琴声”这一意象值得特别关注:希尔达一直认为是索尔尼斯征服高处之后,在高空中自在而得意的歌声,十年前的这一幕在她脑海里反复呈现,并经过反复的回想而成为一种诗意的想象。而她听到的“天空中的竖琴声”,实际上是当时年轻自负的索尔尼斯在与上帝说话:“伟大的主宰!听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要当一个自由的建筑师——我干我的,你干你的,各有各的范围。我不再给你盖教堂了——我只给世间凡人盖住宅。”(90)因此,“尖顶塔楼”就地理位置而言,有相当的高度;对于索尔尼斯而言,意味着一种人生的高度;他站在高高的塔楼之上,俯视平凡世界中的一切,那时候他更能接近自己的上帝,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与上帝的那一场对话之后,他就开始了与上帝的较量,信仰开始发生改变,决计不再去信奉上帝,只遵循自己的处世原则。多年以后,再来回顾这段历史时,他认为最终还是上帝占了上风,后来他的家庭遭遇了灾难,事业开始走下坡路,也许与没有再给教堂盖尖顶塔楼有关联。于此,“尖顶塔楼”对于索尔尼斯的一生来说,显得十分的关键。
“尖顶塔楼”是索尔尼斯整个世界的轴线。“轴线”亦即“中心”,而“尖顶塔楼”与宗教中“世界之柱”有相通之处:“尖顶塔楼”是位于索尔尼斯世界的中心,“世界之柱”是位于整个世界的中心,两者都是具有支撑天与地、沟通上与下等功能的空间象征物。正如日本神话《古事记》中,由两位创世神伊邪那歧命和伊邪那美命,在创世之初所树立的“天之御柱”,或者北欧神话中《埃达诗歌》中所反复提到的“连天接地的世界树”,“也都是人类早期‘世界之柱’观念的一些不同的映象”。[35]如同“天之御柱”、“连天接地的世界树”的意象一样,“尖顶塔楼”同样具有深刻的意蕴,在索尔尼斯的一生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他与希尔达的第一次相遇,缘于为老教堂盖尖顶塔楼,那时他做了一件在常人来说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站在高高的塔楼顶上将花圈挂在风标上;但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决定不再将所有的精力放在盖教堂塔楼上。剧中第二幕,索尔尼斯与希尔达有这样一段对话:
索尔尼斯:我已经够伤心了,可是艾林比我伤心十倍。(含怒捏拳)噢,世界上竟有这种惨事!(斩钉截铁的口气)自从孩子死了以后,我就没有心情盖教堂了。(《建筑师》,54)
索尔尼斯:从今以后我绝不——绝不再盖那种东西了!教堂也好,教堂塔楼也好。
希尔达:(慢慢地点头)只盖人住的房子。
索尔尼斯:对,住人的家宅。(www.chuimin.cn)
希尔达:可是上头有高塔楼和尖顶。(《建筑师》,54)
也许在索尔尼斯的潜意识之中,认为一直所虔诚信奉的上帝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相反却带来了很多的灾难:自己的家园被烧毁、小孩也因此而死掉、妻子也变得忧郁不堪,夫妻关系也显得异常的紧张,因此他打算离弃上帝,去遵从自己的信仰,也就是为世间的凡人盖住宅,而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恰恰是他最为之向往的。但是,后来他认为这样做是毫无价值的:“人们用不着这种住宅——他们不能住在里面过快活日子。”(91)因此,他为了治疗自己病态的良心,重新获得青春时的激情,他重又为自己的住宅盖上高高的塔楼:
索尔尼斯:(高兴了些)现在我正在给自己盖个住宅——就在这对面。
希尔达:给自己盖的?
索尔尼斯:是。差不多完工了。屋顶上有座塔楼。
希尔达:一座高塔楼?
索尔尼斯:是。
希尔达:很高的吗?
索尔尼斯:人家一定会说太高了——跟住宅不相宜。(《建筑师》,37)
住宅上盖有一座高高的塔楼,如建筑师索尔尼斯所言,是与当时的建筑风格不相适宜的,显得那样的突兀,但是,它却是对索尔尼斯良心的一种安慰,是他对以往生活的一种忏悔,是他对自己信仰缺失的一种弥补。因而,在索尔尼斯的心目中,“尖顶塔楼”意味着其人生的高度、自由的渴望、家庭的幸福、信仰的忠诚,同时意味着自己的良心,是贯穿其一生的中轴线,他的幸福、信念以及未来与此相关联。挪威学者比约恩·海默尔指出:
尖顶塔楼作为建筑物通常被描绘为是“一步登天的自由之路”,由此可以被理解为是一种显示强烈的追求自由的冲动和愿望的隐喻性表达方式,这种冲动力旨在攫取一个比周围的芸芸众生平庸凡俗的人生更高高在上的地位;而这种愿望则是想要平步青云直上凌霄,并且俯视睥睨一切。尖顶塔楼居于鹤立鸡群的地位,居高临下通观四周,其视野之开阔使人看得见平地上极目远眺所见不到的景物。(易卜生自己经常指出:艺术家、作家都既要具备看得清楚被观察的物体的视力,又要具备能够同它保持距离的本领。距离位置亦往往令人联想到高度,诸如峡谷、高原,等等。)[36]
按照比约恩·海默尔的理解,“尖顶塔楼”可以看作索尔尼斯登天的“自由之路”,是与其要求自由的理想相对应的,同时“尖顶塔楼”有着一定的高度,在这样的高处可以居高临下眺望远方,从而达致一种高远的境界,因此为索尔尼斯所一直向往。而作为艺术家与作家的易卜生,抑或是如索尔尼斯这样的建筑家,应该经常为自己设置这样的高度,并拉开与观测物体之间距离,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另一种境界。于此,索尔尼斯能够爬上“尖顶塔楼”的时候,正是其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他的事业也处于最为辉煌的时刻;然而当他再也不能登上“尖顶塔楼”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青春年华,事业也岌岌可危,家庭也不再完整,夫妻两人形同陌路,他的良心也时刻处于病态之中。因此,为了找回失去的青春、过去的辉煌以及曾经的记忆,不得不重新走上“尖顶塔楼”之路,然而一切为时已晚。由此可见,“尖顶塔楼”是索尔尼斯自我世界的一条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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