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易卜生戏剧地理空间研究:回环而曲折的艺术之美

易卜生戏剧地理空间研究:回环而曲折的艺术之美

【摘要】:(一)回环而曲折的艺术之美正是数量繁多的地理意象、曲折多姿的地理圈以及多重样式地理空间的建构,在剧中形成“回环曲折”式地理空间结构,如图3.3所示,因而具有一种回环而曲折的艺术之美。由此可见,“燕汀山背”之地理圈的呈现,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艺术想象,不仅呈现挪威自然山水田园风光之美,由此证明培尔颇具个性理想之丰富与高远,而且给人带来高远的心境与空灵之意境。

如果对易卜生戏剧作品中的地理信息进行统计,建立一个地理信息数据库的话,那么,《培尔·金特》中地理因素数量之多、分布之广,地理信息丰富,在其剧作中应是首屈一指的。培尔传奇式的流浪汉冒险故事,给读者带来一种强烈的冲击力,其中蕴涵挪威本土的地方情调、异域他乡的风土人情以及大胆而离奇的幻想,剧作家对于人类如何真正面对自我、人类如何与自然相处、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的深刻反思,带给读者无穷的韵味。剧中不仅有多重地理圈的回环,也有两重地理空间的建构,还有培尔人生历程的曲曲折折,同时有着多种情感的反复回环,在挪威地理空间里迂回,在世界地理空间里凝结;因而,“回环曲折”式挪威与世界地理空间得以产生,繁复曲折且高远空灵。

(一)回环而曲折的艺术之美

正是数量繁多的地理意象、曲折多姿的地理圈以及多重样式地理空间的建构,在剧中形成“回环曲折”式地理空间结构,如图3.3所示,因而具有一种回环而曲折的艺术之美。“奥丝家园”、“燕汀山背”、“黑格镇农庄”、“龙德山中”四重地理圈,崇山峻岭、大海峡湾以及虫鱼鸟兽等地理景象,都在此剧中得到完好的保存。实实在在的地理空间具有梦幻色彩:“奥丝家园”及周围小山麓、“黑格镇农庄”是山川田园之景;“燕汀山背”、“龙德山中”既是实在的地理空间,又融合了培尔无尽的想象。一圈一圈的地理之景连接在一起,一片一片的地理之象组合在一起,一环一环的人物之情交织在一起;想象的与现实的地理之象交融在一起,远处的与近处的地理之景融合成一片,高山的与峡湾的地理风情组合成一圈,浓烈的与浅淡的地理情缘凝聚成一环。由点到片,由片到面,由面到圈,不同地理圈之间回环相生、相映成趣,让人物的情感曲折而复杂。世界地理空间中,“摩洛哥西南海岸”之绚丽多姿、“撒哈拉沙漠”之荒芜苍凉、“埃及沙漠”之地的古老而深邃、“开罗”之深厚哲理意蕴等,四重各具异域特色的地理圈,一种接一种的地理意象应接不暇,一重接一重的地理圈重重叠生,一环接一环的情感环环相扣,人物命运在其间的坎坷不平、高低起伏,因而,一种回环而曲折的美感由此而产生。《培尔·金特》中,挪威作为世界重要组成部分,世界地理又是以挪威作为起点,培尔坎坷的一生是从挪威开始,渐渐向挪威之外的世界地理扩散,随着流浪路线的越来越长,其地理的范围越来越大;于此,挪威与世界地理的组合,建构了一重阔大的世界地理空间。如果没有以挪威作为起点,也许培尔就不会向往外在广阔的世界;如果没有整个世界的丰富多彩,那么挪威只会显得单调而乏味;正是有了由挪威向世界地理的不断向外扩展,培尔的人生路线才会变得如此坎坷与曲折。正是有了挪威地理空间,世界地理空间才有了存在的基础,因而晚年的培尔才能够在海外找到回家的路,实现自己灵魂的回归;正是两重地理空间之间的相互连接、彼此影响,培尔的人生才显得如此丰富与完整。更有两重情感回环圈,在两重地理空间之间反复回环:培尔的人虽在挪威的家园,心却在世界各地徜徉;培尔虽在海外不断流浪,却也会思念挪威森林茅屋里的索尔薇格;索尔薇格虽在挪威松林深处茅屋前等待,心却随着培尔在世界各地流浪。同时培尔的幻想与内在的情感,不间断地在两重地理空间跳跃:原来是挪威国土上的人物,会突然出现在世界各地;偶尔内心隐秘的思想与渴望,突然转换成挪威现实的一部分;培尔的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挪威地理的真实与虚假,世界地理的梦境与现实,有的时候让人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幻来;而情感的亦浓亦淡、梦想的亦真亦假、思想的亦深亦浅,亦在地理圈的环环相扣之间循环反复。因而,以挪威为中心的世界地理空间建构,整体上形成一种回环曲折的结构。在这部作品中剧作家充分调动了自己的艺术想象,让培尔从故国出发而周游列国,人生的流浪同时也是心灵的流浪、精神的漂泊,而由挪威到世界各国的地理之旅,正是与此相适应。

图3.3 “回环曲折”式地理空间示意图

(二)高远而空灵的意境之美(www.chuimin.cn)

剧中各类地理意象的叠加、相生与重现,以及不同地理空间的再现与切换,梦幻与现实空间之间的分离与融合,因而呈现出高远而空灵的意境之美。“燕汀山背”是众多地理圈中最为奇妙的一重:不同于“奥丝家园”简朴秀丽的小山麓,也不同于“黑格镇农庄”朴实无华的田园风光,更不同于“龙德山中”的峻峭、神秘与虚幻;既是一重实实在在的高山峻岭之处,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艺术想象空间,寄托了培尔不切实际的梦想,却不乏开阔与高远的意境之美。“燕汀山背”意境之高远,在于山峰之高:“站在山头往下瞧啊——底下是冰河,再过去是山坡,再过去是灰糊糊的峡谷。”(294)“山崖在我们背后,下边是无底深渊。”(295)培尔骑着那只神奇的驯鹿,在“燕汀山背”向远望去,一切景象尽收眼底,底下是无尽的深渊,有山风在耳边不停地呼啸,金色的阳光在头顶照耀,底下有大片大片的湖水荡漾,还有冰河上的浮冰在大块大块地裂开,是何等的大气与自由之境呢!“燕汀山背”意境之高远,在于动植物之生机勃勃:有密密麻麻的鹰在半空里不停盘旋,有悬崖洞穴里突然飞出的大松鸡,有层层云彩中一群又一群的海鸥,更有山上的精灵们团团围绕,在身边不停地唱歌与跳舞;这等情境,哪是世俗人间所能见到的万象呢?随着那只驯鹿高高低低的飞翔,翻过高山越过海洋,穿过云层飞过湖面,又是何等的高远与潇洒之景呢!如果山峰不巍峨,哪来的高远之心境?如果山峰不俊秀,哪来的空灵之意境?如果山峰不富饶,哪来的丰富之想象?由此可见,“燕汀山背”之地理圈的呈现,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艺术想象,不仅呈现挪威自然山水田园风光之美,由此证明培尔颇具个性理想之丰富与高远,而且给人带来高远的心境与空灵之意境。为何培尔会对此有着奇异的想象?因为“燕汀山背”之高,所以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因为“燕汀山背”之远,所以远离了世俗生活的烦忧。“燕汀山背”地理圈,是剧作家在剧作中首先建构的实体地理空间,更是颇具艺术想象力的审美创造,众多地理圈随后的纷纷出现,却脱离不开它的影响,其所带来的优美意境始终萦绕于多重地理圈之间。培尔为什么会离开“奥丝家园”,前往“黑格镇农庄”?为什么会在“龙德山中”遇见绿衣公主?为什么会到海外流浪,经历“摩洛哥西南海岸”、“撒哈拉沙漠”、“埃及沙漠”、“开罗疯人院”等地?与他生性顽劣、自由自在的人性有关,也与他逃离社会现实的想法有关,更与他的“金特国”梦想有关,这一切都可以与“燕汀山背”之幻想相联系。他的生活常常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有大胆而离奇的皇帝梦幻,有与众多山妖精灵相遇的经历,有大胆而超越的想象,也有离奇而怪异的生活,这些都在多重地理圈中得到展现;因而,全剧所有的人物与故事情节好似处于亦真亦假的梦境之中,超逸而灵动、无迹可求,使人进入一种深沉而幽远,有时候甚至是不可实指的意境。

(三)重叠而繁复的象征之美

此剧最为突出的有三重象征体:第一重出现在“龙德山中”的山妖王国,有多沃瑞大王、绿衣公主,还有“老老少少、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妖臣们”(328),一幅生动而形象的山妖动物众生相。与人类天性截然相反的动物群体,相貌显得十分丑陋,却意义深远:首先,是与培尔身上的某些特性相一致的,是其感性与肉欲成分之象征,也是其内在不可抑制的欲望之象征;其次,索尔薇格身上所体现的一种优秀品格,那种宗教般纯净的处女属性,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第二重发生在“燕汀山背”之上,是培尔不切实际的幻想之象征。他骑着驯鹿在山上高高低低的飞翔,真实的景象是那一座高高的山峰,虚幻的景象是培尔将自己想象成为国王,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而在那些山峰之上自由自在的翱翔。因此,“燕汀山背”之地理圈的建构,与其自身的国王梦幻、逃避现实的困境有关;而这样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无论培尔在哪个国度哪个地方,都会以不同的形式而反复出现,因为他毫无原则、投机取巧地生活在世界上,就是为了实现这个幻想。第三重出现在培尔家园梦想之上,即出生与成长的家园——“奥丝家园”。他在黑格镇农庄抢走婚礼仪式中的新娘英格丽德,因而被新娘的父母与庄园的农户追捕,不得不逃至龙德山中避难,而他与母亲奥丝极为简陋的家园,也被追捕的人们几乎夷为一片废墟,值钱的东西都被抄光拖走,本是破落的家庭显得更加凌乱不堪。当培尔准备到海外去流浪之前,回到了旧日的家园,看到此番破败之情景,一股辛酸之情油然而生。他本来就有着光宗耀祖之幻想,一直想建立自己的“金特国”;当他将母亲奥丝的灵魂送到了天堂,更加坚定了他重建家园的梦想;他过上上流社会生活的幻想,更坚定了他远离此伤心之地到海外去发展的决心。但当时所处的困境只能允许他在龙德山中的松林深处,用木材建造一座十分简陋的茅屋;这里后来成为索尔薇格一生守候之地,却是培尔一生的终点,更是其灵魂最后的归宿。于此,一重又一重象征在与各类地理圈、地理空间的相互对照中,呈现出广博、深厚、曲折而繁复的象征意蕴,生发出生生不息而别具一格的美学韵味。

以上三个方面,正是《培尔·金特》剧中“回环曲折”式世界地理空间所带来的丰富的审美价值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