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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夫人》与北方小城的忧郁

【摘要】:《海上夫人》中亦有不同表达:凌格斯川的艺术生命与“南方”有很大关联,看似十分短暂的生命里,却有一股新生的力量悄悄滋长;陌生人的神秘与“北方”密不可分,那是一股不可知的强大的力量,艾梨达在不知不觉中被控制,其心灵时常处于两难困境。在《海上夫人》中,故事发生在“挪威北部靠近一个海峡的小城市”。在此,南方的大海,是与剧中许多人物所抱有的希望联系在一起的。北方滨海的小城——“忧郁”的象征。

《海上夫人》中亦有不同表达:凌格斯川的艺术生命与“南方”有很大关联,看似十分短暂的生命里,却有一股新生的力量悄悄滋长;陌生人的神秘与“北方”密不可分,那是一股不可知的强大的力量,艾梨达在不知不觉中被控制,其心灵时常处于两难困境。对于艾梨达而言,“南方”是与大海、“北方”是与陆地相对应的;对于过去大海的记忆,多年来无法释怀;对于现在的滨海小城,无法融进房格尔的家庭以及海边小城的环境

南方浩瀚的大海——“希望”的隐喻。在《海上夫人》中,故事发生在“挪威北部靠近一个海峡的小城市”。(229)[17]如果以挪威作为地理坐标的原点,那么,剧中出现的“南方”与“北方”,也是与挪威的地形相一致的:“南方”以海洋与平原为主,而“北方”以高山与高原为主。从凌格斯川的人生经历中,可以做出判断。

凌格斯川:要是明年我能到南方去的话——

艾梨达:女孩子们告诉我,你想到南边去。

凌格斯川:我是要去。你知道,在卑尔根我有一位恩人,他答应给我想办法,明年让我去。(《海上夫人》,247)(www.chuimin.cn)

凌格斯川从前搭过卑尔根一位恩人的船去航海,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航海旅行生活,两年前在英吉利海峡遇到海难,因此得了“胸口劳伤症”(247),也许不久便会失去年轻的性命。由此可见,南方应当有汪洋的大海,但凌格斯川此次到南方去,并不是为了再去航海旅行,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艺术梦想;他对未来的艺术生活有一种诗意想象,自己的生命也许是有限的,然而希望艺术的生命能够长久,梦想在南方雕塑一座群像,并由此成为著名的雕塑家。这样的愿景在遇见艾梨达之后更加明晰,当他来到北方的滨海小城避暑休养时,无意中发现艾梨达竟然与自己在航海中碰到的水手(即剧中的陌生人)有着一定联系,并有可能成为其雕塑作品的艺术原型。当凌格斯川向艾梨达叙述自己遭遇海难的时候,艾梨达一系列神情明显具有丰富的戏剧性;他潜意识里认为艾梨达与自己雕塑群像中的“年轻女人”相符,只是没有想到她正是与海难故事中的主人公相关;在看到艾梨达如此奇怪的表情之后,他肯定了自己的艺术灵感与设想的“模特”产生了强烈共鸣;那么,这对于他期待甚高的艺术创造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艾梨达却对凌格斯川所说的大海,或许就是地理位置上的南方,在情感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大海她总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情结,说明她总也忘不掉过去的记忆。因此,南方所在的大海,对于凌格斯川而言,是一段生命中难以忘却的记忆,却让他远离了不愿从事的航海事业,而成就了自己的艺术梦想;对于艾梨达而言,是她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她始终未从过去记忆的影像中走出来,是其梦想与心结之所在。因此,凌格斯川到南方有着自己的艺术梦想,艾梨达在南方曾经有着自己快乐的生活,博列得有对外面世界(或者也包括南方)的向往,是一种诗意的梦幻。在此,南方的大海,是与剧中许多人物所抱有的希望联系在一起的。

北方滨海的小城——“忧郁”的象征。“北方”在剧中出现两次:其一,故事发生在“挪威北部靠近一个海峡的小城市”(229);其二,艾梨达告诉房格尔,说陌生人“并没有投海自杀。他坐着一条开往北方的船逃走了”。(264)两个不一样的“北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涵,又有着什么样内在联系呢?第一个“北方”,是针对挪威而言,指剧情发生的具体地理位置。剧中人物以北部海滨小城作为中心点,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向这里,他们虽然身处世界不同的地方,但不约而同来到这里,如同陌生人一样,虽一直在世界各地环海航行,却最终还是来到小城寻找艾梨达,兑现多年以前立下的誓言。身处异国他乡的人们,内心仍然向往风景秀丽的滨海小城,不同地域的人们将世界各国不同的气候带到小城,因此,小城四处充满异国的情调与他乡的风情,小城的文化具有了不同地域的色彩,人们的生活因此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虽然此地自然风景十分优美,那里的人们也相当热情与周到,但毕竟只是挪威北部的一个小城市,空间范围过于闭塞且较为狭小,特别对于一直生活在其间、没有到过外面世界的人们来说(如博列得、希尔达等),或者对于不太适应那里自然气候的外乡人来说(如艾梨达等),他们的心中始终有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忧愁:艾梨达有思乡的“恋海症”、博列得有向往外面世界的忧伤、房格尔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希尔达失去亲生母亲后而变得反叛、凌格斯川有“胸口劳伤症”、阿恩霍姆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爱情等,各人心中都有不同的隐忧。第二个“北方”,是针对挪威之外的城市而言,并没有明确具体的地理位置,也未指出是哪个国家或哪座城市;或许剧作家的本意,并不在于其具体的位置,而是故意塑造一个模糊的北方,或者就是指向不知名的远方,北方的不确定性正是与陌生人相关联的,更增添了他的神秘感。艾梨达与房格尔谈起他时,并不知道陌生人的具体名字,“那时候他说他叫富吕门。后来在信里又署名阿尔富吕·庄士顿”(264),甚至剧作家自己也在剧中直接以“陌生人”称呼他;她也不知他来自何处,“他说他是芬马克人。可他是出生在芬兰”(264);她不再清楚他的其他事情,只知道“他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当水手,还走过多次海路”。(264)而“北方”是十年之前陌生人杀掉船长,并与艾梨达分手之后逃跑的方向,可以说陌生人的神秘也是与“北方”相联系的。陌生人在剧中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但大多数时间却是艾梨达的一种幻想,是与她的心理状态相关联的,她时刻想念与陌生人交往的过去,那是一段海上生活的记忆;其思念丝丝缕缕从未间断,伴随陌生人从北方开始并到世界各地航海旅行,因而,从来没有融进与房格尔的婚姻生活。对于艾梨达而言,有着两个“北方”的空间,也有两种不同的心理状态:一个是近处的“北方”,与房格尔生活在现在的北方小城,然而却没有幸福的感觉;另一个是远处不确知的“北方”,是她日夜思念的陌生人,留在记忆深处的依然是那开阔辽远的大海。如果说现在的“北方”小城因为离海洋很远,而让艾梨达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那么,对于远处“北方”的思念,同样不能为她带来幸福,只是在现实生活中又增添了一丝苦楚而已;正如她自己所言:“你说的那种快乐正像我们在悠长光明的夏季享受的快乐,里头已经埋伏了就要来到的黑暗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人类的快乐心情上投下了黑影,正如天空浮云在海峡上投下它的黑影一样。海峡上本来是一片碧波银光,可是忽然间——”(280)海峡上空有时阳光灿烂,也会狂风暴雨,世俗的生活常常也会让人捉摸不定,艾梨达并不是不想过幸福的生活,但是她内心渴望的自由是那样遥不可及,如果房格尔无法弄清楚她的心结所在,也就无法与之过上安静美满的生活;而到底是与陌生人一起到海上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还是留在房格尔花园里过无忧无虑的家庭生活,一直成为艾梨达无法抉择的痛楚;正是远、近两处不一样的“北方”,在心中不断进行着斗争,她时时陷入两难困境。

由此可见,《海上夫人》中的“南方”与“北方”,正是剧中人物两种不同的心象,前者是“希望”的隐喻,后者是“忧郁”的象征。“南方”与“北方”不仅是剧作中真实存在的地理空间,而且是南北两方的组接,形成了一重阔大的审美空间,展现了各类人物的性格特征、气质特点以及心理状态等,具有重要的审美意义。如果《海上夫人》中没有“南方”与“北方”,那么,艾梨达心中的所思与所想,便没有可以为之承载的基础;如果凌格斯川没有来到北方遇见三位女性,后又将去向南方的城市,那么,其艺术梦想也许就没有实现的可能性等等。如果剧中仅仅存在“南方”,那么,其艺术的建构也许就会存在缺失,也许凌格斯川只会停留在南方城市,而不会到北方的小城中来,更不会请求博列得在北方思念远在南方的他,凌格斯川的形象就不会显得如此丰满而耐人寻味。如果只存在“北方”,那么,艾梨达就不会思念南方的大海,也不会在挪威的北方遥望世界的远方,当然这样的远方既包括了北欧的“南方”与“北方”,也包含着世界的“南方”与“北方”。正是“南方”与“北方”在剧中的共存,组成了一重立体的地理空间,才会形成多重环形的艺术建构,一幅幅圆形的艺术图式由此而产生,体现了易卜生对自然的细致观察与艺术想象方式。[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