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青甘农牧藏区：广播电视与文化生活的突破

第九章　广播电视与农牧民文化生活^[1]

内容提要：现阶段，对于生活在内地的人们来说，广播电视已经融入了家庭生活，成为家庭日常文化生活的一部分。这已成为有目共睹的事实。那么，在我国西部地区尤其是西部边远藏族聚居区，广播电视在农牧民的日常文化生活中，到底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实际情况又是怎样呢？本章通过对甘肃、青海和云南三省藏族农牧区的实地调查，发现在现有条件下，广播电视同其他传播媒介相比，在宣传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引导农牧民的舆论导向、拓宽农牧民获取信息和知识的渠道、增强农牧民参与市场经济活动的能力、提高农牧民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的质量等方面，有着无可替代的优势。同时还发现，西部边远地区广播电视的快速普及，国家“西新工程”和“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全面实施，极大地丰富和提高了农牧民的精神文化生活，随之而来的新需求和新问题同样也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和重视。

Abstract：Broadcasting has become an indispensable part of people’s daily life in urban areas．However，what is the impact of broadcasting for farmers and herdsmen in Tibetan－inhabited areas in China’s remote western region？In this chapter，we provide the result of a field investigation in Tibetan pastoral areas in Gansu，Qinghai and Yunnan province．We find that in these are－as broadcasting has comparative advantage over other forms of mass media in promoting the publicity of the Party and state’s policies，affecting public opinions，widening the access to information and knowledge，enhancing people’s business ability in a market economy，and improving people’s material and spiritual life．At the same time，following the increasing broadcasting coverage in the remote western region and the full implementation of the“West New Project＂and“Broadcasting into All Villages Project＂，new demands and problems have occurred，which need to be addressed by relevant organizations and government departments．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城乡居民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通信技术的迅速发展，广播电视在快速传播信息、影响社会舆论、引导消费娱乐、丰富文化生活、提高生活质量等方面同其他载体的比较优势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为了将这一优势延伸到我国广大的农村和西部边远地区，国家从1998年开始，在全国实施“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这一涉及面广、规模宏大的工程第一轮从1998年开始，于2005年结束。新一轮工程从2006年开始，其目标是到2010年底，全面实现20个以上已通电的自然村全部通广播电视。^[2]大量事实表明，广播电视与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特别是文化生活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很难想象，今天的人们如果没有了广播电视，其日常生活尤其是工作劳动之后的生活将会是个什么样子。对于生活在内地的人们来说，广播电视已经融入了家庭生活，成为家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可否认，人们不能没有广播电视，而且也离不开广播电视。那么，位于我国西部地区尤其是西部边远藏族聚居区的普通群众的情况又是怎样呢？最近几年，笔者随中国社会科学院课题组就“广播电视与农牧民文化生活”走访了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所辖的卓尼县和夏河县、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及所辖的香格里拉县、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及所辖的玛沁县和达日县、玉树藏族自治州及所辖的玉树县和称多县。通过实地察看和不同形式的访谈，对广播电视在农牧民的日常文化生活中所占有的比重和作用以及存在的问题等方面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一、农牧区的现状

目前，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在笔者访问的上述各地中，州、县政府所在地和乡村或牧区的文化生活水平仍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听广播和看电视。即使是居住在城镇周边的农牧民和远离城镇的农牧民相比，也有着较大的差别。但是，对于今天仍然生活在远离城镇的农牧民来说，听广播和看电视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尤其在那些各方面条件都相对比较好的家庭，广播电视同样融入了家庭日常文化生活，可以说已经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

现状之一：听广播、看电视已成为现阶段广大农牧民日常文化生活的主要内容

我国西部藏区的农牧民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过程中，不仅创造了赖以生存的物质财富，还创造了充满民族风情和高原特色的文化生活，诸如赛马、跳舞、唱歌、藏戏，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文化生活的内容不断地得到了丰富和发展。但也应该看到，藏区传统文化活动的开展，主要还是集中在民族节假日期间。广大农牧民日常生活之余，由于受到时间和经济条件等多种因素的限制，很难参与并享受到这种传统文化生活带来的乐趣。

全国解放以后，党和政府在加快发展民族地区经济的同时，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用于地方文化设施的建设。比如兴建电影院、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开通中央和省级地方人民广播电台的藏语广播，等等。这些带有现代意义的文化设施，虽然极大地充实了民族地区的文化生活，但由于它的建设主要集中在州、县政府及少数的乡镇政府所在地，能够享受到这种公共服务的人数有限。而藏族聚居区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山高沟深，大量远离城镇的农牧民还是难以享受到这种充满现代色彩的文化生活。

伴随着改革开放和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明显提速，农牧民的物质生活相应地得到了较大变化。而地方广播电台、电视台的兴建，藏语电视节目的先后开播，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农牧民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特别是在国家实施“西新工程”和“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后，居住在西部边远地区的农牧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可以说在更大范围和更高程度上得到了丰富和充实。如今，他们除了每年在节假日期间参加一些传统的文化娱乐活动之外，听广播尤其是看电视已经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

案例9－1　班玛和他的父母亲

家住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县建塘镇尼史村吾农合作社的班玛，男，藏族，中学毕业，50岁。班玛的父亲和母亲分别为83和82岁。其父亲虽说已到耄耋之年，但看上去依然是耳聪目明，精神矍铄。班玛介绍说，老父亲在年轻时经常外出做些小买卖，新中国成立后还担任过人民公社农机站的站长。所以他的汉语听说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由于这些缘故，父亲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总是特别地关注。在缺少报纸和书刊的农村，广播电视就成了他获得外界信息和文化生活的重要途径。大约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父亲就买了一个收音机，尽管当时接收的信号不好，但只要一有空闲，总是要打开听一听。

1987年，班玛的父亲下定决心，花了近千元钱买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成为当时全合作社里最早拥有电视机的家庭。那时接收电视信号使用的是一种鱼骨天线，这种天线在当地接收电视信号的效果很差，真正能够正常收看的电视频道仅有2～3个。即便如此，每到晚上，班玛家里都坐满了前来观看电视的左邻右舍。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是收视效果较好的节目之一，因而总是必看的电视节目。久而久之，全家乃至合作社的不少人，在老父亲的影响下，都喜欢上了新闻类的节目。就连不懂汉语的老母亲，也在老父亲的不断解说中，经常乐得合不拢嘴。

2002年，班玛家中的电视换成了25英寸的彩色电视。这次电视机的更换花了大约2000元人民币，同时还花费800元购买了一套卫星电视接收设备（俗称“天锅”）。电视机的更新和接收设备的升级，使班玛家的电视收看效果有了明显的改善。从以前只能收看2～3个频道，马上变得能够收看到近30个频道，而且声音和图像不稳定的现象大为减少。然而好景不长。几年之后，自己购买安装的卫星电视接收设备的关键部件开始老化，能够接收到的有效电视信号越来越少，最后仅能收到5～6个电视频道的信号。经过咨询后得知，要想恢复到初装时的水平，需要再花一笔费用更换已经老化的部件。

正当班玛就此犹豫不决的时候，国家实施的“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到了他家门口。他家在仅付了25元钱购买初装入户材料之后，又能收看到近30个频道的电视节目了。如今，只要条件允许，收看电视已成了全家每天晚餐之后必做的事情。尤其是他行动不便的老母亲，在白天也离不开电视。为了方便白天在厨房里活动的母亲看电视，班玛每天早晨都要把家中的电视机从客厅搬到厨房，晚上又从厨房搬回客厅。可以说，电视已成为班玛母亲不可或缺的伙伴。

尽管如此，班玛及其家人仍有一些遗憾。那就是他们盼望已久的能够像收看卫星电视节目一样收看本地新闻节目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原来，不管是自己安装的“天锅”，还是现在实现“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后收到的电视信号，都是来自于卫星发射。而班玛全家希望看到的本地新闻节目，是迪庆州电视台制作并通过电视发射塔传送的。没有通过卫星传送的电视信号，现有的“天锅”是无法接收的。

（根据作者2007年6月26日访谈记录整理）

据了解，尼史村吾农合作社离迪庆州政府和香格里拉县城所在地建塘镇仅有8公里。迪庆州电视台发射的信号在吾农合作社利用老式的鱼骨天线勉强可以接收到。如果距离再远一点，或者隔座山头，就没有接收的可能了。因此，班玛家至今仍是利用原有的鱼骨天线，收看着音像效果时好时坏的州、县电视新闻节目。

在香格里拉县广播电视局的统一安排下，尼史村吾农合作社已于2005年4月完成了“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入户工作。全村40户人家中，已有38户看上了电视节目。另外两户分别是一位孤寡老人和一位离异不久的单身妇女。未能入户的原因是各自家中没有电视机。

客观地讲，自从班玛家有了电视机后，大部分的空余时间，特别是晚上，都用于收看电视，收音机的利用率是越来越低了。

案例9－2　达吉一家与广播电视

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牙利吉乡阿纳行政村藏族村民达吉，63岁。这位年轻时曾在拉卜楞寺出家当过喇嘛的老人，至今仍然能够较为流利地阅读藏文书籍。由于家庭条件尚可，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他家里就添置了收音机。后来因为修建新房和草场退化导致放养的牛羊数量减少等原因，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没有大的改善。

直到2004年，他家才有了一台二手电视机。据达吉介绍，这台电视还是拿一辆摩托车同别人交换得来的。他还告诉说，为了能够尽快看到电视节目，家里又花300元安装了一口“天锅”。有了电视之后，家中原来比较单一的文化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尤其是晚上，全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有声音、有图像、还有颜色，这比以前听收音机更有意思。尽管能听懂的藏文台不多，但其他电视台的节目还是能够猜懂一些。

如今，只要有闲暇时间，达吉都要看电视。虽说爱好广泛，但他最喜欢看的还是电视连续剧和20世纪60年代前后拍摄的战斗故事片。而家里的小孙子最喜欢看的是《西游记》之类的连续剧。达吉的儿子长年在牧场放牧，只要一回家，必定是电视机前的忠实观众。因为在牧场放牧的时候，陪伴他的就是一台袖珍收音机。

谈到收看新闻类的节目时，达吉表示，中央电视台的新闻离自己稍远了一点，如果有可能，最想看的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新闻。比如甘肃省的、甘南州的、夏河县的新闻。听说通过有线电视能够收看到这些新闻节目，可惜这里没有有线电视，如果有的话，哪怕交一些安装费也愿意，不过不能太高了。

（根据作者2006年8月11日上午访谈记录整理）

笔者在这里调查访问中得知，阿纳行政村现有4个自然村，共计87户牧民，其中大约有15户家中购买了电视。该村在全乡属于相对贫困落后的村子。目前在牙利吉乡，还没有建立乡文化站，村里也没有建立文化室。又由于4个自然村地处偏僻，相距较远，即使在节假日，也难得有一些传统意义上的文化娱乐活动。所以，听广播或看电视这些在内地居民看来只是其日常文化生活的一部分的文化娱乐活动就成了当地牧民日常文化生活的主要内容。

现状之二：听广播看电视是农牧民目前获取各种信息和知识的主要途径

现代开放式社会与半封闭式社会的一个明显差别就是信息和知识的传播速度及获取途径。在现代开放式社会里，各种信息可以通过不同的载体，迅速地加以传播。人们则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或偏爱，对来自不同渠道和不同载体的各种信息有选择地利用，对感兴趣的知识加以学习。久而久之，其视野就会越来越开阔，其思想就会越来越活跃。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无疑对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一个半封闭的社会，信息流通缓慢，知识传播不畅，人们与外界交流和沟通的渠道狭窄。长此以往，当然无益于整个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

长期以来，生活在边远高原地区的农牧民，由于受人力、道路及交通工具、气候等多种因素限制，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和制约，长期处在半封闭的状态之中。比如1封家书、1份报纸或1本杂志，这些在内地很快就能收到也应该收到的东西，在西部藏区特别是远离城镇的农牧民那里，最少也要1个多月或更长的时间。不仅如此，即使是当地政府制定的一些规定或政策，由于同样的原因，也很难在较短的时间内让居住分散的每家每户知晓。

改革开放以后，西部边远地区的各项基础设施尽管有了较大的改善，但与内地相比，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比如不少乡镇至今连邮政所都没有。实事求是地讲，这种长期以来所形成的差距要想彻底消除，仍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和巨大的努力，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广播电视这种现代传播媒介，目前在这些地区有着难以替代的作用。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弥补了西部边远地区因恶劣自然条件等原因造成的发展欠缺，打破了这些地方封闭或半封闭的状态。

案例9－3　高原山区的电视迷

青海省玉树州称多县歇武镇歇武村第一合作社的更尕扎西，称得上是一个电视迷。初中毕业的他，曾在村小学担任过8年的代课老师。由于这段经历，他的汉语读、写、听、说能力相当不错。

谈起电视，他告诉说，因为计划安排上的原因，“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还未能在他的家乡实施。但这并不影响当地农牧民丰富自身精神文化生活的积极性。随着近几年虫草价格的不断上涨，合作社里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都上山挖虫草出售，同时市场上销售的家电价格一降再降。这一升一降，使得全村不少农牧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如今合作社的86户人家，几乎全部都购买了电视机和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天锅）。

更尕扎西早在2000年就花费了1600元购买了一台25寸的长虹牌彩色电视机，同时又用1400多元购买了在当时质量最高，即使现在来看效果依然不错的“天锅”。成为当时歇武村较早拥有电视的家庭之一。笔者在他家打开电视用遥控器搜索时发现，他家的电视竟然能收看到85套电视节目。虽然要想达到这种接收效果需要转动一下安装在室外的“天锅”的方向。但不管怎样，这一可以接收到的电视节目数量远远高于其他农牧户，同时也高于当地城镇居民家庭电视能够接收到的数量。当然，在这可以接收到的85套电视节目当中，国内的电视节目只有近30套，其他都是中国港澳台地区和国外电视台的节目。

2004年，更尕扎西又拿出1700多元，购买了一台29寸的高路华牌彩电。他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就会打开电视收看早间新闻节目。晚上一般也要看到睡觉为止。交谈中得知，他最喜欢看的是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其次是一些历史题材的电视连续剧。有一次电视机在晚上收看时出了故障，第二天清晨，他放下家中所有要做的事情，带着电视机坐上长途汽车赶到玉树州政府所在地去修理，在那里一直等到修理好后带回来。按照他的说法，目前镇上没有邮政所，自己想就近订购一份报纸或刊物都没有可能。歇武镇离州政府较近，但翻山越岭也有47公里，离县城就更远了，大约有80公里。县和州里的邮政部门倒是可以订购，但都因为路途遥远，他们无力送达。镇上虽说有一个文化站，但自己一次也没有去过。原因很简单，白天文化站开门，而他要劳动干活，晚上他有时间，但文化站又关门了。所以对他来说，收看电视是获取各种信息和知识的唯一途径。

更尕扎西还谈到，通过电视能够知道不少国家大事，也能够了解丰富多彩的外部世界。别看他家的电视能够接收80多套电视节目，但其中大部分的节目，尤其是国外电视台的节目他听不懂，看不懂，也没有什么意思。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看了。遗憾的是想看的电视节目又接收不到。比如，中央电视台的第3、5、6、8套和玉树州及称多县电视台的地方新闻节目。如果能像结古镇^[3]和县城那样，能够收看有线电视就好了，哪怕每月同城镇居民一样缴纳一点儿费用也愿意。

（根据作者2007年7月15日上午访谈记录整理）

案例9－4　大山深处的才女

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柏林乡柏林二村的后淑巧，初中毕业，今年已有41岁。全村近50户人家中像她这样能够坚持念到初中毕业的女性仅有两人。由于3年的中学时光是在远离家乡的县城里度过的，村里的人们都认为她有文化，见多识广，因而成了公认的才女。

后淑巧现有3个孩子。大女儿在甘南州卫生学校上学，两个男孩一个上初一，一个上初二。为了供3个孩子上学，她家先后贷款近万元。尽管家里养有20多只羊、17头牛、1头猪，^[4]并种有3亩多地，但一年下来，纯收入还不到5000元。

几年前，她家花了700元购买了一台25寸的长虹牌二手彩电。时至今日，这台彩电依然是全家唯一的大件物品。因为家务事情和地里的农活太多，白天的闲暇时间极少，她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在家看电视或看书学习。

没有时间只是不看书学习的原因之一，主要原因还是没有书报可看。家中除了孩子们用过的学校教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供阅读的书刊。村子里虽说有一个图书室，自己却极少光顾。其原因，一是相距较远，作为家庭主妇，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在白天常去那里。二是可看的书刊数量有限，现有的书刊早已熟知。因此每到晚上，只要条件允许，她都要打开电视收看一会儿。除偶尔看一看电视连续剧外，主要是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节目。因为眼下要供3个孩子上学，家里的负担比较重。通过收看新闻联播等新闻类节目，主要是想了解国家、省里对学生上学以及对农牧业生产的有关政策和规定，看看最近有没有新的变化或者优惠的内容。

后淑巧还告诉说，她家没有收音机，也没有报刊可看。要想知道大山之外的情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收看电视了。不幸的是，当初安装的“天锅”已经老化，眼下仅能接收到中央电视台的第1套、教育台和山东电视台共3套卫星电视节目。为了省钱，一直没有更换“天锅”的零部件。尽管村里建有一个电视转播站，通过它能多收看到5～6个电视台的节目，但转播站通常是白天不开机，晚上从7点开始转播，有时10点钟就关机了。完全是处于一种被动收看的局面。

（根据作者2006年8月5日晚访谈记录整理）

据柏林村的村长介绍，柏林村的电视转播站是卓尼县广电局几年前为解决当地农牧民看电视难而修建的。对于已经开始老化的转播设备，由于人力和物力的原因而不能及时维修，导致其转播效果越来越差。又由于没有专职人员管理，目前的管理工作由柏林村的一个村干部兼职，难免在时间上无法保证。

现状之三：广播电视已经明显地影响到了农牧民的日常学习和生活

生活在西部藏区的广大农牧民，尤其是年轻的一代，热情奔放，豪爽大方。他们对生活充满热爱，对知识充满渴望，对未来充满憧憬。在现实生活面前，并不安于现状。他们努力学习，敢于追求。只要有助于改善自身生活条件和提高生活质量的事情，他们都要尽力去尝试，哪怕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确实具有一种潇洒走一回的阳光心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耳闻目睹日新月异、五彩缤纷的外部世界，这种追求和渴望表现得尤为强烈。

如今，广播电视在西部边远地区的快速普及，无形之中拉近了这些地方和内地的距离，使得世代久居在这里的人们，不再觉得外部世界是那么遥远。同内地相比，虽然这里的经济发展相对滞后，但并不影响其丰富多彩的现代生活方式和节奏与内地同步进行。笔者及课题组其他成员所到之处，只要遇到正在上小学或中学的藏族学生，大都能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及他们普通话为什么说得如此标准时，他们的回答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基本一致，那就是广播电视对他们的影响。

案例9－5　靓女卓巴

在青海省果洛州玛沁县东倾沟乡档前村卓巴干净整洁的家里，只见身材苗条的她上穿黑色紧身上衣，下穿在内地都不多见的双腰带牛仔裤，脖子上戴着绿松石和红珊瑚相间的项链，脚穿黑色高跟皮鞋，完全是一副年轻时髦女子的打扮。在这远离城市和繁华的偏僻高原山村，看着如此时尚而又得体的穿戴，笔者情不自禁地问她其中奥妙，她的回答既轻松又自豪：“从电视里学来的。”客观地讲，如果不是陪同翻译的乡干部介绍，很难想象她已有45岁了，是3个小孩的母亲。

说起电视对她的影响，卓巴很是兴奋。她说，两个大孩子在几十里外的县城民族中学读书，最小的孩子在家附近的乡小学上五年级。自己平时就在家里照顾上小学的孩子和料理家务，顺便做点小生意。同长年在外奔波的丈夫相比，待在家里的时间相对多一些。以前没有电视的时候，常常听收音机或音乐磁带。1999年，家里购买了一台25寸的长虹牌彩电。因为住在乡政府旁边，当时利用乡政府院子里安装的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可以收看8套电视节目。没过几年，这个“天锅”出了故障，至今也没有修好。无奈之下，自己花了400元钱从西宁买来了一口“天锅”，现在可以收看20多套各地的电视节目。每天当她一人在家的时候，基本上都要打开电视，而且最喜欢看生活类和电视连续剧类的节目。通过电视，她知道了什么叫口红、什么叫眼影、什么叫粉底霜、什么叫面膜及其种类和使用方法，还知道了穿衣的款式和颜色的搭配，等等。

虽说东倾沟乡是一个纯牧区，卓巴家里却没有一头牛或一只羊。全家的生活来源主要靠经营虫草和小商品的买卖。虫草的来源主要有两个，一是自己上山挖，二是卓巴的丈夫骑着摩托车到周围草场走家串户收购。而后将这两个途径得来的虫草送到州政府所在地大武镇的市场上卖给外地来的客户，同时顺便从大武镇的商店里购买一些小饰品和日用品带回。这样，每当在草场巡回收购虫草的时候，就销售这些小商品，也可以用它们来交换牧民手中的虫草等物品。在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中，卓巴也有了机会不时地随丈夫去大武镇，参照电视里的方法，在县城的商店里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衣物和化妆品。

（根据作者2007年7月5日上午访谈记录整理）

案例9－6　爱生活也爱家乡的姑娘

索郎才吉，女，23岁，玉树州称多县政府招待所服务员。笔者在称多县调查访问期间正好住在县政府招待所，无意之间同她的交谈让人感受到广播电视的影响真是不可低估。

聪明伶俐的索朗才吉，充满着青春的活力。虽然没有进过一天的校门，汉语却说得非常流利。其中原委是得益于在结古镇玉树宾馆里当了几年的服务员。在州政府所在地工作生活的几年时间里，凭借着虚心和勤奋，她学会了用汉语同他人进行交流。尽管汉语的书写和阅读能力还不尽如人意，但普通话的听说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能够达到现有的普通话听说水平，固然有着多方面的原因。但通过听广播和看电视来学说普通话，是其最主要的途径之一。可以说广播电视对她的影响功不可没。

索朗才吉还谈到，无论是在玉树宾馆工作，还是回到家乡县政府招待所上班，大部分的闲逸时间都用在了看电视上，这里面既有学习的因素，也包含了消遣的需要。多年来的收看电视，慢慢地形成了自己的观看风格。因为看来看去觉得自己最喜欢的还是3个方面内容的节目。一是有关旅游方面的节目。通过电视，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精彩、太有意思了。将来有条件，一定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出国旅游的困难性可能大一些，在国内旅游的愿望应该比较容易实现。但无论外部世界具有多大的吸引力，自己还是不愿意远离家乡长期在外工作和生活。二是有关法律方面的节目。比如两口子的吵架、邻里之间的纠纷、离婚案件的处理等各种各样矛盾的解决过程和办法。三是有关家庭或爱情的电视连续剧。比如最近播出的国产连续剧《家有儿女》就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韩国的电视连续剧对自己的吸引力最大。

（根据作者2007年7月15日晚访谈记录整理）

现状之四：在已通电的农牧区，电视机的拥有率处于相当高的水平

一个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状况如何，其标志之一是个人和家庭的财产多寡以及各项消费支出的比例。在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生存总是第一位的。只有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他的家庭消费才能加以考虑。毕竟在相对贫困的边远地区，电视机仍然是家庭中的一个“大物件”。此外，这种家庭或个人消费的支出也是根据各自不同的情况，由少到多逐步增加、由低到高逐步改善的。至于以借贷等方式实现的超前消费，在农牧区并不多见。因为量入而出的消费方式，目前依然是广大农牧民的主流消费观。

笔者在沿途的调查访问过程中，所到和所经过的村庄，凡是已经通电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房屋顶上和院落里安装的地面卫星电视接收天线。仅以迪庆州为例，在全州6万多农牧户中，就有4万多户家庭拥有各种品牌和尺寸的电视机。^[5]尤其在青海省果洛州的一些移民新村，电视的普及率更是达到百分之百。^[6]即使是在青藏高原腹地的玉树州玉树县，已通电村的电视机拥有率同样高达92%。^[7]

案例9－7　贫富两村的同与异

甘南州卓尼县柏林乡柏林村和纳浪乡纳浪村在全县一个比较贫困、一个相对富裕。

柏林村位于卓尼县的东部，山峦重叠，山道崎岖。全村336户，共有1449人。柏林村是一个农牧村，其特点是农牧结合，以农为主。在畜牧业中，以养殖黄牛、绵羊和绒山羊居多。在农业生产当中，又以中药材当归为主打品种。纳浪村毗邻卓尼县县城，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全村300余户，共计1178人。纳浪村是一个农业村，主要种植小麦、青稞、油菜和其他经济作物。在每年大约7～8个月的农闲时间里，大部分的村民都选择外出打工。

如果将柏林村和纳浪村加以对比，它们之间既有共同点，也有不同之处，二者非常明显。共同点主要有：①两村都已通电。家家户户用电没有受到任何限制，而且基本上做到了保障供应。②虽然柏林乡和纳浪乡都没有建立文化站，但两个村都建有包括图书室在内的“村级组织建设活动场所”。^[8]③文盲较多。据统计，柏林村受过学校教育的男女村民有500余人，其余的大多数都是文盲。而纳浪村上过学的男女村民不足300人，文盲人数接近800人。④家庭电视机的拥有率高。据不完全统计，两个村的每户家庭几乎都有一台电视机。⑤大多数家庭自行安装了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即“天锅”。纳浪村由于离县城较近，国家“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已于1999年在这里实施，但真正实现入户的只有108家。而在柏林村，国家“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仅在乡政府里开始实施，何时进入农户还没有明确的时间表。⑥两个乡和村因为受人力财力等条件的限制，每年自行组织各种文化娱乐活动的次数极少。即使有的话，也都是集中在春节期间。不同之处在于：①纳浪村离县城较近，柏油公路一直通向村里，交通便利。柏林村远离县城，严格地说是一块“飞地”。通往村里的道路大多是崎岖不平的土路，交通十分不便。②纳浪村拥有电视机的家庭，尽管品牌尺寸不尽相同，但都是从商店新买的电视机。柏林村绝大部分家庭为了省钱，所购买的电视机基本上都是二手货。③同样由于经济上的原因，纳浪村自行安装的“天锅”质量较好，一般能够接收到20多套卫星电视节目。柏林村自行安装的“天锅”质量稍差一些，因而能够接收到的卫星电视节目远不如纳浪村的多。(www.chuimin.cn)

（根据作者2006年8月访谈记录整理）

即使在目前还没有通电的地方，一些已经富裕起来的农牧民通过自己购买小型汽油发电机，或者购买太阳能蓄电池的办法来解决缺电问题。果洛州玛沁县东倾沟乡有些村庄至今没有通电，每到冬夏交替之际，就不时可以看到一些牧民带着发电设备、电视机和接收天线，赶着成群的牛羊奔走在冬、春季和夏季牧场之间。笔者本想能够找到一户这样的牧民家庭就他们是如何收看电视作一番详细的访谈，无奈多种原因未能如愿。不过听到了当地相关人员的介绍，也算是遗憾之中有了一些弥补。

案例9－8　游牧家庭与电视

问：目前在没有通电的农牧区，游牧家庭的文化生活有哪些？

答：在没有通电的农牧区，大部分游牧家庭的文化生活比较单一。除了听听收音机或音乐磁带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问：听说现在有的游牧家庭也买了电视，是这样吗？

答：最近几年，电视才开始逐步进入这些家庭。由于客观上的原因，比如没有稳定的电源、信号覆盖的盲区，等等，他们不可能像在已通电的定居点那样，只要有时间，想看就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问：电的问题是怎样解决的呢？

答：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自己购买了小型汽油发电机或太阳能蓄电池。

问：这样就能保证收看电视了？

答：也不是。即便有了小型汽油发电机或太阳能蓄电池，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收看电视。其中的原因是，汽油发电机每天长时间使用，成本太高，一般家庭难以承受。而现在通常使用的太阳能蓄电池，每次充满电后仅能提供2个小时的电源。为了节约，牧民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其中比较普遍采用的是，先收看电视节目预告，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自己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并记住播出的时间，等到正式播出时再打开蓄电池开关或发动汽油发电机收看。

问：其他地方的游牧家庭也是这样吗？

答：为了满足收看电视的需要，东倾沟乡的一些游牧家庭大都采取了前面所说的方法。而其他地方的拥有电视的游牧家庭，基本上也是如此。除此之外，游牧家庭选择收看电视的时间一般都是晚上。白天因为需要外出放牧或忙于其他事情，很难有时间坐下来专心致志地收看。

（根据作者2007年7月访谈记录整理）

总体来看，目前拥有电视的游牧家庭不是很多。而在那些有了电视的游牧家庭里，每天真正用于收看电视的时间也很有限。正因为如此，他们在每一次收看自己喜欢的节目的过程中，总是表现得相当认真和投入。

现状之五：电视的收视率高于广播的收听率

任何事情总是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目前农牧区电视的收视率高于广播的收听率也是一样。在改革开放初期，如果哪户农牧人家有一台收音机，那可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奢侈品。尽管那时的收听效果有限，仍然能吸引不少的听众。原因很简单，人们通过它可以听到外部世界的声音，感受新鲜的空气，体验全新的生活。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带来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人们的富裕程度越来越高。今天的农牧民在物质生活得以改善之后，精神上的需求也就有了更高的要求。昔日的收音机，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同品牌、不同规格的电视机陆续进入普通百姓之家。从黑白到彩色，从小尺寸到大尺寸，档次越来越高，尺寸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笔者一路的调查还发现，无论在云南迪庆，还是在甘肃甘南、青海果洛和玉树，所有被访问过的农牧民家庭，绝大多数除了拥有电视机外，还有VCD或DVD机和功放设备。功能单一的收音机在一般农牧民家庭，特别是在农户家庭里已很难觅到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单卡或双卡收录机。如今的农牧民，无论男女老少，不论识字与否，在劳动之余，特别是在漫长的冬季，都会选择收看电视和播放影碟，偶尔也会听听音乐磁带。只有在纯牧区，在那些整天与牛羊相伴的牧民中，由于受电源和信号覆盖等客观条件的制约，收听广播便成了获取外部信息和文化娱乐的唯一方式。这时收音机的作用才能得到充分发挥。

案例9－9　牧业村村民的文化生活

玉树州称多县歇武镇有7个行政村，26个自然社。其中6个是半农半牧村，1个是牧业村。

扎西昂江，46岁，牧业村第三合作社村民。家里养有大小120多头牦牛和60多只羊。全家在春、夏、秋3季过着游牧生活，逐水草而居。虽然在歇武镇上建有住房，一年之中却住不上几天。正因为这个原因，家中至今也没有购买电视机。

没有电视机并不等于不喜欢看电视。扎西昂江告诉说，其实他家早就想买电视，也盼望业余文化生活的内容丰富一些，毕竟有了电视晚上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过于单调了。一直没有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缺钱，而是因为牧区的电视信号问题。便于移动的小“天锅”在这里接收效果不好，而大块头的“天锅”又很难在春、夏、秋季转场时搬来搬去。

谈到现在的日常生活，扎西昂江说其实很简单，他每天早上5点左右起床，先让小牛犊吃奶，吃一点儿后把小牛犊赶开，然后由妻子挤牛奶。待牛奶挤完之后，自己再赶着牛羊走向草场。到了晚上，主要是听听收音机，而这里的广播信号有时也不太好，收听效果时好时坏，所以有时也听录音磁带，比如藏族的流行歌曲和佛经等。此外，目前使用的太阳能蓄电池容量太小，其有效负荷只能够供晚上一个节能电灯的照明和收录机的使用。

（根据作者2007年7月15日访谈记录整理）

广播电视信号不能实现完全覆盖或有效覆盖，不仅仅在称多县存在。调查中发现，到目前为止，所有访问过的地区，无论是省级还是州、县级的广播电视信号，都存在着类似的现象。尽管国家实施的“西新工程”和“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较大幅度地提高了各地广播电视的覆盖率，但各地还是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及设备技术等客观原因，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广播电视信号接收的盲区。2006年的部分统计显示，卓尼县的广播电视覆盖率分别为68%和60%；^[9]香格里拉县的广播电视覆盖率为90%；^[10]玛沁县的广播电视覆盖率分别为85%和65%；^[11]玉树县的广播覆盖率为67．5%，通电村的电视覆盖率为92%。^[12]而迪庆州的广播电视覆盖率分别为81%和89%，^[13]果洛州的广播电视覆盖率分别为71．42%和61．52%。^[14]这些统计数据仅是一些总体上的数字。因为它们既包括了这些地方的城镇，又包括了这些地方的乡村。我们知道，经过多年的投资和建设，西部边远地区的州、县政府和一些乡镇政府所在地，其广播电视信号的覆盖率都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但是，在乡村特别是远离城镇的乡村，广播电视信号的覆盖比率占有多少，各地至今仍然没有一个较为准确的统计。

二、需要关注的问题

实际情况充分说明，西部边远地区广播电视的快速普及，国家“西新工程”和“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全面实施，极大地丰富和充实了农牧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但另一方面也应当看到，由于客观条件的不足，一些在内地常见的文化设施和活动在西部边远农牧区相对缺乏，广播电视成了广大农牧民精神文化生活的主要依托。随着国家“西新工程”和“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实施力度的不断加大，越来越多的农牧民能够在自己的家乡收听或收看到较高质量的广播和电视。如今的农牧民在解决了精神文化生活的温饱之后，又产生了新的更多的需求。同时因为前期“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使用的设备和技术的原因，一些新的问题也正在逐步显现。这些新的需求或新的问题，需要引起政府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和关注。

问题之一：农牧民喜闻乐见的地方新闻和中央电视台第3、5、6、8套节目不能收看，存在着城乡听广播和看电视的差别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西部边远地区各州、县相继建立了自己的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地方的各种新闻及有关政策法规的制定和实施都会在第一时间通过自办的电视和广播节目播出。这类节目的播出，有助于当地农牧民迅速了解党和政府的有关政策，明白地方政府在落实中央政策过程中的具体安排、措施及终极目标，知晓地方经济社会生活发生的一些变化及变化过程中所发生的一些故事。总之，在先后几年的调查访问中，所接触到的远离城镇的家庭或个人，无一不表示出希望能够尽快收看到这类节目。不难看出，他们对身边发生的事，对周围熟悉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着一种亲切感和认同感。

此外，农牧民在发现广播电视这种现代传播媒介能够解决和满足他们精神文化生活的基本要求之后，又有了新的更高的要求。他们也希望经常能够看到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充满活力的体育节目，跌宕起伏的新老电影故事片和电视连续剧，等等。然而，中央电视台的第3、5、6、8套节目是加密频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无论是在广播电视已经实现村村通的地方，还是自己装有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天锅”）的农牧户，如果没有安装有线电视，这些地方新闻和加密频道就很难正常收看。而在地广人稀的西部农牧区，要做到家家户户像城镇居民一样安装有线电视，不仅投资巨大，而且维护和管理困难，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问题之二：第一轮“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完工后，由于后续维护力量、资金等投入不足，导致有些地方广播尤其是电视收听收看的节目频道出现逐年递减的现象，返盲压力加重

据了解，西部地区的村村通工程大多始于1999年。那时建立的广播电视发射、接收及配套设备，特别是卫星地面接收天线，一般有效使用期为5～6年。因为高原山区特殊的气候条件，更是使得有些安装在露天的设备及零件部的老化加快。要想保证广播电视的收听收看效果，就必须随时对那些易损的设备零部件进行维修或更换。而在这些地区，专业技术维护人员及交通工具不足，配套的维护经费缺少，有些专用的零部件缺乏。所有这些都已经开始影响到农牧民广播电视收听和收看的质量及节目数量的多寡。

问题之三：为数不少的农牧民自行安装了卫星电视接收天线

目前西部地区“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覆盖率仍处于较低水平，据迪庆州广电局的不完全统计，截至2006年年底，全州农牧户共有“天锅”38178个，其中由村村通工程提供的仅有645个，其覆盖率不足20%。^[15]其次，由于“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实施初期的技术和设备等原因，当时用户所能接收到的广播电视信号有限，有的仅能接收一套广播节目和一套电视节目。显然，这样的收听收看效果已经完全不能够满足农牧民目前文化生活的需要。

虽然按照国家有关部门的规定，个人不允许私自安装卫星电视接收天线。但是，逐步富裕起来的农牧民，渴望能够尽快得到更多更好的精神文化生活。在政府为他们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务还不能完全和及时到位的情况下，收看电视可以说是一个最直接的选择。为了收看更多的电视节目，他们宁可自己掏钱，也不愿意长时间地等待。尽管他们所购买的卫星电视接收天线质量有好有差，价格有高有低，使用寿命有长有短，但仍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满足。

问题之四：语言障碍和一些地方的电力供应不正常，导致有些家庭电视机闲置甚至转卖

据了解，目前开办有藏语电视节目并且能够通过卫星传播的只有青海和西藏两家省级电视台。其他开办有藏语电视节目的州县电视台只能通过有线电视收看。西藏藏语台播音讲的是白巴方言，青海藏语台播音讲的是安多方言。藏族语言还有康巴方言。3大方言各有自己的地域听众，不同地域的农牧民大都只能听懂自己居住地方的藏语。

此外，电力供应在有些偏僻地方由于多种原因时有时无，难以正常。比如有的地方建有太阳能电站，在设备出现故障后因缺少资金和配件而不能及时维修，有的地方因为洪水和塌方对电力供应线路造成损坏，等等。没有正常稳定的电力供应，必然导致某些农牧民家庭的电视机利用率不高。正因为语言不通和缺少电源，个别家庭甚至将中央有关部门赠送的电视机转卖他人。

三、几点建议

不可否认，在现有条件下政府对西部边远地区农牧民提供的各种文化服务中，广播和电视最受欢迎。尤其是电视，有着其他传播媒介无可替代的优势。为了充分发挥广播电视的作用，在宣传党和国家方针政策的同时，正确引导农牧民的舆论导向，拓宽农牧民获取各种信息和知识的渠道，增强农牧民在市场经济活动中的参与能力，提高农牧民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的质量，国家有关管理部门有必要在今后的工作中调整思路，创新方法，最大限度地解决和避免已经出现或将要出现的问题。

建议之一：采用无线数字传输技术，巩固和完善“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已经取得的实际成果，实现城乡广播电视收听收看无差别

通过建设无线数字广播电视传输覆盖网络，可以使广大农牧地区收看到同城市一样，包括中央电视台第3、5、6、8套等加密频道和地方电视台、电台节目在内的至少40套以上的高清电视节目，从根本上提高农牧区广播电视覆盖率和解决覆盖质量不稳定等问题，真正做到听广播看电视城乡无差别。如果能够同中国移动通信协调合作，借助移动通信网络，则可以使农牧区凡是有手机信号的地方，都能够收听收看到无线数字广播电视节目。此外，利用无线数字传输方式实现广播电视节目覆盖，还具有投资小、见效快、易于管理等优点，能够保证广播电视的村村通、家家通、长期通。据迪庆州广电局的测算，采用这一技术同建设有线电视网络相比，无论是最初的投资成本，还是日后的运行维护成本，都不会超过有线电视网络的10%。^[16]

当然，要在最大限度上满足广大农牧民电视收看中不断增长的多样化和多层次需求，技术上的问题解决起来并不困难，主要障碍还是现行电视收看和转播的体制机制。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收看费用的收取。如果按照上述办法，可能造成收视费用难以收取。特别是那些已经安装了有线电视并已开始实行收费的城镇居民家庭，将会大部分流失。尽管这部分家庭所占比例很小，但如果没有这些经费的补充，势必会加重现有的有线电视网络正常运转和维护资金上的负担。因此，国家有关部门有必要对现行电视收看和转播的体制机制进行改革。一方面要加大资金的投入，选准突破口，避免造成有限资金的浪费；另一方面要制定与内地有所不同的电视收视管理办法。毕竟西部边远地区的人口和家庭数量有限，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不断提高，应该有能力填补有线电视收视费用流失的缺口。

建议之二：加强对农牧地区广播电视事业发展的统一协调、归口管理

近年来全社会对西部边远地区的关注程度不断提高，各种形式的支援和活动日益增多。但有些支援和活动缺乏持续力，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比如有的部门把电视机和电视接收天线送到了农牧民家中，至于以后的正常收看和维护就没有专门的机构或人员负责。因此，对于类似的情况，应通过政府各级广电管理部门，纳入国家实施的“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进行协调和管理。同时增加基层专业技术人员力量和专项经费，保证基层广播电视管理部门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为居住分散而又有需求的农牧民服务。

建议之三：组织力量加快进行对农牧民自行安装卫星电视接收天线的登记和管理

农牧民自装“天锅”，是一定时期的普遍现象。它表明了广大农牧民急于改善自身精神文化生活的心情。何况在第一轮已经完成的“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中，相当一部分台站只能发射一套电视节目和一套广播节目。加之早期投入的有些设备老化严重，维修配件难以购买，使得一些台站不能正常运转。随着农牧区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公共服务上的相对滞后难以满足农牧民在广播电视收听收看中日益增长的多样化、多层次和多方面需求。我们的管理部门，同样应该把它作为国家实施的“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一部分进行统一登记和管理。对于日后出现的问题，如零部件老化或损坏，管理部门应当及时负责维修或更换。

（执笔人：周济）

【注释】

[1]本章的田野调查截止时间为2007年，本章所引用的数据和访谈案例均为此前或当时的统计和实际情况。特此说明。

[2]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做好新时期广播电视村村通工作的通知》。

[3]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政府所在地。

[4]此时所饲养的牛羊大多数还是小羊羔和小牛犊。

[5]《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广播电视事业建设情况汇报》，打印稿。

[6]笔者所访问的移民新村，农牧民家庭的电视基本上都是由中央、省市有关部门赠送的。

[7]《玉树县文化广播电视管理工作汇报材料》，油印稿，2007年。

[8]按照当地有关部门的要求，村级组织建设活动场所必须硬软件配套齐全。它包括卫生室、图书室、工作室、计划生育室、调解室和治保室。

[9]笔者与卓尼县广播电视局主要负责人的访问记录。

[10]《香格里拉县广播电视局2006年工作总结和2007年工作要点》，打印稿。

[11]《玛沁县文化体育广播电视旅游局汇报材料》，打印稿，2007年。

[12]《玉树县文化广播电视管理工作汇报材料》，打印稿，2007年。

[13]迪庆州广播电视局宣传科：《迪庆州广播电视“村村通”情况》，2007年。

[14]果洛州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局：《关于向“藏族聚居区社会经济研究”课题组的汇报材料》，打印稿，第12页，2007年。

[15]迪庆州广播电视局：《云南省迪庆州境内卫星电视接收用户管理数据》。

[16]迪庆州广播电视局：《地面无线数字广播电视项目需求（可行性）分析》，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