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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河套周边边政研究:宁夏与陕北边防危机克服

【摘要】:毋庸置疑,宁夏地区废府、人口内迁肯定是明朝岭北惨败的连锁反应之一。洪武五年徐达北征失败以后,北平、大同、陕北和宁夏各个地区纷纷内迁边民,撤销军政机构,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梁埜僊帖木儿的建议被朝廷批准执行。加之边民人口大幅度减少,体现在地方管理机构的设置上则采取了在边境地区通行的边卫体制。

二、宁夏、陕北地区的边防危机与克服

《明太祖实录》中关于洪武初年宁夏的记载缺漏之处甚多。据方志材料,洪武五年明朝废除了宁夏府,“诏弃其地,徙其民於陕西”[98]。毋庸置疑,宁夏地区废府、人口内迁肯定是明朝岭北惨败的连锁反应之一。洪武五年徐达北征失败以后,北平、大同、陕北和宁夏各个地区纷纷内迁边民,撤销军政机构,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明朝在边地的大规模收缩反映出此次大失败所造成的震惊程度是空前的。震惊之余,明朝认真审视了各个边区的具体情况,重新又进行了调整。事实上明朝并未真正放弃宁夏,只是将其编户内迁而已。明政府坚定的内迁人口政策恐怕正是考虑到宁夏境内生活着数量很大的元朝归降人口,战争的失败使得明政府刚刚表现出的宽容性立即被某种不信任感所代替,这就是边民内迁的心理层面的原因。

为了巩固宁夏边防,洪武六年(1373)四月,“太仆寺丞梁埜僊帖木儿言:黄河迤北,宁夏所辖境内及四川,西南至船城,东北至塔滩,相去八百里,土田膏沃,舟楫通行。宜命重将镇之,俾招集流亡,务农屯田,什一取税,兼行中盐之法,可使军民足食”[99]。梁埜僊帖木儿的建议被朝廷批准执行。这一建议中包括了诸如守边、招降、屯田、开中许多方面,而且提议者本人对宁夏的情况也非常熟悉,因而具有可行性。明季史学家谈迁曾于这一记载后评论道:“此经略宁夏之始”[100]。明朝在宁夏所采取的措施基本上是连贯的,使得宁夏继续成为招降塞外蒙古人的重点地区。继元甘肃行省平章阿寒柏归降后,洪武七年(1374)十二月又有两批投降者到来,史载:“丙午,西安卫送宁夏来降故元参政保保,都事卢庸至京。先是,前故元降臣贾伯寿往宁夏诏谕。至是保保籍其所部将校二十人、军百人、民一千户、马三百一十四匹,牛四十头,驼五十只来降。诏赐保保文绮二、锦衣一袭……辛亥,诏赐宁夏来降故元平章杨怯烈及宝咱王所部王文兴等十人文绮各二匹,仍赐杨怯烈文绮衣一袭”[101]

由于宁夏地处边境,境外即沙碛荒漠,整体上看利于守御。加之边民人口大幅度减少,体现在地方管理机构的设置上则采取了在边境地区通行的边卫体制。这一体制不同于内地的卫所制,而是边地特有的军民合治,寓民于军的制度。宁夏地区按一般看法在洪武九年(1376)建立了宁夏卫。

明朝占据宁夏以后的情况,材料中反映得仍然较少,简单地说,在经历了废府迁民等重大事件以后,宁夏也就变成了防御北方入侵的前哨之一。关于宁夏卫的设立时间,《明史·地理志》认为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七月,《明实录》说六月“甲子,置宁夏卫,调甘州左护卫将士守之。初,发府军前卫将士之有罪者隶甘州左护卫。既而以负罪者不可为亲王扈从,遂徙於宁夏置卫,别调兵为护卫”[102]。两者一致,似无问题。然而另外一些史料以及《实录》中其他方面的证据却倾向于支持宁夏卫设立于更早的时间。如《嘉靖宁夏新志》提到“国初,立宁夏府。洪武五年废,徙其民于陕西。九年,命长兴侯耿炳文弟耿忠为指挥,立宁夏卫,隶陕西都司,徙五方之人实之。后增宁夏前卫、宁夏左屯、右屯、中屯为五卫;寻并中屯于左、右二卫,为四卫。”[103]这里已明确提出宁夏卫初建的时间在洪武九年(1376)。顾祖禹也认为“明初曰宁夏府。洪武五年废,九年,改置宁夏卫”[104]。同样,《实录》另在洪武十一年(1378)四月载:“敕谕宁夏卫指挥耿忠曰:……尔以功臣子弟,前者不循执度,谪降守边,所统者皆非习战之人,亦非忠良之士。若尔所为恩威并著,则功业可成;一或倒置,将恐变生不测。”[105]次年又有“庚戌,升河州卫千户宁正为宁夏卫指挥佥事。”[106]此外,洪武九年置卫说更得到了《明一统志》的支持,其中提到宁夏部分有这样的记载:“本朝初改宁夏府,后府废。洪武九年改置宁夏卫,隶陕西都司。”[107]似乎已成定论,但是,笔者根据现有记载认为“洪武九年改置宁夏卫”的说法似乎也比较可疑。因为早在洪武六年(1373)正月,《明实录》竟载“置绥德卫,以宁夏卫指挥佥事马鉴为指挥使”[108]。兼顾洪武五年废宁夏府和六年梁埜僊帖木儿的驻军屯田建议,应该说宁夏卫是在废府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就设立了。宁夏边卫建立以后,在相当长时间内周边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边塞形势整体上也较为缓和。

陕北地方民政、军政机构粗备的几年中,明朝在这里的统治不断受到来自北元方面军事挑战的考验,战争有利于明军的趋势又使得陕北地区的元军威胁逐步消除。洪武五年(1372),明军大举出塞北伐遭严重失利,一时间在整个北部边防中大规模收缩战线而暂处于守势,相应的元军对边地的袭扰却增多了。对于这些入侵元军的突入口应作分析,因为洪武五年虽然明军在漠北战败,但是在甘肃河西走廊地区却取得了重大胜利,并且在年底设立了甘肃卫和庄浪卫两个指挥使司,留兵驻守河西。元军有可能南侵的方向分别被锁定在从河套南缘和应理州一带的黄河沿岸地带进入,事实上发生在陕北与宁夏之间的多起战乱也正分布在这里。洪武六年二月,

故元将脱脱木儿犯庆阳、保安、会宁等处,延安卫发兵击走之。……是月,故元副枢失剌罕等寇庆阳之槐安寨,杀百户朱龙而去。指挥杨政等率兵追击,败之。[109]

保安即今陕西志丹县;槐安寨即今甘肃华池县怀安乡。元将失剌罕原本活动在黄河以西,从史书中记载的活动范围看,他的踪迹遍及延安以西、宁夏以东,南极凤翔的广大地区,这就表明了失剌罕是跨河东窜,侵扰上述地区的,由这一侧面暴露了一部分元军入侵的路线。以失剌罕为首的元军入侵所造成的战乱一直延续到洪武七年,其间明军统帅之一的临江侯陈德负责与元军周旋。史载:(www.chuimin.cn)

六年,临淮(应作“江”)侯陈德师驻陕西,出塞外,败虏于二岔,擒伪枢副失剌空等七十余人,(秋)再出战于亥剌河,斩首六百,擒伪佥枢忻都等五十四人[110]。陈德兵出塞外,败虏于二岔,擒伪枢失剌空[111]

以上两条材料均出自《全边略记》;另据《明史·陈德传》称“明年(洪武六年)复总兵出朔方,败敌三岔山,擒其副枢密失剌罕等七十余人”[112]。《国榷》本年五月条有“庚申,故元兵犯凤翔,徐达遣临江侯陈德、巩昌侯郭子兴击之。元人遁”[113]。各书记载互有详略和侧重,但地名、人名中尚有部分抵牾需说明。综合来看,在洪武六年的前半年中,陈德驻军陕北,击败了元军,俘虏失剌罕当属无疑。其中失剌空即失剌罕;二岔当为三岔。三岔山一名有三岔山、三岔河、三岔沟等多说,根据战争进行的范围来推断,不应脱离上面提到的庆阳、会宁地区。《陕西通志》保安县条中有“三岔山,在县北七十一里”[114];《读史方舆纪要·靖远卫》中“祖厉河”条载“亥剌河在(靖远)卫北,西流注于河。明初边将陈德败敌於此”[115]。失剌罕被擒并不意味着战事的平息,最后直到洪武七年(1374)二月“临江侯陈德领兵於会宁等处获鞑靼元帅秃鲁迷失等九十七人,并获其族属及马牛羊等物”[116]才宣告了延续近两年的战争结束。与此同时,在李文忠、王志等人的努力下,大同边外的紧张局势也得到了有效缓解。

洪武八年(1375)八月扩廓帖木儿死于漠北,北元虽折损重臣,但并未停止对明边的侵扰。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陕北伯颜帖木儿与明朝的战争。“(洪武)九年(1376),伯颜帖木儿为边患,以征西将军防延安。伯颜乞和,乃还。”[117]伯颜帖木儿与明军交战不利,汤和遂因“伯颜乞和,乃还”。明军由傅友德指挥继续进行战斗。

故元平章兀纳歹执伯颜帖木儿自绥德来降。先是,中山侯汤和等至延安,伯颜帖木儿遣人乞降。上闻之召诸将悉还,独留傅友德屯边以备……至是,伯颜帖木儿果乘间入寇,友德大破之,俘其众,获辎重羊马无算,兀纳歹遂缚伯颜帖木儿以降。[118]

这些材料很容易使人认定伯颜帖木儿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延安、绥德以北的毛乌素沙漠东南缘,主要战事自然也应集中于此。然而实际上无论是战争的范围、原因,还是具体进程都要更为复杂,这从洪武九年(1376)年初朱元璋写给外甥李文忠的亲笔信中看得很明白[119]。朱元璋在正月派出汤和等人前往延安,对象是延绥以北的伯颜帖木儿;而在二月份给外甥的信中则要求李文忠经保德州渡河进入河套陕北,再由北至南进攻乃剌不花。于是在洪武九年年初明军南北对进,扫荡了河套东部地区的两股残元势力。仅汤和方面的战果,《神道碑》称“(八年)是冬,追元逋臣伯颜帖木儿于察汗脑儿,获马牛羊无算”[120]。虽然此事被系于洪武八年冬天,但与九年正月、二月相去不远,应无大谬。

洪武九年五月,“是月,故元国公九住寇陕西塔滩之地,陕西都指挥司发兵击之,追及于三不剌,获九住及平章不答失里等四十余人,余众遁去”[121]。十年(1377年)四月,又一枝元军进攻了庆阳。“是月,故元将也速寇庆阳,庆阳卫兵击却之。”[122]至此北元对陕北的侵扰已成强弩之末,此后直到洪武末年再未见到元军袭扰陕北的记录,可以说以洪武十年为标志,延安、绥德、庆阳三卫为中心的陕北地区得到了完全巩固,战事消弭,无边防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