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社会语言学视角下的封建时代

2023-11-2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不少研究《红楼梦》的人倾向于把贾府当作当时中国上层社会的一个典型来看待。因而，我们断定，《红楼梦》所描绘的是中国封建社会末期。《红楼梦》是曹雪芹的一个发泄口。《红楼梦》里的故事，朝代虚拟，可古可今；故事发生的地点含糊，亦南亦北。

3.2　《红楼梦》所处的封建时代

因为《红楼梦》是一部隐去了时代的作品，历来对它的时代背景有所争论。在讨论《红楼梦》所处的时代之前，我们先来读余英时先生收录在《红楼梦的两个世界》里的《曹雪芹的反传统思想》一文中的两段话（2006：182）：

近代红学研究的主要成就就是使我们基本上弄清楚了曹雪芹的家世。我们现在确知曹家虽原为汉族，但早已投靠满洲人；入关以后并隶属内务府正白旗。换句话说，曹家在文化上已是满人而不是汉人了。满族征服中国本土以后，汉化日益加深，逐渐发展出一种满汉混合型的文化。这个混合型文化的最显著的特色之一便是用早已过时的汉族礼法来缘饰流行于满族间的那种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其结果则是使满人的上层社会（包括宗室和八旗贵族）走向高度的礼教化。所以一般地说，八旗世家之遵守礼法实远在同时代的汉族高门之上。曹雪芹便出生在这样一个“诗礼簪缨”的贵族家庭中。

不少研究《红楼梦》的人倾向于把贾府当作当时中国上层社会的一个典型来看待。这似乎不恰当。其实像贾、史、王、薛这种累世同居的大家族只有在八旗世家中才有典型的意义，在汉人上层社会中恐怕反而是例外。这个问题尚有待于史学家深入研究。

再来读一段启功先生（2006：10）的评论：

许多古代小说，无论唐代传奇、宋元话本、明清一些长篇或短篇小说，常常首先交代故事出于某朝某代，某郡某县，甚至还要提出是作者亲历亲见亲闻，以资信于人。当然其中也有许多可能是真实的和写得好的，但也确实有些作品的故事内容、生活制度、人物形象与那些时间地点的特色并不吻合，徒然成了一套“例行公事”，不起什么作用。《红楼梦》一书却不然，它首先提出“年代无考”，真事隐去，但从书中的人物形象中却十足鲜明地表现了时代特征。

还有，启功先生（2006：8）说：

《红楼梦》一书写了四百多个人物，写了一个封建大家庭十几年过程的生活史，中间有无数悲欢离合，矛盾冲突。它的形象鲜明，能使读者眼前呈现着宁、荣二府和大观园的巍峨景物，以及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音容笑貌。书中也直接描写了许多生活制度、人物服饰、器物形状等等。特别是清代上层社会的家庭生活，更写得逼真活现。

启功先生以他独特的身份和经历，考证了《红楼梦》中提及的官职、地名、称呼、人物时南时北的语言，还有人物所着服装，让人心悦诚服地说明了《红楼梦》这部长卷所展示的年代是明清之际。它综合了大江南北的各种习俗和礼仪，展示了清朝上层社会和八旗子弟的生活百态。(www.chuimin.cn)

因而，我们断定，《红楼梦》所描绘的是中国封建社会末期。虽然曹雪芹在写《红楼梦》的时候，故意隐去年代，还虚编了许多地名、官职等，故意不说明女子是否缠足，但曹雪芹笔下的生活长卷，浸透了他那个时代的社会观念和风俗礼节。

明清社会，是一个高度礼教化的社会。明朝是一个加强了封建专制制度的朝代。明初，设立了五军都督和卫所制度，制定了《大明律》，皇权进一步集中。到了末期，政权几乎落入宦官之手，政治黑暗，刑罚严酷，礼法森严。明代盛行程朱理学，加强了对知识分子的思想控制，由朱熹注释的“四书五经”是科举考试的官定读本。从中期开始，王守仁的主观唯心主义逐渐被尊为显学。更是要人们安于现状，明哲保身，服从统治。

满族入关之后，为了维护统治，清朝的统治者们大力吸收中原文化，还是独尊儒学，重视伦理，强调君臣、父子、夫妇之义，规定层层等级。满清政府先是采取怀柔政策，暂时减轻赋税，拓垦开荒，恢复战乱后的经济，缓和阶级矛盾。同时，在思想上加强控制。一方面倡导儒学，学习汉族先进文化和先进管理制度；另一方面又大兴文字狱（以雍正时为最盛），屡次禁书毁书，严酷镇压不满大清统治之人，造成许多冤假错案，使得广大读书人唯有埋头钻入古籍做考证，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和被他们所灭的明朝一样，满洲贵族大力提倡读经尊孔，倡导程朱理学，以功名利禄为饵，实行八股取士制度。

八旗子弟来到中原之后，定都北京。一方面，他们遵循祖宗留下来的礼俗礼法礼节；另一方面，京城里盛行的汉人礼俗礼法礼节，他们也大力学习，严格执行。因而，后来，八旗礼法的繁琐程度，大大超过了汉族。

再说曹雪芹。他的曾祖、祖父和父辈所生活的时代当时正值“康熙盛世”，曹家贵为江南织造六七十年之久，四次接驾康熙南巡，盛极一时。曹雪芹幼年，雍正做了皇帝。因曹家和雍正死敌曾有密切来往，还因接驾留下巨额亏空，雍正趁机找到借口，怀疑曹家经济上有问题，抄了他们家。抄家那年，曹雪芹十三岁。从此，他告别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开始，在雍正允许之下，京城里还有十几间房子可以容身，还留下若干奴仆服侍。后来，每况愈下，曹雪芹不得不多次搬迁，流落于北京城外各处，靠朋友接济过活，甚至不得不靠卖画买粥买酒。（张庆宁，1997：39-44）

曹雪芹的坎坷经历，使他小小年纪便饱经沧桑忧患，阅尽世态炎凉。他才气逼人，诗逼李贺有奇气，画画水平亦甚高，纵有报国之志，却无处施展，又不堪沉沦，便养成了愤世嫉俗的狂狷性格。《红楼梦》是曹雪芹的一个发泄口。

客观地说，曹家盛极而衰的经历，为曹雪芹留下了至为宝贵的创作素材。他所出生的封建官僚家庭，声势煊赫。他们与皇亲国戚、大小官吏往来频繁。家中丫鬟奴仆环绕，生活奢华。作为封建大家族的一分子，曹雪芹亲身经历了荣华富贵，见识了封建上层社会的种种场景。家道中落之后，曹雪芹又不得不流落民间，贫苦潦倒，接触到底层社会。他在写贾府小丫鬟、仆役、刘姥姥等底层人物的时候，照样胸有成竹，游刃有余。曹雪芹的人生阅历越丰富，曹雪芹的创作视野就越开阔。《红楼梦》里的故事，朝代虚拟，可古可今；故事发生的地点含糊，亦南亦北。一方面是由于曹雪芹害怕朝廷对号入座，招来官司，甚至惹来杀身之祸；另一方面我们不得不承认曹雪芹特殊的生活背景和生活经历为《红楼梦》提供了丰富的题材。

总而言之，个体是时代中的个体，小说必然是现实的折射。由于曹雪芹所生活的时代给他所打上的深深烙印，也由于《红楼梦》的故事里本来就掺杂着曹雪芹的家事，因而《红楼梦》所展示的依然主要是明清社会的画卷。

《红楼梦》：社会语言学视角下的封建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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