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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六朝风水信仰研究中的陈留阮氏家族

【摘要】:阮侃与陈留阮氏家族阮侃的历史记载非常简略,其生平行事今天已经无法确知。据以上两条史料,可以知道阮侃为陈留尉氏人,其父亲阮共,曹魏时期官至卫尉。陈留阮氏家族的崛起与曹魏政权有密切关系,陈留是曹操起兵之地,是曹操的主要根据地。阮种与阮籍、阮侃、阮咸一样都属于陈留阮氏,属于同一家族自不待言。以上均说明阮氏家族以儒学传家,这种儒学背景构成了陈留阮氏家族的学术和思想底色。

阮侃与陈留阮氏家族

阮侃的历史记载非常简略,其生平行事今天已经无法确知。借助几条零散的史料,我们只能大致对其生平做出一些简单的推断。

据宋人张杲所著《医说》引《晋书》佚文,阮侃有传。其引文如下:

阮侃,字德如,陈留尉氏人也。幼而聪惠,长而好学,性沉静,有大度。以秀才为郎,游心方技,无不通会,于本草经方疗治之法,尤所耽尚。官至河内太守。以上出《晋书》。(38)

另据《世说新语·贤媛》注引《陈留志名》云:

阮共,字伯彦,尉氏人。清真守道,动以礼让,仕魏至卫尉卿,少子侃,字德如,有俊才而饬以名理,风仪雅润,与嵇康为友,仕至河内太守。(39)

据以上两条史料,可以知道阮侃为陈留尉氏人,其父亲阮共,曹魏时期官至卫尉。卫尉为列卿之一,掌宫门卫士,负责宫中徼循。阮侃本人以秀才为郎,仕至河内太守。其任河内太守一职的时间,上引史料没有明说。而据《宋书·符瑞志》的记载:“晋武帝太康二年六月丁卯,白雀二见河内南阳,太守阮侃获以献。”(40)太康二年为公元281年,此时距司马氏代魏已经16年,距阮侃好友嵇康被杀也已经19年。河内太守应该是阮侃仕途的最高职位,河内郡,魏晋时期属于司州,距都城洛阳甚近,是达官贵人与名士的聚居区,是仅次于洛阳的另一个政治文化中心,著名的“竹林之游”就是在河内山阳郡。(41)因此,河内郡太守,是一个关键岗位,一些比较重要的历史人物曾先后担任此职,如何曾在曹魏后期、裴楷在泰始时期、王浚在元康初年都曾任河内太守。

至于阮侃的生年,没有相关记载。从其与嵇康相交甚契来看,年龄应该与嵇康相去不远,嵇康生于魏文帝黄初四年,也就是公元223年。另据史载,阮德如妹妹为许允之妻。《三国志·魏书·诸夏侯曹传》注引《魏氏春秋》,魏明帝(公元227—239年在位)时许允为吏部郎,因选官激怒明帝,阮侃之妹为其出谋解困。据此,可知魏明帝时其妹已经嫁给许允为妻,虽然古人结婚较早,但从阮氏临事的果敢从容来看,阮氏的年龄应当不会太小。若以18岁计,以魏明帝时期的下限公元239年来推算,则其兄出生年应该不会晚于220年。因此,阮侃应当比嵇康略大几岁。前文引史料已经确定阮侃在281年尚为河内太守,虽然魏晋时期致仕的年龄规定并不严格,但以70岁致仕的通例,大致可以推断阮侃的出生年龄肯定不会早于212年,而嵇康的另一位挚友阮籍就出生在210年。因此,阮侃年龄应该比阮籍小,而略长于嵇康,其生活的年代大约介于建安末年至晋武帝太康初年之间。

曹魏时期的陈留阮氏家族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呢?高晨阳先生在《阮籍评传》一书中,根据司马昭试图与阮籍联姻的史实,推断阮氏家族是当时拥有“清望门第”的著名士族。应当说曹魏到西晋时期,正处于士族社会的形成期,尚不能用东晋南朝时期的士庶观念来看待曹魏时期的阮氏家族。史籍所载陈留诸阮家世,仅《晋书·阮种传》提到阮种系“汉侍中胥卿八世孙也”。余皆不追溯先祖,可知阮氏家族在汉代并不显赫。陈留阮氏家族的崛起与曹魏政权有密切关系,陈留是曹操起兵之地,是曹操的主要根据地。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裴松之注引《世说新语》曰:“陈留孝廉卫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众有五千人。”因此,曹魏政权中的许多人都来自陈留,如潘勗、毛玠、典韦、路粹、卫臻、卫恂、高柔等。陈留阮氏可能也是在曹操起兵之初就追随曹魏集团的。最为知名当属阮籍父亲阮瑀,系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曾经做过曹操的司空军谋祭酒,掌管记室,后为仓曹掾属。曹魏到西晋初期,进入仕途的陈留阮氏主要有官至清和太守的阮武、河南尹阮炳、步兵校尉阮籍、始平太守阮咸、卫尉卿阮共、平原相阮种及河内太守阮侃等。可见,阮氏家族在曹魏时期是非常显赫的,所以“世冠族”的高阳许允会娶阮侃之妹为妻,这可能也是司马昭欲与阮籍联姻的重要原因之一。

同为陈留阮氏家族阮侃与阮籍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史料无征,无法推断。据《世说新语·任诞》载:

阮仲容、阮步兵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南阮贫。(42)

在中国古代,特别是汉魏以降,聚族而居是社会组织的基本形式。阮侃可能属居于道北的所谓“诸阮”。阮氏家族成员中,与嵇康交往较为密切的除了阮侃、阮籍、阮咸以外,还有一位不被注意的阮种。《晋书·阮种传》云:

阮种,字德猷,陈留尉氏人,汉侍中胥卿八世孙也。弱冠有殊操,为嵇康所重。康著《养生论》所称阮生,即种也。(43)(www.chuimin.cn)

笔者之所以关注阮种,是因为阮种与阮侃之间的关系值得研究。阮种与阮籍、阮侃、阮咸一样都属于陈留阮氏,属于同一家族自不待言。值得注意的是,阮种表字德猷,而阮侃表字为德如,从其表字可以推测阮侃与阮种之间可能有更近的血缘关系。另《隋书·经籍志》在《应璩集》下著录:“平原太守《阮种集》二卷,录一卷。《阮侃集》五卷,录一卷。”(44)也将阮种与阮侃的文集并列,而没有与阮籍著录在一起,似也认为他们之间关系更近。嵇康在《养生论》引“阮生”之说来作为辩论的论据,可见嵇康对阮种是非常推许的。魏晋禅代以后,阮种为礼法之士何曾以贤良举荐为尚书郎,转中书郎,后迁平原相,为晋武帝所重,称其“二千石皆若此,朕何忧乎”。而阮侃本人也在晋武帝时任河内太守。从其二人表字、经历看,他们之间存在着较为密切的血缘关系是可能的。

和曹魏时期许多大族一样,阮氏家族的崛起也是和其儒学世家的家学传统分不开的,据《世说新语·任诞》刘孝标注引《竹林七贤论》称“诸阮前世皆儒学”。确实如此,比如阮武的父亲阮谌就精于三礼之学,“造《三礼图》传于世”,阮武本人“阔达博通,雅渊之士”,阮炳之子阮柯“性纯笃闲雅,好礼无违,存心经诰,博学洽闻”,阮籍也自言“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诗书”,并以颜闵相期,阮侃之父阮共“清真守道”,阮侃本人撰有《诗音》,而且精于易学。以上均说明阮氏家族以儒学传家,这种儒学背景构成了陈留阮氏家族的学术和思想底色。儒学世家的家学背景,在阮籍和阮侃的著作中都得到了充分体现和证明。

阮氏家族家学传承除了儒学以外,另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所谓的方技之术。上引《晋书》称阮侃“游心方技,无不通会,于本草经方疗治之法,尤所耽尚”。阮侃的医术可能非常精湛,陶弘景就称:“自晋代以来有张苗……一代良医。其贵胜阮德如、张茂先辈、逸民皇甫士安及江左葛洪、蔡谟、商仲堪诸名人等,并研精药术。”正是因为阮侃精研药术,所以在和嵇康就“宅无吉凶”进行论战中多处讨论到了养生问题。阮侃精于医术可能也是受到家族影响,阮武的弟弟阮炳,同样精于医术,并撰有《药方》一书。(45)

值得注意的是,阮氏家世儒学的传统,在汉魏之际也引入了新的文化因子。这种新因子和阮籍的父亲阮瑀有关,据《三国志·魏书·阮瑀传》,“瑀少受学于蔡邕”。蔡邕,汉末著名学者,与阮氏同为陈留郡人。蔡邕对汉魏之际的学术思想走向产生了重要影响,汉魏之际的许多重要士大夫都与蔡邕关系密切,比如山阳王氏家族的王粲就为蔡邕所重。如果我们将魏晋玄学早期的一些重要思想家的学术渊源略作分析,就会发现这些思想家的学术渊源都或多或少和蔡邕有关系,王弼、何晏、阮籍都是如此。蔡邕的学术主体虽然还是两汉经学,但是蔡邕对自称服膺“黄老”的王充倍加推崇。据《后汉书·王充传》注引《袁山松书》:

《袁山松书》曰:“充所作《论衡》,中土未有传者,蔡邕入吴始得之,恒秘玩以为谈助。其后王朗为会稽太守,又得其书,及还许下,时人称其才进。或曰,不见异人,当得异书。问之,果以《论衡》之益,由是遂见传焉。”(46)

又葛洪《抱朴子》曰:

时人嫌蔡邕得异书,或搜求其帐中隐处,果得《论衡》,抱数卷持去。邕丁宁之曰:“唯我与尔共之,勿广也。”

这些材料就充分说明蔡邕受到了王充的深刻影响,这种学术的倾向无疑也会影响到他的学生阮瑀。阮瑀所接受的新的思想因子,又必然对其家族子弟产生深刻影响。

综上所论,可以归结为以下两点:

第一,阮侃生活的年代大约介于建安末年至晋武帝太康初年之间。其与嵇康的交往大约在正始时期,并参与了竹林之游,是竹林名士松散文士集团的成员之一。在思想倾向上与嵇康非常接近,所以嵇康引为知己,二人交往非常密切。他与阮籍、阮种一样,后来都仕晋,官至河内太守。

第二,作为魏晋时期陈留阮氏家族的重要成员,阮侃既承继了“家世儒学”的家学传统,又受到了王充、黄老道家思想的重要影响。这就在王充和竹林名士集团之间建立了联系,这种联系是研究竹林玄学的一个重要历史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