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范蠡的兵学观及其地域特色

范蠡的兵学观及其地域特色

【摘要】:第六节范蠡的兵学观范蠡,字少伯,其生卒年不详,春秋末年楚国宛人,著名政治家和军事家。这说明,范蠡曾有兵书流传于世。范蠡的军事思想同样也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和文化特色。具体地说,范蠡的军事思想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在这一问题上,范蠡的认识没有例外。这一点在范蠡的军事思想中也有鲜明的体现。

第六节 范蠡的兵学观

范蠡,字少伯,其生卒年不详,春秋末年楚国宛(今河南南阳)人,著名政治家和军事家。当时列国纷立,争霸兼并无已,晋、楚、齐、秦等大国为了牵制和打击各自的主要对手,纷纷“伐谋”、“伐交”,争取和联合与国,以为己援,力图使争霸敌手陷于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晋国曾积极扶植和支持吴国对付楚国,使其从侧后骚扰进攻楚国,从而严重扼抑了楚国北上争霸的势头。楚国为了摆脱这种被动的战略态势,也利用越与吴争夺江湖河泽之利,各自拓展疆域而导致的矛盾,积极鼓动越国从侧后威胁和打击吴国,以减轻吴对楚的压力。而越国为了抗衡吴国,正需要有楚这样的大国支持。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出于各自的利益而联合起来,构成相对稳定的战略同盟。就是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形势之下,身为楚人的范蠡和文种跋山涉水来到越国,为越国攻吴出谋划策。由于他政见卓荦、智谋超群,很快就获得了越王句践的充分信任,官拜上将军,与文种一文一武,辅佐句践经国治军,“种躬正内,蠡出治外。内浊不烦,外无不得。臣主同心,遂霸越邦”(78)。他们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使越国转弱为强,在政治上、军事上彻底战胜吴国,帮助句践登上了“霸主”的地位。事成之后,范蠡挂冠归隐,泛舟五湖,“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成为一代巨商,世称“陶朱公”。

范蠡在军事上有很高的造诣与重大的建树,对此,他本人也不无自负,曾云:“兵甲之事,种不如蠡。”(79)班固《汉书•艺文志•兵书略》著录有《范蠡》二篇,属“兵权谋家”,颜师古注云:“越王句践臣也。”这说明,范蠡曾有兵书流传于世。但令人遗憾的是,其书早在唐代以前即已失传,《隋书•经籍志》就不曾著录,我们今天只能从《国语》、《史记•货殖列传》、《吴越春秋》、《越绝书》等史籍中,寻找到某些有关内容,并据此初步考察范蠡军事思想的大致情况以及特色。

司马法•严位》云:“人方有性,性州异。”范蠡的军事思想同样也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和文化特色。他出身于南方文化的中心区域———楚国,深受《老子》哲学思想以及阴阳五行观念的熏陶和影响,这就决定了其军事思想包含有丰富的朴素辩证法内涵。而他所从事建功立业的场所———越国,又是处于明显被动弱小地位的一方,要战胜强大的吴国,必须韬光养晦,积蓄实力,逐渐完成战略优劣态势的转换。这就决定了其军事思想立足于后发制人的立场,即以积极防御为主要手段,最终实现反攻胜敌的战略目的。

具体地说,范蠡的军事思想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加强战备,为克敌制胜创造必要的条件。

“慎战”与“备战”并重的战争观,是中国古代军事思想中的积极因素,历史上绝大多数军事思想家,都十分强调做好战备,以待不虞的重要性。在这一问题上,范蠡的认识没有例外。他认为从事战争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这些条件既包括政治、经济因素,也包含军队实力状况:“兵之要在于人,人之要在于谷,故民众,则主安;谷多,则兵强。王而备此二者,然后可以图之也。”(80)并进而指出:“古之圣君莫不习战用兵,然行陈队伍军鼓之事,吉凶决在其工。”(81)其基本原则就是,高度重视,充分准备,措施得力,以应万变。用范蠡他自己的话来说,即“审备则可战。审备慎守,以待不虞,备设守固,必可应难”(82)

第二,“随时以行”的攻守原则。

中国传统文化的显著特点之一,是它的整体性与融合性。历史上思想家在进行理性思辨活动时,其逻辑起点通常植根于“天人合一”的宇宙构成模式,追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与圆融,注重以普遍联系、相互依存的观点、立场和方法来全面认识和宏观把握问题,反映在军事斗争领域,即是以“天道”推论“人道”,以“政事”推论“兵事”。

这一点在范蠡的军事思想中也有鲜明的体现。在他的哲学观念中,“天道”与“人道”是和谐一致的。他认为,“天道”的属性是“盈而不溢,盛而不骄,劳而不矜其功”(83)。因此,人们在从事社会活动时,也应当因循自然,顺应天时,“自若以处,以度天下”。这一思想引到军事斗争领域,就是所谓的“随时以行”。这里所说的“时”,是指时机,也可引申为战机。“随时”,就是依据时机是否有利、战机是否成熟来最终决定作战行动展开与否,既不超前,也不滞后,这也叫做“守时”,“随时以行,是谓守时”。

范蠡的“随时”、“守时”原理落实到具体的攻守行动中,实质上包含有两层基本意思:第一是指“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意谓当有利的时机还没有出现,条件还不具备的时候,切不可主动发起进攻,而应采取积极防御,等待时机,以求克敌制胜,“待其来者而正之,因时之所宜而定之”;“按师整兵,待其坏败,随而袭之”(84)。他严肃指出在时机不成熟情况下盲目对敌进攻会“逆于天而不和于人”,这就叫做“强孛”、“强孛者不祥”,必然招致惨重的失败,“王若行之,将妨于国家,靡王躬身”。第二层意思是指“得时无怠,时不再来”。这是要求战争指导者善于捕捉战机,一旦遇到有利的时机,就要适时地转防御为进攻,而绝不能犹豫不决,贻误战机,纵敌遗患。他说:“从时者,犹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趋之,唯恐弗及。”即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去进攻敌人,实现自己后发制人的作战目的。他指出,如果错过了有利的时机,就会给自己带来诸多不利,留下祸患,“得时不成”,“反受其殃”。

范蠡“随时而行”的攻守指导原则,在吴越战争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高明的运用。当越国尚处于被动弱小的劣势地位之时,范蠡多次谏阻越王句践主动攻吴的计划,反复用“事无间,时无反,则抚民保教以须之”的道理说服句践采取持久防御的策略,在削弱敌人力量的同时积聚自己的实力,为实现敌我优劣态势的转换,发起最后的反攻创造条件。而当吴国实力衰微,有隙可乘之机出现之时,则当机立断辅佐句践及时发动灭吴之战,打得对手措手不及,全线崩溃,并坚决实施连续进攻,扩大战果,顺利攻占吴都姑苏(今江苏苏州),赢得最后的胜利。

第三,“变易主客”的实力运用方针。

所谓“主客”,是中国古代兵学的一对重要范畴。“主”,通常是指战争中在自己的土地上实施防御的一方;“客”,则通常是指战争中进入他国境内实施进攻的一方。根据战场形势选择适宜的主客位置,或反客为主,或变主为客,是从事作战指导的重要命题,也是军事家夺取战争主动权,克敌制胜的基本保证。兵书《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之所以在后世受到广泛的推崇,被视为古典兵学宝库中的瑰宝,原因之一,是其作者在“变易主客”方面有精辟深刻的阐述,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称的那样:“其书分别奇正,指画攻守,变易主客,于兵家微意时有所得。”

理解了“主客”关系的丰富内涵,那么我们对范蠡有关“变易主客”的实力运用方针的价值也就容易认识和把握了。应该说,这一方针在范蠡的军事思想体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具有积极意义。

概括地说,与《孙子兵法》提倡进攻速胜的战略指导略有不同的是,范蠡在战略指导上更侧重于持久防御,强调为主而不轻率为客。这当然是同越国在相当长时期内处于战略劣势地位的特殊形势有关。

范蠡注重于为主之道,反复阐述“天时不作,弗为人客;人事不起,弗为之始”的必要性。为此,他积极主张持久防御,避敌锋芒,防止出现过早决战的被动不利局面,指出“彼来从我,固守勿与”,做到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屈求伸,以主应客。

但是范蠡的高明卓越之处,在于他的持久防御并非是消极无为的举措,而是积极能动的作为。换句话说,它仅仅是手段而绝非目的。其最终的目标还是“变易主客”,即适时由战略防御的“主”的地位转为战略进攻的“客”的地位,先主而后客,殄灭以为期。而实现“变易主客”的关键,就在于通过各种积极的手段,转化双方的优劣态势,剥夺敌人有利的条件,暗中增强己方的实力,从而摆脱被动,立于主动的地位。这用范蠡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尽其阳节,盈吾阴节而夺之”。这种以暂时的退守换取最后的攻取的战略指导思想,乃是高超英明的实力运用方针,是范蠡军事思想中的优秀内核,它对于中国古代积极防御思想的形成和发展,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第四,“因情用兵”的制胜之道。

“因敌而制胜”、“致人而不致于人”(85),是作战指导思想的精髓,也是古往今来战争指导者所孜孜以求的用兵理想境界。作为春秋时期屈指可数的军事家,范蠡在这方面与兵圣孙子实有相通之处,同样以因情用兵为指导战争活动的最高原则。

在范蠡那里,因情用兵乃是“天道”运行规律在军事斗争领域的衍化,是“天道”作用于“兵事”的必有之义。范蠡认为,“天道”的运行是“赢缩转化”的,即所谓“阳至而阴,阴至而阳;日困而还,月盈而匡”。世间万事万物同样也处于不断变化、循环往复过程之中。这就要求人们善于相因,“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这一基本原则同样也可应用于军事斗争。他为此而指出:“因而成之,是故战胜而不报,取地而不返,兵胜于外,福生于内,用力甚少而名声章明。”这里所说的“因”,就是因情用兵,因敌制胜,也即根据战争的客观实际情况的变化来决定作战行动。在这一原则指导之下,后发制人和先发制人的内在关系乃是辩证的、相辅相成的。后发制人固然占据主导地位,但这并不排斥一定条件下的先发制人。善于用兵打仗的人,在作战指导原则上,对后发制人和先发制人方针的不同应用,都必须随时随地,灵活机宜加以处置。在实行后发制人的原则时,要取法于阴象,即沉着应付,不动声色,持重待机;而在先发制人时,则要取法于阳象,即雷厉风行,迅猛进攻,所向披靡!对此,范蠡本人曾作过深刻系统的论述:“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与之俱行。后则用阴,先则用阳;近则用柔,远则用刚。”

从范蠡“因情用兵”的理性认识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范蠡的思想既渊源脱胎于《老子》,但又发展丰富了《老子》。《老子》一书在讲进退、刚柔、强弱、先后时,总是无条件地强调退、柔、弱、后的一面,提倡所谓的“不敢进寸而退尺”(86),而一味否定进、刚、强、先这一面。范蠡则不同,他避免了机械化、简单化的对待倾向,主张量敌用兵,灵活机动,或进或退,或刚或柔,或先或后。他的这一认识,比较《老子》而言,无疑是要辩证全面深刻得多了。

【注释】

(1)《左传•僖公十五年》。

(2)徐中舒云“作州兵”是使“野人”也服兵役。(《左传选》,52页,北京,中华书局,1963)蒙文通亦云:“作州兵就是取消只限三郊才能当兵的规定,扩大至于三遂。”(《孔子与今文学》,见《经学抉原》,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

(3)参见《左传•哀公四年》所载赵简子的著名“铁地誓师辞”。

(4)晋国先后作“二军”、“三军”乃至“六军”,可见“军”为其最高建制单位。另外,晋国军队中有“师”、“旅”的建制,“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左传•襄公二十五年》)。也有“卒、两、伍”的建制,“以两之一卒适吴”(《左传•成公七年》),“卒、伍整治,诸侯与之”(《国语•周语中》)。

(5)“三十人制”,最主要的史料依据为《周礼•地官•小司徒》注引《司马法》佚文:“甲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另外,还可以从《诗经•鲁颂•img11宫》、《吕氏春秋•简选》、《左传•闵公二年》、《孟子•尽心》等文献记载中获得充分的佐证。

(6)《诗经•小雅•信南山》孔颖达疏引《司马法》佚文,参见《左传•成公元年》服虔注引、《礼记•坊记》疏引。

(7)参见《左传•桓公五年》、《左传•宣公十二年》注引《司马法》。

(8)《春秋大事年表》卷九,《春秋列国不守关隘论》。

(9)《战国策•赵策三》。

(10)《左传•隐公元年》。

(11)《孙子兵法•谋攻篇》。

(12)参见黄朴民:《春秋军事史》,59页。

(13)参见刘展主编:《中国古代军制史》,79页。

(14)《国语•晋语四》。

(15)《国语•吴语》。

(16)《日知录》卷四,《春秋阙疑之书》。

(17)参见徐中舒:《左传的作者及成书年代》,见其编注:《左传选》,371~373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18)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前言》,北京,中华书局,1981。

(19)参见《三国志•魏书》卷十三裴松之注引鱼豢《魏略》。

(20)童书业:《春秋左传研究》,“《春秋左传》作者推测”条,351页。

(21)《左氏兵法》。

(22)《左传•襄公二十七年》。本节以下注引《左传》只注鲁纪年。

(23)《昭公元年》。

(24)《文公十二年》。

(25)《襄公十九年》。

(26)《宣公十五年》。

(27)《成公十六年》。

(28)《庄公二十三年》。

(29)《成公十五年》。

(30)《成公元年》。

(31)《昭公元年》。

(32)《襄公二十七年》。(www.chuimin.cn)

(33)《僖公二十八年》。

(34)《僖公二十七年》。

(35)《宣公十二年》。

(36)《隐公五年》。

(37)《成公九年》。

(38)参见张丽荣:《论<左传>军事观的二重性》,见《先秦军事研究》。

(39)《宣公二年》。

(40)《襄公三年》。

(41)参见黄朴民:《孙子兵法与古代战争》,载《浙江学刊》,1995(2)等。

(42)《史记》卷六十三,《老子韩非列传》。

(43)《道德真经论兵要义述•叙表》。

(44)《老子解》卷二。

(45)《老子》三十一章。本节以下注引《老子》只列章数。

(46)《老子》三十一章。本节以下注引《老子》只列章数。

(47)三十章。

(48)四十三章。

(49)六十四章。

(50)五十七章。

(51)四十八章。

(52)三十章。

(53)三十一章。

(54) 七十六章。

(55) 七十六章。

(56)三十一章。

(57)三十章。

(58) 三十一章。

(59) 三十一章。

(60)四十六章。

(61)四十六章。

(62)四十六章。

(63)六十一章。

(64)八十章。

(65)六十八章。

(66)《孙子兵法•谋攻篇》。

(67)五十七章。

(68)六十九章。

(69)《孙子兵法•行军篇》。

(70)六十九章。

(71)六十七章。

(72)《左传•昭公二十一年》引。

(73)三十六章。

(74)六十七章。

(75)六十九章。

(76)《宋论》。

(77)《訄书•儒道》。

(78)《越绝书•越绝外传纪策考》。

(79)《史记》卷四十一,《越王句践世家》。

(80)《越绝书•越绝外传枕中》。

(81)《吴越春秋•句践阴谋外传》。

(82)《吴越春秋•句践伐吴外传》。

(83)《国语•越语下》。本节以下引文凡不注出处者,均出此篇。

(84)《吴越春秋•句践归国外传》。

(85)《孙子兵法•虚实篇》。

(86)《老子》六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