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人三策》与更化改制改制更化是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提出的重要观点之一。在《天人三策》中,董仲舒的更化,主要是指第二点。他的更化思想理论为汉武帝建立大一统中央集权制度,为汉武帝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改革提供了理论基础。......
2023-11-28
王子今
长安作为西汉王朝的都城,当时曾经表现出世界都会的气象。这里是经济和政治的中心,也是文化的中心。
《史记》和《汉书》所见区域经济与区域政治评价,六见“天府”的说法,其中五次都是指关中。如苏秦语:“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史记》卷六九《苏秦列传》)娄敬语:“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史记》卷九九《刘敬叔孙通列传》)张良语:“夫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史记》卷五五《留侯世家》)如果借用“天府”一语来形容区域文化优势,其实也是适宜的。正是在西汉长安地方,经学的主导地位得以确立,经学的人才空前集中,经学论著的收藏和传播,经学的研究和经学的教育,也以此为中心。长安,可以称作西汉经学的“天府”。
一、长安以积极的态度迎接齐鲁文化西渐
西汉时期,是先秦时代已经成熟并分别形成深刻影响的楚文化、秦文化和齐鲁文化相互融汇的历史阶段。一个突出的文化现象是在全国政治重心在关中地方确立之后,齐鲁文化的西渐。
齐鲁地区基础深厚的文化,在战国时代已经形成对周边地区发生重要影响的显著领先的优势。《史记》卷一二一《儒林列传》:“及高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夫齐鲁之间于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秦汉时期,齐鲁文化在保持自己的个性的同时,又积极参与了“远迩同度”(《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载会稽刻石)的文化共同体的建设。秦最后灭齐。秦始皇东巡,表现出对包括神祀体系的齐鲁文化传统的某种尊重。齐鲁,作为历史悠远的文化高地,各地人们皆不得不仰视,甚至嬴政这样的强势政治人物也不能例外。秦始皇当政时,据说“天性刚戾自用”“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以其绝对的刚愎自信,却仍然“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在他的高级咨政集团中有许多儒学博士承当政治文化顾问。秦始皇廷前议地方行政格局事,至湘山祠问湘君,海上“求芝奇药仙者”等,都曾经听取他们的意见,“上邹峄山,立石”,又曾经直接“与鲁诸儒生议”。就所谓“坑儒”这一著名冷酷的集体残杀儒学之士的血案看,当时在秦王朝统治中心咸阳,“诸生皆诵法孔子”者,仅“自除犯禁”而“坑之咸阳”的,竟多达460余人(《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
刘邦的汉军在歼灭项羽军之后,“项王已死,楚地皆降汉,独鲁不下。汉乃引天下兵欲屠之,为其守礼义,为主死节,乃持项王头颅视鲁,鲁父兄乃降。始,楚怀王初封项籍为鲁公,及其死,鲁最后下,故以鲁公礼葬项王谷城。汉王为发哀,泣之而去。”(《史记》卷七《项羽本纪》)原秦博士,出身于鲁国薛地的叔孙通被刘邦拜为博士,号稷嗣君。他“征鲁儒生三十余人”西行,合作帮助汉王朝制定朝仪。成功后,刘邦感叹道:“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于是“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金”(《史记》卷九九《刘敬叔孙通列传》)。鲁地儒生拜为九卿,使儒学的影响第一次可以托附于政治权力的作用而空前扩展。
继秦始皇“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之后,西汉政权策划迁徙关东贵族豪杰名家居关中时,首先想到的又是“徙齐诸田”(《史记》卷九九《刘敬叔孙通列传》)。这一政策,也许也是齐鲁经学向西部地方传递的一个重要契机。
汉武帝时代,儒学在百家之学中的主导地位得以彻底确定。齐地儒生公孙弘相继任博士、太常、御史大夫、丞相,封平津侯,是标志儒学地位开始上升的重要的文化信号。《史记》卷一二一《儒林列传》记载:“公孙弘以《春秋》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士靡然向风矣。”公孙弘作为齐鲁儒生的代表,建议各地荐举“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加以培养,充实政府机构,“以文学礼义为官”。这一建议为汉武帝认可,于是“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史记》卷一二一《儒林列传》)。
陈直先生曾经著文论述西汉时期齐鲁文化人的学术艺术成就,题为《西汉齐鲁人在学术上的贡献》。其中凡举列九种,即:一、田何、伏生等的经学;二、褚少孙的史学;三、东方朔的文学;四、仓公的医学;五、尹都尉的农学;六、徐伯、延年的水利学;七、齐人的《九章算术》;八、宿伯年、霍巨孟的雕绘;九、无名氏之书学。陈直先生主要讨论了齐鲁人以上九种文化贡献,其他“至于《汉书·艺文志》所载师氏的乐学,《律历志》所载即墨徐万且的历学,《曹参传》所载胶西盖公的黄老学,其事实不够具体,故均略而不论”(陈直:《西汉齐鲁人在学术上的贡献》,《文史考古论丛》,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73至182页)。在齐鲁文化对社会的影响之中,经学被列为第一,是符合文化史的实际的。
长安因政治重心西移得以吸引齐鲁文化西渐。作为帝国的都城,长安以积极的态度迎接这一历史变化。然而这里并不是儒学向西传布的终点。从儒学向巴蜀和河西等地方普及的文化轨迹看,长安实际上又承担了经学传播的重要的中继站的作用。
二、石渠千秋
汉代开创了中国古代图书收藏史的新阶段。其重要成就,是经学论著的收藏。而长安,成为经学论著收藏和进一步传播的中心。
在儒学地位空前上升的背景下,汉武帝命令广开献书之路,又设写书官抄写书籍。按照《汉书》卷三○《艺文志》的说法,汉武帝时代,“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刘歆《七略》说,当时的藏书机构,“外则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则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说当时集中了相当数量的书籍,外廷有太常、太史、博士等部门的收藏,宫内又有命名为延阁、广内、秘室的书库。汉成帝时,又进一步访求天下遗书,并指令刘向总校诸书。刘向的儿子刘歆继承父业,在校书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儒学经典的不同底本。他宣布自己发现了古文《春秋左氏传》,还说发现了《礼》三十九篇(《逸礼》)以及《尚书》十六篇(《古文尚书》)。这两种书据说都是鲁恭王坏孔子旧宅时所得到,由孔子十二世孙孔安国献入秘府的。刘歆要求把这些书立于学官,并且与反对这一主张的博士进行激烈的论辩,于是经学中出现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两个流派。唐人崔日知“孔壁采遗篆,周韦考绝编”的诗句(《冬日述怀奉呈兰台诸公》,《石仓历代诗选》卷一一五),又如元人柳贯诗所谓“孔壁发神秘”(《尊经堂诗》,《待制集》卷一),王逢诗所谓“简册潜回孔壁光”(《后无题五首》之五,《梧溪集》卷四),也都是对“孔壁”图书发现的感叹。汉长安城出土的“石渠千秋”瓦当,可以看作这种文献学成就的纪念。
汉代的国家藏书,有了确定的制度,而民间图书收藏也有可观的规模。最典型的例证,也发生在长安。《史记》卷一一七《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司马相如病重,汉武帝吩咐臣下:“司马相如病甚,可往从悉取其书;若不然,后失之矣。”使者前往司马相如家,“而相如已死,家无书。问其妻,对曰:‘长卿固未尝有书也。时时著书,人又取去,即空居。’”这里所说的“家无书”“未尝有书”,是指司马相如的论著,而并非图书收藏。《后汉书》卷八二下《方术列传下·王和平》记载:“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北海方士王和平由弟子孙邕陪伴前往京师,不幸途中病逝,安葬在东陶。所有图书百余卷,都随葬于墓中。后来听说王和平尸解成仙,孙邕于是悔恨当初不如取其“宝书”以为私有。从王和平出行携带图书多达百余卷,可以推想其收藏文献的数量。这是一个图书随主人向“京师”集聚的故事。这里所说的“京师”,当然是洛阳。但是西汉时期儒生西行长安必然携带常用图书的情景,也是可以由王和平事迹推知的。
三、《法言》“书肆”与“槐市”传说
西汉思想家、文学家扬雄在《法言·吾子》中写道:“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强调应当理解和领会孔子的思想实质,而不仅仅是熟悉和爱好孔子的文字言谈。关于“书肆”,注家解释说:“卖书市肆,不能释义。”涉及到“书肆”的这句话,可能是关于出售书籍的商店的最早的记载。扬雄的意思,是说如果只是喜欢孔子的书,而不懂得其中的真义,则不过只是陈列和出售书籍的店铺而已。《法言》中所说到的“书肆”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的文化信息:在秦始皇推行焚书之令,制定挟书之律的政策成为历史之后,民间书籍流通显现出新的形势,长安地方专营图书销售的“书肆”已经出现。扬雄是在讨论“仲尼”思想的时候说到“书肆”的,可知在这样的图书传播场地,经学书籍很可能是流通的主体。
记录汉长安城地方风俗制度的《三辅黄图》一书中,说到长安有一处特殊的市场“槐市”。据《艺文类聚》卷三八引文:“列槐树数百行为隧,无墙屋,诸生朔望会此市,各持其郡所出货物及经传书记、笙磬乐器,相与买卖。雍容揖让,论说槐下。”都城中有以槐树为标志的专门设置的空地,国家官学的学生们在月初和月中聚会在这里,以家乡土产以及“经传书记、笙磬乐器”彼此交换,“相与买卖”。这样定时交易的图书市场,参与流通者是特定的人群。所谓“雍容揖让,论说槐下”,形容了这个特殊的市场的特殊的文化气氛。唐代诗人刘禹锡有“学古游槐市”诗句(《韩十八侍御见示岳阳楼别窦司直诗因令属和重以自述故足成六十二》,《刘宾客文集》外集卷五)。刘禹锡又写道:“槐市诸生夜对书,北窗分明辨鲁鱼。”(《秋萤引》,《刘宾客文集》卷二一)又如宋代诗人葛胜仲诗:“旧直蓬山无俗梦,今官槐市有清阴。”(《近蒙夏蒙夫之文教授用赠太守韵见贻复和荅》,《丹阳集》卷二○)周必大也有这样的诗句:“君不见,汉京辟雍载《黄图》,博士直舍三十区,分行数百曰槐市,下有诸生讲唐虞。”(《龙泉李宗儒师儒兄弟槐阴书院》,《文忠集》卷四三)似乎“槐市”的商业色彩较为淡薄,而学术气氛相当浓烈。后来文人们习惯或以“槐市”与“杏坛”并说(如[唐]黄滔《谢试官》:“得槐市三千,杏坛七十”,《黄御史集》卷七《启》);[宋]杨亿《景徳二年三月试草泽刘牧二道》:“复杏坛槐市之规,遵小成大成之制。”《武夷新集》卷一二;[宋]欧阳修《早赴府学释奠》:“雾中槐市暗,日出杏坛明。”《文忠集》卷五六)或以“槐市”与“兰台”为对(如[宋]苏轼《次韵徐积》:“但见中年隐槐市,岂知平日赋兰台。”《东坡全集》卷一五),又有“槐市育才”([宋]王十朋:《丁丑二月二十一日集英殿赐第》,《梅溪后集》卷二)、“槐市育材”([宋]刘才邵:《贺魏司业启》,《檆溪居士集》卷九《启》)以及“太学曰槐市”([宋]朱胜非:《绀珠集》卷七)等说法,也体现出这样的认识。“诸生”所经营的“经传书记”,可以明确主要是经学图书。(www.chuimin.cn)
四、经学研究的中心
《史记》卷一二一《儒林列传》:“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于是喟然叹兴于学。”儒学被最高执政者重视,其契由正是发生在长安的经学的一次实际应用。据司马迁记述,“及今上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太傅。言《尚书》自济南伏生。言《礼》自鲁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毋生,于赵自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学士靡然乡风矣。”在长安确立最高执政中心的汉王朝努力招致人才。除了吸引各地学者参与议政和行政之外,还殷勤邀请经学专家来到京师。即所谓“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咸登诸朝”,长安于是成为经学研究的中心。
申公曾在长安求学,后来又来到长安。《史记》卷一二一《儒林列传》写道:“吕太后时,申公游学长安,与刘郢同师。已而郢为楚王,令申公傅其太子戊。戊不好学,疾申公。及王郢卒,戊立为楚王,胥靡申公。申公耻之,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绝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百余人。申公独以诗经为训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据《汉书》卷六《武帝纪》,汉武帝刘彻即位初,建元元年(前140),“议立明堂。遣使者安车蒲轮束帛加璧征鲁申公”。颜师古注:“以蒲裹轮,取其安也。”《前汉纪》卷一○的记载是:“遣使者安车蒲轮束帛加璧征鲁申公,议立明堂。申公年八十余矣。”直接动因似是就经学与行政结合的具体问题请教。经学专家和长安的关系,通过申公的故事可以得到鲜明的体现。
《史记》卷一一二《平津侯主父列传》班固称曰:在汉武帝重视儒学文化建设,“兴造功业,制度遗文,后世莫及”之后,“孝宣承统,纂修洪业,亦讲论六艺,招选茂异,而萧望之、梁丘贺、夏侯胜、韦玄成、严彭祖、尹更始以儒术进”。这些人物集中于长安,更强化了京师作为经学研究基地的文化影响。
以梁丘贺为例,《汉书》卷八八《儒林传·梁丘贺》记载:“年老终官。传子临,亦入说,为黄门郎。甘露中,奉使问诸儒于石渠。临学精孰,专行京房法。琅邪王吉通《五经》,闻临说,善之。时宣帝选高材郎十人从临讲,吉乃使其子郎中骏上疏从临受《易》。临代五鹿充宗君孟为少府,骏御史大夫,自有传。充宗授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邓彭祖子夏、齐衡咸长宾。张为博士,至扬州牧,光禄大夫给事中,家世传业;彭祖,真定太傅;咸,王莽讲学大夫。繇是粱丘有士孙、邓、衡之学。”由此一例,亦可以大致得知长安经学的学术渊源和传递方式。经学名家往往同时又是朝廷大员,经学和行政的关系也因此明朗。
据《汉书》卷九九上《王莽传上》:“有逸《礼》、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诣公交车。网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缪,壹异说云。”李约瑟说,这是在王莽的倡议下召开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科学专家会议”。(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导论》,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7月版)经学研究人才的集中和经学研究水准的提升,又达到新的程度。
五、太学:经学教育的基地
长安除了作为经学研究的中心而外,也是经学教育的最重要的基地。
汉武帝时代在文化方面的另一重要举措,是兴太学。《史记》卷一二一《儒林列传》记录汉武帝的指示:“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逸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予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厉贤材焉。”公孙弘建议:“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德,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常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课,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能称者。”太学的创建,采用了公孙弘制订的具体方案。公孙弘拟议,第一,建立博士弟子员制度,将博士私人收徒定为正式的教职,将私学转变为官学;第二,规定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第三,博士弟子得以免除徭役和赋税;第四,博士弟子的选送,一是由太常直接选补,二是由地方官选补;第五,太学管理,一年要进行一次考试;第六,考试成绩中上等的太学生可以任官,成绩劣次,无法深造以及不能勤奋学习者,令其退学。汉武帝批准了公孙弘拟定的办学方案。《汉书》卷八八《儒林传》:“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汉昭帝时,“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宣帝末增倍之”。汉元帝时,“更为设员千人”“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员三千人。”据《汉书》卷九九上《王莽传上》,在王莽专政时代,长安曾经一次即“为学者筑舍万区”,又扩展经学研习和传授名目,“立乐经,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征天下通一艺教授十一人以上”。其中“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的意见,值得我们重视。
汉武帝元朔五年(前124)创建太学。国家培养政治管理人才的正式官立大学于是出现。《汉书》卷五六《董仲舒传》说,汉武帝创办太学,是接受了著名儒学大师董仲舒的献策。董仲舒指出,太学可以作为“教化之本原”,也就是作为教化天下的文化基地。他建议,“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这样则可以使有志于学者以尽其材,而朝廷也可以因此得天下之英俊。所谓“养天下之士”,体现出太学在当时有为国家培育人才和储备人才的作用。
太学的兴立,进一步有效地助长了民间积极向学的风气,对于文化的传播起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同时使大官僚和大富豪子嗣垄断官位的情形有所改变,一般中家子弟入仕的门径得以拓宽,一些出身社会下层的“英俊”之士,也得到入仕的机会。东汉太学生运动受到较多关注。吕思勉还注意到,早在西汉,已经发生过太学生请愿运动。他写道:“今世学校,有所谓风潮者,汉世即已有之。”并举《汉书》卷七二《鲍宣传》所见太学诸生为营救鲍宣,拦截丞相乘车,并守阙上书事。(吕思勉:《秦汉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2月版,下册第719页)田昌五、安作璋也对这一史事有所关注,指出:“由于太学生中不少人来自地主阶级的下层,对外戚、宦官集团的横行无忌和瘫残腐化十分不满,因而不断酝酿着反对当权集团和改良政治的运动。西汉哀帝时,他们曾声援因反对丞相孔光而获罪下狱的司隶校尉鲍宣。”(田昌五,安作璋:《秦汉史》,人民出版社1993年8月版,第486页)对于汉哀帝时的这起政治变故,在《汉书》卷七二《鲍宣传》的记述中可以看到如下情节:“丞相孔光四时行园陵,官属以令行驰道中,(鲍)宣出逢之,使吏钩止丞相掾史,没入其车马。摧辱宰相,事下御史中丞,侍御史至司隶官,欲捕从事,闭门不肯内。宣坐距闭使者,亡人臣礼,大不敬,不道,下廷尉狱。博士弟子济南王咸举幡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会此下。’诸生会者千余人。朝日,遮丞相孔光自言,丞相车不得行,又守阙上书。上遂抵宣罪减死一等,髠钳。宣既被刑,乃徙之上党,以为其地宜田牧,又少豪俊,易长雄,遂家于长子。”
汉武帝时代,除了建立太学之外,还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初步建立了地方教育系统。而长安的太学,是各地经学教育系统的领导和典范。
六、从西汉长安的文化地位看正统意识形态与政治主导的关系
自西汉时代起,以儒学为主体的正统意识形态形成了政治主导作用。这是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政治文化现象。
此后这一形式经后世王朝继续沿承,得以凝定化,又影响了中国政治风貌和政治生活长达两千年。
经学的兴起,是这一历史变化中最显著的现象。
西汉时期,长安作为政治都会和文化重心所在,成为经学发育的主要园地。西汉长安的文化地位,使得中国政治文化格局的形成和政治体制发展的走向,大体得以确定。
就西汉长安经学的大体形态和发展趋势进行研究,有学术史的意义,也有思想史和文化史的意义,对于从区域文化研究的角度说明长安的历史地位,也是极有价值的工作。雷依群教授《西汉长安经学研究》一书为此进行了值得肯定的探索,思考的深刻和工作的勤勉都值得赞赏。作为第一部以此为主题的学术专著,应当受到学界重视。当然,就这一课题进行深刻的探索,还有进一步拓展的学术空间。相信雷依群教授会通过不懈地努力,继续推进相关的研究。
有关西汉长安经学研究的文章
(三)《天人三策》与更化改制改制更化是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提出的重要观点之一。在《天人三策》中,董仲舒的更化,主要是指第二点。他的更化思想理论为汉武帝建立大一统中央集权制度,为汉武帝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改革提供了理论基础。......
2023-11-28
(四)经世致用汉代经学家对于《六经》的研究,其目的在于通过对先王安国治邦之术的阐释来服务于当代社会,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经世致用。汉代史学家的历史研究及史学著作,也是以经世致用作为其最终目的的。[15]司马谈说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就是为后王制法,为后世作则,这种把史学与政治相结合的经世致用思想对司马迁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2023-11-28
《长安历史文化丛书》总序朱士光一当今,随着我国经济建设蓬勃开展,并开始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中华大地上也兴起了文化复兴与文化建设热潮,以增强国家之软实力。在这一形势下,处于中华传统文化源头与核心地位之长安文化,显然承担更为重大的责任,也更受各界之关注。......
2023-11-28
(四)经学与谣谚谣谚是汉代长安人民表达自己对时政,对社会生活的一种强烈参与意识,是当代政治与社会生活的晴雨表。其中有不少与长安经学有关。所谓“君子重袭,小人无由入。正人十倍,邪僻无由来”。提高道德修养,这是经学的一贯原则。汉代谣谚数量很多,在这里我们只是撷取了部分与经学有关而且具有时代特色的谣谚作了简单的论述。......
2023-11-28
(一)今文尚书学前已述及《尚书》是西周以前我国古代的一部历史文献汇编。由上述情况可见,在长安经学的传授中,朝(晁)错应是传《尚书》的第一人。因其是口授并由晁错用汉代隶书记录下来,所以称之为今文《尚书》。根据《史》《汉》的记载,西汉长安经学被立于学官的《今文尚书》其传授传承系统大致如下:第一阶段:伏生传晁错、张生、欧阳生。......
2023-11-28
汉王朝设立中央与地方学校的目的就是为国家培养各类人才。非常明显,这种教育思想及培养目标,并不利于中央集权社会的长期稳定。于定国以《春秋》经义处理案件,获得了社会的极高赞誉。经学教育的价值不仅仅体现在官吏队伍素质的提高和执政能力的加强上,更重要的是强化了经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突现了长安经学的自身价值。......
2023-11-28
(二)长安文学的特征长安地区的文化特征,深受统治者思想变化的影响,呈现出阶段性的不同特点:汉初重黄老,所以汉初无论是陆贾、贾谊他们的文化创作都表现出明显的“无为而治”倾向,陆贾提出的马上得之,宁马上治之的观点就是明显的例证。这些移民文化以楚文化对长安文化的形成影响最大。作为一代之文学,汉赋是长安文学中的奇葩,为一个时代所有的独特文学现象。......
2023-11-28
(一)官学易学《易》又作《周易》,关于《周易》的得名,说法很多,首先关于“周”字自古以来便有诸多不同的解释,一说“周”为周密、周遍之义。而班固则主要以长安经学立于官学的易学为立论依据,所以有以上分歧。《易经》由卦(名)、卦辞、爻辞三部分组成。......
2023-11-28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