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恽寿平超于时人的理论和实践手法便是他对于写生的注重。可见,这种自然写生非常有益于恽寿平山水画实践能力的提高。......
2023-11-28
3.2 《一竹斋图》卷早期跋文的题写顺序
从前文已知,《一竹斋图》完成于1684年,时唐宇肩40岁,在此之前,唐若营的一竹斋既已存在,招纳四方好友畅谈斋中,在交流集会中,文人相互赠答墨宝是极为自然平常的一件事,而《一竹斋图》卷中便保留下了诸位友人为唐子若营斋室留赠诗文的历史痕迹。
画卷后拖尾跋文中的第一位是名为“问松道者”的崇原(大约公元17世纪),这位大致与恽寿平、唐宇肩年代相近却又从史料中难以窥测其详情的隐逸之士,或许便是最早为“一竹斋”题诗的人;明末甲申之变后,有这么一些遗民画家和文人,或为逃生或为隐忍世间之恨,隐遁尘世,无名无家,舍弃真名并以别号传人,亦不著书立传,因此从史料中很难窥见其详细身世,崇原可能便是这样的一位文人隐士;或许是他在年龄或学识方面具有较他人更为突出的优势而得到一竹斋主人额外的敬意,总之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他的题文被唐宇肩在装裱恽寿平为其后来所作的《一竹斋图》时附在了画后跋文第一的位置上,势必有着主人特意的考虑。
一竹斋若营居士处,此读书临池小诗请正:几个寒温入画工,一茎风韵五更钟。素分东岱山中月,轻减天台石上松。但有好书方梦笔,不须留客对谈锋。阶除数尺梅花雪,何似萧踈淡影重。[7]
这是一首词语恬静平淡却深具赞扬之情的小诗,从诗中可以看出,这位问松道者创作这首诗时即身处一竹斋之中,也许正是在某一日造访一竹斋与主人相谈甚欢之时,受主人的诚挚之邀而临池遣性,即兴留下了此诗。画中未提画图之事,据此猜测,此文可能完成于《一竹斋图》成图之前。
澹归今释和尚(1614—1681)的题诗位于画后题跋的第二位,这位“以忠孝作佛事”的高僧曾是唐宇肩的挚友,而且唐宇肩被友人广称“居士”,同时画后陆燦的诗跋中又透露了唐宇肩“曾宗澹归师,贫病不芥蒂”的这种交往情况,可见唐宇肩不仅和澹归交谊深厚,更是在佛学方面又拜澹归为师并与其学习研究佛经、禅理;在后人为澹归和尚整理而成的著作《徧行堂续集》一书更是收录了一篇澹归今释为唐宇肩写的赠答之文,文中句句情感真挚,充满禅理的参悟和人生的真知,文中曰:
玉兔冷得快活,金乌热得快活,甘蔗虫甜得快活,黄连虫苦得快活,苦不知甜,甜不知苦,热不知冷,冷不知热,而后有此快活也,若营唐子性高洁,复承其尊人之志,隐居不出,萧然环堵,作字易米以供堂上,予意见其俯视一切必有超然自得者,顷寓书云硁硁守拙,襟怀不能开豁,故贫日甚,病日增,夫贫以为高也,高以为乐也,贫则全身在贫里,病则全身在病里,病中思不病之乐,贫中思不贫之乐,则终身高,终身不乐亦何贵耶?
澹归赞扬了唐若营在贫病的生活中仍能自得其乐的泰然高逸的精神境界,同时他更以古代贤臣逸士的典故来比喻唐若营这种堪比古人先贤的可贵品质。“夷、齐饿死必不嚃舌,比干剖心必不皱眉,范滂之母见其子就狱必不堕泪,黄连虫知有甜,甘蔗虫知有苦,金乌知有冷,玉兔知有热,则爱憎、趋避、纷然起灭各不安其位,而得失攻守之患不可复止,古人盖有得力于病,适意于贫者,不特不见我不足,彼有馀亦不见我高彼下分别”,从这篇文章中可以看出澹归和尚与唐宇肩灵犀互通的亲密友情。
澹归今释和尚为一竹斋主人所做的这一首七言绝句应该是在《一竹斋图》之前所作,因为澹归和尚早在《一竹斋图》完成之前(1684)便辞世了(1681),这篇诗文的成文时间最迟也不会晚于1681年,而且澹归和尚在去世之前的四年中曾为传佛法而四处云游,曾暂居粤、浙等地,后圆寂于江苏平湖,因此,他的这篇诗文很可能作于他去世之前更早的某个时间。
今释和尚为唐宇肩的“一竹斋”题诗道:
赚煞王家痴子猷,眼光如雪又迷真。元来只是剡溪兴,拨棹何须见主人。长留此意扫天坛,一点飞尘不敢安。莫把龙公当实法,鹅溪千尺一枝寒。
从诗的最后一句反映出,今释和尚似乎借由“龙公”和“鹅溪千尺”来表明仙境之物非实有,真正的好竹在绢素之上,其意似有赞喻画中之竹的妙感超逸的意思。但就作者推测,有可能在恽寿平绘制此图之前,今释和尚观赏过唐宇肩斋中其他类似此图的作品,但此诗应该不是针对《一竹斋图》所发。
继今释和尚的题诗之后,便是一篇钱湘灵的题跋,但根据内容判别,比此文创作更早的文章或可能是其弟子,“毗陵六逸”之一的唐恽宸的诗文[8],但也许是出于对老师和长者的尊敬,一竹斋主人唐宇肩在裱附画后跋文时,特意将钱陆燦的跋文提前,紧附于澹归之后。
从题写时间的顺序来说,唐恽宸的跋文也许作于澹归题诗之后。唐恽宸(17世纪—18世纪),字靖元,文中自称为“慧岸”,可见其有笃信佛学的一面,他和唐宇肩年龄相仿,且与南田交往密切,曾与恽寿平一起,以及同里的学者陈鍊(道柔)、胡香昊(芋庄)、杨宗发(起文)、董大伦(叔鱼)合称“毗陵六逸”,于丙申年(1656)夏五月联吟结诗社,“至丁酉暮春卒业,共得诗23卷。贵阳王芷园太守嗣衍为之序,山阴孙椒圃明府谠损俸开雕刻既竣于双松堂”。此诗集标题即只用“六逸”二字,意在纪念此六君子之才情。[9]
唐恽宸是毗陵当地人,自然可能与身为同乡的恽寿平及唐宇肩相识较于其他人尤早,恽寿平20初岁时便与其交从甚密,联诗结社,对于老友的日常生活和举动,唐恽宸可能再熟悉不过了;同时,从唐恽宸的文章内容中透露出,他和唐宇肩的友情亦匪浅,且这也是一篇以直接歌颂一竹斋精神的赞语。鉴于从他们三人之间存在着如此亲密关系的这一点上,似乎可以窥知唐恽宸在题此文之时,的确还未能看到这幅名为“一竹斋”的画作,不然他不会如此疏忽以至于在为“一竹斋”所作的诗文中不提及此事,而此时,他的好友恽寿平可能还未将《一竹斋图》付诸构想。
根据年份,稍后的作文者应该是李颙(1627—1705)。他的这篇文章最初可能是一封寄往毗陵唐宇肩府上的信札,此信大致可能作于康熙十三年(1674)前后;康熙九年(1670)李颙曾受常州知府骆钟麟之邀去常州讲学,常州的士绅名儒争相听讲。后来骆钟麟把李颙讲学的内容汇集起来,整理为《匡时要务》。继常州讲学之后,李颙又分别在武进、无锡、江阴、靖江和宜兴等地讲学,其所讲的内容也均被记录了下来,整理为《两庠汇语》、《锡山语要》、《靖江语要》。[10]或许就在这段南方讲学的时期,李颙结识了毗陵名士唐宇肩。康熙十一年(1672),李颙返回陕西,文中曰:“客岁子益扬子至,接手翰兼细询子益获闻动止之详,深慰悬企,随有一函奉复,今踰一岁矣。”即其返回陕西的两年之后作此信给唐若营,以叙旧日相识的友情,这幅信札也许正是怀着这样的心境完成的。
根据文中的内容来判断,比李颙的这篇文章创作稍晚的另一篇跋文大概会是位于第八位的宗元豫(17世纪—18世纪),由其文章中的“广陵”之号来判别,他作此文的时间大致应该为康熙十五年(1676)左右,时正值宗氏居住在广陵京口,辑史著书之时。宗元豫和恽寿平的早期身世遭遇颇为类似,少年时随父宦游粤东各地,奔波流离飘摇无定处,成年后家贫如洗而又不事生产,只得卖文为食而又不能谋朝夕,但他才华横溢,且神明胸襟迥乎常人,传他少年时便“纵观名胜,胸次浩浩,蕴奇欲吐”,中年之后蛰居广陵京口时,更性情狷介、孤迥,“不肯枉道干人与人交,惟以文章道义相期许,遇富贵人辄逃匿不肯见。”他在对待学问方面却虔心已极,勤奋著书研读经史数十年,尤以对中国古代文学、史论方面的探究工作最为精深,其所著文章有《史论识小录》、诗文集等共若干卷,其中更编辑了《两汉文删》、《卧游银读史识》、《唐十二家诗删》、《明二十家诗删》、《唐宋明三朝十大家文删》等诸书[11],被后人高度赞誉道:“明亡以来,守志能文章士,广陵首推宗、陆,而宗行谊至高,然竟贫饿以老,嗟乎,文章岂真为造物所忌者耶?”可见,宗元豫的学养在当时文坛是享有极高的声誉的。
宗元豫为唐子“一竹斋”题文道:
唐若营先生一竹斋赞:太史公示渭滨千亩竹可比封君,此以多为贵者也。唐子斋中止存一箇,日吟啸其下,此以少为贵者也。噫孰能混多少忘贵贱,方为此君开生面,方许具千秋双眼。
在这篇题文中,宗元豫也未曾提到图作的事情。
继此之后的题文者可能是徐枋,他的这篇跋文作于“康熙乙丑年新秋日”,即公元1685年九月前后,虽然是紧接《一竹斋图》成图之后一年所作,但像前面的几篇题文中那样,文中亦未提到这幅画的任何情况,可见作者此篇文章仍是为一竹斋主人的斋室而作。至于在这一年,徐枋是否观赏到了已经藏于唐宇肩斋内的那幅《一竹斋图》,这点还不得而知,但是很显然他的这篇文章的创作动机是和恽寿平一样,即以自己的方式,几近赞美之意来歌颂一竹斋主人高洁的品质。
与徐枋差不多同时间题文的另一位学者可能是华允讷(公元17世纪)。他和徐枋一样,曾是崇祯帝时期壬午科的举人[12],亦是一位明末隐士,祖居无锡,他的这篇小文和前面多篇跋文有着微妙的不同之处,正是在于他文中不仅赞誉了唐子的品德操行,更提到了恽寿平为唐子所作的这幅《一竹斋图》,这种关注度的倾斜一定源于一种事物的发展态势,从中亦透露出具体的时间特征,即《一竹斋图》在此文创作前已成,而华允讷观赏到了这幅画,并结合画作的锦上添花之功,又进一步延展了自己对“一竹斋”的赞扬和歌颂。华允讷为《一竹斋图》题跋曰:
一竹图跃语:唐子若营,荆川先生之裔孙也,先生居毘陵,文章行谊,卓然为一代传宗,海内尊之,如太山北斗,云今若营种学绩文无忝厥祖,愿高尚其志不求闻达,以一竹名其庐,又倩能手为之图,淇园君子塕谷幽人,不得专美于前矣。夫竹之为物不卉不实,非香非艳,品莫异焉,虽植竹千竿,竹在墉也,谱竹千尺,竹在楮也,唐子之一竹安在?有将编竹舫,曳竹杖,过竹斋,与若营徜徉竹林,庶几得所谓一竹者,而品之题之,墉间楮上塕谷淇园一以贯之。鵞湖介石氏华允讷影。
文中不仅透露了唐宇肩的身世情况而且亦讲得非常明白,“又倩能手为之图”,便是意指恽寿平为唐宇肩作图之事。(www.chuimin.cn)
接下来的几篇题跋中,显露出一种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文人关注的焦点不再仅仅针对斋室主人或斋室名称本身而大发慨叹之词,他们似乎更加愿意倾心于赞许和欣赏这幅为一竹斋而孕的神妙之品,《一竹斋图》成为这后面几篇跋文中的谈论重心,亦成为这个时间段上图中所涉学者著文的风格特色。
比如位于画卷后跋文第三位的名为“陆粲”的作者所题写的一首篇幅稍长,浩浩缜言的五律长诗,诗文最末尾处落款为“若营年翁曾题一竹斋,七十九岁翁陆粲正”。可见此翁时年已古稀,且见过唐子,和唐若营并不是隔代人,与唐若营同时代中有一位名重一时的常熟学者钱陆燦(1612—1698),他字湘灵,钱泮的玄孙,自幼亡父,随祖母和母亲度日,勤奋苦读,《江南通志》中记曰:
顺治丁酉以第二名举于乡,诗歌骨力雄厚,古文磊落自喜,晚与王日藻、秦松龄、尤侗、徐乾学辈为耆老会,诸人皆兄事之年,几九十犹驰骋文笔间不少衰。[13]
他曾教授常州、金陵之间,从游者甚众,主纂《常熟县志》,又通佛法,为蘗庵禅师入室弟子,自号石人。节录钱谦益《列朝诗集》书成《列朝诗集小传》。晚年居虞山,老屋三楹。
若如文中所说的那样,钱陆燦是79岁时作此文,便可从前面陆燦的生年和其晚年活动的时间中大致推测出此跋的成文时间应该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即庚午年,也正是恽寿平去世的那一年;在《续修云林寺志》中有一篇关于云林寺修缮之事的文中,陆燦在文后署名时提到了非常详尽的时间和年龄信息,文中记曰: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正月,三峰下法小侄铁牛居士钱陆燦,法名道燦,盥手书时年七十有九。[14]
且在另一则文中,钱陆燦的年龄亦被准确地记录了下来,“柳南随笔云,康熙甲戌上已有耆年之会,设宴于徐氏之遂初园,举人钱陆燦年八十三……”[15],康熙甲戌为1694年,由此推知,钱陆燦79岁时的确应是康熙庚午年(1690),因此可见钱陆燦79岁为《一竹斋图》题跋是很有可能。
钱陆燦为《一竹斋图》题跋道:
唐子澹宕人,萧萧寄阛阓。笔墨养其亲,大孝吾所拜。先公游道山,孟宗哭蕉萃。曾宗澹归师,贫病不芥蒂。一竹颜其斋,许洞传遗籁,余为广竹说,可以书绅佩。空以馀其中,圆以处其外。空为万物母,圆于世无碍。清风生太古,炎中得自在。月赏此际多,雪尤爱泠汰。吹飰笎筜谷,渭滨胸襟大。此君不可无,淇澳赋耆迈。唐子宝似之,志节行不怠。斋前本无竹,一竹不必再。万竹不为多,一竹更无对。亭亭摩青冥,孑孑凌尘埃。今之文湖州,南田写其塈。如印印虚空,日月送潇洒。神游干霄势,压倒张廌辈。若营年翁曾题一竹斋,七十九翁陆粲正。[16]
诗中提到的张廌,是晋朝时期一位爱竹的隐士,《永嘉郡记·竹中高士》中云:
乐城张廌隐居颐志,家有苦竹数十顷,在竹中为屋,常居其中。王右军闻而造之,逃避林中,不与相见,一郡号为“竹中高士”。[17]
这篇诗中,钱陆燦不断运用古代典故(“渭滨之竹”和“淇奥”)、隐士(张廌)的事迹来衬托出唐子爱竹的卓然高逸,相较于古人风度来说也毫不逊色;陆燦不仅对于唐若营的人品非常钦佩,而且从文中可以看出,对于唐子的家世、“一竹斋”以及《一竹斋图》的情况也都非常熟悉,因为这篇跋文颇具有总结唐若营身世、学养的意义。
据年份和文中内容推测,恽鹤生的题跋,可能是这幅《一竹斋图》在唐宇肩府中的最后一篇且具有真正意义的画跋。
此篇跋文开篇便明确地说道:“题若营老表叔一竹斋诗画卷并正”,虽然,此文有可能不是第一篇针对此画所作的题跋,但却是第一位明确的为此画题跋标注的作者,从中能明显地看出,恽鹤生的这篇题跋是真正题写在此画卷之后的,而不是经历了一段时间之后被画主人附加上的;而且很显然可以看出来,恽鹤生在题此篇长文时,唐宇肩还健在,他的文辞中充满了对长辈的当世的赞叹和崇敬,而并不是那种对已故人的缅怀和思念。由此便可以这样推测,在恽鹤生生活的时代,这幅画卷还在唐宇肩的府上,而并未散于他人;同时此跋文题曰:“题若营老表叔一竹斋诗画卷并正”,可见画卷中在恽鹤生题跋之前的题诗、题文可能已经都被唐宇肩裱附在了一起,在恽鹤生题此跋时已经存在于这幅画卷上了,唐宇肩于1718年辞世,而这篇文章的完成时间应该最迟不会晚于1718年。
恽鹤生是清代常州武进的著名学者、诗人,字皋闻,康熙四十七年(1708)中举人,官至金坛教谕。少师常熟钱陆燦为诗文。初喜禅学,既读宋儒书,服膺主静之学。又疑儒者之盛莫如宋,而国势之孱亦莫如宋,以朱子过称张浚,大不以为然。与直隶蠡县李塨友善,深得颜、李学说堂奥,读颜氏遗书后,自称私淑弟子。在金陵,遇程廷祚,向其介绍颜、李之学,廷祚也成了颜、李信徒。鹤生深于经史之学,尤长于《毛诗》,以毛、郑为宗。著作有《读易谱》、《禹贡解》、《思城堂说诗》、《春秋解属辞比事说》、《大学正业》、《先民易用》等,以及《文集》五卷。[18]
恽鹤生在这篇跋文中写道:
题若营老表叔《一竹斋诗画卷》并正,若夫淮山招隐之作,惟攀幽桂相留离骚比德之辞,每纫香兰为佩,对长松之落落,居孙绰庭前,橅丛菊之萋萋,便拟罗含宅内,从来高士义合孤芳,自昔贞人道宜独赏甭廼地名花里,人号兰唐、仲长统之风流园林乐矣;王逸少之标格山水寄焉,爰启萧斋,取诸一竹比琅玕之声,价等于兼金;看云母之奇材同于削玉,春苞解蘀气便凌霄,冬箭抽筠节能傲雪,虚中抑抑,得风雨而铿锵直上,亭亭与烟霞为吐纳,露华微浥,每见檀药月影,轻筛偏饶猗那,霜篁独韵自高慈姥之声;天籁孤吟,更吁伶伦之律。庾子山之称窟室无取义于三竿,沈休文之赋郊居,妄搜奇于九府幸哉,此君于兹得所一庭,光霁三径;蓬蒿风尘内,自有高人名教中,独全乐地,人言世德,宜比三槐,自谓悠闲可方五柳,吟风弄月,忘怀在丘壑之间;左琴右书,得意在筌蹄之外。情来得句,枝间偶掛,诗瓢兴罢,临池叶上,恒霑墨汁,杯浮馀绿,共坐尧夫安乐之窝,总纳虚凉便横元亮、义皇之枕,即踵七贤之故事,何必林间倘继六逸之高风。不妨溪上王子猷闻而来访,故自然欣然,文与可取而图之宜其传矣。
恽鹤生在其文中再次提到了竹林七贤和六逸高士的典故,以及诸多历史中隐逸名士和书画大家,如孙绰、罗含、王羲之、王子猷、沈休文等人,尤其对于陶渊明(字元亮,号五柳先生),文中似对他意趣甚浓,数遍提及,足见作者对于绝意仕途、崇尚隐逸的隐士精神的提倡和向往。恽鹤生最后点题一语,说道:“文与可取而图之宜其传矣”,因为文中皆列举的是古人事迹,因此没有明说恽寿平作《一竹斋图》之事,但是这一句话正透露出了鹤生之心意,即他认为恽寿平如再世的文同一样,为唐宇肩的一竹斋义作图而传于后世,此画便可不朽。
画卷后还有胡松友赠与一竹斋主人唐宇肩的一首小诗,诗中曰:
幽人无俗怀,写此苍龙骨。九天风雨来,飞腾作灵物。胡松友先生诗书赠一竹斋主人,京口弟卞时弘。
诗文短小简捷,内容极为朴素明了,从诗文后段记述中推测,这首诗可能是为唐宇肩作于较早的时间,但是唐子由于某种缘故未能将其附入画卷中,直至这幅《一竹斋图》卷或已经流落出一竹斋后,它后继的主人才从其他地方发现了这首诗,为求合璧,遂请京口(镇江)学者卞时弘为其题写在画卷之后,这是一种推测和历史的可能。
而这幅画卷又可能正是在唐宇肩下世后不久的时间被其后人散出,试想唐宇肩是一位极清高的逸士,他非常珍视与高尚之士的友情,老友恽寿平倾尽心力为其完成的这幅一竹斋图,他一定会细心珍藏奉为至宝,尽管他一生清贫,作字易米,但也不可能将此画在其有生之年流散或转售出去,所以,这幅画卷被第二位主人获得的时间大致不会早于1718年。而在对画卷中的题跋和印章的时间比对后,画卷的后继主人之一有可能便是画面内右下角最底层那位留下一枚“澍”字朱文小方印的人物,“虚舟”王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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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一竹斋主人与“一竹”精神首先,很有必要来了解一下这位一竹斋主人唐宇肩,其又名予坚,字若营,号无营散人,江苏常州武进人,是明末著名文学家、抗倭名臣唐顺之的裔孙,唐宇昭的族弟,和恽寿平亦同里,清初的著名学者、书法家,曾为明末孝廉(举人),入清不仕,《江南通志》中称其:性孝,善书法,家贫卖字以供甘旨,与郡中恽格画并珍于时。......
2023-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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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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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8
第三章《一竹斋图》卷的流传经过研究一幅可靠的古代画迹,其特点之一就是画中的印章和题跋,大都不是依着明显的年代和次序排列。因此,通过结合跋文和印章所显现出的历史痕迹和年份特征,我们似能从中梳理出一条《一竹斋图》卷的来踪去迹,以及流传有序的脉络来。......
2023-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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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8
鉴于这些诸多因素,恽寿平的这幅《一竹斋图》卷自然会成为他传世作品中一个被极为重视和关注的对象,这一点可以从画卷中众多的著名鉴藏家的印章中得到充分的证实和说明。[3]从文中所描述的画中景象,正与现存的《一竹斋图》卷中的画迹相吻合。它成为了此幅恽寿平《一竹斋图》卷最早的文献记载。......
2023-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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