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气产业集群形成的关键因素和可持续发展机制研究

一、油气产业集群形成

这一部分在分析油气集群形成的方式和关键因素的基础上，探讨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

（一）油气资源产业集群形成方式

产业集群作为产业的一种新的空间经济组织形式，它所具有的集聚优势和外部经济效应是其他经济组织形式无法比拟的。产业集群是各要素作用力的藕合，各要素系统及系统内诸要素通过直接和间接途径影响产业集群的形成，决定产业产出水平和产业竞争力^{［145，146］}。通过对相关文献的分析归纳，发现从产业集群形成的主体力量角度，产业集群形成方式大体可划分为3类（表5－1）。其中，市场自发型强调集群形成于企业对低成本和高收益的追求，是市场机制作用的结果。增长极或区域生产综合体理论则强调政府在产业集群形成中的作用，与之相似的还有布局型、嵌入型和混合型产业集群生成模式。就资源型产业集群而言，布局型集群生成模式即指资源富集区所在地政府部门，利用“看得见的手”，综合考虑资源开发转化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在对资源型产业集群聚集区域的选择、产业链的塑造以及水资源、交通、通讯情况等方面进行系统论证规划的前提下，有计划地出台优惠政策，招商引资，形成产业供应链、服务供应链、配套企业链3个链条，打造资源型产业集群，以克服“市场失灵”，实现资源产业可持续健康发展的集群生成模式，如陕北、内蒙古自治区煤炭、石油、天然气产业集群的打造，选择的就是这种布局型生成模式^［5］。嵌入型生成模式则指区域外的资源型企业或其他类型企业，在低成本、高收益的共同价值诉求下，在资源所在地政府部门优惠政策诱导下，纷纷在煤炭、石油、天然气等资源要素富集区聚集，并吸引相关企业及服务机构加入，初步形成资源型产业集群的过程模式。两种模型各有优缺点，如嵌入型存在资源浪费、环境污染、过度开发等不足，布局型则限制市场机制对资源配置功能的充分发挥，因而可能出现布局上的“官僚”。混合式则是对以上两种模式的兼顾综合：开始以布局型为主打造第一条产业集群，在此基础上，相继出现更多的嵌入型产业集群或衍生型产业集群。若作横向对比，则市场自发型相当于嵌入式，地区生产综合体相当于布局型，折中型相当于混合型。

表5－1　产业集群形成的3种方式

资料来源：据姚玉舟^［147］整理。

针对资源型产业集群，其形成方式大致有两种：一种是自发型，这种方式是一些资源勘探、开采、加工以及配套的小企业按照产业链自发形成产业集聚，然后发展成为资源型产业集群雏形，这种方式的特点是进入门槛低、起点低、规模小，集群企业从追逐利润最大化出发，对资源实施无序、过度的开采，环境污染严重，对照表5－1，这种方式基本上属于市场机制下自下而上的形成方式；另一种方式是政府推动型，这种方式依靠政府力量推动，采取招商引资、政策引导等方式，高起点、大投入，围绕某类资源，营造以产业链为基本格架的大型企业的聚集，随着集群发展，相关配套企业相继建成，政府主导作用随之减弱，市场机制作用逐渐增强。一般而言，以上两种方式并非同步发挥作用。油气产业事关一个国家的经济、政治、军事安全，是一国的战略性产业，因而，油气产业发展受国家、政府的影响无处不在，油气集群形成也显著地受政府力量作用的影响，因而，其形成主要体现为第2种方式，即强调生成期政府力量的推动，后期发展中，政府力量应逐渐减弱，市场调整作用应慢慢增强。

根据胡健等的研究，我国油气产业管理体制的基本属性依然为政府主导型^［1］。在这种管理体制下，油气产业和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发展势必会受到政府力量的作用与影响，政府通过制度安排、优惠政策，根据油气藏分布和社会、国民经济对油气资源的需求作整体规划与布局，以此吸引油气企业进入油气富集区域，形成油气资源企业集中区，随着油气企业发展壮大，区域内产业链形成并不断完善，逐渐形成油气产业集群，因而我国油气产业集群形成明显地受政府力量的影响和作用，缺乏市场机制的自发推动。如克拉玛依－乌鲁木齐石油化工基地，基本上依靠国家投资和国家有利于西部开发的优惠政策而形成和发展，政府要素在其中作用显著^［148］，因而整体上属自上而下型或布局型的形成模式。从我国现有产业集群发展情况来看，多由政府主导布局油气资源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发展，但这种方式却造成了我国油气产业发展的畸形格局，因为行政配置机制无法真正充分利用区域油气资源的禀赋优势^［1］。

（二）油气资源产业集群形成的关键因素

资源型产业集群形成的关键因素可以归结为资源禀赋优势、核心资源型企业推动以及交易成本优势等^［147］。就我国来看，油气资源储量是政府在进行油气开采产业布局时所考虑的主要因素^［2］，这使得油气储量丰富的黑龙江和新疆地区油气开采业产业集群程度明显居高，其复合区位熵分别位居12省区的第2位和第1位（表4－15），这表明油气储量成为油气产业集群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综合参考相关文献^{［1，4，5，16，17］}，并结合油气产业特点，本研究认为油气产业集群形成的关键基础因素除了油气资源禀赋优势，还包括专业化分工、运输成本、核心油气企业和政府因素。

1.油气资源禀赋优势

油气资源禀赋在油气产业集群形成中起着基础而关键的作用，油气资源禀赋优势是油气产业集群形成的主要驱动因素^{［4，14，27］}，油气资源的储量规模、品位、分布特征、开采条件等都会对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产生影响。

首先，油气资源对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起着根本性的作用。油气资源的地域分布并不均衡，具有地域性，从全球分布来看，主要集中分布于美洲、亚洲、非洲和欧洲等区域；从我国来看，陆上油气资源主要分布于松辽、渤海湾、塔里木、鄂尔多斯、准噶尔、柴达木等含油气沉积盆地，海相油气主要分布于南黄海、东海、珠江口、南海等含油气沉积盆地。油气产业集群界定中指出油气产业集群基于区域独特的油气资源优势，油气资源是油气产业上游产业链的基础、下游产业链的保障^［4］，为区域油气集群发育提供了重要的基础条件。

其次，油气资源利用方式与可持续利用程度对油气产业集群本身可持续成长产生决定性的影响。由于油气资源的不可再生性，油气资源的消耗和枯竭势必影响油气产业集群的可持续发展，因而，围绕油气产业集群可持续发展，如何获取可持续油气资源，保证油气资源可持续利用成为油气产业集群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2.专业化分工(www.chuimin.cn)

油气产业集群界定中指出，油气产业集群是油气勘探开发、储运、炼制加工、化工和销售等企业，及与其发展相关的配套企业和各种机构、组织相互联系所构成的空间经济组织体，并且以油气勘探开发、储运、炼制加工、化工和销售所构成的产业链为主体，表明了专业化分工对油气集群形成的重要性。专业化分工有利于强化油气产业集群的外部范围经济效应和密切油气企业之间的产业联系，从而降低生产成本和提高创新能力，促进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以新疆油气产业集群为例，新疆油气产业集群涉及油气资源的勘探开发、炼化加工、储运、销售，从而形成了一个分工明确的油气产业网络系统（图5－1）。该系统体现了油气企业之间的以下专业化分工：沿着油气产业链分布着专业从事油气勘探与开发的油气田企业（3家）、专门从事炼油的企业（5家）和专门从事销售的企业（2家），此外还设置有提供配套性技术服务的工程技术服务企业（2家）和专门提供管道储运服务的企业（3家）。通过以上专业化分工使得新疆油气企业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从而可以避免市场价格等因素波动对油气资源配置的影响。以上产业网络系统构成了新疆油气产业集群的主体部分，它与新疆地区为该产业网络系统服务的教育科研机构、政府、金融机构以及中介机构等有机组合，便构成了新疆油气产业集群，反映了产业链油气企业的专业化分工对新疆油气产业集群形成的关键作用。

图5－1　新疆油气产业网络系统

（资料来源：据张雄化等^［4］整理）

3.运输成本

根据Ketels观点，初级产品的运输成本在成品价值中的比重是资源型产业集群空间分布格局的影响因素之一^［149］。本研究认为对油气产业集群来说，不仅是初级产品如原油的运输成本，成品油、石化产品等的运输成本也均对油气产业集群形成产生影响，因为油气产业是规模型产业，原油、成品油和石化产品等产出规模大，对储运设备和储运条件要求高，如需要专用的且投资相当大的储油装备和输油气管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油气产业集群能够围绕油气田而形成，则能大大降低油气储运费用，因而，运输成本成为了规划油气产业集群构建时考虑的影响因素之一。仍以新疆油气产业集群为例，从整体区位上看，新疆油气企业主要集中于乌鲁木齐、克拉玛依、库尔勒市、哈密市、独山子等市，基本上分布于油气区附近，围绕现有油气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因而能较好地节约运输成本。油气区内丰富的油气资源和运输成本的降低有利于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并有利于达到规模经济。

4.核心油气企业的驱动

油气产业属规模型产业，规模型的油气企业是油气产业集群形成和发展的核心，它构成了油气产业集群核心网络的核心。第四章第一节油气产业集群界定中指出油气产业集群由油气勘探开发、储运、炼制加工、化工和销售等企业及与其发展相关的配套企业和各种机构、组织所构成。其中，上游油气勘探开发企业是油气产业集群形成的企业基础，正是由于它的形成与发展，沿着价值链往下游衍生出油气加工和油气化工等油气企业，并随着油气企业不断发展对相配套产品和服务需求的增加，派生出提供专用设备和工程技术服务等企业及提供服务的机构、组织等，从而形成了一个结构较完善的油气产业集群。就新疆油气产业集群而言，新疆油田公司、吐哈油田公司和塔里木油田公司属上游企业，这些公司的发展导致了下游的油气炼化企业、油气销售企业的产生以及工程技术服务企业和管道储运企业等的构建，从而促使新疆油气产业集群形成，并不断完善。

5.政府因素

前文提到油气产业作为一个国家的战略性产业，油气产业和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显著地受政府力量作用的影响，这与一般产业集群形成属自下而上的方式不同，自下而上方式主要是围绕某一主导产业，相关上、下游企业及相关服务机构基于自发性作用在特定空间聚集，即强调集群生成的自发性。油气产业集群由于投资额巨大、产业技术含量高、生态环境关系密切，如果仅仅依靠主导企业及其相关组织、机构自发形成，则难以实现集群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的有机统一，因而，必须依赖政府的适度介入。首先，政府为集群形成创造良好的环境条件，包括划拨土地、投入资金、建立公共基础设施、制定招商引资和扶持政策等，稳定、良好的经济、政策环境有利于降低油气集群交易成本和赋予油气集群更多的发展机会；其次，政府参与油气集群管理，制定相关的正式制度和政策，以解决油气集群形成和发展中的市场失灵和集群系统失灵问题，协调集群油气企业间的关系；最后，政府提供信息咨询，为油气企业合作起着中介作用，促进油气产业集群内部良好合作、竞争互动环境的形成，从而加速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由此看来，政府主要通过公共投入、政策引导、管理协调等行为驱动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

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不仅离不开政府因素的作用，而且成长期和成熟期仍然离不开政府政策的支持，并且此时对政策的有效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是因为在成长期和成熟期，集群内部油气企业和相关辅助机构明显增加，企业与企业之间、企业与辅助机构之间的各种关系更为复杂，不确定因素随之增加，一旦某一环节出现问题，就会沿着密切的关系网产生“多米诺”效应，结果可能危及整个油气集群，因而，必须要有一个有效的政策体系维系油气集群良好的成长环境。值得一提的是，政府在油气产业集群形成中的驱动作用并不等同于完全交由政府来主导布局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否则会抑制市场机制对油气集群形成的自发调节作用，因而，必须强调政府在油气集群形成中的适度介入，明确政府的功能范围和发挥程度，即采用政府推动型的油气产业集群形成方式，但在这种方式的具体实施中，如何掌握政府介入的度和明晰功能定位，则往往难以合理把握。

（三）油气资源产业集群的形成

油气产业集群的形成强调政府力量的推动。在政府对油气产业的整体规划指导下，油气资源富集区域集中了一家油气开采企业，它就好象一颗“种子”，在特定区域扎根，它经营的高盈利性不断地吸引着其他油气开采企业进驻区域内，随着油气开采企业不断增加，集群雏形开始显现。如美国休斯敦1929年在东得克萨斯大油田发现后，石油开采业迅速崛起，美国各大石油公司纷纷将总部或市场总部迁至或设在这里，最多时达200余家，休斯敦油气产业集群雏形显现。不断增加的油气开采量使得油气精炼加工、油气化工等下游产业相应兴起并不断发展，从而沿着价值链上、下游油气企业之间形成分工与协作关系；与此同时，油气企业的不断扩大形成了对油气开采设备及零配件、工程技术服务、金融与保险、培训、储运、销售等规模性的专业化需求，推动了满足这些需求的企业或组织、机构的组建（当然，并非一定同时具备所有这些机构或组织，伴随着集群的形成和发展，这些机构或组织可以逐步创建和日益完善），为油气企业发展提供设备和相应服务。这样，随着下游产业的兴起和设备制造商及辅助机构、组织的建立，油气集群内部价值链形成并不断完善，油气企业之间的联系也更加密切；同时，集群内部创业和就业机会不断增多，吸引了集群外部企业和各类人才涌入，促进了集群内部新企业的诞生和人才市场的发育，这进一步健全了油气产业集群价值链，此时，油气集群内部的基础环境和公共设施等也由于对其需求的扩大和投入的增加而不断完善。至此，油气产业集群建立并初具规模，为进一步发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如休斯敦伴随油气开采业发展，一方面，往产业链下游发展有油气精炼和油气化工，且发展迅速，至今休斯敦炼油能力占全美炼油能力的1/3、乙烯占2/3、人造橡胶占一半之多、基本油气化学品占60%；另一方面，创建了设备供应商和专门技术服务商，为油气企业发展提供相应的设备和油气服务，同时，组建了学术机构、培训中心、产业联合会和商业服务商等辅助机构，为产业链上各油气企业提供各类服务^［1］，至此休斯敦建立了颇具规模的较完善的油气产业集群。

上述分析中，“种子”企业就好像“播种器”，催生着其他油气企业诞生，作为“种子”企业，首先得拥有一定规模的油气资源，在此基础上，在政府规划和积极推动下，“种子”企业所在区域的劳动力资源、技术资源、基础设施和区域政策等才逐步得到配套并逐渐发挥资源价值。由此可见，油气产业集群形成过程中，特定区域油气资源富集和政府政策力量的重要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