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呆霸王与明白人，结果令人意外

2023-11-2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他原是个没文化的糊涂人，不免显得鄙俗、粗野，结果就成为“呆霸王”了。而在“胡乱判断了此案”之后，便急忙修书二封向贾政、王子腾邀功。薛蟠被执受审，自认斗殴杀人。母女商量后，立即派薛蝌前往营救。

二、呆霸王与明白人

薛蟠是薛家的“独根孤种”，父亲死后，寡母溺爱纵容，以致从小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长大后依靠皇商家庭的有钱有势，追求低级欲望的满足。进京寄居贾府后，他不仅今日会酒，明日观花，聚赌嫖娼，甚至追求男色。他原是个没文化的糊涂人，不免显得鄙俗、粗野，结果就成为“呆霸王”了。宝钗说他“素日恣心纵欲，毫无防范的那种个性”，是“不放头”、“顾前不顾后”的人。（第三十四回）薛蟠所嗜好的非酒色莫属，为这两样东西闹下人命官司，被人殴打羞辱，散去千万金银，从来不曾皱一皱眉头。所以，贾珍说他“须得吃个亏才好”（第四十七回）。正如薛宝钗所言：“何曾见过我哥哥那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口里说什么的人呢！”（第三十四回）正因如此，又称其为“薛大傻子”。或评其为“色中之冒失鬼”（二知道人《红楼梦说梦》）；或认为他“生长豪门不识愁，祖宗开业霎时休。霸王情性狂且习，不是风流是下流”（王墀《增刻红楼梦图咏》）。有研究者甚至认为：“前八十回虽未描述薛家败亡后的景况，但从其透露的信息和迹象，从薛蟠的品行举止，我们可以推测其必然败亡的结果。薛蟠的人生旅途正是吻合了旗人的发展轨迹，他是很多旗人的典型代表。”^[4]

第四回，小乡绅之子冯渊从小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守着一些薄产度日，长到十八九岁，酷爱男风，可是遇到被拐卖的英莲以后，竟然神使鬼差地看上了，决意买了做小妾，并发誓自此以后再也不交接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女子了。因此，冯渊不愿意草草地对待此事，就决定三天以后，才娶英莲过门。不料拐子在此期间，又将英莲卖给了薛蟠。两家都执意要人，薛蟠就喝令手下的人将冯渊打了个稀巴烂，抬回家三天就死了。“冯家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做主”，凶手逍遥法外，“没事人一般”。新任顺天府尹贾雨村乍接此案，不禁大怒，可是当他得知凶手就是他的靠山贾府至亲时，尽管嘴里支吾搪塞，说什么“岂可因私枉法”，心里却“斟酌再斟酌”。而在“胡乱判断了此案”之后，便急忙修书二封向贾政、王子腾邀功。冤死者只是得了些烧埋银子，杀人者依旧仗势横行。

薛蟠后来娶了悍妇夏金桂，被搅得彻底乱了方寸，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于是想离家南行贸易，行前先至太平县邀友人吴良做伴，适遇旧友蒋玉菡返京过此，遂一同至李家铺喝酒。蒋系名旦，当糟的酒保张三因好奇而多次向其瞟眼，引得薛蟠生气。次日，薛蟠又在该铺请吴良喝酒，因嫌酒劣叫张三调换。张三来迟，薛蟠为头天之事挟怨骂张，张三不服。薛蟠举起酒碗便欲向其砸去。张三原也泼赖，偏要伸头叫砸，结果头破血涌，倒地哼骂片刻就死了。薛蟠被执受审，自认斗殴杀人。按律，杀人当偿命。（第八十六回）

薛蟠被当地县衙逮捕到案的消息传到薛家之后，宝钗抱怨：“哥哥本来没造化，承受了祖父这些家业，就该安安顿顿地守着过日子。在南边已经闹的不象祥，便是香菱那件事情就了不得，因为仗着亲戚们的势力，花了些银钱，这算白打死一个公子，哥哥就该改过，做起正经人来，也该奉养母亲才是，不想进了京仍是这样。妈妈为他不知受了多少气，哭掉多少眼泊。给他娶了亲，原想大家安安逸逸的过日子，不想命该如此，偏偏娶的嫂子又是一个不安静的，所以哥哥躲出门去，真正俗语说的‘冤家路儿狭’，不多几天就闹出人命来了！”连一向平和的宝钗都这么激烈地批评他，可见薛蟠的行径实在令人气愤！母女商量后，立即派薛蝌前往营救。薛蝌临危受托毫不推辞，立马带领小厮前往了解案情原委，多方打点，稳住审案的进程，为营救争得了时间。

两天之后，薛蝌在给薛姨妈的信中说：“大哥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用蝌出名补了一张呈纸进去，尚未批出。大哥前头口供甚是不好，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使用。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余事问小厮。”说的简明扼要，重点突出——“再取银五百两来使用”。(www.chuimin.cn)

在给薛姨妈的第二封信里说：“带去银两做了衙门上下使费。哥哥在监也不太吃苦，请太太放心。独是这里的人很刁，尸亲见证都不依，连哥哥请的那个朋友也帮着他们。我与李祥两个俱系生地生人，幸找着一个好先生。许他银子，才讨个主意。说是须得拉扯着同哥哥喝酒的吴良。弄人保出他来。许他银两，叫他撕掳。他若不依，便说张三是他打死，明推在异乡人身上。他吃不住，就好办了。我依着他，果然吴良出来。现在买嘱尸亲见证，又做了一张呈子。前日递的，今日批来，请看呈底便知。”薛家“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极被动的形势下，设法收买尸亲、见证和那反复无常的“朋友”，通同翻供。其中薛蝌钻头觅缝的逆挽手段，比之于乃兄因直头直脑的口供陷身绝境，精明何止百倍！信中有些话点到即止，有些话矢口派定别人的不是，都是为了自我回护。这也表现出薛蝌一定程度的狡黠。

薛蟠的命案暂时由“斗殴故杀”罪改判为“误伤”致死罪，监禁候详，只等批详回来，便好“打点赎罪”。改判的主因当然是“钱能通神”，但如果没有薛蝌跑前跑后，从中斡旋，很有可能花了银子也未必救得了薛蟠的命。由此可见薛蝌沉稳干练的办事能力和对亲情的重视。所以，薛姨妈认为薛蝌虽是侄儿，但比儿子薛蟠“明白些”，是自己“后辈子的依靠”。不料在重审时，被查了出来，又将薛蟠定为“斗杀”，判了绞监候，受贿的县官也丢了乌纱帽。最后一回中，薛蟠遇赦，赎罪出狱，听从母命，将香菱扶正。

薛蝌的精明能干，在第一零五回宁国府被查抄的紧急关头，也显示了出来。“写薛蝌独出力探事，不但见亲情之厚，薛蝌之能，且可见其余亲友之炎凉”（王希廉回评）。

从薛蟠所犯下的两桩人命案及其了结，可以看出：“人说杀人要偿命，可是在薛姨妈的字典里却是：杀人偿钱。这样咱们就可以看出来，薛蟠实际上就是薛家这种教育方法——包括这种‘有钱可使鬼推磨’的价值观的一种必然的产物。或者说，是薛家这种教育方法结出的一个恶果。”^[5]因此，在王夫人后悔逼死金钏时，薛宝钗却安慰她：“不过多赏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第三十二回）薛蟠——“薛大爷”打死了人之后，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呆霸王与明白人，结果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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