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贾琏的精明能干,这与贾珍的空疏无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才干方面,除了低于凤姐,贾琏也不能与探春等才识精明之人相比。“所以贾琏之才只能算是世路交际上的小才,他并无治国安邦的雄才大略,更没有文采风流之才”[15]。......
2023-11-27
三、淫棍与浪荡子
有钱有势的贵族子弟,往往过着放荡无耻的生活,贾珍、贾琏辈也不例外。贾珍不知感情为何物,是个十足的无视人伦的淫棍;贾琏虽是个“浪荡子”,但也曾付出过一些真情。
在贾府内外,以声色犬马浪荡于世的这支队伍中,贾珍无疑是个头儿,正所谓“生来富贵亦何求,声伎繁华著意搜。若许墙茨拼扫却,豪家子弟尽风流”(王墀《增刻红楼梦图咏》)。这位袭封“三品爵威烈将军”的宁国府主子,实在有辱先祖的神武英名。贾珍的“作为”在于能摆脱一切道德伦理的约束,将女性视为猎物,恣意放纵。继室尤氏出身于寒素之家,才貌平庸,为求自保,对丈夫的种种不端行为,一味宽容放纵。尤其对贾珍的偷猎女色,以致连儿媳都不放过的卑劣行径,她采取的态度是装聋作哑,置若罔闻,“任他门外语蜉蝣,我自忘忧”(凌承枢《红楼梦百咏词》)。尤氏之外,贾珍还有四个姬妾,但他还不满足,吃喝嫖赌无所不能,更是恬不知耻地私通儿媳,遭人唾骂。爬灰之事不仅遭到焦大的痛骂,就连贾氏学堂里的孩童都作为戏谑谈笑的话题。虽然在现存的各种版本中,秦可卿是病死的,但在作者原来的构思及早期的稿本中,应该是明确写到了私通之事,败露之后秦可卿无地自容,悬梁自尽。后来按照畸笏叟等人的意见删去了乱伦情节,但在判词、十二支曲及丧事描写中留下了痕迹。秦氏死后,贾珍伤心失态地“哭的泪人一般”,竟说出“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之类的话,表示要尽其所有大办丧事。作者“屡提贾珍痛苦,绝无一语写贾蓉,然则可卿之死可知矣”(陈其泰回评)。
贾珍不仅私通儿媳,还与小姨子有染。第六十三回,贾珍父子在皇陵为皇太妃送殡时,闻知父丧,奔回途中听说尤氏姐妹来了,喜笑颜开,连说“妥当”,加鞭催马,飞驰回府。先是到灵前稽颡泣血,哭哑了嗓子,又假惺惺地“在灵旁藉草枕块,恨苦居丧。人散后,仍乘空寻他小姨子们厮混”(第六十四回)。后经贾蓉出谋,欲使贾琏娶尤二姐做二房,禀与贾珍,贾珍立即赞同。当贾琏偷娶二姐之后,淫乱成习的贾珍又打尤三姐的主意,没想到尤三姐爆发出来的烈性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又香又扎手,无从下手。作为贾氏一族表率的贾珍尚且如此,族中子弟的偷鸡摸狗也就可想而知了。怪不得柳湘莲鄙视道:“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第六十六回)
贾珍妻妾成群,可还要凌辱儿媳、姨妹,陷她们于死地,尤其是毁灭秦可卿,不仅是制造了一件礼法难容的乱伦罪行,戕害了一个“温柔和平”的美丽女性,而且是毁灭了贾府最有才能、最得人心的新生力量,所以对贾氏宗族来说,“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对此,脂砚斋在“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一回的前面批曰:“贾珍虽奢淫,岂能逆父哉?特因敬老不管,然后恣意,足为世家之戒。”(靖藏本)青山山农谴责他是“人面兽心”,先是“疏其子而嬖其妇”,后又“纳其姐而通其妹”,导致宁国府“秽德彰闻,丑声远播”(《红楼梦广义》)。涂瀛以为:“十恶之条,一曰内乱,犯此者在家必丧,在国必亡。”(《红楼梦论赞》)
“贾珍夫妇虽然实际上已经同床异梦,但是夫妇间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没有发生正面的矛盾和冲突。贾琏夫妇之间已经失去了表面上的和平,撕去了那种温情脉脉的面纱,直接爆发了冲突,并宣扬得阖府皆知”[7]。贾琏夫妻俩各有各的私情,各有各的体己,且凤姐放高利贷也是瞒着贾琏的。贾琏早年丧母,缺少母爱,邢夫人不是他的生母,对他没有感情。在这样一个压抑而又缺少亲情的家庭里,贾琏向别的女人寻求温情也就在所难免了,尤其是“王熙凤把贾琏管得越是死死的,贾琏就越是想处处躲着王熙凤。王熙凤把贾琏越是吃得定定的,贾琏就越想用频频出轨的办法来证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自由和尊严”[8]。(www.chuimin.cn)
贾琏是个“馋嘴猫”,“纯乎荡子气”(姚燮《读红楼梦纲领》)。内有娇妻美妾,外有娈宠,还“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第四十四回,贾母骂语),活脱脱一个好色无耻的浪荡子弟!所以,宝玉对贾琏的评价是“俗”,因为他“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
第十六回,贾琏从南方回来,去见薛姨妈时碰见香菱,到家里说话露了馅,引起凤姐的一番奚落:“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你要爱他,不值什么,我去拿平儿换了他来如何?那薛老大,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显然,“贾琏为香菱抱不平,是他自己的占有欲转了个弯子的流露。凤姐嘲笑薛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为了嘲笑嫉妒薛老大的贾琏。凤姐为平儿鸣不平,实际是为自己鸣不平”[9]。巧姐发痘疹,贾琏丝毫不关心,“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第二十一回),竟与生性轻薄、人尽可夫的多姑娘鬼混,丑态毕露。脂批曰:“一部书中只有此一段丑极太露之文,写于贾琏身上,恰极当极!”(庚辰本)凤姐生日时,他又把鲍二家的招来家中,结果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在居丧期间,他又勾引尤二姐,娶为外室,以致惹得王熙凤破口大骂:“天下那有这样没脸的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见一个爱一个,真成了喂不饱的狗,实在的是个弃旧迎新的坏货。”(第六十七回)此外,“素昔见贾赦姬妾丫鬟最多,贾琏每怀不轨之心,只未敢下手”(第六十九回),以至于贾蓉都知晓,对丫头们说“连那边大老爷那么厉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第六十三回)。
贾琏虽然好色,但对尤二姐还是投入了一些真情。第六十四回,贾琏吃了二姐荷包里的槟榔,然后又赠给她一个汉玉九龙珮,这样的定情场面也有些许温情。二姐的美貌与顺从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二人渐渐有了真情。贾琏虽深知二姐之前的“淫奔不才”,但能抛开世俗的眼光接受她的情意,并报之以真情,这就超越了贾珍、贾蓉之流。他认为,“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似漆,一心一计,誓同生死”(第六十五回)。贾琏给了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实在无异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所以她将贾琏视为终身之主。二姐死后,贾琏更是多次伤心痛哭,“又将一条裙子递与平儿”收了,说“作个念心儿”,并伴灵七日夜。(第六十九回)王伯沆在此的批语:“我最笑此等做作,冒充有情!”[10]未必准当。因为贾琏不是一个只知好色的愚昧无良之人,他有自己的真情实意,其品行比之贾宝玉固然是天壤之别,但比之贾赦、贾珍、贾蓉之流,要高出许多。“作者能够描写出贾琏这样滥淫之人感情真挚的一面,体现了曹雪芹不是站在道德立场上去评价人物,而是在对人性宽容的基础上展示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11]。只不过,贾琏终究是个“惟知以淫乐悦己”的浪荡子,后来得了秋桐,“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似漆,燕尔新婚,连日那里拆的开。那贾琏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渐渐淡了”(第六十九回)。可见贾琏对尤二姐虽有真情实意,但非常稀薄,极易喜新厌旧。王熙凤“早已识破”“贾琏不知美恶,一味得新忘故”,故蓄意指使秋桐“以间其宠”(陈其泰回评)。
贾珍、贾琏的所作所为,反映了贾府内中青年男性家庭伦理道德观念的全面沦落。他们没有了理智的约束,没有了责任感,单纯地追求情欲的刺激,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色中饿鬼,也就是警幻仙姑所批评的“皮肤淫滥之蠢物”。因此,有人感叹:“可怜昆仲登徒子,宋玉魂知作赋扬。见异思迁无已日,尤王乏术剪蕉裳。”[12]末句是说,尤氏、王熙凤没有《聊斋志异》中的翩翩剪芭蕉叶缝制衣服的法术,以制服丈夫的色欲。
贾珍、贾琏辈的荒淫无耻,主要归结于当时的社会环境。一夫多妻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贵族阶层妻妾成群更是社会制度赋予他们的特权。端正守礼如贾政,身边也有赵姨娘、周姨娘。加之贾母对子孙们荒唐行为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教导众人:“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谗嘴儿猫似的,那里保的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第四十四回)所以,老色鬼贾赦妻妾一大群,仍然色心不死,想要鸳鸯,虽然遭到贾母的臭骂,最后还是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呜呼,偌大年纪,何必害人之幼女,如此者何以为人之父,又何能管子女哉”[13]!更为荒唐的是,他竟然将自己房中的丫鬟秋桐,赏赐贾琏为妾。可见,“贾赦和贾琏,犹如贾珍与贾蓉,名为父子,实则无异酒色朋友”[14]。他们的荒淫无耻,不过是末世贵族子弟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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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贾琏的精明能干,这与贾珍的空疏无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才干方面,除了低于凤姐,贾琏也不能与探春等才识精明之人相比。“所以贾琏之才只能算是世路交际上的小才,他并无治国安邦的雄才大略,更没有文采风流之才”[15]。......
2023-11-27
《红楼梦》中描写到兄弟之间比较有意思的是第六十五回中的贾珍和贾琏之间。贾琏和贾珍真可谓是难兄难弟,狼狈之徒啊。即使在这样荒唐的事情上,兄弟之间的社会关系和权势关系还是决定了他们之间的礼貌策略:弟弟为了要表现对兄长的恭敬,比较倾向于使用礼貌语言,有时为了达到这一点,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面子。......
2023-11-28
同为贾母的儿媳,她们显然因各自的表现而获得了不同的评价:一个“不过应景儿”,一个“极孝顺”。其实还不尽如此,邢夫人待贾母可以说是蓄意算计,王夫人则是阳奉阴违。贾赦、邢夫人十分清楚,如果把鸳鸯弄到手,要“算计”老太太的“家私”,就手到擒来了。撵晴雯,无疑是间接给宝黛之间设立障碍,也是对贾母认可宝黛关系的不满和暗中对抗。......
2023-11-27
首先,我们来看贾珍对父亲的称呼——“太爷”,这似乎凭空给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添了一层遥远的社会距离。一开始,贾政、王夫人接到元春之谕,命宝玉和众姐妹等住进大观园。贾政对宝玉不是没有父子之情,心中藏着的深厚情谊在这里可见一斑。要是按照Brown和Levinson的理论,这是赤裸裸威胁宝玉的消极面子。......
2023-11-28
贾琏这一“杀”,以损毁凤姐面子为目的,把素日里不敢表达的对凤姐的怒气和怨气借助酒醉之胆完全表达了出来。贾琏见了人,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故意要杀凤姐儿。凤姐和贾琏是夫妻,社会关系再亲密不过。贾琏行为不端,但并不糊涂。他佯装要“杀”凤姐,显示的就是夫权。......
2023-11-28
[附录四]《红楼梦》与满族文化之关系研究综述关于《红楼梦》与满族文化之关系,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讨论的比较多,也有过一些争议。不论从曹雪芹自身,还是从《红楼梦》中,都可以找到与满族文化千丝万缕的联系。关于《红楼梦》与长白山是否存在相关性的问题,颇有争议。......
2023-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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