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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党同伐异与平等待人角度探析

【摘要】:在怡红院内,她团结了麝月、秋纹等一批友党。对不合她意,甚至时常挖苦她的晴雯、芳官等人,她采取的是嫉恨、排挤的阴招。此外,平儿能和袭人、鸳鸯、紫鹃、晴雯等大丫头和睦相处,主要原因是她能与她们以心换心,坦诚相见。平儿对袭人这样推心置腹,自然能赢得对方的好感和信任。

三、党同伐异与平等待人

袭人奴颜媚骨,工于心计,为人处世总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戴着有色眼镜看人。除了极力讨好王夫人、贾母、宝钗等人之外,对于最能影响凤姐又得爱戴的有实权的丫鬟平儿,最能影响贾母又受人尊重的丫鬟鸳鸯,她也一向深相交接。在怡红院内,她团结了麝月、秋纹等一批友党。

对不合她意,甚至时常挖苦她的晴雯、芳官等人,她采取的是嫉恨、排挤的阴招。她对王夫人的不时密报,很大程度上导致四日水米不曾沾唇、身染重病的晴雯被架出去,芳官、四儿等几个女孩子被撵出去。她站稳了自己的脚跟,而别人都不知不觉地作了她的垫脚石。袭人的种种心事、样样举动都服务于一个目的——做稳准姨娘,准备着转正。所以,她的反林拥薛,也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晴雯被撵后,宝玉质问袭人怎么平日的私自顽笑话,王夫人都知道,而且“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挑不出你和麝月秋纹来”?说得袭人“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但她毕竟做贼心虚,没话找话地说,也许是王夫人“等完了再发放我们”之类的话来搪塞。麝月、秋纹是袭人调教出来的,自然也和告密的袭人一样没什么过错。接着,又来一套“天知道罢了”的赌咒发誓,为自己撇清;又以置身事外的态度对宝玉说,“此时也查不出人来了,白哭一会子也无益”,看似关心,实则是害怕宝玉深究。由此可见其卑怯、阴险的灵魂。针对不同对象,采取不同对策——争取上层,内收羽翼,外结后援,排挤劲敌,这就是袭人的生存手腕。

比较而言,平儿并不怎么热衷于小妾的地位,所以她能够体贴尤二姐,对于贾赦赏给贾琏作妾的秋桐也无嫉妒之心;而袭人把所有不合她意的女孩子,都看成是她爬上偏房地位的仇敌,因此她连和宝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丫头四儿都不肯放过。所以,姚燮以为“宝玉之婢,阴险莫若袭人”(《读红楼梦纲领》);涂瀛也说“袭人者,奸之近人情者也。以近人情者制人,人忘其制;以近人情者谗人,人忘其谗”(《红楼梦论赞》);姜祺讥讽她“商妇琵琶种宿因,移情献媚逐浮尘。请君细按谐声谱,花面丫头花贱人”(《红楼梦诗》)。海派学者李劼也明确指出,“袭人的特点是以温柔暗中伤人,所以叫做花袭人”[11]。(www.chuimin.cn)

作为管家奶奶的心腹,平儿手中握着一定的权柄,但她从不仗势欺人,总是以一种公正平和的心态,用自己的仁善之心关照周围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被众人视为“女蔑片”的刘姥姥,还是寄人屋檐下的“寒衣处士”邢岫烟,都曾得到她真诚的帮助。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别人常拿她逗乐取笑,平儿却是一如既往地做好服务工作,在刘姥姥连连念佛感激不尽之下,平儿只是笑道:“休说外话,咱们都是自己人。”临走的前夜,平儿把要送她的东西交代清楚后,跟她说:“你只管睡你的去,我替你收拾妥当了,就放在这里,明儿一早打发小厮们雇辆车装上,不劳你费一点心。”事无巨细,平儿一一打点,照料得很周全。此外,平儿能和袭人、鸳鸯、紫鹃、晴雯等大丫头和睦相处,主要原因是她能与她们以心换心,坦诚相见。第三十九回中,袭人问平儿为什么连老太太、太太屋里的月钱也没有放,平儿马上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袭人:“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奶奶早已支了,放给人使了;等利钱收齐了才放呢。”在此,平儿将凤姐放高利贷这样机密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平儿对袭人这样推心置腹,自然能赢得对方的好感和信任。

贾府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要想在这种环境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一套生存策略。“对上能博得主子的欢心,对下能获得下人的好感,这两方面看起来似乎是对立的,矛盾的,但平儿却能将它们统一于一身,并以对凤姐的忠诚不贰为轴心,所有的行为方面都围绕着这一点旋转”[12]。譬如,贾琏偷娶尤二姐,平儿听到风声,不再替贾琏保密,她首先报告凤姐,并帮助凤姐审讯旺儿和兴儿。“举报二姐之事乃不得已,她本人的战略归属非由她本人定,实乃身不由己”[13],不能深怪于她。

在严峻的生存环境中,“平儿作为一个小老婆,她不像赵姨娘那样窝囊,不像袭人那样扭捏,而是坦坦然地心安理得的。平儿作为大丫头,她不像鸳鸯、晴雯以至司棋那样有出身阶级的骨气。平儿作为凤姐的配角,远比愁容骑士堂吉诃德的随从桑哥忠实”[14]。她不像袭人那样藏于柔顺表面的工于心计,她的顽强生存是以至诚、礼让为前提的。故青山山农赞曰:“平儿不矜才,不使气,不恃宠,不市恩,不辞劳怨,有古名臣事君之风。要其本领在积之以诚,而行之以礼,诚至而物无不动,礼至而人莫能陵。”(《红楼梦广义》)涂瀛对她评价极高,认为:“求全人于《红楼梦》,其惟平儿乎!平儿者,有色有才,而又有德者也。然以色与才德,而处于凤姐下,岂不危哉?乃人见其美,凤姐忘其美;人见其能,凤姐忘其能;人见其恩且惠,凤姐忘其恩且惠。夫凤姐固以色市、以才市而不欲人以德市也,而相忘若是。凤姐之忘平儿与?抑平儿之能使凤姐忘也?呜呼!可以处忌主矣。”(《红楼梦论赞》)有研究者甚至认为,她的生活态度达到了禅的境界,“她没有任何我执与他执,也非逆来顺受,天生能以平常之心去接受生活和接受命运。所有的女子都可能嫉才或嫉情,她却没有”,“她身处俗境却心创奇境,这奇境便是人际关系中的禅境。因此,平儿也可算是《红楼梦》诸多生命奇观中的一绝”[15]

可以说,“平儿是逆来顺受的忠奴义仆,对下浑厚,居心善良;而袭人则在奴婢之中拉拢私党,排斥异己,告密出卖,充当封建家长的‘心耳神意’”[16],甚至可认为,“袭人是一个性格上的弱者,她处处要讨主人的欢心,自己一点骨子也没有”[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