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效忠职守与忠智兼备

2023-11-2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一、效忠职守与忠智兼备第三回是这样介绍袭人的：“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这袭人亦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

一、效忠职守与忠智兼备

第三回是这样介绍袭人的：“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这袭人亦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

“克尽职任”，是贾母对袭人的评价，也是她最受主子欣赏的地方。在此，蒙府本赞曰：“世人有职任的，能如袭人，则天下幸甚。”她知道自己别无长处，既不会琴棋书画，又不够聪慧伶俐，因而只能尽心服侍。不过，“她服侍谁时，心中眼中就只有谁，惯于易主，既忠又不忠”^[1]。可见，袭人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目的而效忠于职守，或者具体地说，她忠心的不是宝玉，而是个人的名利，是宝玉侍妾的名位。

首先，在日常生活中，给予宝玉无微不至的关照。自从跟了宝玉之后，袭人时刻担心着、牵挂着宝玉，生怕他有丝毫的不快和闪失。小至宝玉的佩服饰品，大至宝玉的饮食起居，袭人都是悉心照料。宝玉吃饭、喝茶、穿衣、盖被，她细心服侍；宝玉出外回来稍晚一点，她倚门而望；宝玉面色神气略有变异，她就想方设法弄个明白；宝玉那块命根子通灵宝玉以及宝玉的任何东西，她小心保管。第三十六回，在一个很热的午后，“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外间床上横三竖四，都是丫头们睡觉”，她却坐在床边做兜肚，旁边放着蝇帚子，给宝玉赶小虫子。她怕宝玉贪凉感冒，要做这个哄他穿上。所以，第三十九回李纨说：“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

其次，竭力规劝宝玉走“仕途经济”之路。袭人与宝玉的关系，始终是主奴关系，但又不是一般的主奴关系。自“初试云雨情”之后，在她“心中眼中”，宝玉已不只是一个主子，也是与她有性爱关系的情人。尽管“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但实际上她已暗自把未来命运同宝玉一生的进退荣辱连在一起了。于是，她不仅更加无微不至地服侍宝玉的生活起居，同时更把防止宝玉在“邪”路上越滑越远，视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职责。袭人对宝玉的“规谏”，不同于贾政的严厉训斥和粗暴“断喝”，也不同于史湘云、宝钗等人的直接说教，而是情字当头，寓“谏”于情。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中，袭人假借“赎身”之说规劝宝玉，与宝玉约法三章：不许再发“化烟”、“化灰”之类有背祖德的奇谈怪论；要在老爷和别人跟前“作出个爱读书的样儿来”，不许“混批”读书上进的人是“禄蠹”，圣贤之书是“前人混编”之类的话；不许“毁僧谤道”。还附加一条，再不许吃女孩子嘴上的胭脂。在她看来，读书上进、求取功名是一个男子应该去争取的，宝玉只有改掉那些“不长进的毛病儿”，才会有出息。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袭人用“娇嗔”力阻宝玉与黛玉、湘云之间不拘形迹的亲密，同四儿、五儿等小丫环之间的亲切关系，以柔情警之，俨然是一个贤惠的侍妾。其实，回目中的“贤”字，是从世俗的角度来说的，并非曹雪芹之真意。对此，姚燮在第三回有评语：“点袭人之名，特用一个‘者’字，作者之微意也。”袭人对宝玉的关切，不仅局限于生活方面，已上升到思想行为的层面上。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自私的考虑，因为如果规劝起到作用，她就会更得上层主子的信赖，获得的生存空间也就更大。不过，“袭人劝诫他少在内帏厮混，读书上进，莫诽僧骂道，莫吃女儿嘴上胭脂，读书上进等等，今天看来也不能说‘错’”^[2]。

再次，对上层主子表示忠心。第三十四回，当王夫人问及宝玉被打的原因时，她故意“说了半截忙又咽住”，但终于说出耸人听闻的几句：“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然后提出让宝玉搬出大观园的建议。这终于使王夫人“吃一大惊”，怀疑宝玉“和谁作怪了”。接着袭人又作了一段合情合理的解释：“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王夫人听了，如雷轰电掣一般，正触了金钏儿之事，心内越发感激不尽，忙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袭人连连答应着去了。袭人的这番话完全切合丫头身份，说得十分委婉、得体，同时又击中王夫人的要害。于是王夫人不但对她当面大加赞赏，此后对她更是特别优待，又是赐菜，又在自己月例钱中拨给她二两。此后，袭人简直成了王夫人的耳目。袭人的进言，出发点虽是为了“保全”宝玉，但客观上会引起王夫人等对宝黛关系的警觉。“这次进言不仅她本人大得王夫人赏识，而且引起了王夫人对于宝玉的私生活的更加注意，客观上是和后来晴雯芳官等人被逐有关系的。但这也并不能说她个人特别奸险，而是写出了笃信封建主义的人自然会形成一个壁垒，自然会一致反对贾宝玉的叛逆”^[3]。

与袭人相比，平儿的处境更加艰难，情况也更加复杂。“平儿与凤姐之间，早就建立了陪嫁的丫头与出嫁的小姐的关系。后来，有小姨娘与正经奶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统治机构中的奴才与主子的关系”^[4]。从第六十五回的一段描述可见其生存环境：不到半年时间，凤姐便把贾琏婚前两个丫头“都寻了不是来，都打发出去了”，凤姐“陪了过来一共四个，嫁人的嫁人，死的死”，最后只剩下平儿。作为荣国府管家王熙凤的“一把总钥匙”（李纨语，第三十九回）的平儿，能够得到凤姐的信任和依赖，同时又能在贾府颇得人心，这绝非常人所能做到。正像王昆仑先生所说：“软弱平庸了，不配做王熙凤的心腹助手，精明过甚了，王熙凤一天也容不下他。”^[5](www.chuimin.cn)

平儿在人员众多、关系复杂的贾府中，天天面对被称作“醋瓮”的王熙凤和“唯知淫乐以悦己”的贾琏，要在这二人的夹缝中生存是多么的不易。平儿的聪明之处在于，在贾琏面前替凤姐掩饰，在凤姐面前也替贾琏遮盖，因而赢得双方的好感和信任。

第十六回，贾琏从南方远行回来，凤姐一反常态地热情伺候，继而向贾琏诉说冤屈。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凤姐便问：“是谁？”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了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打发他回去了。”等到贾琏离去后，凤姐问香菱的事，平儿才说出实情：“那里来的香菱，是我借他暂撒个谎。奶奶说说，旺儿嫂子越发连个承算也没了。”巧妙地支走旺儿嫂子，为凤姐保住了放债的秘密。不过，也有人认为：“平儿护主之情，是无懈可击，但她对凤姐却未能尽到谏主的责任。”^[6]

在“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一回，贾琏搬出外书房斋戒，住了几天回来时，平儿整理他的衣物，没想到找出女人的头发来，于是打趣贾琏。就在这时，王熙凤进来了，见了贾琏忽然问平儿：“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了么？”平儿道：“收进来了。”凤姐道：“可少什么没有？”平儿道：“我也怕丢下一两件，细细地查了查，也不少。”凤姐道：“不少就好，只是别多出来罢？”平儿笑道：“不丢万幸，谁还添出来呢？”凤姐冷笑道：“这半个月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好的丢下的东西：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指甲，都是东西。”一席话，说的贾琏脸都黄了，在凤姐身后只望着平儿杀鸡抹脖使眼色儿。平儿因而笑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我就怕有这些个，留神搜了一搜，竟一点破绽也没有。奶奶不信，那些东西我还没收呢，奶奶亲自翻寻一遍去。”凤姐笑道：“傻丫头，他便有这些东西，那里就叫咱们翻着了！”说着，寻了样子又出去了。在这里，平儿用巧妙的言辞让贾琏躲过一劫，她这样做，既不得罪凤姐，又救了贾琏，让贾琏对她心存感激。平儿不揭琏、凤二人之短，并不是为了抓贾琏、凤姐的把柄作为要挟的资本，而是平儿选择的一种生存策略，就是凡事为自己留条退路。

在处理家政事务上，平儿同样巧妙地周旋其中，做到八面玲珑。探春理家时，丫头婆子们欺她是个女孩子，又是庶出，处处刁难，欲抓乖取笑。探春为了树立威信，首先便要拿凤姐作把子。平儿非常机智地对探春道：“姑娘知道，二奶奶本来事多，那里照看的这些？保不住不忽略。俗语说‘旁观者清’，这几年姑娘冷眼看着，或有该添该减的去处，二奶奶没行到，姑娘竟一一添减：头一件，于太太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姑娘待我们奶奶的情义了。”平儿这番言辞不但巧妙地为凤姐作了辩护，照顾了探春强烈的自尊心理，而且还利用感情这一武器，化解了矛盾。探春本来一肚子气，听了她这一番话，“不但没了气，倒愧了，又伤心起来”。平儿巧妙得体的应答，为宝钗所激赏，忍不住打趣道：“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什么作的。”平儿凭借自己的忠心和才智，巧妙地周旋于贾府主子之间，各方面都对她信任有加。所以，姜祺《红楼梦诗》中赞曰：“浅笑轻颦一段情，解纷应务善持衡。俗夫妒妇周旋久，貌不平平语自平。”

袭人在处理问题的才干上，要逊色得多。第五十八回，她连芳官与她干妈拌嘴这样的小事都解决不了，不得不求助于麝月，让她去“震吓他几句”。相形之下，平儿要比袭人高明，更有决断力。

《红楼梦》人物对比研究：效忠职守与忠智兼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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