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清《红楼梦影》：红楼女性爱情进一步诠释

2023-11-2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曹雪芹的《红楼梦》以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为线索结构作品，而顾太清在《红楼梦影》中虽然弱化了“爱情”线索。这是顾太清对原著《红楼梦》中宝黛真挚爱情的进一步诠释，渗透在其中的是自己的爱情理想。《红楼梦影》独具女性作品的魅力。云槎外史《红楼梦影》，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八回，第61页。

三、《红楼梦影》

顾太清晚年自署“云槎外史”，著有小说《红楼梦影》，共二十四回。光绪三年（1877年），此书由北京隆福寺一书坊印行出版，成为众多《红楼梦》续书中出现较晚的一部。情节接续《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小说写宝玉离家出走，贾政四处寻找，后在毗陵驿将其从一僧一道手中领回，随即一改往日喜欢与众姊妹嬉戏的习性，入为翰林，进了衙门当差。第十回写当了父亲的宝玉喜欢“抱着芝哥站在栏杆前看牡丹”，还把那块通灵玉挂在儿子身上辟邪。第二十一回写到宝玉正给芝哥理字号，湘云说：“这才是教子成名呢。”后来贾政和王夫人做主，为芝哥定下了湘云的女儿掌珠姑娘，“宝玉听了十分欢喜，说：我要作公公了！又问：‘谁的主意？’宝钗说：‘老爷叫太太托妈妈作媒。那门亲事是琏二嫂托咱们亲家母的。’把个宝玉乐了个事不有余。”在顾太清的笔下，原著中的那个“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的“富贵闲人”式的宝玉没了，通灵宝玉已脱胎换骨变为世俗之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有责任心的慈父。这虽与曹雪芹的原著《红楼梦》中的宝玉形象大相径庭，但这是顾太清的理解，她处处以人之常情结构全篇，因而，在塑造宝玉形象时多了些现实性。此书又将贾政塑造为“最能容人容物之长者”，他痛恨官场黑暗，清廉为官，由吏部尚书升任到相国，最后年迈告退。由此来看，对晚清末年官场黑暗，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顾太清并未置之度外，贾政形象的塑造中寄托了她的社会理想，她希望有清官出现，为民作主，为国分忧。

最后一回写到宝玉因要去拢翠庵找惜春谈心，进了大观园，一路走过怡红院、潇湘馆、衡芜院，触目所见，一片萧条，感慨万千，怅然若失地走到拢翠庵。于是，惜春与他探讨佛法，并引他又一次神游太虚幻境，宝玉看到了与从前不一样的情景，最后来到一座红楼前，只见宝钗、黛玉、湘云、宝琴凭栏谈笑，他欲登楼却怎么都找不到楼梯，正自焦躁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先前的种种景象顿时幻灭，变成惨凄凄的一片荒郊，又有许多白骨骷髅在那里跳舞，宝玉大吃一惊，却不知是真是假。小说至此戛然而止。作者含蓄地告示人们繁华过后的冷清，美丽过后的凄清，先前的热闹幸福、美好繁华的生活已是过眼烟云，一去不复返。作者清醒的认识到了封建末世的凄凉，可见，作者的见识不凡。

曹雪芹的《红楼梦》以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为线索结构作品，而顾太清在《红楼梦影》中虽然弱化了“爱情”线索。但却不厌其烦地写宝玉对黛玉的一往情深。第六回就写宝玉看到宝钗拿出来准备送给贾兰的旅檀香雕成的刻着唐明皇游月宫故事的臂隔。宝玉听了，接过来一看，便浮想联翩：

那里是广寒宫，竟是太虚幻境的样子。看那嫦娥时，宛然林黛玉的小照。便从唐明皇想到杨贵妃，又转念到林黛玉身上，想：那六军不发原是为国家大事，才弄的个“君王掩面救不得”。林妹妹又是为甚么呢？被众人瞒神弄鬼，生生害了性命！那明皇时，竟有人去“上穷碧落下黄泉”，替他寻找。如今那里有李少君、临邛道士一流人物，也替我传个消息。此时宝玉心中真是千头万绪，呆呆的看那臂隔，不禁不由的就念出一句“能以精诚致魂魄”来。

第八回写花朝日宝玉欲假祭祀花神的名义，于花朝之夕在潇湘馆祭祀黛玉。在宝钗的一番冷嘲热讽后，宝玉带着麝月、莺儿一路来到潇湘馆，这里是他与黛玉两人青梅竹马，度过幼年的地方，此时“苍烟漠漠，翠霭森森，窗轩寂寂，帘幕沉沉”。已经显出萧条，睹物思人，宝玉十分伤感。接着教麝月、莺儿在香案上供上兰花，摆上鲜果，供上雨前茶，之后宝玉净手拈香，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默默祈祷了一番，坐在椅子上痛哭了一场。当晚就在林姑娘常睡的暖阁里歇息，宝玉躺下以后，想起黛玉生前的花容月貌、娇嗔雅谑，没有一样不令人销魂，从前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而今魂魄已逝，又不由得落下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这是知己之泪。迷迷糊糊，似醒似睡中，看到头挽云髻，身披雾瀫的黛玉姗姗而来。宝玉大喜过望，见黛玉面带薄嗔，说：“宝玉你好……说到这里流下泪来。”⁽⁹⁾宝玉遂向她解释误会，说：“并非自己负心，因是双亲之命……”⁽¹⁰⁾。听完宝玉的倾诉，两人情不自禁地绸缪缱倦，恍惚中觉得自己娶的是林妹妹，暗想到：“他们都说娶的是宝姐姐，原来还是林妹妹。”⁽¹¹⁾这不是荒诞，日有所思则夜有所梦，这是情到深处的痴迷，这是男儿的至情至性，是人情、人性美的最高境界。这是顾太清对原著《红楼梦》中宝黛真挚爱情的进一步诠释，渗透在其中的是自己的爱情理想。

《红楼梦影》独具女性作品的魅力。正如沈善宝在《红楼梦影》序中所说：它“虚描实写，傍见侧出，回顾前踪一丝不漏”⁽¹²⁾，以浪漫主义的手法交代了宝黛最后的结局，以现实主义的手法交代了大观园中其他少男少女们各自的日常家庭生活。这部续书，顾太清以女性的细腻情思谋篇布局，结构章节和内容，特色自具。

【注释】

(1)张璋《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23页。

(2)张璋《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24页。

(3)王羲之《兰亭集序》。(www.chuimin.cn)

(4)张璋《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24页。

(5)张璋《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94页。

(6)张璋《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50页。

(7)沈善宝《名媛诗话》，转引自张璋《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789页。

(8)参见孟森《心史丛刊》三集“丁香花”。

(9)云槎外史《红楼梦影》，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八回，第61页。

(10)云槎外史《红楼梦影》，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八回，第6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