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三大女词人与《花帘词》研究

2023-11-2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浣溪沙》词作于《花帘词》后期,词云：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三）豪侠浪漫的瑰丽情思青年时期的吴藻词除去人生不得志的愤懑孤愁，毅然充满追求理想的浪漫情怀和渴望建功立业的凌云壮志。

二、《花帘词》：早年的愤懑孤愁与浪漫豪侠

《花帘词》是吴藻青年时期的作品，此时的女词人风华正茂，渴望像历史上的巾帼英雄一样有所作为。然而，女性的现实命运又使她对自己的人生境遇不无感慨，使她在激愤、郁闷中感味“长沙被放，才人沦落”⁽²⁾的失意。人生失意的吴藻，用词作记录着内心无着的孤寂与浓郁的愁情，用词表述着自己生命的历程与心灵的歌吟。然而，就在这愤懑孤愁中，透露出的正是女词人对自然生命的无限热忱，对人生理想的不懈追求，透露出吴藻强烈的个性解放思想和女性觉醒意识。

（一）不平而鸣的悲慨愤懑

面对女性不公平的社会地位和古今才士多沦落的人生遭遇，吴藻的思考深刻而敏锐。《金缕曲》云：

闷欲呼天说。问苍苍、生人在世，忍偏磨灭？从古难消豪士气，也只书空咄咄！正自检、断肠诗阅。看到伤心翻失笑，笑公然、愁是吾家物。都并入，笔端结。英雄儿女原无别。叹千秋、收场一例，泪皆成血。待把柔情轻放下，不唱柳边风月。且整顿、铜琶铁拨。读罢《离骚》还酌酒，向大江东去歌残阕。声早遏，碧云裂。

吴藻这首词“呼天喝地，悲慨淋漓，似热血男儿，请缨无路；似末路英雄，悲痛欲绝”⁽³⁾，慷慨激昂的感愤郁怒蓬勃，悲凉伤婉的愁怨百转千回。词一开篇，即以愤怒的呐喊，责问苍天。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志士，被无情地扼杀，到头来只能在无可奈何中消尽浩然之气。东晋名士殷浩曾为国家建功立业，最终也只能在“咄咄怪事”的感叹中抒写自己满腔的愤慨。作为一名柔弱女子，也只有长歌当哭，在断肠诗稿中一发自己的怨怒。“叹千秋、收场一例，泪皆成血”，身为一名女子，作者无法改变自己的社会角色与身份地位，但她有权选择自己的创作取向。在深刻的感悟和思考中，作者不愿只作娇柔女儿态。“读罢《离骚》还酌酒，向大江东去歌残阕”，吴藻正是以自觉的选择开拓了女性词的题材意蕴和风格情韵，以极度的悲愤唱响了女性追求思想与个性解放的心曲。

《浣溪沙》词作于《花帘词》后期,词云：

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芭蕉叶上几秋声。欲哭无泪还强笑，讳愁无奈学忘情。误人犹是说聪明。

词以悲凉的意境烘托出词人内心的苦痛,作者艰难的隐忍和难以释怀的愤懑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二）无人知会的寂寞愁情

吴藻词以细腻柔婉的笔法，描摹深闺女子的寂寞愁情，表现出一位纤弱女子敏感细微的内心体验。如《清平乐》：

一庭苦雨，送了秋归去。只有诗情无著处，散入碧云红树。黄昏月冷烟愁，湘帘不下银钩。今夜梦随风度，忍寒飞上琼楼。

这首小词选取“苦雨”、“秋”、“黄昏”、“冷月”、“愁烟”、“梦”、“风”、“寒”等一系列清寒苦冷的意象，着意营造出悲凉、孤独的词情语境。女词人就在这清冷中感受着生命的寂寞与无聊。然而，词中的主人公并未就此消沉。在寂寞轻愁中，这位坚韧的女子依然有着浪漫的遐思，以致宁愿“忍寒飞上琼楼”，去感受夜空的别一番景致。

《疏影·冬夜对月》上阕云：“空庭似雪，有满天露气，满地明月。才看团团，又唱弯弯，无端多此圆缺。秋来已是难消领，况病过、薄寒时节。望碧云隐约琼楼，想见素娥愁绝。”凄冷的秋季已经让独守闺房的寂寞女子难以消领，更何况是病后才愈的轻寒冬夜。就在这空寂的冬夜，词人独自徘徊在清冷的月光中。从月圆到月缺，漫长的冬夜让词人不禁想象月中的嫦娥，一定也如自己般寂寞愁绝。孤愁的嫦娥与下阕中“倚栏杆翠袖冷将花折”的寂寞佳人遥相呼应，映照出女词人内心的无助与悲凉。(www.chuimin.cn)

表达深闺女子内心的孤独与愁怨，是众多女性词表现的一个主题。然而，吴藻词却能在浓烈的愁情中，融入深广的社会内容和对人生、历史、女性处境等等社会问题的理性思考。《百字令·读〈绣余续草〉题寄归佩珊夫人》云：

似曾探到者，骊珠颗颗，光辉不灭。妙手都是，从天际得，果是裁云缝月。半面缘吝，千回梦想，一瓣名香爇。惊才绝艳，玉台无此人物。闻道近日宣文，绛纱帐里，弟子红妆列。别有伤心圆缺感，渐渐鬓华如雪。日暮天寒，卖珠补屋，此境和谁说？读君诗罢，为君宛转愁绝。

归佩珊，名懋仪，江苏常熟人，为随园女弟子，系“归有光的后代”⁽⁴⁾。在这首词中，吴藻对归懋仪杰出的文学才华和人格修养表现出由衷的钦佩和景仰，并为无缘与之会面而深感遗憾。然而，归懋仪不幸而艰难的人生境遇却让吴藻为之心痛。鬓发如雪，日暮天寒，才华出众的女塾师却不得不拖着柔弱的病体奔走他乡，以维持生计。然而，此境又能“和谁说”？作者以悲愤的语调设问，却无人知会。此境可比杜甫笔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境界，吴藻的感受却尤为悲凉。读归懋仪诗罢，悲愁无着的女词人只能更添绵延不绝的哀愁，吴藻词也因其开阔的思绪和深厚的意蕴而更显深婉雄浑的气象。

（三）豪侠浪漫的瑰丽情思

青年时期的吴藻词除去人生不得志的愤懑孤愁，毅然充满追求理想的浪漫情怀和渴望建功立业的凌云壮志。《金缕曲·题李海帆太守〈海上钓鳌图〉》就以豪迈的气势、奇特的想象铺写海上钓鳌的雄奇景象，在对钓鳌人仙怀奇心的赞誉中，寄寓了作者志怀高远的人生境界。词云：

放眼乾坤小。猛翻来、银涛万叠，海门秋早。一带沧溟云气涌，装点楼台七宝。算十丈、红尘不到。线样虹霓钩样月，让先生、散发垂纶钓。挥手处、复长啸。诗狂酒侠心难老。拂珊瑚、一竿才下，六鳌齐钓。陡觉天风吹日近，望里蓬瀛了了。问仙骨、更谁同调？不信骑鲸千载下，有如来、金粟重留照。闲把卷，识奇表。

全词视野雄阔，以苏、辛词的豪宕，兼融李白的豪侠、浪漫和夸张，描绘出一幅雄奇瑰丽的“海上钓鳌图”。词中化用李白故事与诗句，将仙骨侠心的钓鳌人比作金粟如来，烘托出女词人豪迈的词体风格和生命理想。

《忆江南·寄怀云裳妹八首》，以深情的回忆记述了吴藻与碧城女弟子酣畅淋漓的文学聚会，成为女词人生命历程中最为辉煌的盛宴。在这次聚会中，吴藻与多位才华出众的闺阁女子结为文学知己。在惺惺相惜的友情世界里，杰出的才艺和封建社会中女性共同的命运让她们相知相解、彼此牵挂。这组词寄怀碧城女弟子张襄，彼此的爱重和相知的情谊让作者流连往返，思绪飞扬，充满浪漫情怀。试举其中二首如下：

江南忆，最忆好才华。春晓嫩寒香雪海，小窗横幅折枝花，诗画本名家。

江南忆，最忆绿阴浓。东阁引杯看宝剑，西园联袂控花骢。儿女亦英雄。

联吟、赏画、饮酒、看剑、控马、游园，两位才华横溢的女子于此似乎找到人生理想的契合点。她们情思豪迈、意气风发，尽情徜徉在女儿的英雄梦中。然而，她们所处的时代没有留给女性施展抱负的空间，她们只能将自己满腔的豪情与忧怨诉诸文字，留待自己品味，也留待后人评说。但她们吟唱已经奏响了女性思想解放和时代变革的最强音。

《如梦令·燕子》云：“燕子未随春去，飞到绣帘深处。软语话多时，莫是要和侬住。延伫、延伫，含笑回它不许。”词以委婉轻灵的笔调，表现出一位闺中女子智慧的灵动和温雅的情思。

清代三大女词人与《花帘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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