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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眼》中的非传统中华史:古文多譬况

【摘要】:秦、汉以前,书籍之文,言多譬况①,当求于意外。筑之为言,居也,后世犹有“小筑”之称。这句话是周成王回答周公的话,后文“尹曰迓衡”,疑误指。命,指外交文书。谮,诬陷,中伤。蝎谮,从内部发生的谗言。下渔色,意思是诸侯不娶国内女子。译文秦、汉以前,书籍中的文章,语言中很多比喻,要理解其意思,应当求之于其言外之意。姑且指出这个问题以让了解的人知悉。

秦、汉以前,书籍之文,言多譬况,当求于意外。如《尚书》云:“说筑傅岩之野。”筑之为言,居也,后世犹有“小筑”之称。求其说而不得,遂谓傅说起于板筑,虽孟子亦误矣。伊尹负鼎以干汤,谓尹有鼎鼐之才也,犹《书》曰“迓衡”云耳。横议者遂谓伊尹为庖人,若然,则衡,秤也,尹曰迓衡,其亦舞秤权之市魁乎?子贡多学而识,故孔子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庄子便谓子贡乘大马,中绀表素之衣太史公立《货殖传》,便首诬子贡,如此则子贡一猗顿耳。又《论语》“为命,裨谌草创之”,左氏遂谓裨谌谋于野则获。盖因“草”之一字诬之也。“孔父正色而立朝”,左氏遂谓孔父之妻美而艳,盖因“色”之一字诬之也。例此以往,则《国语》谓骊姬蝎谮申生,必将如吉甫之掇蜂;《礼》所云诸侯渔色于下,即小说家谓西施因网得之类矣乎?姑发此以谂知者。

注释

①譬况:取近似的事物比照说明。②说筑傅岩之野:出自《尚书·商书·说命上》。说,傅说,见“帝赉良弼”条注。筑,捣土使之坚实。傅岩,地名。③板筑:筑墙时,两板相夹,填土其中,然后捣实。④《孟子·告子下》:“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⑤伊尹负鼎以干汤:《史记·殷本纪》:“伊尹名阿衡。阿衡欲奸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奸,通“干汤”之“干”,求,此处是求见之意。⑥鼎鼐(nài):常用以比喻宰相等执政大臣。但在此句中,“鼎鼐”应按其本义解作“烹饪”,即伊尹善烹饪。⑦迓衡:出自《尚书·周书·洛诰》:“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这句话是周成王回答周公的话,后文“尹曰迓衡”,疑误指。迓衡,迓,掌握。衡,本义为秤杆。本句中的“迓衡”有两解,一说指掌握权柄;一说衡作“横”解,“迓衡”指“遭受横逆”。⑧横议:恣意议论。⑨市魁:管理市场的役吏。⑩赐不受命而货殖焉:语出《论语·先进》。受命,安于本分。货殖,经商营利。“庄子便谓”句:见《庄子·杂篇·让王》:“子贡乘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中绀表素,绀,深青赤色,谓以绀为中衣,加素为表,形容内外服饰之美。猗(yī)顿:战国时大富商,后以为富商之通称。为命,裨谌(bìchén)草创之:语出《论语·宪问》。命,指外交文书。裨谌,郑国大夫。草创,起草。左氏遂谓裨谌谋于野则获:《左传·襄公三十一年》:“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意思是,裨谌在野外思考则有所得。孔父正色而立朝:《春秋公羊传·桓公二年》:“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孔父,即孔父嘉,参“商之后独盛于夏、周”条注。正色,神色庄重。左氏遂谓孔父之妻美而艳:《左传·桓公元年》:“宋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国语》谓骊姬蝎谮申生:《国语·晋语一·申生伐东山》:“虽蝎谮,焉避之?”蝎,木虫。谮,诬陷,中伤。蝎谮,从内部发生的谗言。参见“左氏贬荀息”条注。吉甫之掇蜂:吉甫,尹吉甫,即兮伯吉父,周宣王时大臣。兮氏,名甲,字伯吉父,“父”又作“甫”,“尹”是官名。尹吉甫的儿子伯奇事后母至孝,但他后母想要陷害他,便把蜂去毒后放在自己衣服上,伯奇看到后,上前去想帮她把蜂赶走,他后母大叫伯奇轻薄她,尹吉甫怀疑伯奇,伯奇自杀。《礼》所云诸侯渔色于下:《礼记·坊记》:“诸侯不下渔色。”渔色,猎取美女,孔颖达疏:“渔色,谓渔人取鱼,中网者皆取之,譬如取美色,中意者皆取之,若渔人求鱼。”下渔色,意思是诸侯不娶国内女子。谂:知悉。(www.chuimin.cn)

译文

秦、汉以前,书籍中的文章,语言中很多比喻,要理解其意思,应当求之于其言外之意。如《尚书》说:“说筑傅岩之野。”(这句话通常解释是,傅说在傅岩这个地方的野外做筑墙的活。)“筑”的意思,其实是居住,后世还有“小筑”的说法。因为不知道傅说跟武丁说了些什么,因此说傅说因板筑而被起用,就算是孟子也这么说。伊尹背着鼎以求见商汤,便说伊尹有烹饪的才华,就好比《尚书》说的“迓衡”(意为掌握权柄)。随意发议论者因此说伊尹为厨师,如果是这样,那衡的意思是秤,说伊尹“迓衡”,他难道也是摆弄秤锤的管理市场的人吗?子贡学问高且有见识,因此孔子说:“赐不受命而货殖焉(端木赐不安本分而去经商)。”庄子便说子贡乘坐大马,内外衣服皆华美;太史公写《货殖传》,第一个便提子贡,这样子贡就只是一个富商罢了。还有《论语》“为命,裨谌草创之”(外交文书,由裨谌起草),《左传》因此说裨谌在野外思考才会有所得。大概是因为有“草”这个字,而产生这个误解。孔父嘉神色庄重站在朝廷上,《左传》便说孔父嘉的妻子美艳,大概是因为“色”这个字,而产生这个误解。按照这样的逻辑,则《国语》说骊姬像木虫从树心蠹木一样诬陷申生,也将如尹吉甫赶走他后母身上的蜂一样了;《礼记》所说诸侯在国内渔色,就是小说家所说的西施是使用网获得的一样了?姑且指出这个问题以让了解的人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