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子贡晚年进德,仲尼之日月如天之不可阶而升

子贡晚年进德,仲尼之日月如天之不可阶而升

【摘要】:子贡不如仪封人林时誉问罗近溪曰①:“昔人谓子贡晚年进德②,如谓‘仲尼,日月也’③,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④,真是尊信孔子到至处。”向贤者学习是常事,可是向不贤者学习,非孔子不能。

子贡不如仪封人

林时誉问罗近溪曰:“昔人谓子贡晚年进德,如谓‘仲尼,日月也’,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真是尊信孔子到至处。”先生曰:“此是子贡到老不信夫子处,如何为进德?孔子一生之学,只是求仁,只是行恕。夫子此仁恕,即一时将天下万世都贯彻了。子贡不知,却只望夫子得邦家。至其后,仲尼以万世为土,为万世立命矣。子贡犹不知,且追恨夫子未得邦家,未见绥来动和之化,与夫生荣死哀之报,想其筑室于场,六年不去,犹是此念耿耿也。当时仪封人一见夫子,便说夫子不曾失位,只其位与人不同,正木铎天下万世之位也。朱子以‘将’字解作‘将来’之将,不知当作‘将无’之将,所以把封人独得之见,与子贡一般看了。此是学问大关键,吾人学圣人眼目,此处放过,他皆无足论矣。”张和仲曰:近溪此说,可谓前无古人矣。然子贡亦有说得着处,如“仲尼焉学”之问是也。盖学贤是常事,学不贤,非孔子不能。舜之好问好察,殆是千载同调,非深于道者不易识也。[刘司中曰:“将”字当与《孟子》“币之未将”同解,盖天奉夫子以为木铎也。若作“将无”之将,尚有毫厘之隔。]

注释

①林时誉:不详。罗近溪:即罗汝芳(1515—1588),明代学者。字惟德,号近溪,南城(今属江西)人。嘉靖进士。曾任刑部主事,官至参政。是阳明学派中更接近禅宗的一派。著作有《近溪子文集》。②进德:增进道德。③《论语·子张》:“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意思是,孔子的贤能,就像太阳和月亮,不可能超越。④《论语·子张》:“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意思是,孔子的超拔,犹如青天不可以通过阶梯爬上去。⑤求仁、行恕:杨伯峻认为孔子与曾子的一段对话最能反映孔子“仁”的思想:“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而“恕”的含义,杨伯峻认为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仁”的消极面,其积极面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另外,他还认为“仁”还包含“爱人”的意思。⑥邦家:国家和采邑。另参考本条前注。⑦以万世为土:《皇极经世》:“独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九州为土,仲尼以万世为土。”土,业也。⑧为万世立命:张载说过四句著名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立命,指修身养性以奉天命。语出《孟子·尽心上》:“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⑨“未见”句:见本条前注所引《论语·子张》“陈子禽”条。“绥来动和”即“绥之斯来,动之斯和”的简称。绥,安抚。动,动员。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一安抚百姓,百姓自会从远方来投靠;一动员百姓,百姓自会同心协力。生荣死哀,意即生得光荣,死得可惜。⑩筑室于场,六年不去:《孟子·滕文公上》:“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意思是,孔子门人为孔子守孝满三年后,其他门徒都收拾行李回去了。只有子贡又回到墓地重新筑屋,独自住了三年,然后回去。耿耿:心中挂怀,烦躁不安的样子。“仪封人”句:事见《论语·八佾》:“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仪,地名。封人,官名,大概是典守边疆的官。失位,失掉官位,原文“丧”即“失位”的意思。木铎,铜质木舌的铃子。古代公家有什么事要宣布,便摇木铎,召集大家。将无:莫不是,大概。表测度语气。眼目:喻义理关键之处。“仲尼焉学”之问:《论语·子张》:“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刘司中:不详。“币之未将”语出《孟子·尽心上》:“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币,礼物。将,送。意谓恭敬之心是在致送礼物以前就具备了的。(www.chuimin.cn)

译文

林时誉问罗近溪说:“古人认为子贡晚年道德进益,比如他说:‘孔子的贤能,如太阳和月亮一样,不可超越。’又说:‘他的超拔,就像青天一样不能通过梯子爬上去。’真是尊信孔子到极致了。”罗近溪先生回答说:“这些话正表明子贡到老了仍不信孔子,怎样才叫道德进益?孔子一生之学,就只在于求‘仁’,就只在于践行‘恕’。孔子秉持的‘仁恕’,是一下子将天下万世都囊括统领了。子贡不知,却只希望孔子能统领一个国家。更进一层,孔子以万世为功业,为万世立命。子贡还是不理解,还追溯往事而悔恨夫子不曾统领国家,没有实现‘一安抚百姓,他们就会从远方来投靠;一动员百姓,他们自会同心协力’的感化,以及‘生得光荣,死得可惜’的回报,猜想他在孔子墓地修筑房屋,为孔子守孝六年而不离开,可能还是对此而耿耿于怀。那时候仪这个地方的边防官一见到孔子,便说孔子不曾失掉官位,只是他的官位与人不同,正是天下之导师,这一万世不朽的‘官位’啊。朱熹把仪地边防官所说的‘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中的‘将’作‘将来’之将,他不知道其实应当作‘将无’(意同‘莫不是’)之将,所以把边防官独到的见解,理解成子贡那样的见识了。这是学问极为关键之处,我们学习圣人义理关键处,轻忽了这个地方,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张和仲曰:近溪这个说法,可谓前无古人。但是子贡也有说得在理的,比如在回答“仲尼的学问从哪里得来”这个问题时,他说孔子“随处可学,没有固定的老师”。向贤者学习是常事,可是向不贤者学习,非孔子不能。舜之好问好察,大概是相隔千年但主张一致,不是于“道”有深刻造诣的人不容易领悟到。[刘司中曰:“‘将’字当与《孟子》‘币之未将’同解,上天奉送孔子以为木铎。如果将其当作‘将无’之将,还是有一点点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