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墨为刑徒奴役说-墨学源流

2023-11-26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故知墨为刑徒，转辞言之，便为奴役。墨家生活菲薄，其道以自苦为极，故遂被称为墨了。钱氏之意如此，篇内虽列六证，但仅足以见墨子出身贱人，勤劳刻苦，富于牺牲精神，而不足以证墨非姓而为刑徒奴役之义也。如太史公人或称为“腐迁”，而仍知其姓司马是已。是乃误信江氏墨非姓之说而望文生义，成有此曲解也。至所谓犬学，其说不一，但如冯氏所举，则犹孟子称墨翟为“禽兽”耳。是则此例适足以证墨为姓氏而已矣。

自江瑔“墨子非姓墨”之说流布以后，胡怀琛以墨翟为“黑狄”，予有所商榷，别详后篇。顷见钱穆《墨子传略》（《百科小丛书》本《墨子》之第一章）亦信墨非姓之说，而于“墨”字别有解释。其言曰：

余考墨乃古代刑名之一。……古人犯轻刑，往往罚作奴隶苦工。……故知墨为刑徒，转辞言之，便为奴役。墨家生活菲薄，其道以自苦为极，故遂被称为墨了。

钱氏之意如此，篇内虽列六证，但仅足以见墨子出身贱人，勤劳刻苦，富于牺牲精神，而不足以证墨非姓而为刑徒奴役之义也。即如《荀子·礼论》篇谓“刑余罪人之丧，不得合族党，独属妻子”，亦仅讥斥墨家薄葬的非礼，而非以墨字为黥墨罪人之意而致讪笑也。

墨之为姓，钱氏所引英布之事，最足证明其言有曰：

后来汉初有一个黥徒，他本姓英名布，但是当时多呼他黥布；他以后封到王爵，便是黥布的徽号，已经流行，司马迁做《史记》，为他作传，也迳题《黥布列传》，而在文中声明他本姓英氏。现在墨子也居然以墨为姓了，可惜司马迁对于墨子的事迹也知道得很少，没有把他的真姓氏记出。

按司马迁虽对于墨子的事迹知道得很少，无以记出其真姓氏；但墨子为显学大师，其弟子及后学与当时之人，岂皆如迁之疏，无以记其真姓氏乎？且迁虽迳题《黥布列传》，篇中发端即曰：

黥布者，六人也，姓英氏。秦时为布衣，少年，有客相之曰：“当刑而王。”及壮，坐法黥，布欣然笑曰：“人相我当刑而王，几是乎？”(www.chuimin.cn)

既述所以称黥布之故矣，而传中仍多称英布。班固《汉书》乃复题《英布列传》也。至所以称黥布之故，说者亦不一，如司马贞《史记索隐》云：

布本姓英，……以少时有人相云，“当刑而王”。故《汉杂事》云，布改姓黥以厌当之也。

如《汉杂事》所云，则黥乃布所自改。而钱氏乃云：“儒家反唇相讥，……所以才加上他们一个墨家的徽号，这明是讥笑他们。但是墨家却实认不讳。”又曰：“因此，那一派人便得了一个墨者的称呼。……墨子是那一派的先生，人家讥笑他说那位先生是‘墨先生’，墨家也就直认不讳的都呼他为‘墨先生’了。”夫呼马应马，呼牛应牛，固有此种，然在名人显士，必有真姓氏可求。如太史公人或称为“腐迁”，而仍知其姓司马是已。况墨之义亦示贪污，非仅刑徒奴役耶？是乃误信江氏墨非姓之说而望文生义，成有此曲解也。

笃信钱氏之说而广证之者，则有冯友兰冯氏关于《墨子之考证》有曰：

墨子所主张者为“贱人之所为”；此其所以见称为墨道也。然墨子即乐于以墨名其学派。此犹希腊安提斯塞尼斯（Antisthenes）之学之见称为犬学，而安氏亦乐于以此名其学，死后其墓上并刻一石犬以为墓表也。（《中国哲学史》上册，页一一○）

安氏之刻苦精神，固有类于墨子，然彼流于出世，墨子则为入世者耳。然安氏之学，在希腊，恐远不如墨学在战国时之显，吾人于犬学（Cynics）之外，尚知有安提斯塞尼斯（Antisthenes）；何以灭墨子之姓氏而不著耶？以希腊之事例之，墨为姓而成学术之称者，亦犹有柏拉图而有柏拉图派，或新柏拉图派（New-Platonism）；有亚里士多德而有亚里士多德学派（Aristotelinism）。至所谓犬学，其说不一，但如冯氏所举，则犹孟子称墨翟为“禽兽”耳。倘使孟墨并时而生，墨子闻而以“禽兽”名其学，则犬犹禽兽，墨犹安提斯塞尼斯也。是则此例适足以证墨为姓氏而已矣。

驳墨为刑徒奴役说-墨学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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