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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民国时期教学自由权制度与文化结构

【摘要】:“教育独立”主张由来已久。这位 “五四”时期的 “典范人物”对蔡氏上述主张极为赞成,同年5月他在燕京大学座谈时反复引述 《教育独立议》的观点,将之奉为圭臬。即使在抗战期间,教育界仍有 “独立”之声,以至与国民党战时体制发生抵触。

教育独立”主张由来已久。清末,章太炎即提出教育独立的设想:“学校者,使人知识精明,道行坚厉,不当隶政府,惟小学与海陆军学校属之,其他学校皆独立。”[1]其主旨是摆脱清政府对中等以上学校的干预,保证学术、教育的自由发展。与此同时,严复亦主张“政、学分途”,[2]王国维更明确强调:“学术之发达,存乎其独立而已。”[3]西方观念的启悟和中国书院的传统,使得上层知识界对学术和教育相对独立于政治已有了清晰的近代意识。

1912年,蔡元培作为民国首任教育总长发表 《对于新教育之意见》,其中论及政治家与教育家的区别:政治家是以谋现世幸福为其目的,而教育家则以人类的 “终极关怀”为其追求;故而前者常常顾及现实,而后者往往虑及久远。因而他主张共和时代的教育应当 “超轶于政治”。[4]此番议论,颇令时人耳目一新。蔡氏也确能 “知行合一”,在民国肇始、党争甚烈的政治环境中,他组建北京教育部,全然不顾党派之分,请出教育专家、共和党人范源濂作次长,称 “现在是国家教育创制的开始,要撇开个人的偏见、党派的立场,给教育立一个统一的智慧的百年大计”。显然,他在向世人表明教育的超然地位,也因此招致国民党内胡汉民诸人的不满和指责。

蔡元培认定大学教育对国家发展具有引领和校正作用,他服膺德国洪堡等人的大学教育思想,注重高深学理研究,信奉学术至上和大学自治,为此着力营造 “思想自由”的氛围,使得北京大学的改革成效显著。蔡本人虽隶属国民党,但任职北大期间却几乎成为 “自由人”。他力求避开党派干扰,建立一块学术净土;即使南方 “护法”另建中枢,他依旧我行我素,独立行事,因而能够 “领袖群伦”,深得自由派知识分子真心拥戴。然而1919年后,北方的办学环境明显恶化,内战连年,政局动荡,国立各校经费奇缺,备受困扰,师生罢教罢课风潮迭起,大学教育面临生存危机。于是,教育界要求 “独立”之声大起,从具体的教育经费独立,到 “形而上”的教育体制独立,从而汇成一股 “教育独立”思潮。

1922年初 《教育杂志》、 《新教育》先后刊发李石岑、周鲠生、郭梦良等人研讨 “教育独立”的文章,其中蔡元培 《教育独立议》堪称代表作。此时蔡主持北大已5年之久,又刚从欧美考察归来,他明确提出:“教育事业应当完全交与教育家,保有独立的资格,毫不受各派政党或各派教会的影响。”因为政党要制造一种特别的群性,抹杀个性,又追求近功,与教育的长远目标不相宜,若将教育权交与政党,政党更迭,教育政策一变再变,教育即难有成效;教会信守教义,妨碍信仰和思想自由,若将教育权交与教会,教育难有活力。他主张仿行外国的大学区制,实施超然独立的教育体制。(www.chuimin.cn)

对此,教育界人士多有回应,其中以胡适的态度最引人注目。这位 “五四”时期的 “典范人物”对蔡氏上述主张极为赞成,同年5月他在燕京大学座谈时反复引述 《教育独立议》的观点,将之奉为圭臬。直至1937年抗战之初,胡适参加庐山谈话会,议及教育,他老调重弹,申明 “教育应该独立”的意见:“其涵义有三:(1)现任官吏不得做公、私立大学校长、董事长;更不得滥用政治势力以国家公款津贴所长的学校。(2)政治的势力 (党派的势力)不得侵入学校。中小学校长的选择与中小学教员的聘任,皆不得受党派势力的影响。(3)中央应禁止无知疆吏用他的偏见干涉教育,如提倡小学读经之类。”时值国难,胡适非但没有暂时收起 “教育独立”主张,反而加倍强调,其用意是借抗战契机,革除国民党官僚肆意插手教育的流弊,以维护文教事业,因为他认定 “文化不亡则民族终不会亡”。

即使在抗战期间,教育界仍有 “独立”之声,以至与国民党战时体制发生抵触。1941年,接替罗家伦担任中央大学校长的顾孟上任伊始,便在校内宣明:“学术思想自由,一切党派退出学校”,颇得广大师生欢迎,也因之与最高当局发生 “龃龉”,终于不得不挂冠而去。[5]顾氏早年任职北大,曾作为教务长协理校务,熟悉北大的自由传统。后来从政,属汪精卫一派,抗战时与汪绝交,留在重庆,但对蒋介石并不顺从。他在中央大学的不同寻常之举,固然不无政治因素,然其知识分子的本性决定了他主持大学的某种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