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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的云南教育:文人浪漫主义情怀下的战时大后方

【摘要】:抗日战争时期,随着国民政府的西迁,西部被国民政府视作“战时大后方”。正是这样的一座城市,在抗战时期的文人笔下留下了极具浪漫主义情怀的一笔。笔者选择了个人比较喜欢的文人林徽因和老舍笔下的战时昆明,给大家展现抗战时期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昆明和文人的生活。昆明的茶馆在抗战时期给许多人带来些温暖。可小屋建盖完后他们只住了8个月就离开了昆明。昆明的街名,多半美雅。

抗日战争时期,随着国民政府的西迁,西部被国民政府视作“战时大后方”。抗战时期的“战时大后方”,包括西南和西北两大地区,当时所谓的西南地区是指湖南、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省,所谓的西北地区是指陕西、甘肃、青海、新疆、绥远、宁夏等省及外蒙古的一部分。

云南作为抗战的大后方,能吸引那么多高校来滇办学,是有其重要原因的。因为云南远离战火,交通便利,有公路、铁路通往国外,可以算得上战时的世外桃源。昆明除了在1939—1940年遭受日军空袭外,几乎没再遭受战火侵袭。

1937年的云南昆明,城里的老百姓甚至过着比其他城市百姓更优越的生活。得益于滇越铁路,1937年的昆明在生活方式上发生了很大变化,现代化进程较早地在这个边远城市开始演化,火车逐渐代替了马帮,大量的外国洋货通过滇越铁路进入云南,法国人在这里开办了自来水厂和电厂,那时的昆明城内的人们比首都北京更早地喝上了自来水,用上了电灯。

正是这样的一座城市,在抗战时期的文人笔下留下了极具浪漫主义情怀的一笔。笔者选择了个人比较喜欢的文人林徽因和老舍笔下的战时昆明,给大家展现抗战时期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昆明和文人的生活。

1938年1月林徽因一家为躲避战乱来到昆明,他们一家到昆明后起先住在巡津街的“止园”,不久又搬到巡津街9号。巡津街是昆明的一条老街,原先叫大河埂,后来在此设岗巡视水情,名巡津堤,至清末逐渐形成街道,于民国初年得名巡津街。1910年滇越铁路通车后,不少外国人办的医院、洋行、酒店汇集于此。沈从文在文林街的时候,沈的住所常有人聚在一起聊天,那间“矮楼房成为一个小小的文艺中心”。林徽因大约是常客,“很健谈,坐在稻草墩上,她会海阔天空地谈文学,谈人生,谈时事,谈昆明印象。沈从文还是眯着眼,笑着听,难得插上一二句话,转换话题。”

林徽因住巡津街的那一年,除了搞建筑设计、兼课和社交活动外,也写过若干首诗。其中一首题为《昆明即景·小楼》有这样几句:

那上七下八临街的矮楼,

半藏着,半挺着,玄在街头,

瓦覆着它,窗开一条缝,

夕阳染红它,如写下古远的梦。

当然诗句定稿后将“那上七下八临街的矮楼”改为“张大爹临街的矮楼”。其实林徽因很关注昆明老房子的样式和神韵。

昆明的茶馆在抗战时期给许多人带来些温暖。那是一个可以让人暂时忘却战争,享受片刻宁静的地方。林徽因的题为《昆明即景·茶铺》一诗里,生动形象地描绘了昆明茶铺的景象:

这是立体的构画,描在这里许多样脸,在顺城脚的茶铺里,隐隐起喧腾声一片。各种的姿势,生活,刻画着不同方面:茶座上全坐满了,笑的,皱眉的,有的抽着旱烟……不都为着真的口渴。四面窗开着,喝茶,跷起膝盖的是疲乏,赤着臂膀好同乡邻闲话。也为了放下扁担同扁背,向命运喘息,倚着墙,每晚靠这一碗茶的生趣,幽默估量生的短长……

来到昆明后,眼看着战争遥遥无期,身为建筑学家的林徽因夫妇,选择在昆明市盘龙区龙头村棕皮营建造一幢非同寻常的住宅,这是身为我国现代建筑学家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一生之中唯一为自己设计建盖的房子。

他们借用龙头小村一位叫李荫村的居民的土地建盖房屋,并约定一旦战争结束离开,所建的房屋无偿归李家所有。这间小屋占地80平方米,三间住房坐西向东,两间附属房侧坐东向西,中间隔着一条通道,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在林徽因的书信中曾这样描述:“我们为了所需要的每一块木板、每一块砖头和每一颗钉子而奋斗,还得参加运送材料和实际的木匠活和石匠活。”可小屋建盖完后他们只住了8个月就离开了昆明。

林徽因对昆明的最后记忆是1946年2月,林徽因从重庆乘飞机回到昆明,住北门街唐家花园后,给在重庆的费慰梅写信说:“我终于又来到了昆明!”“来看看这个天气晴朗,熏风和畅、遍地鲜花、五光十色的城市。”重返昆明后感觉非常好,印象更深刻。她把这次住的北门街唐家花园叫作“梦幻别墅”,并称赞道:“昆明永远是那样美,不论是晴天还是下雨,我窗外的景色在雷雨前后显得特别动人。”林徽因还在信中这样描述他们在昆明的家:“我们正在一座新建的三房农舍中安顿下来。它位于昆明市东北十二公里处一个小村边上,风景优美而没有军事目标。邻楼一条长堤,堤上长满如古画中的那种高大笔直的松树……”

老舍在抗战时期来云南只是一次短行,但是他笔下描述昆明的文字是十分精彩的。1941年8月,老舍在罗常培的陪同下到昆明讲学和养病,写出了系列散文《滇行短记》。他用浓烈的抒情笔触,赞美翠湖“湖中有荷蒲,岸上有竹树”,“美丽”“宁静”得让人“仿佛都不愿出声”;他赞美金殿“遍山青松”,绿荫如盖,松实大如菠萝,松鼠在树杈上跳跃,即使是在“绿色盖不住的地方”也显示出一种“深厚的力量”,一种“有力的静美”;他赞美大观楼前稻谷飘香,滇池上风帆点点,碧波万顷,烟波飘渺,如诗如画……

他在《滇行短记》里写道:

八月二十六日早七时半抵昆明。同行的是罗莘田先生。他是我的幼时同学,现在已成为国内有数的音韵学家。老朋友在久别之后相遇,谈些小时候的事情,都快活得要落泪。

他住昆明青云街靛花巷,所以我也去住在那里。住在靛花巷的,还有郑毅生先生、汤老先生、袁家骅先生、许宝先生、郁泰然先生。……在这里还遇到杨今甫、闻一多、沈从文、卞之琳、陈梦家、朱自清、罗膺中、魏建功、章川岛……诸位文坛老将,好像是到了“文艺之家”。关于这些位先生的事,容我以后随时报告。

靛花巷是条只有两三人家的小巷,又狭又脏。可是,巷名的雅美,令人欲忘其陋。

昆明的街名,多半美雅。金马碧鸡等用不着说了,就是靛花巷附近的玉龙堆、先生坡,也都令人欣喜。

靛花巷的附近还有翠湖,湖没有北平的三海那么大,那么富丽,可是,据我看:比什刹海要好一些。湖中有荷蒲;岸上有竹树,颇清秀。最有特色的是猪耳菌,成片地开着花。此花叶厚,略似猪耳,在北平,我们管它叫作凤眼兰,状其花也;花瓣上有黑点,像眼珠。叶翠绿,厚而有光;花则粉中带蓝,无论在日光下,还是月光下,都明洁秀美。

云南大学与中法大学都在靛花巷左右,所以湖上总有不少青年男女,或读书,或散步,或划船。昆明很静,这里最静;月明之夕,到此,谁仿佛都不愿出声。

昆明的建筑最似北平,虽然楼房比北平多,可是墙壁的坚厚,椽柱的雕饰,都似“ 京派”。

花木则远胜北平。北平讲究种花,但夏天日光过烈,冬天风雪极寒,不易把花养好。昆明终年如春,即使不精心培植,还是到处有花。北平多树,但日久不雨,则叶色如灰,令人不快。昆明的树多且绿,而且树上时有松鼠跳动!入眼浓绿,使人心静,我时时立在楼上远望,老觉得昆明静秀可喜;其实呢,街上的车马并不比别处少。

至于山水,北平也得有愧色,这里,四面是山,滇池五百里,而北平的昆明湖才多么一点点呀!山土是红的,草木深绿,绿色盖不住的地方露出几块红来,显出一些什么深厚的力量,教昆明城外到处人感到一种有力的静美。(www.chuimin.cn)

四面是山,围着平坝子,稻田万顷。海田之间,相当宽的河堤有许多道,都有几十里长,满种着树木。万顷稻,中间画着深绿的线,虽然没有怎样了不起的特色,可也不是怎的总看着像画图。

……

正是雨季,无法出游。讲演后,即随莘田下乡——龙泉村。村在郊北,距城约二十里,北大文科研究所在此。冯芝生、罗膺中、钱端升、王了一、陈梦家诸教授都在村中住家。教授们上课去,须步行二十里。

研究所有十来位研究生,生活至苦,用工极勤。三餐无肉,只炒点“地蛋”丝当作菜。我既佩服他们苦读的精神,又担心他们的健康。莘田患恶性摆子,几位学生终日伺候他,犹存古时敬师之道,实为难得。

……

研究所在一个小坡上——村人管它叫“山”。在山上远望,可以看见蟠龙江。快到江外的山坡,一片松林,是黑龙潭。晚上,山坡下的村子都横着一些轻雾;驴马带着铜铃,顺着绿堤,由城内回乡。

冯芝生先生领我去逛黑龙潭,徐旭生先生住在此处。此处有唐梅宋柏;旭老的屋后,两株大桂正开着金黄花。唐梅的干甚粗,但活着的却只有二三细枝——东西老了也并不一定好看。

坐在石凳上,旭老建议:中秋夜,好不好到滇池去看月;包一条小船,带着乐器与酒果,泛海竟夜。商议了半天,毫无结果。(一)船价太贵。(二)走到海边,已须步行二十里,天亮归来,又须走二十里,未免太苦。(三)找不到会玩乐器的朋友。看滇池月,非穷书生所能办到的呀!

……

岗头村距城八里,也住着不少的联大的教职员。我去过三次,无论由城里去,还是由龙泉村去,路上都很美。走二三里,在河堤的大树下,或在路旁的小茶馆,休息一下,都使人舍不得走开。

村外的小山上,有涌泉寺,和其他的云南的寺院一样,庭中有很大的梅树和桂树。桂树还有一株开着晚花,满院都是香的。庙后有泉,泉水流到寺外,成为小溪;溪上盛开着秋葵和说不上名儿的香花,随便折几枝,就够插瓶的了。我看到一两个小女学生在溪畔端详哪枝最适于插瓶——涌泉寺里是南普中学

……

离龙泉村五六里,为凤鸣山。山上有庙,庙有金殿——一座小殿,全用铜筑。山与庙都没什么好看,倒是遍山青松,十分幽丽。

云南的松柏结果都特别的大。松塔大如菠萝,柏实大如枣。松子几乎代替了瓜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大家总是买些松子吃着玩,整船的空的松塔运到城中;大概是作燃料用,可是凤鸣山的青松并没有松塔儿,也许是另一种树吧,我叫不上名字来。

在龙泉村,听到了古琴。相当大的一个院子,平房五六间。顺着墙,丛丛绿竹。竹前,老梅两株,瘦硬的枝子伸到窗前。巨杏一株,阴遮半院。绿阴下,一案数椅,彭先生弹琴,查先生吹箫;然后,查先生独奏大琴。

在这里,大家几乎忘了一切人世上的烦恼!

这小村多么污浊呀,路多年没有修过,马粪也数月没有扫除过,可是在这有琴音梅影的院子里,大家的心里却发出了香味。

查阜西先生精于古乐。虽然他与我是新识,却一见如故,他的音乐好,为人也好。他有时候也作点诗——即使不作诗,我也要称他为诗人呵!

与他同院住的是陈梦家先生夫妇,梦家现在正研究甲骨文。他的夫人,会几种外国语言,也长于音乐,正和查先生学习古琴。

在昆明两月,多半住在乡下,简直的没有看见什么。城内与郊外的名胜几乎都没有看到。战时,古寺名山多被占用;我不便为看山访古而去托人情,连最有名的西山,也没有能去。在城内靛花巷住着的时候,每天我必倚着楼窗远望西山,想象着由山上看滇池,应当是怎样的美丽。山上时有云气往来,昆明人说:“有雨无雨看西山。”山峰被云遮住,有雨,峰还外露,虽别处有云,也不至有多大的雨。此语,相当的灵验。西山,只当了我的阴晴表,真面目如何,恐怕这一生也不会知道了;哪容易再得到游昆明的机会呢!

……

连城内的圆通公园也只可游览一半,不过,这一半确乎值得一看。建筑的大方,或较北平的中山公园还好一些;至于石树的幽美,则远胜之,因为中山公园太“平”了。

同查阜西先生逛了一次大观楼。楼在城外湖边,建筑无可观,可是水很美。出城,坐小木船。在稻田中间留出来的水道上慢慢地走。稻穗黄,芦花已白,田坝旁边偶尔还有几穗凤眼兰。远处,万顷碧波,缓动着风帆——到昆阳去的水路。

大观楼在公园内,但美的地方却不在园内,而在园外。园外是滇池,一望无际。湖的气魄,比西湖颐和园的昆明池都大得多了。在城市附近,有这么一片水,真使人狂喜。湖上可以划船,还有鲜鱼吃。我们没有买舟,也没有吃鱼,只在湖边坐了一会儿看水。天上白云,远处青山,眼前是一湖秋水,使人连诗也懒得作了。作诗要去思索,可是美景把人心融化在山水风花里,像感觉到一点什么,又好像茫然无所知,恐怕坐湖边的时候就有这种欣悦吧?在此际还要寻词觅字去作诗,也许稍微笨了一点。

老舍的笔下不仅给我们展示了当时昆明的山水风情,还较为客观地还原了当时在云南授学的教授们的日常生活,可谓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