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大学功能的整体性及其重建

大学功能的整体性及其重建

【摘要】:大学必须根植教育,魂系学生,才能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大学,有生命力的大学。立于大学生命的基点,本丛书意在从大学思想和制度的维度,探索大学延绵800余年至今不衰的历史之谜与发展之路。思想与制度构成了大学的灵与肉,互为偎依。道以为制,制以为新,这是大学的肌体。文以载道,育人为先,这是大学的生命,中国大学的生命。

近10年有关大学问题的讨论,在“钱学森之问”和《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的推波助澜下,风急浪高。有匡复“大学精神”的,有反思“大学理念”的,有编制“大学逻辑”的,不管是收拾大学的历史记忆,还是改造大学的现实制度,归根结底意在鞭策今天的大学教育重返“大学之道”。我检索了相关言论,发现两个盲点:一是抽象普遍的逻辑理由遮蔽了中国大学教育的特色寻觅与构筑;二是问题切入的视角是教授专家、高层管理,丢失了大学赖以存在土壤——学生。学生立场的“缺席”,使“大学之道”的讨论显得格外悲凉。

我们的大学是谁的大学?大学的生命究竟何在?

毫无疑问,大学是传道者和问道者不分肤色信仰、不分男女长幼、不计贵贱高低,济济一堂、如切如磋、究天问地、抒发胸臆的共同精神家园。我们师与生是守望自己精神家园的“最后的莫西干人”。高等教育思想家纽曼说,大学不是诗人的生地,但一所大学如果不能激起年轻人一些诗心的回荡、一些对人类问题的思索,那这所大学之缺乏感染力是无可置疑的(2001)。大学不是纯粹的科研流动站,也不是按统一规格批量生产人才品牌的车间作坊,不能把大学的使命锁定在单纯的知识生产与再生产的链条上。如果一所大学的首要和主要任务是研究和专利,还要学生干什么?如果招收的只是学徒帮工,何不把清华北大更名为“科学院清华分院”“科学院北大分院”?每当听到“研究型”大学和“教学型”大学的称呼时,总不免有“汗”的感觉。教书育人、研学相长是大学天经地义的第一要务,如今又造出个“研究型”来,据说是有指标体系的。除了“自己争取到的科研经费要和政府投入相当”“不断产生高水平学术成果”云云之外,至少研究生的规模和本科生对等,或远远大于本科生规模,才粗具“研究型”的条件。在这种理念的怂恿下,高水平大学严格控制本科生招生,研究生规模则突飞猛进。我们的一流大学都按这样的“研究型”标准操作,不仅研究生的规模膨胀不堪重负,人才培养质量令人担忧,而且相当一部分优秀生源进不了一流大学读本科,只好漂流到资源欠发达的地方,的确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在知识经济时代,正如美国社会学家贝尔所说,“大学是社会发展的中心结构”,承担着知识创新与智力输出的责任,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大学的“魂”是什么?——还是那句老话:教书育人。研究是骨骼和肌肉,教育是灵魂和血液。大学必须根植教育,魂系学生,才能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大学,有生命力的大学。

本着这种理解考量一下,我们自己的大学体制创新也好,改革也罢,出发点不应只是一个与所谓国际水准接轨的“世界眼光”的问题。从表面上看,经费投入与筹措、知识造血能力与水平、管理理念与体制,的确好像与哈佛、耶鲁、麻省理工有天壤之别,但问题的关键是什么?这些表面“差距”的背后是什么?我们不能抽象地谈“接轨”,“接轨”不只是一堆数据的比较。我们应着力思考回到大学生命本源的问题:中国的大学,作为华语世界的大学如何在今天的世界大学之林,找寻自己的特色,确定自己的位置。特色就是不可比拟、不可通约,就是个性,就是优势,就是生命。没有特色的大学最多是在哈佛之后,再增添一所“小哈佛”“中国的哈佛”而已。北京大学中文系陈平原教授在接受采访时说:“北大就是北大,与哈佛没有距离。”的确,雅典耶路撒冷有什么关系?这句话让我想起香港中文大学第五任校长、社会学家金耀基先生讲述香港中文大学,作为一所以科学发现和弘扬中华文化为己任的大学,一所华语世界的大学,怎样从“新亚”和“崇基”两个小小的传统书院起步,顽强地屹立于亚洲乃至世界的大学之林。那就是在说英语的同时不忘说汉语,用书院精神支撑现代大学制度。

大学的生命何在?一言以蔽之,传统一点就是大学的书院气质,“摩登”一点就是大学的人文精神。离开了它,大学只剩下一堆数据、表格、指标、文件和证书,无法实现“以人为本”的价值目标。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落实到大学改革上:一是坚持以学术为本,重塑大学的学术评价和学术管理体制;二是以学生为本,重建教学设计与管理体制。

立于大学生命的基点,本丛书意在从大学思想和制度的维度,探索大学延绵800余年至今不衰的历史之谜与发展之路。(www.chuimin.cn)

14世纪文艺复兴以降,大学历经新知识大发现、民族国家兴起、宗教改革工业革命全球化浪潮,曾被质疑为纨绔子弟挥霍之地,一度烛火飘摇,几近泯灭。幸每每于危难之际,其命维新,于今发扬光大。但是思想不是博物馆,它与躯干息息相关。思想与制度构成了大学的灵与肉,互为偎依。

道以为制,制以为新,这是大学的肌体。文以载道,育人为先,这是大学的生命,中国大学的生命。

是为序。

崔延强

2019年春于嘉陵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