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教育文集第4卷：教育心理要素的革命性变革

2023-11-2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教育之心理的要素104以前所说的，社会的要素，学校的组织、设备和学科，都应该适应社会的情形和需要。今日讲心理的要素，就是个人的要素。现在的教育对于因袭的教育，可以算是教育革命——旧教育以学科为唯一的要素，现在的教育以儿童的活动、天性、本能，为唯一的元素，使学科去适应他的天性。旧式的因袭教育使学生对于求学上不甚注意，心理上也不快活。殊不知这是国家情形纷乱的缘故。

教育之心理的要素104

以前所说的，社会的要素，学校的组织、设备和学科，都应该适应社会的情形和需要。今日讲心理的要素，就是个人的要素。学校里头的教授法，应该适应个人的天性和心理，使个性发展。学校应当适应儿童的本性，在教育上是一个极大变迁。在古时候，那一种因袭教育的基础，与现在不同，是与人性正是反对的。它那时的学校，拿课程作唯一的要件。它不顾学生的个性，却使学生顺应学科，而不使学科顺应学生。近代民主社会的精义所在，就是使个人有平等的机会，去做兴奋的发展，又须使人人心理，都适合人性的原理原则。所以要人得充分的发展，必须适合他的本性才好。现在的教育对于因袭的教育，可以算是教育革命——旧教育以学科为唯一的要素，现在的教育以儿童的活动、天性、本能，为唯一的元素，使学科去适应他的天性。这种教育上的变化是好是坏，需拿旧教育的毛病来比较。旧教育不注意他的天性，只使他处于被动的地位，教授什么，他就学什么，它的弊病，第一是光阴和精力的消耗。

旧式的因袭教育使学生对于求学上不甚注意，心理上也不快活。他的注意，也不过是暂时的、表面的、敷衍的。叫他上教室去他是竭力规避的。儿童所以这样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所学的事情和他一生的需要没有什么关系。学生对于课程的知识，既然不知道于他将来一生的发展、需要有甚关系，所以也感不着什么兴趣，其自然的结果，就须借外来的势力去强迫他、督催他。不然的时候，他们一定是不注意的。他们的脑筋里就没有去学那课程的动机，不能引出他一种能力和兴会来；因此我们应当把学生在学校里所学的课程，拿来和学校以外的事情比较。它的结果，就可以叫我们得一种教训。有些儿童入学校，他就能很聪明，于他们有关系的事情，他都能自己做去。儿童上学，在学校学许多事情，出了学校以后，反倒不能适用，反不如不入学校的所学的多而适用，这为的什么缘故呢？研究这个问题，就可以使教授得着改良，学校得着成功。人在学校以外学的多而适用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学校的课程是不学不成的，所以未必适用。在学校以外的事情，都是需要的，学一事就得一事的好处。那么我们可以再把儿童学言语的方法，拿来讨论一下。

儿童在很幼稚的时候，一点经验也没有，但是他学得很快，并且是学来就能适用。再拿成人学外国语的作一个例。成人往往习外国语，不如儿童的又容易又快。其中的原因，普通人多不加考虑。儿童所以又容易又快，就是因为言语于他有用，学了就可以与他的父母、兄弟、姊妹交相谈话，他只是本着天然的法则，并不像那学校的功课，有一定的形式。再看商人、农人、工人，或是银行中人，或是医生等等，他们学他们的职业，也和儿童学言语一样。他们知道所学的知识技能，与他们的职业和将来的发展很有关系，故有莫大的兴趣。再反过来看看，学校都以课程为单位，学生到里面去，也不过读书而已，不顾他们的兴趣和需要，天然的结果，他们对于功课不注意、不努力。教师就不得不用强迫的方法去强迫他。以上所说的就是学校以课程为本位的毛病。

第二个毛病，学生因着课程一点兴趣没有，养成一种被动的性质和完全依赖他人的习惯。学校以课程为本位，不注意儿童个性，仿佛和海绵放在水里一样。海绵有许多毛细孔，水到了里边，一见压力，就挤出来了。教授用注入的形式，就和水入海绵中一样，到考试时或是听他们背诵时，就和从海绵中压水一样，他们所说的一会儿都压出来了。这类的教授法，又和留声机一样。留声机的盘子，能收入声音或是言语，声音是怎样，盘子也照样地发现出来。这样的教授法，又和保存食品一样——把那些鸡子、肉类和其他的食物，藏在地窖子里，或者是冷库里，因为他们把儿童的脑筋当做藏物的地方，把所有的知识灌输在脑子里边，就和把许多的食物藏在冷库里一样。学校里有时考试，就和有时去查看库里所藏的食物，坏的多少、好的多少一样。学生把所学的东西，存在脑子里，用的时候就原样拿出来，食而不化，只能记忆，不能思想，又不能融合起来，做他的知识的一部分。

试想学生学功课，为什么只依赖这记忆的法子呢？就是因为不注意儿童的兴趣和活泼，自然他们唯一的方法，就只靠着记忆了。学生在校中，如此被动地学功课，再拿儿童学话来比较，何以不用强迫就去学呢？因为可以适合他们的需要增加他们的能力就是了。以上所说的话，是学校以课程为本位的第二个毛病。

第三个毛病，就是儿童所学的功课，既然不合他的个性，所学的依然是无用。在旧式因袭的教育所学的大部分，原不是因为致用的，不过是因为做一个装饰品，使他们装饰成一种特别高贵的人，把学问作为虚张声势的一种东西，原没有计划它有用没用的。在世界各国都有这样情形，旧式的教育，不过教授一部分人，造成少数人的知识阶级，使他们比普通人不一样。它的结果，就演成一种阶级制度。他所学的都是无用的。

这样教育的结果，就是拿学问做功牌、勋章、装饰品，永远去保持他的尊严。即使是有不知道的，也不好意思去访问别人。若是学问和人生日用有关系的时候，不知道的必然要去询问，去研究，且以不研究为羞耻了。假使把学问分在两项说：一方面是学的多并且高深，但是无用；一方面学的虽少、虽浅，但是有用。若是叫人去选择，他一定要选取后一项。旧式因袭的教育，入学的动机，就是拿学问当做提高身份的一种方法。以为得有学问以后，就可以不用手足去劳动，以为劳动是下等事情。入学的见解，就是这样。由此说来，是学校的设置，应该和人生需要，社会情形相联络，他们就不至于有这样的思想了。他们一定想着到一个地方，把人生的目的、思想、希望，借着学校习以达到。(www.chuimin.cn)

我现在看出来，有普通一般人都反对这样，以为学生为什么不在学校用功，而牺牲光阴，给社会做事。殊不知这是国家情形纷乱的缘故。除非纷乱平静，这活动是不能制止的。再者，学生牺牲功课去做政治运动、社会服务，因为他们看出来这样做去，比着死靠课本诵读，所得的利益多；如果不愿意学生牺牲学校光阴去做学校以外的事情，除非叫他们看出功课与人生有关系来。功课既非学不可，他们自然就在学校读书，不愿意在外边活动了。假如有人自己到美国去留学，自然专心去学习英文，努力用功，才能达到求学的目的。学生入学校读书，有人问他，为什么入学校读书呢？他必然答道：我是因为要预备为国家服务去做点事情。可惜他不知道注意他所学的和应用的有什么关系。假使一个学校教地理历史或外国语能利用好的教授法，使学生知道和人生有什么关系，自然就有了兴趣，就不牺牲他的精神去外面活动；设若没有好的教授法子，使着他知道和人生的关系，他自然就没有兴趣，所以必须要使他知道于人生有何关系才成。

知道学生的天性、生活、希望在什么地方，然后使学校的科目去适应他的天性、生活、希望。由此看来，教师必要研究心理学。但是心理学并不是一种抽象的学问，是要拿它当做一种实用的学问，使儿童怎样可以喜欢去学那有用的学问。关于这一项，我有两个提议：就是教师如何得教授的好法，去教授儿童，以收效果？从心理学所得最重的事情，就是儿童的本能怎样地重要，儿童天然的活动怎样地重要？去利用这本能和活动的法子，就是手工。这原理在小学里最关重要的。做教师的要知道游戏是利用儿童天性的最好的方法。举一个例说：就是幼稚园所用的方法，可以使小孩们自然活动和天性渐渐发生出来，以后再去学高深的学识，是有无限的价值。游戏的方法，是把社会与一切的现象，一切的情形，用法子去表现出来。在游戏中，便学着天然的原料怎样利用，实用的器具怎样施用，人人做事应当怎样互助，好做一切道德的根基，关于人生一切事项得许多的知识，并能造成儿童的创造力与思想力。中国的教育，为将来打算，可以多设幼稚园，利用这些游戏对实用上去教练他，自然就可以希望他做良好公民，不至完全为被动的，自己也有好法子去做事了。儿童在幼稚时代，对于将来种种问题，原没有什么觉悟，不过他的习惯常常地在不知不觉之间，对于人生的问题，就养成了见解。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养成儿童的善良习惯。

假使有一个时代，用适当的游戏法去培养儿童，将来成人之后，一定成一个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他必定把他的思想力、判断力等等都实行出来。我深信幼稚园中若有二百万儿童，用适当的法子去教他们，将来的效果，总比四百万大兵还要好些。

学校有手工的教育，和游戏有同等的价值，手工的教授应当和游戏的教授一样地注意，也可以养成儿童的思想力、创造力、发明力。利用这三种力量，可以用手去做社会上许多工作。与其学校里边去买一些贵重的仪器，倒不如买些刀子、剪子、尺子、竹子、木头、纸张等等，使学生去做手工。我想所得的结果，一定是比着在先教那种形式的学科还要好得多。使儿童用工具和材料制作东西，养成一种巧妙的技艺，并不是手工这一科的重要目的。手工的重要目的，原是要使他们能够养成自动力、思想力、创造力等等，好做一生事业的基础。假使教授他们的地理，只用机械的方法，使儿童只去记山河城镇的地名，是一定没有用的。不如叫儿童用土做山，用木做桥，用沙石做山谷或是河流，倒是具体的、实用的学问。诸位要注意，教育的原理，就是学行合一，依着行去学，再用所学的去行，使这两样合而为一，以成完全学行合一的教育。

以上所说的是关于小学的教育。我对于年长的学生，也要有个提议。他们所学的和爱国心要联合。比方，教授法和国家政治的问题，是不是没有什么关系？即如教授地理的时候，就得对于交通、河流、港湾、商埠等等特别注意。他们怎么地建设，怎么地改良，与国家有怎么的关系，我们把它都表示出来，使它与人生上相联属，使他们知道交通怎么不便，应当怎样改良，这也是学行合一的一个原理。并且知道，什么样是天然的河流，什么样是人工的河流，什么是铁道的转运法，什么是交通的阻碍，并和国家和状况、商业的情形，使学生都知道和人生是有密切关系的。他们也就愿意专心去学了。教授历史也应当用同一的原理。以前许多人，只以为是许多过去事实的记载，去教授儿童，不能使他知道对于人生有何关系，只使他去逐条记忆。过去的事情甚多，原不能样样地记忆，为什么不将关于人生的一部分挑出来讲呢？举一个例子说：在中国史和外国史上有多少相关的问题（类如山东问题），教历史的为何不把现在的事实作个起点，再去推源求本呢？由果寻因这是很容易的。这问题的范围包括甚多，所说的略举一例就是了。

当教师的和管政治的不同，教师应当都去研究儿童的天性和学科，研究好了，然后顺应他的兴趣，由此动机以研究他的功课，就不至于叫学生不愿去学了。这个大题目，所包括的是很复杂的，没有一个教师，能一时解决的。无论男女教师，天天和儿童接近，一天发现一件事，自然能找出哪一种科目和儿童天性的哪一点相合。日子久了，自当全和儿童相合，教授上就算成功了。

104　1921年7月22日杜威在济南的第五次讲演,王卓然口译,1921年9月19～21日《晨报》。

杜威教育文集第4卷：教育心理要素的革命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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