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一，大有之美-此道之美

2023-11-24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便是无，一便是有。道的这种状态，从无中生有的角度讲，是一个大有；从混而为一的角度说，是一个大一。大有之道作为大一，是无封、不割的，但得道需要一个载体，说得形象一点就是容器，这个容器就是人心。事实上，这一章描述了“道生一”亦即“道生德”的过程，可以看成一篇微型的《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周易·系辞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与老子的“一生二”可谓异曲同工。

下面看老子的天道演化论。

为了表述上的方便，我们借用《周易》表现宇宙法则的两种方式—象数和义理—来描述老子之道。盖宇宙万物皆有其象，皆有其理，皆有其数。象是外在的表象，理是内在逻辑，数则是逻辑的进一步抽象。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万物的根本就是数。无独有偶，老子的天道演化论，最终也归于数的演化：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帛书《老子》第四十一章、第四十二章，未引用整章）^[3]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如此说来，“无”就是宇宙的终极起点。“无生有”即“道生一”。道便是无，一便是有。

因为本体之道是“无”，所以它的数学表现形式是“0”。“0”是一个神奇的数字，它既是最小的数，其小无内，一无所有；也是最大的数，其大无外，包含所有。任何事物能被认知的前提是它必须是有，必须是有形的。而道之为物，一无所有，无象无形，所以不可说、不可名，只能勉强称之为“道”或“无名”。

接下来看“道生一”。《老子》第十四章云：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老子先描述了本体之道无形无名、不可捉摸的特点，“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4]，这正是数字“0”所代表的无象之象。接下来，一片虚无居然“混而为一”，变得“浑然一体”。混而为“一”之后，在象上就有了形，有了上下明暗—“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然后又复归于无物，变成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回头看它混而为一时的那种状态，它是有象有物，乃至有精有信的：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老子》第二十一章，未引用整章）

道的这种状态，从无中生有的角度讲，是一个大有；从混而为一的角度说，是一个大一。这个大有或大一有什么特点呢？第一，它是没有边际的，因为有边就有限，有限就不是大有了。没有边际，用庄子的话来说，就是“无封”。第二，它是不能分割的，一分割便成了二，就不是一了。不能分割，用老子的话来说就是“大制不割”。合而言之，大一的特点是“无封”“不割”。

如果说无就是道，那么一是什么呢？《老子》第二十五章云：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5]

前面说了“道之为物”，现在又说“有物混成”。“有物混成”显然也就是“混而为一”；“先天地生”也就是尚未有阴阳之剖判，大制不割之时；“独立而不改”，“独”也就是一。最后，老子说：“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

如此问题就出现了：道到底是虚无，还是大有呢？到底是“0”，还是一呢？我们发现，在老子那里，虚无和大有、一和“0”之间的界限确实是模糊的，才说完“不可致诘”，马上又说“其中有物”，很快又“复归于无物”；这边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那边却又说“有无相生”。从逻辑上讲，无中生有是派生关系，有无相生是对偶关系，二者不能同时成立。老子怎么会意识不到此二者的区别呢？极有可能，他确实感觉这两个阶段或两种状态的界限是模糊不清的。为方便之故，我们把这两个阶段或两种状态称为虚无之道和大有之道。(www.chuimin.cn)

从虚无到大有，从“0”到一，对道自身来说也许意义不大，对人来说却意义重大。因为“无”和“0”是不可得的，而“有”和“一”却可得：“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虚无是不可搏不可抱的，而一却可搏可抱—“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得一即得道，而古文“得”“德”二字相通，故得道也就是得德。《管子·心术上》认为：“德者，道之舍。……故德者，得也；得也者，其谓所得以然也。以无为之谓道，舍之之谓德。”简言之，德就是大有之道落实到人的那一部分。

德有什么特点呢？大有之道作为大一，是无封、不割的，但得道需要一个载体，说得形象一点就是容器，这个容器就是人心。容器是有边界的，所以德是有封的，但其内部还没有分裂，所以德又是未割的。简言之，德就是有封而未割的“一”。

《史记》称“老子修道德”，《老子》一书又名《道德经》。但后人多关注老子之道，却忽略了老子之德。其实，德是天道落实为人之道的关键一步，是天道在人间的代表。《老子》第一章素称难解，因为古来学者多以为它是单纯讲道的，故而难圆其说。事实上，这一章描述了“道生一”亦即“道生德”的过程，可以看成一篇微型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按，本体之道无形不可名，无名不可道；一旦“混而为一”，落实到人心，则有名可命，可名之为德。无名之道为天地万物之始，而有名之德则为天地万物之母。“常无欲”即常无意，无心而观，观而不观，不观而观，可见道之妙；“常有欲”即常有意，有心而观，心为德之容器，可见德之徼。徼者，王弼释为归止，引申为边际，即庄子所谓“封”。因为德从道出，道德一体，所以可谓“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总结一下，本体之道涵盖了从“0”到一、从虚无之道到大有之道、从道到德两个阶段。此道以“0”为体，以一为用；以虚无为体，以大一为用；以道为体，以德为用。道与德的共同特点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老子》第二章直承首章，表现了大有之道落实为德之后的分化，即“一生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大有之道（德）本来是“混而为一”“浑然一体”的，此时却一分为二。《周易·系辞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与老子的“一生二”可谓异曲同工。

一生二，便有了对立与转化，《周易·系辞上》称为“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便是法则之道。法则之道的基本规律是二元对立、物极必反。从天道上看，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从人事上看，福祸相倚，乐极生悲，这就是“反者道之动”。

“一生二”之后便是“二生三”。如果说一是一个点，二是两点构成一条线，三则是三点构成一个面。从二开始，就有了“关系”的概念，但二元关系属于一个维度上的互动；三则形成了最基本的二维多元结构。三元结构使互动关系更加复杂，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和尚没水吃，甚至三角恋爱，都是三元结构下的关系。

老子的天道演化论到了“二生三”这个阶段，似乎便与《易传》分道扬镳。《易传》在“太极生两仪”之后，是“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其实，两仪所生四象，不过是阴阳两爻的四种组合方式而已，依然是二元结构下的关系。只有当两爻组合再加一爻，成为三爻卦，才升级到下一个阶段。八卦就是阴阳两爻在三元结构下的八种组合方式，这就是《易传》版的“二生三”。

最后的“三生万物”就更好理解了，三元的八卦形成天、地、水、火、山、泽、风、雷八种物象，接下来就是“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周易·说卦》），本体之道最终演化出这个森罗万象的世界。

道生一，大有之美-此道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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