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鼓乐与西安民俗文化的关系

2023-11-2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民俗是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不同时代，人们有着不同的审美价值、思想道德观念和行为方式，故而形成不同的民俗文化现象。[23]庙宇是中国民俗文化的繁衍之地，民间文艺活动的聚集地，也是西安鼓乐的主要活动场所。可以说，民间庙会就是西安鼓乐得以生存的文化土壤。作为流行于西安及周边地区的大型民间器乐乐种，西安鼓乐产生、发展与当地的民俗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

民俗是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民俗源于人类社会群体生活的需要，在特定民族、时代和地域中不断形成、演变和传播，服务于民众日常生活。民俗不仅是规范人们行为、语言和心理的基本力量，而且还是民众传承、发展文化的重要方式。不同时代，人们有着不同的审美价值、思想道德观念和行为方式，故而形成不同的民俗文化现象。民间艺术和民俗活动同属于传统民间文化，民间文化的性质特征在民俗和民间艺术中都得以形象的体现。民间艺术与民俗活动的关系是相互依存、互为表里、融汇交织在一起的。由于民众对民间艺术实用功能和精神功能的需求，民间艺术与民俗活动具有内在结构和表象的关系。研究民俗不可能脱离民间艺术，研究民间艺术也必须把它“当做一种民俗现象来考察，不研究它与其他民俗活动的联系，也就使民间艺术失去了依托，不可能对民间艺术有深层的了解。”^[19]民间文化较之于上层文化更富有稳定性、传承性。“民俗和民间艺术自身鲜明的延续性、传承性、模式化、集体性、地域性正是这种传统文化的体现，而且民间文化的传承传播方式不同于上层文化主要依靠文字、语言，而是以物承、口承为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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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西安都城隍庙的鼓乐台

民间庙会作为中国民间信仰体系的重要载体。民间信仰的本质表现出人们对生命延续的渴望和对创造财富的强烈追求。普通民众往往在对图腾、祖先和自然神的崇拜中，获得自我保护，寄托美好希望。城隍信仰在众多原始信仰中是最具生命力和影响力、最深入人心的。（图4）城隍信仰是中国民间信仰的重要内容之一，是儒释道三教长期相互影响合而为一的产物。儒教提倡忠孝，城隍神大多为历史上忠孝国家、保护人民的正直刚强的英雄，纪信就是如此忠烈之人。西安都城隍庙所供奉的即是汉代刘邦麾下大将纪信。城隍神是由自然神逐渐过渡到人格神的，在传统社会中，人们希望“英雄人物”死后英灵还在，作为地方神来保护自己，于是将其奉为城隍神。在城隍由自然神演变为人神的过程中，汉代的纪信最早，长安不仅是城隍信仰的原发地和传播地，也产生了最早的城隍人神——纪信。据《长安县志·王曲城隍庙会》记载：“相传楚汉荥阳之战中，汉将纪信假扮成汉王，解救刘邦出围，后被项羽烧死。刘邦得天下后，封纪信为十三省总城隍，在长安王曲建庙立祠，每年农历二月初八祭祀，后遂成庙会。”后来，城隍信仰逐渐被道教和佛教所吸纳，三教合一的城隍自然就具有了儒家思想、道教和佛教的特点。因此，在普通百姓中间，城隍具有护城保民、祛灾除患、惩恶扬善等诸多功能。西安都城隍庙每年农历正月初一、十五，四月初八，八月中秋逢会，均是本庙传统庙会，会期三天。城隍庙传统活动“鼓乐”满足了人们日常祭祖活动，给人们提供了精神信仰的场所。传统庙会日与年节祈福活动，其间民间绝活、民间文化艺术等文化活动丰富活跃人们的文化生活，提高了人们对文化的享受。关中地区的民俗就依托了城隍庙会进行展览、传承，从而得以保留和发展。期间均有酬神赛乐，附近六大乐社齐聚于此，展示鼓乐，交流技艺。以及其他民间传统艺术的表演，如送春联、新年头炉香、祭城隍、迎财神、民间绝活表演、秦腔、高跷、社火、茶道表演、鼓乐表演等，吸引了几十万人前来观看。城隍神对现代人来说，对以“科学、民主”为主体的文化起到了互补的作用，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具有其独特的并为其他的团体所不能替代的作用，主要表现在“拯救人心、教人为善”等精神层面，净化心灵、让人行善，这对社会的稳定、和谐、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宋代以后，陕西远离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成为偏僻的西北内陆地区，文化上表现出相对的滞后性，民间信仰也体现出了古老性的特点。关中地处暖温带半湿润地区，春旱和春夏连旱比较严重，历史上形成了对龙王和山神的崇拜，尤其是每值旱灾，对太白山神的崇拜，人们集体要到太白山祷告、祭拜，以求风调雨顺。太白山又名终南山，为西安城南沿秦岭主峰，山势雄伟挺拔，柳宗元在《太白山祠堂碑》说道：“于诸山最为秀杰。冬夏积雪，望之皓然”。“岁旱则祷之，寒暑乖候则祷之，历病崇拜则祷之。”^[21]明初洪武年间，时逢大旱，屯戍关中的耿忠遂沐浴斋戒，“率官僚吏卒，暨都民数百千人，备鼓吹郊迎，展祭于武功太白之神庙。是夕大雨滂霈，三日乃止。”^[22]显示出当地官府、民众对它充满了敬畏与崇拜。后世每次祈雨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有鼓乐伴随行进。

信仰能够赋予短暂人生以永恒的意义，有信仰的人，会为自己的信仰调动自身的一切力量，集中到既定的目标上，其知识、能力、内心世界都会得到充实和提高，从而推动个人及社会的发展。挖掘和利用民间信仰的文化内涵和文化价值，使其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合理因子，这既是传统文化再传衍的重大社会话题，又是构建中国现代文化的重要工程。“庙会的真正形成与宗教祭祀密切相关，仪式是庙会的核心组成部分。”^[23]庙宇是中国民俗文化的繁衍之地，民间文艺活动的聚集地，也是西安鼓乐的主要活动场所。与其相关的重大庙会，无论从各种仪式：请神、迎神、祭神、送神等，都离不开鼓乐演奏，这是鼓乐娱神娱己的重要功能和必要步骤。民间庙会性质，一方面以烧香、拜佛、诵经、奏乐为主，另一方面以热闹为主，增加气氛，开展一些当地群众喜闻乐见的民间音乐活动。可以说，民间庙会就是西安鼓乐得以生存的文化土壤。西安鼓乐不仅具有较强的宗教依附性特征，它又具有表演性的、民众娱乐的作用。作为流行于西安及周边地区的大型民间器乐乐种，西安鼓乐产生、发展与当地的民俗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西安鼓乐社是典型的音乐会社，一般不参加有报酬的演出，其活动主要是在庙会或祈雨仪式以及朝山进香等民间风俗活动中，有时也有为本社区、本村或周边乡镇提供音乐乐事服务。其中庙会民俗是西安鼓乐参与最主要的民俗活动。一年四季中，由于庙会遍布西安及其周边，各个乐社也根据自己的传统和实际情况，参与的主要庙会或活动有：（见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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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西安鼓乐重要活动场所——西五台

传统乐社如今面临着两种不同的民俗文化背景，展示出两种不同的活动方式：一个是传统的庙会。南五台古会和西五台古会是西安各大鼓乐社重要的民俗活动。（图5）历史上，各个乐社逢此会必出社，且代代相传，形成传统。社员们为了每年的聚会，坚持演练、年年朝台^[24]。据西安鼓乐艺人们回忆：每年农历五月，为即将到来的盛会，各家乐社都要“敲社”，紧张的排练开始了。每天利用夏夜乘凉，一面趁机集会韵谱、习谱，温习保留目，练习各家乐社都熟悉的曲目，而后专门练习自己拿手的新曲。六月初一，各家乐社都要不辞辛劳，登上终南山顶峰南五台，轮流在终南山岱顶观音台国光寺（隋代修建）敬神演乐，祈福吉祥，鼓乐汇演便到了高潮。“除定初一正日的‘朝台’之外，有些寺庙宫观还另安排了自己的会期，给自己熟悉热爱的乐器社、铜器社下了请帖，可以说整个六月西安市是‘倾城巡寺’，节日的欢乐气氛与礼佛敬神的庄严气氛交相辉映、此起彼伏、热闹非凡。”^[25]之后数十日，乐社又在西安城内大街小巷，不定时地演奏，长安城里飘荡着不断的乐声，直到六月十七、十八、十九达到高潮，就是在城内的西五台（唐代掖庭宫南城墙遗迹）集中轮番演奏，称之为“烧回炉香”。期间西安鼓乐大汇合，各社似过年、走亲访友一般，不辞辛苦，步行前往。一路上的几十个庙，逢庙就演奏，断断续续走数天才到目的地。到达目的地（西五台：地藏台）后，各个乐社来往络绎不绝，敬神赛乐，笙管齐鸣，盛况空前。“相传唐朝唐太宗定下的规矩叫‘朝山进香’，久而久之就简化俗称为‘朝台’，西安地区终南山南五台和西五台从唐代起就逐渐成为长安地区佛教文化圣地，加之山青水秀，神奇之区的魅力使‘朝香’和‘观景’成为民间音乐传承的一种交流渠道。”^[26]虽然如今社会发生变革，农耕文明下的乐社活动已在悄然发生变化，但是传统乐社的老人们依然秉持着原有的文化传统，从民俗中来，回到民俗中去。西安城内外的鼓乐社和古铜器社能够坚持演练，代代相传，与这种历史传承下来的天然动力有直接关系。

在周至众多的庙会中，楼观台庙会以其道教传承的特殊地位，每年庙会也异常热闹。在每年的楼观台庙会中，紧邻楼观台的南集贤村，东村、西村两大鼓乐社是鼓乐表演的主角，在他们看来，也是切磋技艺、展示鼓乐的绝佳机会。每逢这时，庙里青烟袅袅，鼓乐铿锵，人声鼎沸。2001年9月8日，国际老子文化艺术节在楼观台开幕。西村香会和东村香会参加了开幕式。两会分别在新落成的老子塑像两侧演奏古乐。两村香会同时参加活动，也有助于双方相互切磋演奏技艺，有利于共同进步。正是参加了传统庙会活动，娱神娱己，自古而来，使得鼓乐艺人们在文化上有了认同感、归属感、责任心和自信心，也使鼓乐有了被百姓民众欣赏的表演场所，展示鼓乐，积极习艺，使其得以在民间保存传承下来。

另一个是在一处新建的旅游景区的民俗活动。陕西周至县集贤镇赵代村是华夏正财神赵公明故里，原村中有古庙，专供后人祭祀。近几年，西安周边开发旅游资源，便将赵公明财神文化规划建设成为文化旅游景区，并于2011年7开园。（图6）新建的仿古建筑紧邻楼观道教文化展示区，以财神赵公明故里及财神历史文化传承为核心，建设有赐福殿、财神殿和三霄殿等。在财神殿东西南北都建有赵公明统帅的四路财神偏殿，四周的偏殿和小庙供奉有妈祖、黄大仙、关羽、文财神、武财神，华夏众多的财神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众神体系。华夏财神庙会时，每逢正月十五日求财节，三月十五日的神诞节，六月初六的古庙会等庙会日，财神故里都要举行盛大祭祀礼仪活动，并有集贤鼓乐、大戏马角、社火等助兴表演。自开园以来，南集贤鼓乐社的社员便成为了园区的职工，每天固定演奏鼓乐三场，一场约十分钟，目前已成为景区的主要文化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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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新建财神庙楼牌

西安鼓乐是民俗与音乐的双重复合体，其演奏活动与民俗是水乳交融在一起的。长期以来，鼓乐一直被群众认为是各种民俗活动中最主要的娱乐方式，无论是行乐还是坐乐的演奏，都体现出具有着民俗行为方式的特性。鼓乐庙会是一种综合性的音乐民俗类型，民间音乐因为需要祭祀地域性神灵的特殊日子而聚集到了一起，或者说是以神的名义来举行的集体娱乐活动。传统社会中，庙会活动通常是由寺庙向各乐社发帖邀请，乐社在收到帖子之后便开始精心准备，到起会之日，各个乐社一路吹曲奏乐前往寺庙朝拜，仪仗齐全，阵容壮观，甚是庄严。可以说，庙会习俗的各个方面都已经渗透于西安鼓乐中，庙俗对于西安鼓乐的影响是较为深远的，庙俗的根深深地扎入了西安鼓乐这片土壤中。

面对当代全球化的发展趋势，一方面面临着强烈的冲击，另一方面又要承担起传承本土、本地、本民族文化的使命。然而面临的严峻挑战和冲击，事实上已遭到了生存空间与发展空间被挤占等困境。西安鼓乐的变化如同其生成一样，是多种因素集合而成，且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过程。随着时代的发展，历史的更新、经济的变革、文化的交流、文明的嬗变、伦理的进化，以及生活环境、生存条件、生活方式、生存状态、生命意识及文化心理结构的变化而发展变化。

变化和发展是一个过程，就当下出现的情形而言，有一些突出的现象值得我们关注。例如，地方政府为了追求经济效益，放大了地域性的旅游文化效应。“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文化产业开发，为西安鼓乐的传播提供了途径和机会。使得鼓乐走向市场，适应市场的实践。但是有些缺乏地域文化底蕴的造作，得其皮相而失其精神，甚至为了引人注意而有意作伪。甚至有些受经济利益驱动而逢迎媚俗，甚至满足外来者的猎奇心理。这些表现或现象的出现，值得我们注意。

【注释】

[1]韩钟恩，萧梅.音乐文化人类学.南宁：广西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63.

[2]武文.宏观文化人类学.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0：95.

[3]王晓平.论信天游的审美特色.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1999（2）.

[4]王晓平.论信天游的审美特色.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1999（2）.

[5]费孝通，方李莉.西部开发的人文思考.民族艺术，2000（3）.(www.chuimin.cn)

[6]王耀华，杜亚雄.中国传统音乐概论.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9：171.

[7]乔建中.土地与歌.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8：93.

[8]李石根.西安古乐还必须深入研究.中国音乐，1999（1）.

[9]葛承雍.秦陇文化的地域特色与历史地位.人文杂志，1998（1）.

[10]西安东南部蓝田县发现了距今50万年的旧石器时代.

[11]李纯一.中国古代音乐史稿：第一分册.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