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之性善论,不徒影响于彼之人生观政治观,并且大有影响于彼之教育哲学。盖孟子既认为一切善端为我性所固有,而不能免为恶者,由于不能尽其才也。(乙)放其良心孟子有由本之喻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孟子既道性善,故彼之教育方针,即主张消极地存养此性,而反对改造,积极地扩充此性,而不认增加。故教育首当求放心,其次存心,而养心,而由心及物,此孟子教育程序之大概也。......
2023-11-22
第一项 孟子民权主义之根据
(甲)人类平等之原则 孟子之人类平等主张,根据于人之本能,因本能为人之所共有,而又相同者。但是种本能,亦不外良知良能与种种善端,为其性善论之张本也。
孟子以为人之本性,既然相同,圣人与我即系同类,自无根本上之差别。故曰:
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滕文公上》)
然实际上能“养浩然之气”而为大丈夫者,甚属鲜少。此并非无是种本能,实不为也。曹交问孟子曰:
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告子下》)
孟子说有。曹交便以没有才能,不能为,对之。孟子便曰:
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夫人岂不胜为患哉,弗为耳。(《告子下》)
孟子对于齐宣王亦曰:
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梁惠王上》)
不为不能实是为善不为善之大关键。孟子又引颜渊之言曰: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滕文公上》)
此足以证明彼主张人类只有后天成就智愚,并无先天之贤不肖。进而言之,即恶人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为善者,一旦为恶,亦就沦在地狱。故曰:
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离娄下》)
西子是失其本性,故遭人之厌恶。恶人是返其本性,故受上帝之容受。社会上绝无本能不平等之人类,可见个人为重要者易言之,无论为尧为舜为桀为纣,人格均系在水平线上。是以治者与被治者之阶级,君子与小人之差别,并非先天上即有此现象,乃是彼辈自出世后,养得不同之故。此为人类平等学说之渊源,亦民权主义之根据也。
(乙)君贵民轻之弊害 孟子为民权主义之鼻祖,倡民贵君轻之论,尝以舜禹之受禅,实迫于民视民听,桀纣残贼,谓之一夫,而不可谓之君,提倡民权,为孔子所未及焉。
战国时代,君行暴政,人民憔悴,其真相,唯孟子观察之最深,亦敢发公平之论。彼尝曰:
余岂好辩哉,余不得已也。(《滕文公下》)
此沉痛之言,已可见孟子之心矣。读《孟子》一书,通篇语辞,不外替人民说话,亦不外为人民谋幸福。故余尝称孟子之主义为民众福利主义,诚有功于民众也。其批评当时战争之惨祸曰: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离娄上》)
又曰:
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公孙丑上》)
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万章下》)
由此可见一斑矣。此外如“夺民时”“罔民”等事,数见不鲜。虽然,当时各国之君所以敢为暴虐而无所顾虑者,何耶?此盖由于君权过重,民位过卑,君主皆以人民为不足畏也。孟子深知当时症结之所在,故其政治论中多有提倡民权之论,以救当时之弊焉。
第二项 邦国之主权在民
夫以主权属于君主者,则邦国为君主所有;以主权属于贵族者,则邦国为贵族所有;以主权属于人民者,则邦国为人民所有。邦国为人民所有者,然后人民得以之与人,取之于人。今孟子谓民能以天下与人,而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是邦国民有,而主权在民也。法人卢梭亦谓邦国之主权不在于一人,而在于众人,与孟子之意相近。如: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
(王)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孟子)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孰能与之?”对曰:“天下莫不与也。”(《梁惠王上》)
又万章与孟子讨论尧舜之授受: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天与之,人与之。”(《万章上》)
孟子自谓天者,以民为代表者也,故其引《泰誓》之言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孟子谓民能以天下与人之说也。吾国古昔皆以能以天下与人者,惟有天耳,所以国家兴亡,皆曰天命。如禹王也,则曰:“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桀之亡也,则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汤之王也,则曰:“夏王有罪……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纣之亡也,则曰:“商罪贯盈,天命诛之。”此种“得天者兴,失天者亡”之论,至周犹是,盖以邦国之主权在天,惟天乃能处分之耳。但古昔以邦国之于主权在天,则以有天下者,在“享之心”。孟子以邦国之主权在民,则以有天下者,在“得民心”。此亦吾国政治思想之一大变迁也。孟子曰: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尽心下》)
又曰: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离娄上》)
由是可知孟子视人民在一国中所处地位之重要矣。故当时齐宣王胜燕之后,问孟子以燕之可取不可取,孟子答以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盖孟子之意,以为兵强力厚者,虽可一时夺取人国,然而国权在民,苟非民悦而与之,固不可强占而有也。
第三项 民有对君不服从之义
凡言君主一尊者,人民对于君主只以服从为正义,而以叛逆为不道。故夏桀,暴君也;成汤放之,卒至自惭其德,而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商纣,残主也;周武伐之,夷齐叩马而谏曰:“以臣伐君,可乎?”孟子则不然,如:
邹与鲁哄。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梁惠王下》)
夫穆公以人民“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之极大问题,问孟子如何处置,而孟子乃答以此是人民复仇之举,不足为罪。可见孟子以人民之不服从长上,非不可也。推而言之,虽君主之不服从亦无不可。不唯民如此,臣亦有然。如曰:(www.chuimin.cn)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离娄下》)
表明臣不是定须服从君者。君要臣服从,须得己先为善。己若不以礼待臣,此即如“食而弗爱,豕之交也,爱而不敬,兽之畜也”。稍明理之人,绝不能容受之。囚臣之所以为臣,本不在结好于君,但孟子言为臣之职分尚不尽此,更分卿为异姓之卿及贵戚之卿。异姓之卿“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贵戚之卿“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万章下》)君有大过,便害于民,百姓虽无异言,然贵戚之卿以宗庙为重,民命为贵,决然易君,何等利害。异姓之卿避而去之,且视君为寇雠,虽君死亦不服。要而言之,君与臣皆为民。桀纣虐民,孟子便许汤武征服。太甲不知为民,孟子便许伊尹放逐。岂如后之为臣者,仅知发“天王圣明,臣罪不诛”之言,将百姓置于脑后而不管乎?
但君之才能,尚有不及之时,仁人在位,即不能不询及刍荛,好成就彼之职分上之事业。孟子曰:
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公孙丑下》)
贤者谒君,在行其保民之道,所以不用礼聘,便不去。恐自往求见,道反不能行。至于君主召之,则非为民求贤可知,所以贤者便不来。
古之贤士……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由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尽心上》)
贤者素来存有“先天下之忧而忧”之观念,一旦出位,总想“以道殉身”“泽加于民”,并非为君主做功狗而来。“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注重在民,显然易见。是以君之弗保民,则失其为君。臣不保民,则失其为臣。贤士弗保民,则不足为贤士。民之珍贵,可想而知矣。
又孟子以国内之有君、民、臣三者,由于或劳心,或劳力,或任重,或任轻,随能而异之分功而已。彼此互相需要,互相倚助,人君亦同在此水平线上而已。若有不尽其责者,即为失职。若有不敬乎人者,即为轻慢。失职之人,即有罪于社会。所以谓桀纣为匹夫,而汤武非弑君也。轻慢之人,人亦得轻慢之。所以告滕文公必恭俭而礼下也。
第四项 政事以民为归
孟子以得天下在得民心,得民心在于“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是即孟子所据以施政之纲要也。故孟子所言仁政:
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梁惠王上》)
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梁惠王上》)
所言王政:
王曰:“王政可得闻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梁惠王下》)
所言不忍人之政: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公孙丑上》)
皆以为民也。
第五项 用人以民意为准
孟子以国家用人之贤否,其关系于民,至重且大,故曰:
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离娄上》)
但欲得仁者,去不仁者,其道如何?孟子以为依民意为准,则可矣。如曰:
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与?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梁惠王下》)
孟子此论与孔子所谓“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者,大不同矣。
第六项 君为须顺乎民意
孟子以为君主所行所为,须顺乎民意,才得民心。如反乎民意,失民心,则亦失其政耳。此与卢梭所谓国家主权,必属之人民,政府不过实行人民主权所规定者之机关而已之意相同。孟子曰: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梁惠王下》)
文王能与人民合作,能顺从民意,故能受百姓爱戴也。
第七项 君主以保民为职分
孟子由其民贵之学说,建设其最伟大之保民政策。唯保民政策,须由君主执行,且君主所以能为君主,即在保民,不能保民,贼仁残义,即失其为君之资格。况民较君为贵,君主所为,便当以保民为唯一之目的。故:
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滕文公上》)
民事奈何?从消极的方面说,先要不扰民。所谓: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污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梁惠王上》)
从积极的方面说,更要保民。保民奈何?孟子以为: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梁惠王上》)
保民政策之实施,首在处理人民之生产经济。其唯一之希望,在使人民无冻馁之患,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无有不仁。此则保民政策之极致也,由当时之政治现状与社会状况论之,斯固最良之政治计划。即以今日眼光评论之,亦一富有价值之政治学说也。
以上数端,为孟子受当日时势之影响,而提倡之民权。然果如其言以为国政,则虽以君主世袭亦不过。如今英国为虚君政体而已,实权则在人民也。梁任公谓:“孟学所言诸政,今日泰西各国所行者,庶几近之。惜乎,孟学之绝也。”诚哉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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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2
孔子之有教无类,亦含有性善之意,要自孟子而其说始大明,故孟子为性善论之宗也。孟子之主性善也审矣。然孟子之言性善,其主旨仅曰:性可以为善,初不在凡性皆善或必善。故孟子性善有三种之解释,如圣人之性是纯全善者,寻常人之性是皆有善者,恶人之性是皆仍有善者。二三岁之孩提知爱其母、敬其兄,普通常人又皆有同情心,在孟子观之,认为性善之绝对铁案,无疑义矣。......
2023-11-22
而孟子甘于淡泊,守道乐贫,更周游而救世。兹将孟子历游齐、梁、宋、滕诸国,略为考定:孟子游梁之时,当在惠王后元十五年。则孟子至梁,当在是年。史公未考惠王有改元之事,故不得不系孟子至梁于三十五年,致种种不合。《通鉴》既从《竹书》以正其失,而仍从史至魏之年,直至襄王即位,载孟子见梁襄王说,竟似孟子在梁十八年之久,则犹未免袭误耳。至孟子游历之程序,有清一代学者有所考证。......
2023-11-22
吾国古代圣贤,素爱和平,志在仁民,故有非战之议、废兵之举,古书胪列,在在可考。然古代诸圣贤中反对兵家者,以孟子为尤激烈。关于此类之文句,在《孟子》书中屡见不一见。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孟子之禁攻寝兵,发挥淋漓尽致。今日世界已成战争之场,使彼战争之邦,得开孟子非战之说,以戢其相攻之野心,而使其有仁爱之同情,则不难一举战争之场,而变为和平世界。......
2023-11-22
吾人既明孟子人生哲学根据于其性善论,兹再叙其方法论。第一项扩充固有良知良能良知良能,为人类所固有。著者于前章曾云:孟子所谓良知良能者,即是大人不失赤子之心。由性善而扩充之为尧舜之徒,达则行先王之政,穷则守先王之道。又清代陈澧对于孟子所言“扩充”之义,论之甚精,其言曰:孟子道性善,又言扩充。此外扩充之义,触处皆是。亲亲敬长达之天下,扩充也。......
2023-11-22
诸圣贤中,为孟子最崇拜者,首推文王。其倡性善,谈仁义,言王政,莫不出自文王。实则文王之行学,至孟子始发挥而光大之。《孟子》书讲道统多述文王之德,此明证也。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以此知孟子所言王政,皆文王之政,所谓师文王者在此也。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
2023-11-22
斯言为后世所公认,然因后人解释此“邹”字之不同,故有所争议。有谓孟子为鲁国人者,据赵岐云:孟子本鲁公族,后徙于邹,遂为邹人。太公孙五世反葬于周,孟子亦犹行古之道也。此不过谓孟子为鲁之后,未尝认定为鲁人也。而否认孟子为鲁人者,亦有其人,惟阎若璩主张最为有力,其说亦甚精确。故孟子方有距圣人所居甚近之语。由此观之,孟子或系孟孙氏之后,生于邹国,似属可信。......
2023-11-22
第一项施行仁政之方针孟子主张行仁政,已于前数节述之矣。总之,须能善推其所为,须行仁政。由是观之,边沁与穆勒莫不以最大多数为立行之鹄的,或道德的标准。第二项施行仁政之纲要孟子行仁政之方针,采同乐主义,实因当时暴政横行,诸侯攻伐所致。若欲恢复百姓之元气,自不能不施行制产养民善教诸政策。易言之,愿以道德为犯罪之裁制,不愿用刑罚为犯罪之处分。......
2023-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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