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第一次变法的起始年代。其次,商鞅第二次颁布变法令的时间。[5]总之,商鞅变法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变法令的发布始于秦孝公三年,其后明确记载颁布新法令的还有孝公六年、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等。可以说,秦孝公在位的二十四年当中,大部分时间是和商鞅变法联系在一起的。......
2023-11-22
太史公在《史记·商君列传》文末论赞曰:“商君,其天资刻薄人也。迹其欲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非其质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将卬,不师赵良之言,亦足发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尝读商君《开塞》《耕战》书,与其人行事相类。卒受恶名于秦,有以也夫!”[1]细考商鞅的生平,我们认为太史公所言未免对商鞅求之过甚。
首先,“干孝公以帝王术,挟持浮说”,“所因由嬖臣”。战国时期纵横游说之风盛行,儒家代表人物如七十子后学、孟子、荀子等皆以游说诸侯为务,而游说是要讲究技巧的。孟子即时常顺应时君世主的喜好来劝谏,如为了鼓动齐宣王推行仁政、王道,孟子在游说时曾多次根据宣王好战、好乐和好勇等特点来做比喻,“王好战,请以战喻”,[2]孟子将霸道比喻为“率兽而食人”,[3]提出“与百姓同乐,则王矣”“一怒而安天下之民”的“大勇”[4]等主张。《韩非子·说难篇》曾经专门论述游说的艰难,“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5]这段话指出游说的困难不仅在于分析各种情况提出合理的建议,更在于揣摩君主的心理,使进言不触犯君主之忌讳。商鞅的游说显然采取了投石问路的策略,他自幼好刑名之学,但初入秦国,对孝公并不了解,故先以流行的帝道、王道来试探。待探明孝公的真正意图后,方才详述强国之霸道,最终君臣相谈甚欢。事后景监曾与商鞅讨论过其中的缘由,商鞅回答说:“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久远,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强国之术说君,君大说之耳。然亦难以比德于殷周矣。”从商鞅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在商鞅本人的心目中“强国之术”显然远逊于“帝王之道”。
商鞅在秦国变法取得巨大成功时,名士赵良求见,商鞅回顾与赵良的交往,“鞅之得见也,从孟兰皋。今鞅请得交,可乎?”从赵良的言谈可知他是一位推崇儒家学说的名士,商鞅一直渴望和他结交,早年曾经通过孟兰皋得见赵良,位极人臣时依然不改初衷。尽管后来商鞅没有听从赵良的建议,但由此可见,商鞅本人并非太史公所说的“天资刻薄人也”。
而所谓“所因由嬖臣”,系指商鞅得以游说秦孝公,主要得益于结交孝公身边的宠臣景监。商鞅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士,在秦国无亲无故,他在魏国也尚未建功立业名扬诸侯,要想面见秦王若无人引荐谈何容易?其实不独商鞅如此,魏人范雎得见秦昭王也是通过昭王身边的谒者王稽,[6]后来又通过远交近攻的战略在秦国屡建奇功,才被封为应侯。而被儒家尊奉为圣人的孔子在卫国时亦曾通过嬖臣弥子瑕得见南子。如《盐铁论·论儒篇》曰:“孔子适卫,因嬖臣弥子瑕以见卫夫人。”[7]这里的卫夫人即卫灵公夫人南子,由于南子名声不好,故孔子见南子还曾引起弟子子路的微词,孔子为此还曾与他发誓。此事还见于《淮南子·泰族训》:“孔子欲行王道,东西南北七十说而无所偶,故因卫夫人、弥子瑕而欲通其道。”[8]《吕氏春秋·贵因篇》亦曾记载此事,“孔子道弥子瑕见釐夫人,因也”。[9]尽管各书记载略有差异,但孔子通过嬖臣弥子瑕而见卫夫人应是确实之事,尽管后世儒者本着为圣人讳的原则对此百般回护,认为孔子此举乃出于诎身行道,史迁作《孔子世家》对这一经历更是只字不提。应侯范雎因王稽而得觐见并未遭到后人鄙薄,司马迁甚至还称赞他是“贤者”,若非遭遇困厄境遇,不可能奋发有为成为一代辩士。两相对比,足见太史公对商鞅的态度不可谓不苛刻!
其次,“欺魏将卬”。进入战国时代,西周春秋以来的车战逐渐淡出历史舞台,步兵已经成为军队的主力。在车战时代的“不鼓不成列”“不伤二毛”等仁义概念连春秋时人都不愿坚守,更遑论受“争于气力”“诈谋见用”时代风气浸染的战国中人。成书于春秋末年的《孙子兵法》[10]一书有所谓“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之语,足见时风之一斑。商鞅不但是治国之能臣,对兵法也颇为熟稔。他向秦孝公建议发动对魏国的战争也是蓄谋已久、志在必得之事,因此他采取欺诈的方式在聚会时埋伏甲士“袭虏魏将公子卬”,不过是“擒贼先擒王”的战术策略。这种策略更为战国兵家所津津乐道,不必过于苛责。然而,从道德的角度来看,欺瞒旧交之举显示出商鞅性格中强烈的功利性,而交友不信是深为时人所不齿的行为。商鞅也因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正如《论衡·祸虚篇》所言,“商鞅欺旧交,擒魏公子卬,后受诛死之祸”。[11]而《吕氏春秋·无义篇》亦援引商鞅的“无义”行为作为“士自行不可不审也”[12]的前车之鉴。平心而论,太史公的批评从道德的角度讲是无可厚非的,但从事功的角度而言则应另当别论。
再则,“刑公子虔”,“不师赵良之言”。自商鞅主政以来,“日绳秦之贵公子”,“一日临渭而论囚七百余人,渭水尽赤,号哭之声动于天地”。[13]商鞅与秦之贵公子素无怨仇,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确立法的威信,加强孝公的权力。其实,商鞅本人对此应有清醒的认识。在他之前,就有吴起因变法而遭肢解这一前车之鉴。从他踏上“刑名法术”之路起,就注定要面临严峻的考验。他也早有思想准备,商鞅每次外出,都要“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车而趋”。经过严密护卫,方才出行。为了其政治理想,商鞅执着地践行变法措施。他不避灾祸,屡次结怨于权贵,结果招来杀身之祸。对此,秦昭王时应侯范雎的评价似乎更为客观:“夫公孙鞅事孝公,极身毋二,尽公不还私,信赏罚以致治,竭智能,示情素,蒙怨咎,欺旧交,虏魏公子卬,卒为秦禽将,破敌军,攘地千里。”[14]商鞅为秦国的富强可谓穷尽所能,毫无私心。
商鞅是我国古史上首位获得巨大成功的改革家,是一位为改革而献出热血与生命的斗士。与同为卫人的吴起相比,商鞅幸运地遇到了坚决支持他的秦孝公,但不幸的是,他和吴起一样结局悲惨,于秦孝公身后遭到政敌的诬陷与杀戮。商鞅被处以车裂极刑的时候,也许正预示着古代改革家悲壮命运的开始。中国古代真正的改革家,常常是坚持公平与正义的斗士,在个人利益与国家命运、社会前途两难选择的时候,总是大公无私地选择前者,而置后者于不顾。正如林则徐所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商鞅虽推行了战国时期最成功的变法运动,但却落得惨遭车裂的下场。这对于商鞅个人来说,当然是十分不幸的;然而对于秦国的发展来说,商鞅苦心经营的变法成果却又是泽被后世的,其身虽死,其法未败,乃至“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15]。
[1]〔汉〕司马迁撰:《史记·商君列传》,〔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237页。
[2]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卷1《梁惠王上》,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5页。
[3]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卷1《梁惠王上》,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9页。
[4]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卷2《梁惠王下》,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27、31页。
[5]〔清〕王先慎撰:《韩非子集解》卷4《说难》,钟哲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85—86页。(www.chuimin.cn)
[6]〔汉〕桓宽:《盐铁论·大论第五十九》(诸子集成本),北京:中华书局,1954年,第61页。
[7]〔汉〕桓宽:《盐铁论·论儒第十一》(诸子集成本),北京:中华书局,1954年,第13页。
[8]何宁撰:《淮南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1409页。
[9]〔战国〕吕不韦:《吕氏春秋新校释》卷15《贵因》,陈奇猷校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935页。
[10]何炳棣:《中国现存最古的私家著述〈孙子兵法〉》,《历史研究》1999年第5期。
[11]〔汉〕王充:《论衡》(诸子集成本),北京:中华书局,1954年,第59页。
[12]〔战国〕吕不韦:《吕氏春秋新校释》卷22《无义》,陈奇猷校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501页。
[13]《史记·商君列传》集解引《新序》,见〔汉〕司马迁撰:《史记》,〔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238页。
[14]〔汉〕刘向集录:《战国策·秦策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12页。
[15]〔汉〕刘向集录:《战国策·秦策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77页。
有关改革家商鞅的文章
首先,第一次变法的起始年代。其次,商鞅第二次颁布变法令的时间。[5]总之,商鞅变法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变法令的发布始于秦孝公三年,其后明确记载颁布新法令的还有孝公六年、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等。可以说,秦孝公在位的二十四年当中,大部分时间是和商鞅变法联系在一起的。......
2023-11-22
卫国乃姬姓,所以商鞅的姓名应叫姬鞅。商鞅博学多识,满腹经纶,思想倾向于法家,具有革新的意识。商鞅由于得到秦孝公的支持,所以变法主张占了上风。为了公布法令和取信于民,商鞅采取了一项出奇的举动。商鞅兑现承诺,立即将五十两黄金赏给壮汉。商鞅推行新法,触动了奴隶主阶级的利益。上层贵族人物鼓动年轻的太子嬴驷,公开诽谤和抵制新法。......
2023-07-21
既然“孝公欲傅商君”难以自圆其说,那么“孝公欲傳(位)商君”说又何以服人?反之,若理解为“孝公欲傳商君”,既符合“傳”的用法,句义也晓畅明了。因此,鲍彪本“孝公欲傳商君”要比姚宏本“孝公欲傅商君”更为合理,姚本“‘傳’,或作‘傅’也”的说法应属形近而产生的传抄错误。......
2023-11-22
大约与商鞅同时,法家呈现出勃兴的态势,出现了申不害和慎到两位代表人物。比慎到稍晚而同为稷下先生的荀子则认为慎到重法、申子贵势。商君相秦,申子相韩,虽同为执政,然秦、韩强弱不同,凭借各异,故二人之功业亦不可同日而语。吴起早于商鞅,他的事迹相信出生于卫国的商鞅定早有所闻。则无论尉缭为何时之人,他对商鞅的学说是钦慕的。概言之,战国兵家的三大代表人物,与商鞅皆有一定渊源关系。......
2023-11-22
以往学界对商鞅变法更改爵制的研究皆侧重于军功爵上,但其实商鞅的爵制还包括“纳粟拜爵”。从上述言论可知,纳粟拜爵的初衷是为了解决壹民于农政策的弊病。这次纳粟拜爵是由蝗灾引起的,目的是为解决粮荒问题。有学者指出纳粟拜爵“实质是变相卖爵,开后世卖爵的先例”。[150]事实上,《商君书》中多次出现的“粟爵粟任”“纳粟拜爵”的主张表明:至少纳粟拜爵的初衷是为了驱民于农,这一举措完全符合商鞅本人的农战策略。......
2023-11-22
前言没有不带着汗水和心血的成功在2011年福布斯富豪榜上,任正非排名仅为全球第1153名,中国第92名。翻开华为浸透着汗水与心血的创业史,我们就会发现,华为可以说是经历了血雨腥风的考验和艰苦卓绝的奋斗才获得了最终的崛起。......
2023-12-05
注解《商君书》者多认为《垦令篇》即《垦草令》,是商鞅变法前夕起草的政令,这一观点得到多数学者的认同。二者应该是商鞅变法时所撰述的“草案”。却只字未提招徕他国之民的问题,这或许说明在商鞅的时代,秦国国力尚弱,国内尚且有大量荒地急需开垦,驱民于农是当务之急。值得一提的是,随着20世纪70年代以来出土秦简牍、兵器铭文等材料的大量涌现,也在在印证着《境内篇》所述《垦草令》在秦国的政治实践中确实得以贯彻落实。......
2023-11-22
战国初年,法家的先行者李悝、吴起二人已经活跃于当时的政治舞台,并在魏、楚等国推行了顺应时代潮流的改革。李悝对商鞅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治国之道——“尽地力之教”及“平籴之法”。其次,即李悝所创之《法经》。商鞅少好刑名之学,对吴起的言、行应非常熟悉。......
2023-11-22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