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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迁徙与秦岭文化的戏剧对比

【摘要】:神农架的命名本身,即来自于炎帝部族的迁徙活动。《黑暗传》的出现,给秦岭的文化分水岭意义予以戏剧性对比。在秦岭东南方向的神农架,2000多年来,民间一直传唱着浑然神话的《黑暗传》巫歌。这既可以视作秦岭西北终南山和东南神农架的太极对应,也可以看成《道德经》和《黑暗传》的山歌对唱。

在《道德经》里,老子有一句显得太过冷峻的名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俗话说:“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其实,从“天人合一”的关系看,风云难测,可以导致人的祸福;天地不仁,也可以让百姓为刍狗。比起平原的风云,秦岭山中的风云,尤为难测,也更为直接地给人们带来祸与福、忧愁和喜乐,风调雨顺,山神保佑,秦岭的山民就会庄稼丰收,生活幸福。反之,非旱即涝,颗粒无收,就直接面对愁云密布的黑暗生活。先说秦岭山区之旱吧。

◎威严的秦岭

2006年9月28日《新华纵横》中《直击安康旱灾》报道:“陕西省安康市位于秦岭南麓,它所辖的九县一区在今年6、7、8三个月连续出现了罕见的少雨干旱、持续高温天气,遭受了50年不遇的旱灾,而流经安康市的汉江更是出现了自1935年汉江有水文记录以来的最低水位。全市112座水库、1.5万个堰塘和43万口水窖的蓄水基本耗完,其中有35万人饮水困难,预计今年秋粮将总体减产30%,受旱灾的影响,部分困难家庭今年秋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

与旱灾相对应的是涝灾。2010年7月中旬,陕南安康市出现了继1983年以来最大的洪涝灾害。《三秦都市报》记者张毅伟、冀晖等报道:“ 7月21日上午,经受山洪、泥石流侵袭之后的岚皋县四季乡再次遭到山体滑坡的威胁,百万平方米山体出现险情,住在山下的200余群众紧急撤离。据了解,木竹村失踪的20人中14人尸体已经找到,目前仍有6人失踪,搜寻工作仍在进行。”

秦岭山区,历史上的旱涝灾害也许更为严重。与今日信息的方便发达比,秦岭山区历史上的旱涝灾害,更多存储于人们的黑暗记忆之中;自然界的旱涝灾害,无疑是山区人民历史上最深刻的黑暗记忆。战争和匪乱又是山区人民对历史的黑暗记忆。自然的黑暗记忆、历史的黑暗记忆,是山区带有普遍性的集体意识。就秦岭山区尤其秦岭东南的陕南地区和湖北神农架地区而言,除了自然的黑暗记忆和历史的黑暗记忆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文明传说的黑暗记忆:这就是围绕着炎帝神农的精神祭奠与追思。历史上的旱灾,有后羿射日的神话传说。历史上的洪灾,既有大禹治水的伟大文明,还有精卫填海的深刻寓言。精卫填海的寓言之所以深刻,就在于它是双重的黑暗记忆:一方面,它是对自然界洪灾的黑暗记忆;另一方面,它是对历史悲剧的黑暗记忆。精卫是炎帝神农的女儿,炎帝在与黄帝部落的阪泉之战中失败了。阪泉之战的具体位置,今日有几种说法。“阪泉之战”中的“泉”,已经透露了战争中的“水”的消息。作为炎帝神农的女儿,精卫填海无疑包括了“阪泉之战”中对“水”的黑暗记忆。阪泉之战的具体位置,尽管人们尚有分歧,阪泉之战发生于秦岭以北的关中和中原地区则毫无疑问。阪泉之战后,中原地区的炎帝与黄帝部落实行了大融合,构成炎黄文明。从秦岭北麓中原地区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到了秦岭东南角落的炎帝部落成员,生活于湖北省神农架地区,由于地理的独立封闭,仍然保持了对文明初期的黑暗记忆。这就是秦岭东南神农架地区,出现《黑暗传》的基本缘由和背景。

《黑暗传》被誉为“汉民族第一部神话史诗”,于20世纪80年代发现于湖北神农架山区。神农架,属于广义秦岭山系的东南部区域,丹江汉水之南岸,陕、豫、鄂三省交界之地;从纬度上看,处于北纬32°上下、与陕西安康东西平行。神农架的命名本身,即来自于炎帝部族的迁徙活动。(www.chuimin.cn)

《黑暗传》的内容风格由三个要素构成:①北方平原的华夏神话;②南方巴楚的巫术活动;③山区民间的歌谣形式。

◎奔腾不息巨灵意

其《开场歌》:“盘古分了天和地”“神农皇帝尝百草”和《天地玄黄》中的“昆仑之山产万物”“无极太极有两仪”“重整山河分九州”,其北方文明的华夏内容与框架非常清楚。而当北方华夏文明已走上“理性化”道路的时候,地处绝岭高山的巴楚仍保持“巫术化”。渭河北方的“理性化”特征,我们可以姜子牙和老子为例证。姜子牙在伐殷商之前,按照传统卜了一卦,结果是“凶”,姜子牙即将卜龟扔在地上,按照人的判断继续进行灭商的战争步伐。老子是春秋人,在终南山所著的《道德经》中已写道:“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也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这说得多么清楚、深刻与沉痛啊!神话伤人、巫术伤人、政治伤人的理由和黑暗性,以道观之,应该告别历史了!“道”既是人的理性也是人的灵性。与姜子牙的政治军事理性和《道德经》的天地人理性态度相反,在秦岭的东南方,政治军事失败了的屈原,一方面写出对神话历史充满怀疑的《天问》,一方面仍创作来自于天堂的人间《九歌》:包括玉皇大帝的《东君太一》、云神的《云中君》、水神《河伯》与《山鬼》。李振华先生指出:“山鬼即山神,这首诗的山神指的是巫山神女。”“巫山”,所有巫术、巫女和巫活动的山啊!所谓“理性”,即已有个体判断的灵性之光。而巫术,即主体尚未走上理性化之道。尚未获得灵性之光,所面对便仍然是黑暗世界与世界黑暗:“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是主体世界黑暗;“杳冥冥兮羌昼晦”,是客体黑暗世界。与屈原个体高级的《山鬼》吟唱相比,《黑暗传》是巴楚民间的神话史诗:“黑水平天下”“天地玄黄”“阳间没有阴间强”……悲惨的苦难记忆、神话的黑暗美学如出一辙,符契若节。如果说《黑暗传》巫术民谣成分来自于深山绝岭中的巴山楚水,它的华夏内容则是神农氏迁徙带过去的。炎帝部落从秦岭西北宝鸡地区,迁徙至秦岭东南神农架地区的背景过程,唐群的《炎帝和炎帝陵》一书,所述甚详。

《黑暗传》的出现,给秦岭的文化分水岭意义予以戏剧性对比。在秦岭西北方向的终南山,2000年前已经出现了《道德经》的超然的深湛灵性。在秦岭东南方向的神农架,2000多年来,民间一直传唱着浑然神话的《黑暗传》巫歌。这既可以视作秦岭西北终南山和东南神农架的太极对应,也可以看成《道德经》和《黑暗传》的山歌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