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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普陀山探秘:短姑道头传说与万历中兴

【摘要】:至明代万历年间,“短姑道头”则逐步成为普陀山的“标志性”地理名称,而高丽道头则不见记载。短姑道头成为明代普陀山的重要地标,各方官吏、僧侣、善男信女纷至沓来,从短姑道头踏入观音道场,这也折射出普陀山明代万历中兴前后的曾经繁华。短姑圣迹的故事,就说明妇女已经是明代普陀山香客的主力军。“短姑圣迹”传说的背后,是明代普陀山佛教信仰的通俗化、市民化。

自唐宋至元,普陀山的主要码头是位于观音古洞山脚下的“高丽道头”,这是一处“万国梯航”的重要港口。至明代万历年间,“短姑道头”则逐步成为普陀山的“标志性”地理名称,而高丽道头则不见记载。

万历十五年(1587),海防将领侯继高提师督哨,登临普陀山,他是从短姑道头上岸的。其在《游补陀洛迦山记》中说:“由短姑道头从陆行二三里,至宝陀禅寺,瞻礼大士。”[6]

崇祯年间,文学大家张岱登普陀山,其在《海志》中云:“过金钵盂山,进石牛港、短姑道头,则恍如身到彼岸矣。”[7]

明代万历年间印制的类似于“普陀进香导游图”的《敕建南海名山普陀胜境》这样介绍,从杭州出发,过宁波,沿途经过“金塘山、横水洋、罗头港、竹山门、舟山所、青垒头、十六门、曹山洋、沈家门、藕颈头、荷叶湾、莲花洋、金钵盂山、石牛港、短姑道头上岸,至三官殿,三里至普陀禅寺,五里进镇海寺”。

显然,当时的短姑道头是善男信女朝山进香的第一站。短姑道头成为明代普陀山的重要地标,各方官吏、僧侣、善男信女纷至沓来,从短姑道头踏入观音道场,这也折射出普陀山明代万历中兴前后的曾经繁华。万历年间,明神宗、皇太后等对普陀山格外垂青,多次赐赠《大藏经》等佛教经典,赐帑金修建寺院、桥梁、香道等基础设施。据民国《普陀洛迦新志》记载,万历年间累计布施达九次,从万历三十年到万历三十九年(1602—1611),皇家先后赐银11000余两给普陀山,大批物资运送到普陀山,短姑道头常常是门庭若市。

从史料记载看,明代的普陀山香客,与宋元时代好像有一些不同。宋元时代关于普陀进香的记载,多是关于官员隐士的故事。而明代关于普陀山的记载,庶民百姓乃至妇女都成为故事的主人公。昔日的“清净禅林”俨然已经演变为“大众道场”。

尽管海禁森严,还是有许多平民香客冒着海上风浪和官方缉捕双重风险,从宁波等地涉海礼佛普陀山,其中还有不少妇女同胞。民间传说往往折射出社会生活的点滴。短姑圣迹的故事,就说明妇女已经是明代普陀山香客的主力军。这些妇女多数由宁波府濒江一带的香烛店组织香船运送到普陀,“凡朝普陀士女,先至其家安顿”[8]

还是明万历年间的事情。朱国祯曾游普陀,其在游记中说,普陀山上拜菩萨、给寺院送粮食的有很多也是妇女。其云:“普陀一无所产,岁用米七八千石,自外洋来者,则苏、松一带出刘(浏)河口,风顺一日夕可到。自内河来者,历钱江、曹娥、姚江、盘坝四者,由桃花渡至海口,风顺半日可到。两地皆载米以施,出自妇女者居多。”[9]

上普陀山的妇女同胞多了,有些执着于“海禁”政策的官府老爷或许不高兴了。万历二十七年(1599)《普陀禁约》中讲述了这么一个事件。有一个叫袁廷器的人在宁波开店招接香客,“置船数只,装载普陀,似此玩法,合行拿究”[10]。地方官员禁止妇女入寺渡海、登普陀等处烧香,这个有点像旅行社客户经理的袁廷器最后被依法处理了,地方官员还出了大字报通告,“以后各濒江店铺,毋得再犯,取里邻甘结并缴”[11]。明代普陀山,一面是万历王室的皇恩浩荡,一面是地方官员的不时骚扰,一直到万历后期这种骚扰才得消停。

清康熙《普陀十二景图》之短姑圣迹

“短姑故事人犹道,灵异昭然志载多。”“短姑圣迹”传说的背后,是明代普陀山佛教信仰的通俗化、市民化。从民间传说的内容看,明代关于平民百姓偶遇灵异现象的记载也明显多了起来。唐宋时期,多是官员、僧人遇到观音显灵,如慧锷触礁新罗礁、史浩目睹观音瑞相等等,几乎没有一件是关于平民百姓的幸运故事。明代则不然,“菩萨显灵”不再是达官贵人的专利,除出现了姑嫂礼佛观音显灵的故事外,还有不少关于所谓“善有善报”的灵异传说。如,明代一个安徽人持斋三年,欲礼佛普陀,出门后闻其店铺左右火起,其礼佛意志坚定而不回店施救,其店楼房竟安然无恙。这种所谓的灵异故事无非是想教化百姓尊佛礼佛而已,“短姑圣迹”的传说也起到了这样的宗教宣传功能。

20世纪40年代日本记者所画的普陀山短姑道头

先有短股,然后才有短姑道头,再有“短姑圣迹”的传说,最后创意出这个令众多香客、游客驻足流连的佛教胜景。这个传说应该是明代某位文人对“短姑道头”的一种富有创意的天才设想。这个故事能够观照现实社会生活,符合民间审美习惯。它以某个关于女性生理现象的封建禁忌为铺垫,又把观音菩萨的慈悲形象塑造得非常人性化。因此“短姑圣迹”的故事尤其使妇女信众倍感温情,这一故事的广泛流传,使得观世音菩萨慈悲形象深入人心,指引众生发心向佛,对世俗民众产生着潜移默化的 影响。

正是如此,才会有这么多的信众不畏艰辛,踩着礁石上埠,登临短姑道头礼佛。这或许就是文化根植于心的价值所在。善男信女们相信佛力无边,清代文士裘琏有关于短姑圣迹的诗,说:“步头小石乱纵横,传是凌波佛迹成。为有灵根生到底,不然海水亦何情。”在编写《南海普陀山志》时,裘琏还将“短姑圣迹”纳入“普陀十二景”。(www.chuimin.cn)

【注释】

[1](明)周应宾:《重修普陀山志》卷二《山水》。

[2](明)周应宾:《重修普陀山志》卷二《灵异》。

[3](元)冯福京:《昌国州图志》卷之二《叙州·乡村》,钦定《四库全书》本。

[4](宋)赵彦卫著:《云麓漫钞》,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26页。

[5](明)姚广孝:《逃虚子集》卷一,清抄本。

[6](明)屠隆:《补陀洛伽山志》卷三《艺文·记》。

[7](明)张岱著,云告点校:《琅嬛文集》,岳麓书社2016年版,第53页。

[8]王连胜:《普陀洛迦山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73页。

[9](明)朱国祯著,缪宏点校:《涌幢小品》下册,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年版,第641页。

[10]王连胜:《普陀洛迦山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73页。

[11]王连胜:《普陀洛迦山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