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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与道教文化的交融

【摘要】:最早把围棋与“仙家养性”相联系的,是东汉的班固。围棋对局耗时漫长,颇费心智,而且静谧而深邃,可使弈者借棋而体道,修炼自身的悟性和定力,开启道教所谓的元神作用。把围棋与道教崇尚的神仙联系在一起,应是王质观棋柯烂的神话故事。石梁下是南北中空的石室,道教称之为“青霞第八洞天”。唐代诗人李幼卿的《游烂柯山四首》其三也云:“二仙自围棋,偶与樵夫会。”

道家是以老庄为代表的一个思想流派,道教是依托道家思想建立起来的一种宗教。道教是把老庄黄老之学、神仙长生之术以及民间巫术结合起来形成的一种特定的宗教形态,道家思想是道教重要的思想来源。

1.道教提倡养生长寿围棋是仙家的养性之具,也有道士通过弈棋来修炼养生。

最早把围棋与“仙家养性”相联系的,是东汉的班固。其《弈旨》云:“纰专知柔,阴阳代至,施之养性,彭祖气也。”“彭祖”是道家、道教尊奉的长寿之仙,传说他善养生,会导引之术,活了八百岁。班固认为:棋理与养性有相通之处,弈棋不仅能忘忧,还有利于修养身心,可以像彭祖一样建康长寿。魏晋时期兴起的神仙道教,终极目标是追求长生与富贵,长生即可成仙,围棋也被仙家用来养性。元人虞集《玄玄棋经序》就说围棋“往往皆神仙豪杰玩好巧力之所为”,明人凌濛初编著的《二刻拍案惊奇》卷二也说围棋“仙家每每好此,所以有王质烂柯之说”,清初类书《格致镜原》卷五十九引《梨轩曼衍》也谓围棋“乃仙家养性乐道之具也”。

因为围棋是“仙家养性乐道之具”,就有道士通过弈棋来修炼养生。围棋对局耗时漫长,颇费心智,而且静谧而深邃,可使弈者借棋而体道,修炼自身的悟性和定力,开启道教所谓的元神作用。因此道弈家便将道教养生术融入围棋活动之中,使对弈者保持良好身心状态,从而通过围棋来养生。道弈家普遍恪守老庄清静无争的原则,而无为不争的心态具有陶冶情操、怡心养性的作用。元代《徐仙翰藻》(未署编撰者姓名)卷六《棋说》在批判了以围棋为诡诈之术的观点之后,就谓围棋“一胜一负,无所争也。是以学道从政,勤劳疲倦,必以此为从容,宴息养心,游神之乐”,反映了道弈家将围棋的本质视为近于游戏的养性之术而非竞争之技。宋元时期,道教内丹学逐渐成熟,道弈更是兴盛一时,以弈修道成为道教修炼的重要方式。道弈尚无为,顺天而行,一切淡然视之。北宋末年著名道士、正一天师道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的《望江南·观棋作》就描写了弈棋的养性怡神之乐:

楸枰静,黑白两奁均。山水最宜情共乐,琴书赢得道相亲。一局一番新。

金元之际全真教著名道士长春真人丘处机的《无俗念·枰棋》也描写了弈棋的养心游神之乐:

寂寞无功天赐我,棋局开颜销日。古柏岩前,清风台上,宛转晨餐毕。幽人来访,雅怀闲斗机密。

然而,并不是全真教所有道徒都主张以弈养性,有些全真道士却不喜欢围棋。全真教提出的“全真”,即保全真性,也就是保全元精、元气、元神,是全真教修炼的最高目标。因此,只有无欲无念,身心清静,才能进行内丹修炼,也才能保全精气而元阳不泄。所以,有的全真教徒认为围棋是争名竞利之物,弈棋使人动心驰神,不能让人气定神闲。全真教的创始人是王重阳,王重阳的大弟子马钰写有《满庭芳·看围棋》就云:“争名竞利,恰是围棋。”马钰还写有《满庭芳·迷棋引》云:“手谈胡指,暗怀奸狡心肠。”

2.王质观棋烂柯的神话故事强化了围棋的仙道意蕴。

把围棋与道教崇尚的神仙联系在一起,应是王质观棋柯烂的神话故事。东晋虞喜在穆帝永和年间(345—356)撰写的《志林》记载:

信安山有石室,王质入其室,见二童子对弈,看之。局未终,视其所执伐薪柯已烂朽,遂归,乡里已非矣。

《太平御览》卷七五三引《晋书》云:

王质入山斫木,见二童围棋。坐观之,及起,斧柯已烂矣。(www.chuimin.cn)

南朝梁任昉加以演绎,记述详细,其《述异记》云:

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石室山”,又称“石桥山”“烂柯山”,学者多认为在今浙江衢州城东南。山顶有一条悬空的赭红色石梁,仿佛是依山凿就的一座大石桥,东西跨度40米、宽30米。石梁下是南北中空的石室,道教称之为“青霞第八洞天”。古人认为,王质伐木进入了仙境,遇见的弈棋者是仙人。唐太宗李世民《五言咏棋》二首其一云“方知仙岭侧,烂斧几寒芳”,就谓王质走进了仙山。唐代诗人李幼卿的《游烂柯山四首》其三也云:“二仙自围棋,偶与樵夫会。”宋代诗人韩信同的《棋盘仙迹》也云:“又不闻樵采之人王子质,邂逅仙人执手谈。”

王质看见弈棋的童子应是仙童,因为童子交给王质吃后不觉得饥饿的如枣核样的东西,就像女仙西王母给汉武帝所吃仙桃的桃核,后来就有诗人把世间弈棋者也美称“仙人”“仙翁”,甚至把对弈的环境也美化成仙境。宋代诗人柴望的《别故人》就云:“冷看世事频移局,懒与仙人共弈棋。”宋代诗人黄庚的《棋声》也云:“何处仙翁爱手谈,时闻剥啄竹林间。”宋代诗人姚勉的《赠棋翁挟二童皆高弈》也云:“老仙鬓眉白于雪,双侍女仙冰玉洁。……女仙似是王屋妇,老仙似是商山翁。”姚勉还把棋翁弈棋的环境称为仙乡“白云乡”、仙境“壶天”,其中还有“蟠桃影”“仙露滴”,下子时还会响起“钧天仙乐”。

王质观看一局棋的工夫,就斧柯尽烂,表现的是仙界时间与人世的不同,因此,古代有诗人就把围棋与仙界时间相联系,在诗中表现“仙界一日,世上千年”的时间观念。唐代诗人孟郊的《烂柯石》就云:

仙界一日内,人间千载穷。

双棋未遍局,万物皆为空。

宋代诗人顾逢的《王质观棋》也云:

弈边忘日月,况复遇神仙。

石上无多着,人间几百年。

仙人长生不老、神通广大,又喜好围棋,向往修道成仙的道士,大多也效仿仙人弈棋,既可消遣时光,又能修炼养生。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同微之赠别郭虚舟炼师五十韵》就谓郭虚舟道士主要精力在炼丹,余力用于弹琴弈棋。其诗云:“师年三十余,白皙好容仪。专心在铅汞,余力工琴棋。”“炼师”即德行高超的道士。“铅汞”即铅和汞,道家炼丹的两种原料。唐代诗人李中的《思简寂观旧游寄重道者》也写到简寂观的道士(即“羽人”)溪边炼丹(即“烘药”),花下弈棋:“闲忆当年游物外,羽人曾许驻仙乡。溪头烘药烟霞暖,花下围棋日月长。”唐代诗人马戴的《期王炼师不至》也写王道士平常或弈棋消闲,或乘鹤遨游:“昨日围棋未终局,多乘白鹤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