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谦的这一努力,体现在其“工夫论”中。在“工夫论”方面,吕祖谦却又赞同朱熹,非常看重修养的工夫,而以陆九渊仅强调“先立其大”和“发明本心”为过简。吕祖谦在“工夫论”上的努力是非常值得认真梳理的。实在说来,吕祖谦关于“明心”的这些修养工夫都其源有自,而非其首创。吕祖谦继承并发扬了先秦儒家的这一修养工夫。吕祖谦认为,研读圣贤经书,获......
2023-11-20
前文只是从“工夫论”的角度,叙述了吕祖谦如何通过“明心穷理”“致知力行”解决其“心”具现“理”的问题。但是,“心”具现“理”其实有不同的含义和层次:一个是知的层次,即心与理相契;一个是行的层次即如何修己安人,在道德和政治的层面上把“理”实现出来。吕祖谦的实践哲学所欲讨论的就是在道德和政治的层面把“理”实现出来的问题。
一、矫揉气质
在道德的层面把“理”实现出来,实际上就是要通过个人的“力行”修养,矫揉气质,造就理想的人格。吕祖谦认为人性虽然在根本上是善的,但是由于气质有偏,所以,现实的人也不免有偏,“性本善,但气质有偏,故才与情亦流而偏耳”(54) 。为了矫正现实的人在“才”与“情”上的“流而偏”,吕祖谦说,“大凡人之为学,最当于矫揉气质上做工夫。如懦者当强,急者当缓,视其偏而用力焉。以吾丈(朱熹)英伟明峻之资,恐当以颜子工夫为样辙。回禽纵低昂之用,为持养敛藏之功,斯文之幸也”(55) 。这就是说,要根据个人的气质上的偏狭处,朝相反的方向做“矫揉气质”的工夫,如怯懦者使之强,急迫者使之缓,等等。
但是,矫揉气质并不止此一端。实在说来,矫揉气质更加强调要“求其放心”、诚敬求仁和做“集义工夫”。
“求其放心”本是孟子提出的,其后宋明儒都明确地把“求放心”当作自己工夫论中重要的修养践履方法,吕祖谦也不例外。他说:
如《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所谓内心,学者不可不关防也。(56)
吕祖谦认为,孟子所求的“放心”,乃是被人遗失掉了的“道心”,如父子之间的“天属之爱”、天性等。此类“内心”可能被人、物引诱向外,以至泯灭殆尽,所以,为学者对于这“内心”或道心,不可不严加提防,一旦外心(如追求开拓疆土之心等)萌蘖,内心日销,便须做“求其放心”的工夫。而“求其放心”无须向外,而应反求诸己,因为“圣门之学,皆从自反中来……凡事有龃龉,行有不得处,尽反求诸己,使表里相应而后可”。以上所说,均是就“道心”或“内心”放失、事有龃龉行有不得处而为言;如果从更为整全的角度角度看,“求其放心”应该要包含着一个守护“本心”的维度。吕祖谦说:
盖天地发生之初,最是于萌蘖始生之时,要人营护保养。且如草木萌动,根芽初露,易被摧残,惟能于将生之际遮覆盖护,则枝枝叶叶渐渐条达。人之善端初发,亦多为众恶陵铄。惟是于出入将发之时养而无害,然后自然“朋来”。朋,谓助也……凡善类皆朋也。(57)
这就是说,人应该要在“善端初发”的时候营护保养它,一方面“养之”而“无害”,另一方面使它免受各种可能的“恶”所摧残。这样才有可能有善类朋襄助,使此善端最终能“枝枝叶叶渐渐条达”,从而让“善”“理”真正实现。
关于“诚敬求仁”。对于吕祖谦来说,“仁”是目的,是与天、理、道、心等同一的范畴,求仁,也就是求“理”与“道”的实现,而“诚”与“敬”则是具体的方法。吕祖谦说:
仁者,天下之正理也,是理在我,则习矣而著,行矣而察。否则,礼乐虽未尝废于天下,而我无是理,则与礼乐判然二物耳。(58)
仁是天下之正理,“是人之本心,浑然一体(59) ;而“仁者之心,既公且一,故所见至明,而此心不变”,它是仁者之为仁者、实现心与理一的根据。不仅如此,“仁”还是“识见明”的关键,“要识见明如何?且看‘仁’字。以‘博爱之谓仁’,与‘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一段同看,看得仁则识见自明矣”(60) 。“仁”既如此关键,求仁亦为必然之选。然而,如何能做到“仁”的境界呢?吕祖谦认为,其关键在“诚”与“敬”。在回答或人问“五峰何以为学”时,吕祖谦回答说是“求仁”,然而,“何以求仁”?“曰:‘居敬。’‘何以居敬?’曰:‘心不在焉,便是不敬。’”(61) 在这里,吕祖谦并没有直接回答“何以居敬”,而是讲“不敬”,但他同意张南轩“心在焉,则谓之敬”的说法。同时,由于诚、敬两字,只是一般,“所谓‘存诚’,‘存’便是敬”(62) 。所以,诚敬是求仁的关键。
在为学求仁的过程中,个人主观上的“诚”“敬”的态度,对于“成德”非常必要。吕祖谦认为,不诚之人,“讳过而自足”,此最“学者之患”,“使其不讳过、不自足,则其成德夫岂易量!譬诸人之成室……或失其道,唯恐旁观者之不言,随言随改,随改随正,略无所惮。其心以谓吾知良吾室而已,凡所以就其良而去其不良者,无所不至,此善学而逊志之说也”(63) ,善学逊志、诚以向学而求仁,其成德不可限量。而同时,“‘敬’之一字,乃学者入道之门。敬也者,纯一不杂之谓也。事在此而心在彼,安能体得敬字”(64) ,强调“纯一不杂”之“敬”是学者入道(求仁)之门,但入得门后,也要坚持而不懈,故“‘敬而无失’,此言甚好。但体此理,便见得中,便见得《易》,‘鸢飞’‘鱼跃’皆在”(65) 。吕祖谦强调,这种“诚”与“敬”要体现为“信得及”,“信之及者,虽识见卑,过失多,习气深,日损一日,无不变也。信之不及,虽聪明才智,徒以为贼身之具,无术以救之”。(66) 要“存不已之心”,因为“持养之功甚妙:常常提起,自有精神;持养之久,自有不可揜者。当以居敬为本”。
总之,“矫揉气质”需要“求仁”之功,而“求仁”则在于“诚”“敬”。
最后,矫揉气质,还需要“集义工夫”。在给叶适(字正则)的信中,吕祖谦说:
静多于动,践履多于发用,涵养多于讲说,读经多于读史。工夫如此,然后能可久可大。(67)
结合吕祖谦在《丽泽论说集录卷九·杂说一》的说法,使事业可久可大的集义工夫,应该是静中涵养、动中体察,兼重经史而更重视读经,践履与发用同时,但以践履为本。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
1.克己
所谓“克己”,就是惩忿窒欲,胜己之私。吕祖谦要人“寻病源起处克将去,若强要胜他,克得一件,一件来。要紧是观过。人各有偏处,就自己偏处,寻源流下工夫。克只是消磨令尽,所谓‘见晛曰消’。如扬子云‘胜己之私之谓克’,恐未尽。又云:要知病处,须是日用间常体察”(68) 。克己就是由观过、找到个人偏私之病源处,然后胜己之私,消磨令尽,而不是勉强“胜他”。若未找到病源处便求“胜他”,则克得一件,一件又来,如何能彻底?因此,惩忿窒欲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从根本上讲,克己工夫还是要“拔本塞源,然后为善”,就好像人纠正自己的过错,“断得九分,留一分未改,此一分恶终久必发见。不特是发见,又且是支离蔓延,未必不连此九分坏了”(69) 。就具体的践履而言,克己工夫又不可太急迫,而应该“宽而不迫”:窒欲之道当宽而不迫。譬如治水,若骤遏而急绝之,则横流而不可制矣。故诗人不禁欲之起,而速礼之复……心一复则欲一衰,至于再,至于三,则人欲都忘而纯乎天理矣。(70)
2.日用
吕祖谦非常重视在日用常行中做工夫。他曾说:“为学要须日用间实下工夫乃得力。”(71) 吕祖谦对日用常行的重视,体现在他甚至强调要从日用常行中来理解圣人,体现在他往往从居处、治家等处来谈为学。他说:
只是一个“敬”字,随大小都用得。正容色,整衣冠,就此推而上之,即易行乎其中矣。(72)
又说:
今人须是就治家上理会,这里不治,如何是为学?尧称舜,让以天下,如何止说“刑于二女”?四岳举舜,不及其他,止言“克谐以孝”。若是今人,须说舜有经纶大业,济世安民之事。“钦哉”两字最要看,看得这个,便见得“天命”二字不易。(73)
这是强调“治家”即是为学,尧称舜、四岳荐舜,均以其治家而为言。吕祖谦在与朱熹的书信中曾说,“向来所论智、仁、勇,终恐难分轻重。盖三者,天下之达德,通圣贤常人而言之也”(74) ,像智、仁、勇此三达德,非圣贤所专有,而是通圣贤常人而言的。
这些都可以见得吕祖谦强调在日用常行中做“集义工夫”。此无他,乃因“登高自下,发足政在下学处”(75) 。
3.就实切要
“集义工夫”,不仅是在日用常行中“克己”,更要求要“就实切要”。吕祖谦说:
切要工夫莫如“就实”,身体力行。乃知此两字甚难而有味也。(76)
他认为,做事须着实去做,“主一无适,诚要切工夫。但整顿收敛,则易入于著力;从容涵泳,又多堕于悠悠。勿忘、勿助长,信乎其难也”(77) ,要切工夫,主一无适,要着实去做,信乎其难也,但若“讲实学者多,则在下移俗,在上美政,随穷达皆有益”(78) 。
4.坚定持久
但是,无论做什么工夫,都要坚定、持久和彻底。吕祖谦在写给朱熹的信中说:大抵而言,人的禀赋若有偏处,即使他能消磨其九分,这剩下的一分(气禀之偏)在触事遇物时,仍然会使他像以前一样张皇失措。因此,矫揉气质的关键是要把这些气质之偏“融化得尽,方可尔”。
二、理政治国
对于吕祖谦来说,为学做工夫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修养自己、成就自己,同时还要通过理政治国,建构良好的政治秩序来养护人民、成就他人,甚至“尽物之性”。使物得以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讲,“理政治国”也应该成为吕祖谦哲学思想的重要构成。吕祖谦的理政治国思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一)政在养民,民资于政
吕祖谦认为,“理政治国”的目的在于养民,而民得其养,也有赖于“政”的资藉。在其《书说·大禹谟》中,吕祖谦说:
发号施令,莫非政也,惟有德行乎其中,则为善政。政之所在,主乎养民。“德惟善政”,政本于德也;“政在养民”,民资于政也。后世富国强兵,非养民之政也。(79)
凡发号施令,都是“为政”,但唯有这些“号令”中包含有德行,才能成就善政。“政”的目的所在,以“养民”为其宗主。“德惟善政”,意思是理想的“政”要以(君主之)“德”为根据和根本;“政在养民”,其意思是民生的安乐,有赖于良治善政。后世的那些追求富国强兵的政治政令,并不是养民生之安乐的“善政”。
当然,“政在养民”并非吕祖谦首创的新解,这一传统可以远溯至《尚书·大禹谟》出现的年代。在此,吕祖谦根据“政在养民”这一观念对后世“富国强兵”的政治追求予以评价,认为其并非善政。这是大有启发意义的。至于民之得其养,固然有赖于“百亩之田、数口之家和鸡豚狗彘之微”,但由于“民政出于人君之心”,因而,更需君之返本、格君心之非;君心既正,则民政无有不善。由此观之,吕祖谦理想中的“养民之政”既要“养民之生”,更要“正民之心”,“所谓‘日用饮食’,‘遍为尔德’也”②。这就是说,“养民之政”除了养民之生,还要在德性上塑造有德之民。这其实也是儒学自孔孟以来“庶—富—教”和“制民之产、谨庠序之教”等传统的继承和发挥。
(二)君臣相与,养君之德
要行“养民”的“善政”,须要正君之心。然而,如何正君之心?吕祖谦认为,“养君之德”与“规君之过”,不可偏废。他说:
伊川先生曰:“后世事君,知规过而不知养德。”师氏以媺诏王者,专以从容和缓养君之德,不幸而君有过,则有保氏之官。盖二官朝夕与王处,一则优游容与,以养君之德,不使有一毫矫拂;一则秉义守正,以止君之邪,不肯有一事放过。故人君既有所养,又有所畏,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若一于从容,则是有乐而无礼;一于矫拂,则是有礼而无乐。所以不可偏废。(80)
这是主张用礼“规君之过”,用乐“养君之德”,使人君既有所养,又有所畏,从而君心得正。
同时,人臣在同人君的交往中,也应有其恰当的方式。吕祖谦认为,屈原爱君之心固善,然而却用愤怨激切的方式来表达,不像孟子,孟子周游列国时,与各国国君相处,则始终和缓,皆出于正。但即使是孟子,其与齐王说“草芥”“寇仇”时,似觉峻厉无温厚和缓之气。但孟子如此说法,有其不得已处,孟子之专求于王,盖因齐王专求于臣,所以孟子以猛药治深病,“使孟子不苦其言,则其(齐王)病不瘳”。即使如此,吕祖谦仍然认为“君臣本非论施报之地,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此天下之常理”(81) 。因此,吕祖谦强调“君当求臣,臣不可先求君”,这里的“求”,意思是“索求”,说的是在君臣之间,主动索求者应该是君而非臣,“若不待五(咸之九五一爻)求而先自动”,那就是不安分,是谄谀冒进。(82) 所以,在君臣之间,“君当量力,臣当尽力;君当畏难,臣当徇难。君之患常在于太自任,臣之患常在于不自任”(83) 。这意思就是说,君宜尊而臣当劳,因为君是“为天守名分者”,君臣不可并称而乱其分;君臣之分,在于君“既得尊位,又为离之主,明之盛者”,却能不“用明太过,虑事太详,恤其失得而凡事迟疑”,反而以其“所见,一无所悔,不须更顾虑得失,但据所见而往,则‘吉,无不利也’”(84) ;而臣则“巽顺而从”、勇于自任;因此,君得其尊,臣以其巽顺且忠而得其信(85) 、任其事,这才是君臣相与之道。
(三)臣任其事,思不出位
吕祖谦认为,“使天下皆为君子,是人君本分职事”(86) ,而人臣便是要尽力辅助人君完成其本分职事。那么,臣要如何才能既辅助人君完成其本分职事,而又不引起人君的忌惮呢?吕祖谦的答案是,像伊尹、周公和孔明那样“明哲而诚,故可处危疑之地”。他说:
居人臣之位、处多惧之地,若有心于得民之说,此固奸臣所为,不可论。至如中正之大臣,为民心所随,虽贞犹凶,要必有处之之道,“有孚在道以明,何咎”是也。“有孚在道”……盖有孚诚于中,即所谓合道,见善又明,则何咎之有。(87)
这就是说,为民心所随的大臣,其有孚诚于中、合于尊君之道,并且又能彰明自己之尊君,那也就能处危疑之地而无咎了。
对于大臣来说,其除了“明哲而诚”、巽顺尊君之外,最重要的是要能自任其事,也就是要做好个人的职分,对于“职分之内,不可惰媮”。吕祖谦坚持,如果不能做好自己的本分职事,那就是“旷职”,“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但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作为辅佐君主尽其“使天下为君子”的大臣,又必须要“敬事尊长,思不出位”。这也就是说,他不能随便去要求高于其职位的礼遇与待遇,也不能做超越其职分的事情。他说:“大抵在上之人,有势有位,犹可以有为,既处卑下、居贫贱,而恃其强壮,躁于求进,信乎其凶也。”(88) 所以,“君子思不出其位,此位随在随有”(89) ,哪怕只是暂时领有“一时职权”,也“不宜引嫌,便当以正官自处……但不可妄有支用尔”。
(四)莅民之道,宽简为本
吕祖谦认为,大臣所自任之事,便是依照法度“治民”,使天下皆为君子。“(法度)不独政事纪纲之谓也,凡一身之间,一动一作,饮食起居之际,莫不有法度,动容周旋,皆中礼而已……既随事随物而尽其理矣,则凡心有所之,皆广而明。”(90) 他告诫人们,不要把“法度”看得太狭隘了,所谓“法度”,下至一身之间、一动一作、饮食起居之“中礼”,上至政事纪纲之“尽其理”。大臣依此“尽理”的法度治民,宜以“简”“宽”为本。他说:
好多事者必不能好生,好苛刻者必不能好生。惟以“简”“宽”为本,故罚弗及嗣,罪止其身,犹不得已,况其后乎!赏延于世,报功之意宁过于厚。人之或丽于罪,本于过者虽大必宥,本于故者虽小必刑。罪之疑则惟轻,功之疑则惟重。好生之德,随寓而著,而于刑故无小,足以深见圣人好生之心。何者?过慈则近于姑息,反所以害仁。(91)
无论君主还是大臣,都应该以“好生之心”,避免多事、苛刻,努力做到“罚弗及嗣,赏延于世”,从而体现其重功轻罪的好生之心。但是,大臣在审判案件的时候,也应有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首先,要区分“本于过”与“本于故”,也就是区分无心之罪、过与有意为之,对于前者,“过虽大必宥”,对于后者,“故虽小必刑”;其次,不可先有所主,若心先有所主,“以此心而听讼,必有所蔽。若平心去看,便不偏于一,曲直自见”(92) 。
除此而外,吕祖谦还主张通过“均田”“取民有制”和“富恤贫”等措施,养民之生,加上此处以“宽简之道”莅民,以育民德,庶几能“尽人之性”“尽物之性”,使“理”真正实现。
吕祖谦的哲学思想当然还有更丰富的内容,例如其经世致用之学、辩证法、历史哲学、伦理思想、教育哲学等,本章挂一漏万,并未将其全部展现出来。这确实是件有点遗憾的事情。不过,目前学术界对于吕祖谦哲学思想的研究也有不少颇有分量的成果,如潘富恩和徐余庆合作的《吕祖谦评传》和《吕祖谦的实学思想述评》、潘富恩的《大家精要·吕祖谦》、蔡方鹿的《论吕祖谦的经世致用思想》和《吕祖谦的易学思想》、任锋的《秩序、历史与实践:吕祖谦的政治哲学》以及其他的博硕士论文等,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进一步阅读和研究。当然,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出版了《吕祖谦全集》,这是学习和研究吕祖谦哲学思想最为权威的资料。
最后,我们必须看到,吕祖谦的哲学思想毕竟打上了深刻时代烙印,因而必定有其局限性的。我们在学习其哲学思想,尤其是“理政治国”方面的思想时,要注意分辨其中一些思想、做法,如维护等级名分制度等,其所包含的复杂多样的意义,对于增强我们自身的辨析能力不无裨益。不过,有一点必须要说明的是,后世学者在评论吕祖谦思想的特色时,深受朱熹的影响,而总以“博杂”明之,意谓其学经、史、子、集无所不包,既广博又杂而无统。但这其实恐怕是出于朱熹不公允的偏见。关于吕祖谦思想有根柢、有心解、有体系的具体论述,请参见黄灵庚先生为《吕祖谦全集》所写的“前言”。
(1) 陈亮:《复朱元晦秘书书》,《陈亮集》,第354页,北京,中华书局,1987。
(2) 黄宗羲原本,全祖望修定:《东莱学案》,《宋元学案》第3册,第1653页。
(3) 吕祖谦著,黄灵庚、吴战垒主编:《吕祖谦全集·前言》,《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5页,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4) 此处所说的“本体”,不是西方哲学意义上的“on”或“be(being)”,而是中国思想世界中与“工夫”相对的“事物的本身”。如黄宗羲、全祖望《明儒学案序》所说的“盈天地皆心也。变化不测,故不能不万殊,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的“本体”。今人一见到“本体”或“本体论”,便说这是西方哲学的名词,一见到中国哲学中使用“本体论”,便说是用西方哲学来裁割中国哲学,此甚无谓也。须知“本体”“上帝”等都是中国思想世界中固有的名词。
(5) 吕祖谦:《增修东莱书说》卷八,《吕祖谦全集》第3册,第126页。
(6) 吕祖谦:《左氏博议》卷三,《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58页。
(7)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47页。
(8)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08页。
(9) 吕祖谦:《左氏博议》卷一,《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5页。
(10)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10—211页。
(11) 吕祖谦:《左氏博议》卷一,《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5页。
(12)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79—180页。
(13) 同上书,第201页。
(14)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睽》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92页。
(15) 吕祖谦:《严修能手写宋本东莱书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3册,第578页。
(16) 吕祖谦:《增修东莱书说》卷八,《吕祖谦全集》第3册,第134页。
(17) 吕祖谦:《左氏博议·鲁饥而不害》卷一二,《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299—300页。
(18) 吕祖谦:《颍考叔还武姜》卷一,《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5页。
(19)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95页。(www.chuimin.cn)
(20) 吕祖谦:《增修东莱书说·大禹谟》卷三,《吕祖谦全集》第3册,第57、66页。
(21) 这显然与陆九渊同调。也正因此,朱熹在吕祖谦身后评论吕学为“博杂”。关于朱熹对吕学如此评价之不公允处,下文将会有所辨析。
(22) 吕祖谦:《左氏博议·楚武王心荡》卷五,《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107页。
(23) 吕祖谦:《左氏博议·齐桓公辞郑太子华》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239—240页。
(24) ②吕祖谦:《左氏博议·楚武王心荡》卷五,《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107页。
(25) 吕祖谦:《左氏博议·巴人伐楚卜师》卷八,《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180页。此段的引文,与潘富恩、徐余庆《吕祖谦评传》下册(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第234页的引文有所不同。此处的“荣光德星”,潘富恩等引作“荧惑德星”,据文意判断,潘引确当。荧惑,即火星,在古代中国被认为是“不祥”的象征。
(26) 欃枪,即彗星,见《尔雅·释天》;枉矢,即流星,《史记·天官书》有“枉矢,类大流星,蛇行而仓黑,望之如有毛羽然”,亦可见荀悦《汉纪·高祖纪一》“是时,枉矢西流,如火流星”。
(27) 吕祖谦:《左氏博议·齐桓公辞郑太子华》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6册,第241页。
(28)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晋》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80页。潘富恩等在《吕祖谦评传》下册(第271页)引此段文字,然后评论说“‘人之一心’像太阳一样‘烜赫光明’,只要不断扩充内心固有的‘光辉灿烂’,即能准确地认识客观世界的一切”。这其实是把工夫论误置为“认识论”的结果。吕祖谦在此谈的“昭明”,并不是知识论上的认识,而是在工夫论、价值论上去了解事物对人的意义。因此,人心之“昭明”,并不是“准确地认识客观世界的一切”,而是认识“客观世界对人的意义”。
(29)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论语说》卷六,《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55页。
(30)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59页。
(31)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一》卷九,《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44页。
(32) ⑥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颐》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51页。
(33)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复》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43页。
(34)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复》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42、43页。
(35)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一》卷九,《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43页。
(36)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潘叔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98页。
(37)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90页。
(38)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咸》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66—167页。
(39)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外集·与郭养正》卷五,《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710—711页。
(40)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学者及诸弟》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506—507页。
(41) 吕祖谦:《左氏传说·令尹蒍艾猎城沂使封人虑事》卷五,《吕祖谦全集》第7册,第68页。
(42)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63页。
(43)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乔德瞻》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99页。
(44)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学者及诸弟》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507页。
(45)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邢邦用》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501页。“全集本”此处作“大抵论‘致知则不可偏,论力行则进当有序’”,似误。引者径改。
(46)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朱侍讲元晦》卷七,《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399页。
(47)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朱侍讲元晦》卷七,《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398页。
(48)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学者及诸弟》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504页。
(49)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64页。
(50) 同上书,第260页。
(51)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大过》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53页。
(52) 有大力量者,见理明是因,有大力量是果。
(53)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随》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4页。
(54)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一》卷九,《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48页。
(55)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朱侍讲元晦》卷七,《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399页。
(56) 吕祖谦:《左氏传说·费无极言于楚子》卷一四,《吕祖谦全集》第7册,第153页。
(57)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复》卷一,《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43页。
(58)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论语说》卷六,《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55页。
(59)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93页。
(60)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53页。
(61) 同上书,第266页。
(62) 同上书,第260页。
(63) 同上书,第255页。
(64)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56页。
(65)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一》卷九,《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39页。
(66) 同上书,第256页。
(67)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外集·与叶侍郎正则》卷五,《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710页。
(68)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59页。句读、标点与原文有所出入和调整。
(69)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10页。
(70)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诗说拾遗》卷三,《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14—115页。
(71)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学者及诸弟》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504页。
(72)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一》卷九,《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41页。
(73)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60页。
(74)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朱元晦》卷七,《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01页。原文做“通圣贤,常人而言之”,非,当如所引。
(75)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陈同甫》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70页。“政”同“正”,吕祖谦的书信中,表示恰好、正好等意思的“正”字,都写作“政”。
(76)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乔德瞻》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99页。
(77)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朱元晦》卷七,《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409页。
(78)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别集·与学者及诸弟》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1册,第505页。
(79) ②吕祖谦:《增修东莱书说·大禹谟》卷三,《吕祖谦全集》第3册,第55页。
(80) 黄宗羲原本,全祖望修定:《东莱学案》,《宋元学案》第3册,第1656页。
(81)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孟子说》卷七,《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193—194页。
(82)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咸》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65页。
(83) 黄宗羲原本,全祖望修定:《东莱学案》,《宋元学案》第3册,第1654页。
(84)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晋》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82页。
(85) 臣得其信,意思是君信任大臣。正所谓君“俨然在上,总其大纲,委任大臣而失得勿问,使在下者得尽力为之”,如此,则能无往而不利。见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晋》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82页。
(86)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观》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34页。
(87) 同上书,第25—26页。
(88)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易说·大壮》卷二,《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77页。
(89)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66页。
(90) 吕祖谦:《增修东莱书说·大禹谟》卷三,《吕祖谦全集》第3册,第54页。
(91) 同上书,第59页。
(92) 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杂说二》卷一〇,《吕祖谦全集》第2册,第261页。
有关中国哲学通史(宋元卷)_流式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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