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城街巷-钦明岭：重归四明

2023-11-20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汤丹文一钦明路以镇明岭而名。元代诗人袁菊村的一首诗是这样吟咏钦明岭的：一岭坡陀镇四明，无山无水自天成。从这首诗可以看出，镇明岭虽不高，但其雄镇四明的城市标志意义不言而喻。清代嘉庆年间岭上建镇明岭庙，祭祀的是宁波下属六县的城隍之神。平桥头、湖桥头、仓桥头这三个以桥命名的地名沿袭了下来，成为镇明路的三个地标。曾经有一个民间传说让镇明路（岭）的名声远播海外。

汤丹文

一

钦明路以镇明岭而名。它是我们这个城市曾经的中轴线。

如今走在平坦的镇明路上，哪有岭的踪影？但上了年纪的老宁波人会告诉你，在现在的县学街到戒珠巷口之间，就是镇明岭的旧址。若仔细观察，现今镇明巷内市老干部活动中心一带的建筑地基还是比现在的钦明路路面高了一截。

“六十多年前，这里要比周围的路面要高出50多公分哪。那时候，骑自行车上钦明岭墩是要花些力气的。”家住镇明路陈家巷的85岁俞永标老人这样说。72岁的张桂卿则回忆道：小时候，周围有人小囡走失，便会在镇明岭上敲着火油箱登高一呼：“小人不见了，拿出铜钿来！”

钦明岭是由宋真宗天禧年间（1017—1021）的郡守李夷庚在浚清澜池后，以池泥堆筑而成，那时岭高约5尺。在李夷庚的眼里，这事关城市的风水。因为他认为镇明岭“下有石脉，自锡山来……以其土益岭卑簿，壮县内案山之势”。

依山面水，俯临平原，左右护山环抱，眼前朝山、案山拱揖相迎。这是古时中国人理想的居住景观模式。钦明岭位于宁波城市中轴线的中心，正对着鼓楼和遍布衙署的子城，从而成为风水理想之地。

元代诗人袁菊村的一首诗是这样吟咏钦明岭的：一岭坡陀镇四明，无山无水自天成。闲看来往登瀛客，仿佛金赘背上行。从这首诗可以看出，镇明岭虽不高，但其雄镇四明的城市标志意义不言而喻。早在李夷庚以土培岭之时，镇明岭上面就建造了佛亭而后成为镇明庵，为“圆通道场”。明代嘉靖年间，镇明岭上又建起了正学祠，祭祀宋代宁波正学四先生。清代嘉庆年间岭上建镇明岭庙，祭祀的是宁波下属六县的城隍之神。到了近代，镇明岭这个风水宝地还是成了宁波闻人金庭荪（老百姓称之为“金牙齿阿三”）的豪宅所在地。这座中西合壁的建筑历经风霜，保存仍为完好。

镇明岭是如何渐渐消失的？自然是因为城市中有这样“岭”的阻断毕竟不便通行，干是“渐削”几成平地了。曾经在市政公司工作、在镇明路紫薇巷住了60余年的陈梅年则回忆道，镇明岭的大修大约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逐渐变得平整，看不出山岭的模样了。而镇明岭的完全消失，则是在1997年的月湖（镇明路）大规模改造中。

2006年12月，镇明巷口的镇明岭庙重修完成，似乎想唤起宁波人对钦叨路前世曾有“一道岭”的记忆。但它现在却成为了一家美容院，只有马头山墙让后人喟叹世事沧桑！

旧时的宁波城水网密布，是个真正的水城。现在的钦明路曾经有一条同样南北向的河道附势而行，它也是月湖东部的界河，连着宁波南城的水门——春门。平桥头、湖桥头、仓桥头这三个以桥命名的地名沿袭了下来，成为镇明路的三个地标。

镇明路 Zhenming Road

二

过去的钦明路并不像现在那样一街通衢，而是由三个桥头为分割点的多段街道组成，而河道交叉穿行其中。到了上世纪20年代，当时的鄞县县长陈宝麟为了改善城市面貌，着手改造城市河浜与道路，镇明路的小河被填平后，才慢慢现出钦明路的雏形。

平桥头就在现在的镇明路与迎凤街口。由于临近月湖，紧靠内城，也就是宁波的行政中心，这里也成为宋代官衙“度水增减，以为启闭（硬闸）”的水文观测点了。如今，此地路面以下还有一石亭翼然而立，人称水则亭，亭中有碑，通称“平字碑”，榜书镌刻“平”字于石上。南宋州官吴潜颁布政令，规定城外所有碶闸均视“平”字之出没，为启闭潴泄之标准。这是月湖边最古老的历史遗迹了。

平桥头由于在子城根下，达官贵人、巨贾富商自然聚居干当时城市里的这块“CBD”。现在钦明路上高丽使馆遗址这一带历史的变迁，更是明白无误地表示，这里曾是我们这个城市的“门面”和“客厅”。

高丽使馆建于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它是那时江南唯一一所高丽使馆，不仅要安顿使者的食宿，更是储藏货物的栈房。据记载，它的建立者是北宋明州人楼异。他在任随州知州时向皇帝处言：在宁波设来远局，建高丽使行馆，以供高丽使者每年来宋贸易之用。在建议得到宋徽宗采纳后，他便改任明州知州操办此事。

当时，高丽和日本进贡的船舶至明州定海（今镇海）口，即由中国官府封舱经甬江，驶入三江口，由市舶司验货纳税后，再由水路入月湖，抵高丽使馆。商丽使馆附近的银台第就是曾经的维舟埠，也就是停泊船只的码头，当时是宁波最大的内河码头。

使者们的船只北入余姚江，经曹娥江、钱塘江达杭州，再经运河抵开封，在明代还可至北京。宋、明朝廷收到贡品后，则予大量赏赐。高丽使馆显然担负着中韩贸易文化交流的中转重任。

平桥头最繁华的时代应是南宋，因为在高丽使馆的原址上曾建有“一门四宰相”的史氏家族史浩的府第——寿乐府。

宋孝宗时的宰相史浩曾在其《鄮峰真隐漫录》卷四十二《迎奉城陛井惠济王祝文》中，称其府第所在地“昔为驿亭，以舍使星，既遭兵火，酒垆是名”。(www.chuimin.cn)

在高丽使馆为兵火所焚后，南宋初年，这里成了“酒垆”，这也得到了历史资料的确认。据我，郡酒务在南宋绍兴五年（1135）迁于“子城南平桥下街西高丽行衙”。“酒垆”或者说是“郡酒务”实际上是当时公营的酿酒作坊和专卖机构。据说一种叫“双鱼”的酒，是当时的名酒。前几年，这里的地下还曾出土过不少被人们称作“韩瓶”的酒瓶。

如今，高丽使馆迪址附近还有一个叫宝奎巷的巷子，所谓“宝奎”，是指皇帝的御书。史浩是历经高宗、孝宗、光宗的三朝元老，这三位皇帝都赐以亲笔御书予以嘉勉。当然，他要在府第造一座有气魄的楼阁来供奉、保管这些天子的真迹，于是有了“宝奎阁”。后来，物是人非，府第不在，人们把宝奎阁当作祭祀当方土地神的地方了，这里也称作宝奎庙了。

在宝奎庙的南首，现在月湖东岸的镇明路广济街口，则是大方岳第。它是明代贵州布政使张渊之故居，建于嘉靖年间（1522-1566），原第宅附近建有坊，即称“大方岳第”，又称“张方岳第”。

旧时镇明路三支街口（《宁波旧影》）The Crossroad of Zhenming Road and Sanzhi Street in the Past（from The Old Pictures of Ningbo）

湖桥头位于现在钦明路的中段，即现在的柳汀街与镇明路口。曾经有一个民间传说让镇明路（岭）的名声远播海外。宁波文化人曹厚德和杨古城对这则“牡丹灯笼”的传说有过较为详细的考证和描述。据说古时一位乔姓书生就居住在镇明岭下，被提着牡丹灯笼走过的漂亮女鬼色诱，最后枉死在湖心寺内。他们说，这个鬼怪神异故事在日本、韩国的流传如同我们的梁祝故事在国内的知名度。故事的发生地“湖心寺”、“镇明岭”在日本几近家喻户晓。

镇明路上有许多庙，除了曾有的镇明岭庙，现在镇明路、三支街附近的七枚将军庙，是旧时穷人躲债的庙宇。随着月湖改造，其踪迹难寻，但它的半截牌坊被拆迁到现在的月岛，静静地立在那里。据说，另外半截还埋在三支街地下。而苍桥头附近的一座大庙里，供奉的却是一个姓鲍的县吏，生前他含冤而上吊，死后却在灾害来临时显灵，替百姓纾难解祸，因此被百姓奉为神明。所以，这个庙又被称作“灵应庙”。

湖桥头也曾是月湖的商贸中心，这里是曾经的“湖市”，也就是湖边买卖土特产的农贸市场。在月湖改造前，这里丁字形路口旁还有个菜市场。每天天还没亮，就有大批菜农挑着新鲜采摘的蔬菜赶来摆摊。一年四季，天天人声鼎沸。

如果说高丽使馆遗址代表着中外贸易在镇明路上的履迹深深，那么湖桥头的“湖市”，同样也构成了月湖商贸文化的源流。

三

到了近代，镇明路落寞了许多，这也许是因为它的东边江厦街的兴起。当贸易的船只不再进入月湖，而靠泊在江厦码头，城市的经济贸易中心显然东移了。镇明路也成了宁波人所谓的“落家”，也就是城市平民的居住地。

家住广济街的82岁老人冯方林回忆道，当他少年学生意时，镇明路也就三四米宽，旁边的房屋大都是由平房改建成的二层楼房，板壁都是木制的，底下有门板却是钉死的，昭示若这是以前的店铺却是当下的民居。他记忆较深的是一家叫张宏德的药店和平桥头的味华酱油店。前者因为有坐堂的中医，他经常光顾，后者因为卖的酱豆腐、霉麸、豆板酱等是当时穷人饭桌上的必需品。“现在的镇明路靠近鼓楼的停车场就是味华晒酱油的地方，放满了缸缸罐罐。”冯方林说。

在杨古城的记忆中，对钦明路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煤炉和马桶。从小住在镇明路附近水仓巷的他，每每在东方刚现鱼肚白的清晨，见到是这样的场景：勤劳的主妇们，心急火燎地生煤炉、倒马桶，在一片烟雾和喧哗中，生活忙乱、热闹但十分亲切。

仓桥头也是近代镇明路比较闹猛的地方。因为临近当时城外的三市，宁波四乡的人们都会在赶三市集市时顺便进城买他们的生活必需品或享受必需的生活服务。新中国成立后，这里曾有一些店铺诸如粮站、百货店和副食品店。那时的新华兴、白牡丹理发店也算是服务业的名店了。

原镇明珞宝奎巷口 Former Crossroad ofZhenming Road and Baokui Lane

在镇明路大规模改造前，镇明路沿街还是有一些小作坊式的工厂。最为有名的当属宝奎巷附近的宁波第一服装厂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它生产的“红灯牌”衬衫在宁波十分有名。大红灯笼寓意着喜气，不经意间也为钦明路现在成为“婚纱喜庆一条街”埋下了伏笔。

现在的钦明路是一条浪漫之街，更是一条文化之街。1999年月湖大规模改造完成后，它完全地脱胎换骨。破落的民居早已不见，而一些代表性的建筑和街巷被保留了下来。像高丽使馆遗址、卢宅、大方岳第、宝奎巷等等.绿草茵茵、树木葱茏、碧波荡漾的月湖景色和点缀其间的老房子，成了宁波人拍摄新人婚纱照的场所。一些精明的生意人敏锐地观察到这一点，纷纷在镇明路上租来门面开起了婚纱摄影，婚纱租赁店以及糖果喜铺和鲜花店。

像凯地、维纳斯、台北丽人、薇薇新娘、施洛琳、金蒂皇后、阳光灿烂等近十多家宁波喜庆业的翘楚云集于此。

每当节庆吉日，镇明路上花车成排，喜气洋溢。与此同时，餐饮行业这几年在此也渐成气候。而大庙附近正在兴建中的历史文化商贸街区更代表着镇明路的未来。浪漫的镇明路，早已无需镇明岭的“雄镇”。这条宁波曾经的中轴线，将永远荡漾着今生的快乐愉悦，散发着厚重的历史情怀！

链接：镇明路，旧名紫薇街、镇明岭、桂芳桥、仓桥头、兵马司桥、鼓楼前大街。北宋天禧年间（1017—1021），郡守李夷庚将处在鼓楼之南子城中轴线上的小土坡加土增高为明州城的内案山。南宋绍定元年（1228）郡守吴柒书“镇明岭”以表之。民国时，将多条街巷连接定名为镇明路。为宁波古城南北向的主干线，也是“月湖十洲”的东界线。

甬城街巷-钦明岭：重归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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