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古希腊哲学认识论之源

古希腊哲学认识论之源

【摘要】:“流射说”和“影像论”都是对认识来源的最朴素的猜测和界说,从现在看来,没有多少科学依据。这可以说是哲学向常识挑战的最典型的例证。到了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那里,对于认识来源的理解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亚里士多德比较充分地吸收了他之前希腊哲学的发展成果,堪称古希腊哲学的集大成者。

1.恩培多克勒和德谟克利特:流射说和影像论

对认识来源的探讨最早出现在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的自然哲学中。主张用“水”、“火”、“土”、“气”四种元素的结合与分离来解释万物生成变化的哲学家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1],提出了著名的“流射说”。他认为,人之所以能够认识事物,就在于人和万物一样都是由四种元素构成,因而“同类相知”。例如,人的眼睛里有水,也有热度(火),眼睛的水同外部的水相接触就形成了水的感觉。其他感觉也是一样,凭土而知土,凭气而知气。外界物体不断地流射出微小的粒子(元素),这些微粒通过人的感官中的孔道,同人自身流射出的微粒相接触,从而产生各种感觉。由于每个感官有着不同的“孔道”,有的宽,有的窄,因此有些流射粒子可以通过,有些则不能通过,换句话说,每个感官只能接受那些与自身孔道相符合的流射粒子。因此,每个感官所能感受的东西是不同的,例如视觉只能依赖看,听觉只能依赖听,味觉只能依赖品尝,等等。

在恩培多克勒之后,原子论学说最著名的代表人物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2]从他的原子论出发进一步发展了“流射说”。他把被感知的物体表面发出的流射物更准确地称之为“影像”。影像从物体飞出,透过空气,传到人的感官。感官之所以能够接收影像,是因为感官具有大小不同的孔道,外物的影像如果与感官的孔道相合,就能产生关于外物的感觉,如果不合就不能接受影像,也就无从感知。在德谟克利特看来,人的灵魂其实是人认识世界的工具。而灵魂与外界事物一样都是由原子构成的,分为感觉和理智两个部分。人的所有认识的来源都是由外界物体所流射出的原子对身体的作用,刺激了身体中的灵魂原子而产生的。

“流射说”和“影像论”都是对认识来源的最朴素的猜测和界说,从现在看来,没有多少科学依据。但不能否认,这两种说法都力图将认识的来源归因于自然,而排除人们久已习惯了的对人的精神活动或灵魂的超自然解释。这可以说是哲学向常识挑战的最典型的例证。当然二者的缺陷也是十分明显的。当流射说和影像论把人的感觉看成是外物的流射物进入人的感官时,也就在实际上把人对外物的认识等同于外物,或者说把精神的东西归结为物质的东西,这就不能真正说明人的认识、知识或精神活动的真实性质。

2.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回忆说和蜡块说

柏拉图(Plato)[3]是古希腊著名的理念论哲学家。他注意到,人们的观念是由各种各样的理念所构成的。理念作为事物的“共相”当然是指称一定的具体事物,但理念与具体事物是不同的。具体事物是有生有灭的,而关于事物的理念是不会随着具体事物的生灭而生灭的。例如,具体的桌子早晚都会变成一堆朽木,但“桌子”的理念却永远不会消失。也就是说,具体事物是相对的、有限的、暂时的,理念则是绝对的、无限的、永恒的。然而,在现实世界中,人们能够看到的或感受到的事物都是具体的、有限的、暂时的,而人们的头脑中为什么会有绝对的、永恒的、无限的理念呢?显然,这是流射说和影像论不能解释的。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柏拉图在他的理念论哲学中设定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可知的世界,一个是可见的世界。前者是由理念所构成的世界,是不生不灭、永恒、绝对的世界,后者则是由具体事物构成的世界,是相对的、暂时的、有限的世界。可见世界中的具体事物是由理念派生出来的,是对理念的“模仿”或“分有”。接下来,柏拉图借助“灵魂不死”的观念来说明人的认识的来源。他认为,人在出生之前,也就是灵魂和肉体结合之前,灵魂存在于理念世界中,非常熟悉各种理念的知识。但是在人出生后,灵魂便与肉体相结合,并受到肉体的制约。人为了满足肉体的欲望四处奔忙,结果把关于理念的知识忘掉了。但是,如果一个人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指引,克制自己的欲望,还是能够重新获得理念的知识。因为,他所接触到的具体事物都是对理念的模仿,只要他一心追求智慧,就可以通过对具体事物的考察将理念回忆起来。因此,在柏拉图看来,理念的知识即关于事物的“共相”的普遍性、必然性的知识,原本是人的心灵所固有的,只不过由于现世生活中人们对满足感性欲望的不歇止的追求,使这些知识被遮蔽起来,因而学习或获得这些知识的过程就是一个回忆的过程。这就是柏拉图著名的“回忆说”。(www.chuimin.cn)

柏拉图的回忆说,看起来十分荒唐,但它确实显示出人类知识的内在矛盾,即“共相”与“实在”的矛盾,或者说普遍的、必然的观念形式与具体的、相对的经验内容的矛盾。当然,用回忆说来解决这个矛盾是相当不成功的,这不仅是因为它必须借助灵魂不死这个神秘观念,而且它也不能很好地解释人的认识能力的差距。例如同样都是在回忆,为什么有的人——如哲人——就能达到对理念的完整理解,获得真理性的知识,而有的人则始终沉溺在“意见”或不确切的知识中不能自拔。柏拉图晚年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并提出“蜡块说”对“回忆说”进行补正。他说:“假设我们心灵中有块腊[蜡]版,或较大较小,或较刚较柔,或各方面适宜。”[4]人所感知到东西被印在蜡块上,因而可以“回忆”起它,有些印得很好,有的则印得不好,所以人的知识就有了很大差别。他的这一比喻,确实强调了感性经验的重要性,多少冲淡了“回忆说”所具有的超验性。但是,由于柏拉图将人心中的这个蜡块视为希腊神话中的记忆女神谟涅谟西涅(Mnemosyne)的礼物,因此“蜡块说”并没有排斥“回忆说”,而是将人的认识看成是一个由感性世界的刺激与对固有理念的回忆共同构成的过程。

到了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那里,对于认识来源的理解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亚里士多德比较充分地吸收了他之前希腊哲学的发展成果,堪称古希腊哲学的集大成者。他从柏拉图手中接过来“蜡块说”,但对之进行了比较彻底的改造,剔除了其中“回忆说”的成分,使之更加接近反映论。他说:

“感官”是指这样一种东西,它能够撇开事物的质料而接纳可感觉的形式。这正像一块蜡接纳图章的印迹而撇开它的铁或金子。[5]

在这里,他把感觉比较巧妙地理解为对事物的可感知形式的接纳,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克服了流射说和影像论把认识完全等同于认识对象的缺陷。但进一步的问题是,如果我们的感官只能接纳事物的可感知的形式,那么我们又如何获得关于事物的内容的知识呢?亚里士多德回答说,在蜡块上所能留下的仅仅是被印制的对象的“图形”,当我们看到一座大楼,首先感觉到的,也就是首先被印到我们的蜡块上的,只能是这座大楼的形状,如它是一个普遍的“立方体”,但这一“意见”还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认知,至于对这座大楼的内容的认知,还需要人所特有的记忆功能,将各种被蜡块所印下的痕迹反复地回忆,积累成为某种经验,从而产生一种最初的“认识”。例如,当我们看过许多大楼之后,这些大楼就会在我们的心灵中留下许多印迹,通过对这些大楼印迹的反复回忆,去除那些偶然的、个性的特征,就会获得有关大楼的一般形式的认识,这样,只要我们看到某个建筑物符合大楼的这个一般形式,我们就毫不犹豫地称这个建筑物为“大楼”。当然,这种认识虽然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但它是否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人都具有普遍性,也就说它是否具有普遍必然性,还需要一个更高层次的认知能力,亚里士多德在他的灵魂学说中设定了人所具有的这种最高级的认识能力——“努斯”(nous),即心智,或者说就是人的理性。这种理性认知功能,能够对那些普遍的经验再进行一种审视,从中获得关于对象的本质的认知,即将这个认识最后用概念和判断的形式表述出来,如获得关于“大楼”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