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了解哲学概论:人文文化特征简析

了解哲学概论:人文文化特征简析

【摘要】: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表达了这种观念,他说:科学是人的智力发展中的最后一步,并且可以被看成是人类文化最高最独特的成就。所幸的是,我们有这个“第二种力量”,这就是在人类文化的长期发展中所形成的,并在不断强化的人文精神。正如人要行走需有两足一样,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是我们生活实践及其发展的两个支撑点,缺少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使我们的生活实践和由此产生的生活世界变得残缺不全。

自近代以来,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科学技术在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它塑造了现代社会的工业文明。这种成功曾经使人们普遍地相信,科学是具有最高普遍性的知识,人类的一切知识只有也只能纳入科学研究的轨道才是真实的、可靠的和有效的知识,除此之外都是虚妄不实的见解,不值得重视。一种学问只要被宣布为是一种科学,就能获得崇高的荣誉和神圣的地位。这种观念随着社会科学的产生和发展被进一步加强了。我们现在把这种观念称之为“唯科学主义”。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表达了这种观念,他说:

科学是人的智力发展中的最后一步,并且可以被看成是人类文化最高最独特的成就。它是一种只有在特殊条件下才可能得到发展的非常晚而又非常精致的成果。在伟大的古希腊思想家的时代以前——在毕达哥拉斯派学者、原子论者、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前,甚至连特定意义的科学概念本身都不存在。而且这个最初的概念在以后的若干世纪中似乎被遗忘和遮蔽了,以致在文艺复兴的时代不得不被重新发现重新建立。在这种重新发现以后,科学的成就看来是圆满的无可非议的了。在我们现代世界中,再没有第二种力量可以与科学思想的力量相匹敌。它被看成是我们全部人类活动的顶点和极致,被看成是人类历史的最后篇章和人的哲学的最重要主题。[27]

然而科学真的具有这么大的魅力吗?的确,科学的发展确实使我们获得了征服和改造自然的强大力量,以至于自然中的任何一种力量都可以听从科学技术这根“魔杖”的指挥。例如,基本粒子物理学已经以精确的方式解释了原子核裂变产生巨大能量的规律,并且我们已经很成熟地掌握了生产和使用核能的技术。这标志着人类驾驭自然的能力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但是,我们同时也知道,这种核能既可以被用来生产原子弹——一种几乎可以毁灭整个人类的武器,也可以被用来建核电站——一种能够为人们的物质生产和物质生活提供强大能源的设施、设备。那么,从人类生存的角度来看,我们应当用核能来制造原子弹呢?还是应当用它来建设核电站呢?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恐怕穷尽物理学的理论也找不出答案。自然科学不能解答,社会科学,比如说政治学、军事学,能够解答吗?政治学和军事学可能会揭示政治斗争的规律以及政治斗争向军事冲突延伸的趋势,可能会告诉我们在战争中武器的先进性对于取得胜利和结束战争的重要作用,但它们同样不能回答我们刚才提出来的问题。甚至,如果从政治和军事发展规律的角度来看,这两门科学或许会鼓励我们多生产一些原子弹,因为这对于形成军事威慑、平衡军事力量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们知道,没有人会认为生产和使用原子弹是正当的,没有人会欣赏这种足以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的武器。然而,这种态度来自于什么?无疑是来自人类在其长期发展中所形成的文化观念,即对人的生命价值、生存意义和人格精神的确认和尊重。正是由于有了这种人文精神,尽管一些发达国家已经生产出足以把地球表面的生命毁灭好几次的核武器,但至今却不敢使用。而且每个核国家都宣布制造核武器是为了最终消灭核武器。当然大量核武器的存在始终是对人类生存的严重威胁,但遏制乃至最终消除这种威胁的动力只能来自关注人的生存价值的人文精神。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被用来行善,也可以被用来作恶。试想,如果在人类的智慧中,真的像卡西尔所说的那样,“在我们现代世界中,再没有第二种力量可以与科学思想的力量相匹敌”,那么我们还有没有力量来制止科学技术被用来作恶呢?如果没有,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它意味着我们人类将有可能不是毁灭在自然力中,而是毁灭在我们自己的创造物中。还有什么比自己毁灭自己更可怕的事情呢?所幸的是,我们有这个“第二种力量”,这就是在人类文化的长期发展中所形成的,并在不断强化的人文精神。(www.chuimin.cn)

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是人类知识体系的两个层面,也是人类智慧的两种不能互相替代,但又必须互相补充的力量。单凭科学文化不能解答人文文化中所蕴含的问题,同样,单凭人文文化也不能解答科学文化中所蕴含的问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科学文化所注重的是“事实”,即客观地揭示研究对象的本质、属性和规律,不管这个对象是来自自然的事物,还是来自社会的事物,也就是说,在科学研究对象面前,科学研究本身必须保持“价值中立”的态度,尽可能地把研究者本人的主观情态如爱憎、好恶、欢乐忧伤乃至阶级意识、阶级情感之类的东西排除在观察、研究过程之外,以获得关于事物的客观知识。而人文文化则不同,它所注重的恰恰是“价值”,它必须以“人”为中心,探询、追问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东西对人来说是健康的、美好的?什么东西对人来说是病态的、丑恶的?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灾难?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信仰,并努力通过我们的实践将其变为现实?什么东西是我们应当摈弃、杜绝的?至少要通过我们的努力使它们不能危害人的生存,等等。所有这一切,就构成了我们对自身生存的价值判断。科学文化所提供的“事实判断”和人文文化所提供的“价值判断”,成为我们生活事件的两个理性原则,即“科学原则”和“价值原则”,前者为我们探索并提供实践活动的有效方法和手段,后者为我们探索并确认实践活动的意义和目的。正如人要行走需有两足一样,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是我们生活实践及其发展的两个支撑点,缺少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使我们的生活实践和由此产生的生活世界变得残缺不全。

也许有人会问:人文文化以人为对象,难道人不是科学研究的对象吗?的确,人的生存首先包含着自然的生命过程。自然生命的产生是自然过程的结果,其生存与死亡,取决于人的自然生命的运动周期和维持自然生命所必需的各种物质生活条件的获得,这正是科学研究(如生命科学、医学等)所关注的问题。自然科学可以告诉我们,人怎样才能健康地活着,怎样才能摆脱疾病的折磨。然而,人不仅活着,而且还意识到自己活着,这种意识就表现为人们总是不断地追问自己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即问自己“我为什么活着?”或“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古希腊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Socrates)[28]曾说过:“没有经过审查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对生活意义的追问几乎可以说构成了我们生命存在的第二个层面,即与自然生命相对应的“价值生命”。而人的这种价值生命是历史和文化的产物,是人通过对自身生活实践的根本性意义的反思和追问而不断生成的过程,因而它包含的是人对自身所具有的人格、尊严、幸福、快乐的理解和追求,对自身生活目标和自我实现方式的价值选择。人的价值生命作为人的生存意义的生成和显现通常是有关自然生命的自然科学探讨所不能穷尽的,因为这种探讨只能说明人怎样才能活着,但不能说明人为什么活着,或者说人怎样活才更有意义。所以有人认为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在于人能够自杀。因为动物从来不问自己活着的意义和价值问题,因此对于动物的生命存在来说,就没有意义的丧失问题。因而动物是不会自杀的。而人则不同,生存的意义是人生存的根据。如果一个人感到个人生活的一切意义都丧失了,人就难免会沉沦、颓废,就会导致生存绝望,甚至在自然生命的一切生存条件都具备的情况下放弃自己的自然生命。正如黑格尔所说的那样:“我是活着而且具有有机的肉体这一点是以生命的概念和作为灵魂的精神的概念为依据的,即以自然哲学中和人类学中的各种环节为依据的。只有在我愿意要的时候,我才具有这四肢和生命,动物不能使自己成为残废,也不能自杀,只有人才能这样做。”[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