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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斯电报:社交媒体简史

【摘要】:莫尔斯绝非制造电报机的第一人,电报的基本原理几十年前科学家们就已发现。莫尔斯电报系统的复杂之处不在硬件而在软件,使用点和画的顺序系列把字母编成电码,现称“莫尔斯电码”,虽然它基本上是由韦尔发明的。)这套电码使莫尔斯的电报机操作难度较大,但建造电报系统便宜得多。64 分钟后,由蒸汽火车从巴尔的摩带来的书面报告证实了莫尔斯发来的消息。事实很快表明,莫尔斯的机器还可以进一步简化。

1843年3 月,一位名叫塞缪尔·莫尔斯(Samuel Morse)的画家兼发明家获得了美国政府3 万美元的拨款,用来显示他新发明的电报的可行性。莫尔斯绝非制造电报机的第一人,电报的基本原理几十年前科学家们就已发现。但今天,我们之所以纪念莫尔斯为电报的发明者是因为他有两个关键的优势:第一个是他自1832年目击了一次关于电磁的示范后,从未放弃过建造一个远距离发送信息的系统的梦想;第二个是他的电报机的设计相对比较简单。和他竞争的有两个英国人,威廉·库克(William Cooke)和查尔斯·惠特斯通(Charles Wheatstone),他们设计的电报机需要在两个电报站之间铺设五到六条电线,成本太高了。莫尔斯和助手阿尔弗雷德·韦尔(Alfred Vail)一起,发明了一套简单得多的系统,最终只需一条电线即可。

莫尔斯电报系统的复杂之处不在硬件而在软件,使用点和画的顺序系列把字母编成电码,现称“莫尔斯电码”,虽然它基本上是由韦尔发明的。(韦尔想到了去印刷厂点数字模的数量来了解它们使用的次数,好在确定给每个字母编码的点和画时尽量省时省事。英文最常用的字母E在莫尔斯电码中只是一个点。)这套电码使莫尔斯的电报机操作难度较大,但建造电报系统便宜得多。有人认定莫尔斯搞的是个骗局,在他们的一片怀疑声中,莫尔斯用政府的拨款在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之间建造了一条试验性的电报线。1844年5 月1 日,他把在巴尔的摩举行的辉格党全国大会的结果用电报发到华盛顿,显示了他这一发明的威力。64 分钟后,由蒸汽火车从巴尔的摩带来的书面报告证实了莫尔斯发来的消息。莫尔斯表明,用电传送信息比用马、船或火车都快得多。

在投资者的支持下,莫尔斯成立了一个公司,在纽约、费城和波士顿之间建立电报联系,第一部分(纽约和费城之间)于1846年1月启用。商界马上认识到这一技术的价值,其他公司也纷纷开始铺设电报线。后来的几年内,美国的电报网急速扩张,几乎来不及确知它的规模。“电报线的铺设情况到第二个月就已过时,”一位作者在1848年抱怨说,“因为一个月内可能就铺设了几百英里。预计两三年内,美国有人居住的地区都将被覆盖在蛛网似的电报网之下。”1848年,全美的电报线大约有2000 英里长,到1850年,电报线达到了1.2 万英里,由20 个不同的电报公司经营。“(美国的)电报系统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区都更发达,”人口普查局局长在1852年这样写道,“现在众多电报线都在运作,网络遍及全国各地。”当时,已经有2.3 万英里的电报线投入使用,还有1 万英里的电报线在建设中。《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杂志在1852年宣称:“现代的任何发明都没有像电报那样推广得如此迅速。电报的推广和这一宝贵的发明本身一样令人惊叹。”

事实很快表明,莫尔斯的机器还可以进一步简化。按照起初的设计,敲击电报机的键,发出长短不一的电流,它们会在电报线另一头的纸上画出点和画,然后再将这些点和画翻译成电文。但熟练的报务员很快就学会了只靠电报机发出的有节奏的响声就能够听懂电文。于是电报声码器取代了纸带,它能随电流的断续发出不同的嗒嗒声。机键和声码器使得通过电报线进行人对人的实时对话成为可能。报务员只须敲击键盘,然后注意听回应的嗒嗒声就能和对方聊天。当只有一条线连接好几个电报局的时候,沿线所有的报务员都能听到线上传输的信息,并加入他们之间这种私下的谈笑,等于是大家共用一个聊天室。有人甚至只从发送莫尔斯电码的手法中就能认出自己的朋友——敲击键盘的手法对一个技术高超的报务员来说就像真人的声音一样容易辨认。

然而,并非所有报务员都如此高明,所以一条电报线上的报务员每人会选择一个由两个字母组成的签名作为自己的身份。发送电文时不再费力气把每个字母都拼出来(“费城呼叫纽约”),出现了用缩写的办法。没有统一的标准,不同的电报线有各自的习惯用法。不过,1859年汇编的一份常用缩写表包括如下缩写:“Ⅱ”(点、点,点、点)代表“我准备好了”(I am ready),“GA”(画、画、点,点、画)代表“请讲”(go ahead),“SFD”代表“去吃晚饭了”(stop for dinner),“GM”代表“早上好”(good morning),等等。数字也用来代表缩写,比如:“1”的意思是“稍等”,“2”的意思是“立刻回复”,“33”的意思是“回电费已在此支付”。

没有电文传送、闲着无事的时候,报务员除了聊天、交流传言和开玩笑之外,还在线上下象棋,玩跳棋。他们经常通过线上的交流成为朋友;报务员在线上认识,后来发展为情侣的事也时有发生。线上的这种亲密情谊甚至使得一些遥远地方的报务员更喜欢和线上的朋友联系,而不愿意和当地人交往。派驻波斯的英国报务员托马斯·斯蒂文斯(Thomas Stevens)和当地人没有来往,宁愿在电报线上与其他英国人交谈。他在写给一个报务员朋友的信中说:“在一个野蛮的国度中,这一点点文明是多么令人愉快啊。”但他的多数报务员朋友和他素未谋面,而且远隔万里。

19世纪50年代,美国电报公司在波士顿和缅因州的卡莱之间的电报线沿线的报务员下班后举行了一次电报会议,讨论他们的总监辞职的事情。这条700 英里的电报线沿线的33 个电报局有几百个报务员参加了会议。据当时的一个人回忆:“发言人用键盘写出要说的话,沿线的所有电报局立即同时收到了他的话,空间和时间消失了,与会者虽然相隔几百英里,但如同共处一个房间那样聚集在一起。”会议的讨论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通过了几项决议后,“在和谐友善的气氛中”散会。

报务员是世界上第一个线上社区的成员,与远方的同事保持着即刻间的联系。然而,对于必须按字付费发电报的普通人来说,通过电报来聊天谈笑费用太高,不切实际。事实上,对整个社会来说,电报并不是借以和其他人直接互动的媒介,正好相反,它把信息并非人对人的流动进一步集中化了。(www.chuimin.cn)

这一新技术能及时传送最新的消息,因此很快得到美国报纸的热情接受。可是,若是远方的记者通过电报发送报道,那么维持这样的记者网就成本很高。而且,不同报社的记者在同一个电报局花钱发稿,稿件的内容都大致相同,但只有一条电报线,必须排队等待使用。于是,纽约的几家报纸在1848年联起手来,以集中资源,加强和电报公司讨价还价的地位,降低成本。这就是联合通讯社(Associated Press,美联社)的起源。后来它逐渐扩大,把全美各地的报纸都包括了进来。加入了美联社,就能得到它在美国各地以及国外的记者发出的各种新闻报道。这样的报道不再情文并茂,倾向强烈,而是以简洁干脆的文体(今天我们仍然称其为“电报体”)陈述事实,按重要性的大小顺序排列——所谓的“倒金字塔”体。它们的好处是可以在任何报纸上刊载,无论其政治倾向如何。这种电报式的新体裁也影响到了公共演说,简短的讲话开始流行,因为便于速记员记录,记者发稿也比较便宜快捷。

到19世纪50年代中期,美国报纸一般至少有两栏登载美联社的报道。美联社的影响日益增加,特别是1873年废除了免费邮寄报社互相交换的报纸之后。另外三个电报新闻机构于1870年达成协议,瓜分了世界的其他地区:路透社(Reuters)负责大英帝国,哈瓦斯(Havas)通讯社负责法国及其在非洲的殖民地,沃尔夫(Wolff)通讯社负责德国及其势力范围。它们三家同意互不竞争,分享报道,后来,美联社也加入了它们的行列。

电报加快了新闻传播的速度,了解外国新闻因此而更加容易。速度就是一切;报纸把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而牺牲了报道的深度。有些人担心,这种对速度的痴迷不仅不可取,而且是危险的。1881年,纽约的一位医生乔治·比尔德(George Beard)出版了一本书《美国式紧张》(American Nervousness),指责电报和印刷机助长了由于商业和社交生活的加速而造成的“紧张”病。他宣称:“电报是紧张的成因之一,而对于紧张这种病的严重性我们尚一无所知。”

1891年,记者兼批评家W.J.斯蒂尔曼(W.J.Stillman )在《大西洋月刊》(Atlantic Monthly)上发表文章,痛斥电报给传播和消费新闻的方式带来的改变。他悲叹道:“新闻业原来的作用是定期表达流行的思想,适时记录现时生活中的问题和答案,但美国把新闻业变成了收集、压缩和吸收人生中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工具。”他担忧这一切会改变人的大脑工作的方式。“结果是灾难性的,影响到我们所有的脑力活动。我们把匆忙无暇确立为审慎的制度,把仅知皮毛看作科学,把追求新鲜刺激变为生活的常态……我们对什么都是急急忙忙地囫囵吞枣,再加上记者争先恐后,不肯落后竞争者半步,这使我们的思考和判断失去了稳健,无法充分消化信息。我们对任何问题都无暇深究,一般来说也没有深究的意愿。”

理论上,电报可以克服地理的限制,增加不同地区人民之间的信息流通。但实际上,它大大集中并同化了信息的流动,这至少使一些人茫然不知所措。使用通讯技术创造一个共同的社交空间,这个可能性只对在线上工作的报务员这个小群体存在。一个报务员在1902年回顾他的职业生涯时,谈到了这种亲密无间的情谊:

分散在不同城市的人每天由一根他们共同使用的电线连在一起。空闲无事的时候,比如在美联社的线上,人们忘记了途经十几个城市的电线,完全像是在面对面地谈话。他们讲故事、交流意见、开心地大笑,如同一群人坐在俱乐部里。他们逐渐了解了彼此的习惯、情绪、怪癖、好恶;当因为一个人去世、圈子里少了一员的时候,他们感觉失去了一位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