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林顿教子：从顽皮话到批评女王，社交媒体简史

2023-11-1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很快，人们给哈林顿起了个绰号叫女王的“顽皮教子”，因为他的俏皮话十分大胆，如：叛国者绝不会成事，为什么呢？哈林顿利用女王对自己的宠爱，对女王手下官员和教士的腐败进行含蓄的攻击，甚至批评女王的父亲动辄把自己的妻子斩首的行为。诗的签名是“陛下顽皮的教子”。他大声谴责毒害社会的“粪便”，特别是当时对他的叔父进行的政治攻击。

在亨利八世的女儿伊丽莎白一世的宫廷里，诗歌的作用仍然重要。伊丽莎白和父亲一样，喜欢用诗句谑笑，自己也写诗（有些诗是她年轻时被囚禁期间写的）。伊丽莎白的宫廷中想高升的年轻廷臣若是有诗才，就有机会出名并获得晋升。今天，有些人利用发送博客或推特成为名人，找到好工作，或得到写书出版的机会。同样，伊丽莎白时代的年轻人通过写诗、编讽刺短诗，或在轻松的谈话中用诙谐风趣的话奚落别人来表现自己知识的广博和头脑的敏捷，以此证明他们适合担任官方职务。约翰·哈林顿爵士（Sir John Harington）的生涯就是明证。

哈林顿的父亲也叫约翰，在亨利八世的宫廷里做侍臣，在伊丽莎白还是公主的时候曾服侍过她；他的儿子小约翰后来成了膝下无子的女王102 个教子教女中的一个。他是个聪明绝顶的学生，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对诗歌的热爱（他父亲收集了很多怀亚特和萨里的诗），还在伊顿公学上学的时候就显示了用拉丁文写讽刺短诗的能力。他在剑桥大学拿到硕士学位，在伦敦学习了法律后，于1581年21 岁时第一次在宫廷露面；他用英文写的诙谐短诗使他立即声名大噪。那些诗语带讽刺、幽默大胆，但主要目的是表现作者那光芒四射的才智。哈林顿对任何情况都能风趣应对，还经常带有挑衅性的话外音。伊丽莎白宠着他，对他那些口无遮拦的玩笑一笑置之。显然女王比她父亲更有容人之量。在哈林顿16世纪90年代早期的一张肖像中，我们看到他带着白色的皱褶领圈，蓄着优雅的胡须，下方修成尖形，上唇留着唇髭，露出调皮的微笑。很快，人们给哈林顿起了个绰号叫女王的“顽皮教子”，因为他的俏皮话十分大胆，如：

叛国者绝不会成事，为什么呢？

因为他成了事，就没人敢说他叛国了。

这是典型的哈林顿风格：风趣的玩笑下面隐藏着严肃的政治观点。哈林顿自己的父亲曾几度被关进伦敦塔，所以他清楚廷臣的生活是多么危险。他应对的办法是做聪明的弄臣，在伊丽莎白宫廷当局外人，嬉笑玩闹，把自己对道德和政治的批评包在乍听无关紧要的俏皮话里，而它们的真正含意要等人们的笑声落后才回味出来。当时有一本《廷臣论》（The Book of the Courtier）很受欢迎，是关于宫廷礼节的指南，作者是卡斯蒂廖内（Castiglione）。哈林顿遵从卡斯蒂廖内的劝告，“戴着面具能给人一定的自由和挥洒空间”，听者“事后发现”廷臣说的俏皮话“表面下其实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会大吃一惊。哈林顿利用女王对自己的宠爱，对女王手下官员和教士的腐败进行含蓄的攻击，甚至批评女王的父亲动辄把自己的妻子斩首的行为。在他写的一首讽刺短诗中，一位贵族女性接到国王的求婚，但她婉言谢绝：

……我多多拜谢国王，你的主人，

（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令我钦敬）(www.chuimin.cn)

我的身体愿意，我的头脑可不愿意。

其他廷臣竞相把哈林顿的妙语彼此偷偷转告，还写在纸上在宫廷内外流传。哈林顿自己也把讽刺短诗诗集的手稿给亲朋好友传阅。用诗歌在宫廷中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后，还可以用它请求得到提拔，如果失宠，也可以用它为自己的失误道歉。哈林顿为女王写过一首诗，并“在他离开时放在了女王的靠垫后面”。那首诗代表了诗歌和政治晋身之间的明确联系。他在诗中恭维女王说，他的一首诗由于得到了女王的仔细阅读和修改而大为改善，请女王对他个人的情况也给予同等待遇，仔细看看他的情况，并予以改善；他以玩笑的口吻要求：“像您看我的诗一样——看看我的命吧。”诗的签名是“陛下顽皮的教子”。

女王还真给了哈林顿几个不太重要的官职，不过虽然哈林顿开了个好头，但他后来做了一件越界的事：他把意大利史诗《奥兰多·富里索》（Orlando Furioso）的一部分翻译成了英文并在宫中流传。翻译的那部分是诗中最粗鄙的部分，故事中又套着另一个下流的故事，有爱情、性、婚外情，还讲到一个女王和侏儒睡觉。女王的女侍臣传阅这个粗俗故事的手稿，不巧被女王发现，于是哈林顿就倒了霉。但伊丽莎白没有简单地把他赶出宫廷了事，而是找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办法来惩罚他。她要他必须把《奥兰多·富里索》这部巨型史诗全部翻译出来，她认为他根本做不到，否则就别进宫。哈林顿证明女王错估了他，他带着全部翻好的史诗回到宫廷，把诗献给女王，又重新赢得了女王的恩宠。

可是，不久他又陷入了麻烦。1596年，他出版了一篇奇怪的关于粪便的作品，题为“埃阿斯变形记”（The Metamorphosis of Ajax），借家庭卫生这个匪夷所思的题目进行复杂精巧的政治讽喻。作品标题中的“Ajax”和伊丽莎白时代称呼厕所的俚语“jakes”是谐音词，哈林顿描述的“Ajax”（即a jakes）的变形是他的新发明——抽水马桶。（据说现在代表厕所的俚语“john”就是出自他的名字“约翰”。）哈林顿描述了抽水马桶的功能后，进而写到在广义上“如何把令人作呕的地方变得清新宜人”。他把借助他的发明驱除了疾病的清洁家居与政治的清明相比拟。他大声谴责毒害社会的“粪便”，特别是当时对他的叔父进行的政治攻击。哈林顿做的这些政治暗示再次引起了女王的不悦，又一次把他逐出宫廷，“直到他冷静下来”——不过女王倒是同意在里奇蒙（Richmond）别宫安装一个哈林顿发明的“水箱”。哈林顿后来被授予骑士爵位，那是在爱尔兰的一次伤亡惨重的作战后由埃塞克斯伯爵授予他的，这也使女王非常不满。但是，哈林顿的机智一如既往地救了他。他直到1603 去世前仍然一直是女王的宠臣。

哈林顿使用大胆俏皮的诗歌吸引人们的注意，这启发了别的同样胸怀大志但不像他那样家中有关系的年轻人，引得他们群起效仿。比哈林顿小9岁的约翰·戴维斯爵士（Sir John Davies）以更尖锐的讽刺短诗一举成名，赢得了女王的支持，后来成为成功的政治家和法学家。（他的有些诗作是离合诗，里面暗含了“伊丽莎白女王”的名字。）伊丽莎白驾崩后，戴维斯是去苏格兰迎接詹姆斯六世国王到伦敦登极的小组中的一员；在詹姆斯国王（作为英格兰和爱尔兰的詹姆斯一世）统治期间，戴维斯也是靠写诗获得国王的垂青。约翰·多恩走的也是哈林顿的路；他先是写讽刺短诗，因此被任命为掌玺大臣托马斯·埃杰顿勋爵（Sir Thomas Egerton）的秘书。但是，多恩未经允许就娶了埃杰顿的侄女，这下毁了他自己的政治生涯。多恩继续写诗，在宫廷的圈子内流传，力图吸引政治赞助，却徒劳无功。最终，他被授以牧师职，除享有诗名外，还成了著名的布道者。

然而，哈林顿、戴维斯和多恩都不是最初立志要做名诗人的；对他们来说，作诗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多恩在1609年写信给一个朋友说，他想要的是更严肃的事业（“一条更庄重的道路”），并引用西班牙谚语说：“写不出一首十四行诗的是傻子，写两首的是疯子。”不过，写出巧妙的诗流传出去，正如今天精明地利用社交媒体，可以使年轻人事业腾飞，并借以获得进一步的机会。使用社交媒体来自我表现和自我推销完全不是新事物，至少在16世纪的都铎宫廷中就开始了。

哈林顿教子：从顽皮话到批评女王，社交媒体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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