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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后,流域占水为田风行

【摘要】:进入南宋以后,“占水为田”更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主体不只有政府和民间,还有军队。南宋初,吴淞江上游吴江塘路两边都已堙塞成陆,成片的湖滩基本都被军队侵占为田,史书上称其田为“坝田”。这样肆无忌惮地“占水为田”无疑给吴淞江流域的水利造成了致命的危害,所以入宋以来,吴淞江流域就水旱灾害频发了。而大宋王朝对吴淞江流域的水利治理却是始终抱着权宜心态,其采取的举措也

据方志史料记载,宋初,苏州一州的赋税是“一十七、八万石”[31],到了郏亶时的熙宁年间(1068—1077)已增加到“三十四、五万石”[32]。而范仲淹在任苏州知州时,通过对苏州一州一年全部产出的计算,“苏州一州之田,出税者三万四千顷,中稔之利,每亩得米二石至三石,计出米七百余万石”[33]。当时,整个东南地区一年所交的全部税粮为“六百万石”[34],于是范仲淹得出了“一州之出超出整个东南一年所交全部税粮”[35]的结论。

范仲淹上奏给朝廷的《时事条陈》中的这个内容,无疑给大宋朝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得大宋王朝对苏州倍加青睐,希望此地能有更多的产出。于是,在政策上,对此地明目张胆,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占水为田”现象就置若罔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暗中鼓励。

那么,苏州地区“占水为田”的情况严重到怎样的程度呢?据相关史料统计,苏州在北宋雍熙前后(984—987)的耕地数在140万亩左右,到了景祐年间(1034—1037),耕地数增加到340万亩,50年间增加了近1.5倍。而到了南宋端平二年(1235)更是增加到了1200万亩,其耕地数是北宋景祐年间的3.5倍,雍熙年间的8.5倍。这些新增的耕地面积主要来自湖区或滨水地区。这可以从吴淞江流域“占水为田”的情况变迁中得到印证,景祐年间,张方平出任昆山知县时,他看到的吴淞江流域还是“地旷人少,占田无限,但指四至泾渎为界”[36]。就是说在北宋景祐年间,吴淞江流域还有很多无主的水田,可以任意占有。而到了北宋后期,在宣和元年(1119),当时管理农田的一个叫农田所的机构就出台了这样的法规:“远年逃田、天荒田、草葑茭荡及湖泺等地,并大量步田,立四至坐落。”[37]就是把长满蒿草、芦苇、野菱的河滩、湖荡都作为耕田进行丈量,并确定四边范围。招募佃农进行耕种。这是政府从法律层面认可“占水为田”,也鼓励“占水为田”的做法。

进入南宋以后,“占水为田”更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主体不只有政府和民间,还有军队。南宋初,吴淞江上游吴江塘路两边都已堙塞成陆,成片的湖滩基本都被军队侵占为田,史书上称其田为“坝田”。南宋乾道年间(1165—1173),朝廷以空名官诰补授官资的方式劝谕开耕两浙荒地。而在南宋淳熙(1174—1189)时,宋孝宗继续采用蠲放苗税的政策鼓励两浙民户“占水为田”。

王桢《农书》

整个有宋一代,这样“占水为田”的田地种类主要有“沙田”“塘涂田”“围田、湖田”“葑田”这四类。其中的“沙田”,《正德姑苏志》卷十五《田地》中对它是这样定义的:“民自经营沙涨地为田。”[38]就是江河湖泊中的泥沙所淤积而成的水地,被百姓私自占为耕田。那么,百姓为什么会热衷侵占这样的“沙地”呢?元代,山东人王桢,写了一本很有名的书,就是《农书》。王桢的《农书》道出了其中的奥秘,他在“田制门”篇里说:“沙淤之田也。或滨大江,或峙中洲,四围芦苇,以护堤岸,其地常润泽,可保丰熟。普为塍埂,可种稻秫;间为聚落,可艺桑麻。或中贯潮沟,旱则频溉;或旁绕大港,涝则泄水;所以无水旱之忧,故胜于他田。”[39]由于沙田处于涨没不定之中,所以农户可以根据田块的不同情况和不同格局,种植不同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而且由于水利设施做到位,沙田始终能得到好的保护,因此能做到旱涝保收。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百姓都乐意侵占江河湖泊中的泥沙淤积之地作为“沙田”来耕种。

而其中的塘涂田又称滩涂田、塘田、涂田。王桢《农书》是这样定义它的:“其潮水所泛沙泥,积于岛屿,或垫溺盘曲,其顷亩多少不等;初种水稗,斥卤既尽,可为稼田”,“凡潢污泗互,壅积泥滓,水退皆成污滩,亦可种艺。”[40]那么,百姓为什么对这种地方也感兴趣呢?北宋水利学者郏亶在其水利书中曾提及其原因,他说:“吴人以一易再易之田,谓之白涂田,所收倍于常稔之田,而所纳租米,亦依旧数,故租户乐意间年淹没也。”[41]原来是因为这种田的收成很高,甚至超出已熟耕田的一倍以上,但是其所交的税粮是和已熟耕田一样的,所以老百姓都要千方百计地去侵占这些滩涂为田了。(www.chuimin.cn)

围田是一种新开发的耕地,与圩田不同,圩田是已熟耕地。围田一般是军队开发的比较多,他们往往把一片滩涂围成耕地,所以规模也比较大。比如在南宋初,太湖“濒湖之地,多为军下兵卒侵据为田”,“盖队伍既众,易于施工,累土增高,长堤弥望”[42],尽是耕田。

开禧二年(1206),卫泾在一个有关东南水利的奏折中说:“自绍兴末年始,因军中侵夺濒湖水荡工力易办,创置堤埂,号为坝田……隆兴、乾道之后,豪宗大姓,相继迭出,广包强占,无岁无之,陂湖之利,日晙月削,已亡几何,而所在围田,则遍满矣。以臣耳目所接,三十年间,昔之曰江、曰湖、曰草荡者,今皆田也。”[43]

葑田在苏州东、南部吴淞江流域普遍存在,是被广泛侵占的水田种类之一。北宋的蔡宽夫是这样定义“葑田”的:“吴中陂湖间,茭蒲所积,岁久根为水冲荡,不复与土相着,遂浮水面,动辄数十丈,厚亦数尺,遂可施种植耕凿,人据其上,如木筏然,可撑以往来,所谓葑田是也。”[44]也就是说“葑田”是水里野生的蒿草、芦苇、菖蒲等水生植物的根与泥土脱离后,一年年的枯萎的植物不断堆积而形成的、浮在水面上的几尺厚、几十丈大的“浮动田块”。对此,林和靖有诗咏及,“阴沉画轴林间寺,零落棋秤葑上田”[45],等等。

总之,在有宋一代,囿于国情,面对人多地少的压力,政府大力鼓励各种名目的“占水为田”,于是吴淞江流域的草葑茭荡和滩涂沙地等,都被大量侵占,大量开垦,这样,到了南宋绍熙年间(1147—1200),整个吴中就“四郊无旷土,随高下皆为田”[46]了。

据学者闵宗殿的统计,两宋期间太湖地区被废的湖泊有10个,被围的有11个。其中最为典型的是淀山湖,南宋中叶,“湖之围为田者大半”[47];元代以后,湖面仅剩约二百里,但“富户每把流水的港口塞闭了,把淀山湖闪做旱地种田”[48]

这样肆无忌惮地“占水为田”无疑给吴淞江流域的水利造成了致命的危害,所以入宋以来,吴淞江流域就水旱灾害频发了。而大宋王朝对吴淞江流域的水利治理却是始终抱着权宜心态,其采取的举措也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