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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大师露宿天津万国桥头的感慨

【摘要】:1937年,这位美学大师曾有过在天津夜宿万国桥头的经历。后来,他将此事整理成文,取名《露宿》,发表在1938年4月的《工作》第二期上。朱光潜像1937年7月7日,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到7月29日,北平城沦陷。由于大桥被封锁,进入法租界已不可能,唯一的选择就是暂时露宿桥头,等待过桥的机会。经受了日军阴森恐怖的盘问检查,也忍耐着中国警察的咆哮与呵斥。

朱光潜,中国现代美学的奠基人与开拓者。1937年,这位美学大师曾有过在天津夜宿万国桥头的经历。后来,他将此事整理成文,取名《露宿》,发表在1938年4月的《工作》第二期上。这也为我们真实地还原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万国桥两岸的状态。

朱光潜像

1937年7月7日,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到7月29日,北平城沦陷。当时,朱光潜在国立北京大学任教。在北平失守整整半个月后(8月12日),朱光潜、杨希声、上官碧(沈从文的笔名)和黄子默一行四人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开始了他们的逃难岁月。

谁料只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火车竟然走走停停地开了18个小时才到天津站。他们原本希望能进人法租界暂时避避风头,可下车时已是半夜。因为找不到车,又不熟悉路,所以耽误了时间,没能跟上大队人马。当迷迷糊糊地走出车站时,迎面的是一个个面目穷凶极恶的日本兵。原文描述道:

我们路不熟,遥遥望着前面几个人影子走,马路两旁站着预备冲锋似的日本兵,刺刀枪平举在手里,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我们的命就悬在他们的枪口刀锋之上,稍不凑巧,拨剌一声,便完事大吉。我们一行四人,我以外有杨希声、上官碧和黄子默,都说不上强壮,手里都提着一个很沉重的行李箱走得喘不过气来。听到日本兵一吼,落得放下箱子喘一口气。上官碧是当过兵,走过江湖的,箱子一放下,就把两手平举起来,他知道对付拦路打劫的强盗例应如此。

虽然这篇文章是半年后才整理完成的,但情节之生动,犹如眼前。这样细致入微的描写,没有刻骨铭心的感受是无法想象出来的。

挨过日本兵的仔细搜身,大家才闯出重围,但面对眼前的万国桥,又一筹莫展。由于大桥被封锁,进入法租界已不可能,唯一的选择就是暂时露宿桥头,等待过桥的机会。作者写道:

我们走到万国桥。中国界与法租界相隔一条河,万国桥就跨在这条河上。桥这边是阴森恐怖,桥那边便是辉煌安逸。冲进租界么?没有通行证;回到车站么?那森严的禁卫着实是面目狰狞,既出了虎口自然犯不着再入虎口。到被占领的地带歇店么?被敌兵拷问是没有人替你叫冤的。于是我们五六百同难者,除了少数由亲友带通行证接进租界去者以外,就只有在万国桥头的长堤上和人行道上露宿。这到底还是比较安全的地方,桥头站着几个法国巡捕。在他们的目光照顾之下,我们似乎得到一种保障。(www.chuimin.cn)

夜渐渐深了,一天艰辛的行程过后,栖身桥头的作者仍然充满乐观心态,用优美细腻的文笔描摹着硝烟弥漫下的海河两岸:

滞留在万国桥头的难民

时间是夜半过了。天上薄云流布,看不见星月。河里平时应该有货船和渔船,这时节都逃难去了,只留着一河死水,对岸几只电灯的倒影,到了下半夜也显得无神采了。白天里在车上闷热了一天,难得这露天里一股清凉气。但是北方的早秋之夜就寒得彻骨。我们还是穿着白天里所穿的夏衣。起初下车出站时照例有喧哗嘈杂,各人心里都有几分兴奋。后来有亲友来接的进租界去了,不能进租界的也只好铺下毯子或大衣在人行道上躺起了,寒夜的感觉,别离的感觉和流亡的感觉就都来临了。

正如杜甫诗云:“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然而,深沉的夜也并不平静。因为万国桥是连接海河两岸的要道,所以能目睹敌人来去匆匆的调兵遣将。经受了日军阴森恐怖的盘问检查,也忍耐着中国警察的咆哮与呵斥。此时的万国桥俨然变成了通往避难所的大门。身处大桥这边,就将饱受身心摧残,甚至时刻生命难保,而手持通行证走过大桥,就可保性命无忧。这也就正应了陈寅恪夫人唐筼女士在《避寇拾零》中所说:“到天津者,以过了万国桥才算出了鬼门关。”

经过一夜的煎熬,作者不禁慨叹:“天不绝无路之人。”第二天住在六国饭店的政治学家、法学家钱端升得到朱光潜等四人被困在万国桥头的消息后,将他们接入租界内。至此,他们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总算暂时有了安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