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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哏大师赵佩茹:天津最有特点的捧哏演员

【摘要】:7月9日,赵佩茹与世长辞。都说赵佩茹是捧哏大师,马志明曾经评价赵佩茹是亘古一人,他认为赵佩茹的捧哏艺术超过了过去的老前辈。天津相声界里优秀的捧哏演员众多,朱相臣、李寿增、郭全宝、张庆森、白全福、范振钰、马志存等,赵佩茹的捧哏是最有特点的。他们互为捧逗,赵佩茹甚至还一度以捧为主。赵佩茹不翻包袱,会使得逗哏的很难堪。郭荣起逗哏,马三立腻缝,赵佩茹捧哏,各有绝招,大显神通,礼堂内笑声不绝。

与赵佩茹见面的时候我才上小学三年级,那年我大哥结婚。我大哥就是天津戏曲学校的普通老师,特别喜欢相声。我不知道大哥怎么和赵佩茹结识的,反正那天下课看见马三立和赵佩茹去我家,给我大哥送了一幅玻璃嵌画,上边是两朵绽开的牡丹花。

因为我家离干部俱乐部很近,每年那里都会举办春节相声晚会,我都会想方设法钻进去观看,等着看马三立和赵佩茹的相声。可惜,赵佩茹在1973年因病住院,因为还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马三立和侯宝林等都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专程去看望他。侯宝林当时还约定待他痊愈后,接他去北京捧哏。7月9日,赵佩茹与世长辞。那天十分炎热,赵佩茹的遗体一出冰柜,遇到热气,头上布满了一层密密匝匝的水珠。因为赵佩茹在相声圈里人缘极好,周围人心情难过,搭档多年的马三立说了一句:“啊,他一辈子没顶过呱,今天也顶呱了。”顶呱这句话在相声圈里就是害怕的意思。马三立这句话,使常宝霆、苏文茂等人的心情好了许多,他们悲在了脸上,笑在了心里,尽管笑得很苦涩。马三立这句话是包袱,又不是包袱,在特殊年代寓意深刻。

我听过赵佩茹很多的相声录音,他是幸运的,与他合作的相声大师更是幸运。他自幼随父学艺,后来拜了前辈焦寿海为师学说相声,在同代相声艺人中他拜师最早。听到不少相声前辈说起赵佩茹,都说他得到了焦寿海的真传。他天资聪明,再加上刻苦,所以功底深厚,活路宽广,学会的相声段子很多。学者梁漱溟有一个关于学问的八个层次的说法,其中有两个,一个是要有主见,另一个就是融会贯通。赵佩茹就是动了心思,把学到的本事慢慢融入了自己脑子里。不少人说他认真,还有人说他固执。就是对相声里的每一个字都斤斤计较,他从来不说自己都懂,凡是他自己觉得不懂或者不对的都虚心请教别人。赵佩茹曾经向张寿臣先生请教《全德报》的一段台词,其实这句台词并不是这段相声的精彩之处,但赵佩茹觉得很关键。请教完以后他开始丰富,形成了一个很有特色的贯口上台演出,对这段《全德报》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赵佩茹把说相声当成学问去做,就跟上课的老师一样。为什么这么说,这么说的作用是什么,或者说有什么讲究和来历。他的用字造句都很准确,他这种细致入微的做法,得到同行们的尊敬。现在的一些相声演员说话用词张口就来,一知半解就敢说出口。我听到一个年轻大学生跟我说听过谁谁的相声,人家这么说,肯定就是那么一回事。马三立说过,我们在台上说一个知识一个典故,台下的观众就会认为是对的,那就不能胡说。

都说赵佩茹是捧哏大师,马志明曾经评价赵佩茹是亘古一人,他认为赵佩茹的捧哏艺术超过了过去的老前辈。我觉得马志明的评价不为过,赵佩茹确实达到了这个境界。天津相声界里优秀的捧哏演员众多,朱相臣、李寿增、郭全宝、张庆森、白全福、范振钰、马志存等,赵佩茹的捧哏是最有特点的。赵佩茹在20世纪30年代是逗哏的,李寿增为他捧哏,在京津两地大小场地及电台演出,声名鹊起。1937年起又跟常宝堃搭档,那年常宝堃15岁,赵佩茹23岁。他们互为捧逗,赵佩茹甚至还一度以捧为主。他们是相声舞台中少有的一对火爆搭档,针尖麦芒,相得益彰,取长补短。常宝堃年轻气盛,活灵活现,述说真切自然。赵佩茹稳健大方,语言节奏鲜明。他们之间使包袱又脆又响,配合心有灵犀。当时,日本鬼子统治着天津,推行强化治安,物价天天飞涨,白面从两块钱一袋涨到八块钱一袋。老百姓每天只能吃配给面,还强迫献铜献铁,大家敢怒不敢言。常宝堃和赵佩茹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在演出时就加上一段现挂,现挂就是即兴发挥。在表演《耍猴儿》时,常宝堃忽然对赵佩茹说,咱俩今天要是耍猴的话,我得用嗓子模仿一下锣的声音。赵佩茹心领神会,就问,那你的锣呢?常宝堃说,我的锣都献铜了。一句现挂包袱,观众先是大笑,跟着就给他们大声喝彩。两个人没有事先碰活,台上即兴对词,能这么驾轻就熟,是一种文化层次的体现。(www.chuimin.cn)

赵佩茹是在1962年跟马三立搭档的,据马三立在《天津演唱》杂志撰写文章介绍,他那时的搭档张庆森因为双目失明,无法上台,只能退休了,曲艺团的领导决定让赵佩茹给马三立捧哏。这个决定把马三立和赵佩茹的地位奠定下来。马三立形容赵佩茹是一个知道得多、见得多、会得多、舞台经验多的老演员。这“四个多”的评价很准确,也很生动。马三立还说,作为一个优秀的相声演员,应当会得多,对大多数传统节目应该做到只许不说,不许不会。赵佩茹和马三立搭档以后,他很了解马三立的表演手法,在包袱的尺寸上拿捏很准,捧哏的节奏也很舒服。不论马三立正铺也好,反入也罢,赵佩茹都能恰如其分地让马三立把包袱“脆”出来。赵佩茹从来不抢包袱,该给的一定要给,该让的也会很好地让出来。马三立也是如此,让赵佩茹活起来,等着他甩包袱。捧逗之间最不好做的就是互相铺,有时候节奏差一点包袱就不响。赵佩茹以前也跟其他相声演员合作过,如果对方台词不对,包袱的范儿不准,他就不给你接,包袱也不给你翻。很多时候包袱是逗哏的使完了以后让捧哏的翻,包袱响在捧哏上,其实是逗哏出彩。赵佩茹不翻包袱,会使得逗哏的很难堪。所以有些相声演员怕赵佩茹捧哏,因为自己说不好就晾在台上。马三立和赵佩茹的成功搭档,应该说从表演上和经验上都比过去有了提高,也成为相声界中难得的合作者。正如侯宝林和郭启儒、常宝霆和白全福、苏文茂和朱相臣、马季和于世猷、赵振铎和赵世忠一样。我曾经听过苏文茂和赵佩茹说的《全德报》录音,赵佩茹真是一个掌舵的,把苏文茂捧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一个捧哏大师换谁在台上逗哏,都能把逗哏的特长充分发挥出来,真可以说是梁漱溟说的学问达到的最高层次,那就是通透。

我个人最喜欢赵佩茹说的三人相声《扒马褂》。这段是优秀的传统相声,整段构思巧妙,每个人物都鲜明生动。这段相声没有过去的跳进跳出,都在人物和故事里边渲染发生。逗哏的是贪图小利鼓舌如簧的帮闲,捧哏的是一个性格直率的艺人,腻缝的是靠别人哄着捧着的少爷秧子。与赵佩茹搭档的是马三立和郭荣启,三位大师1962年在北京中国文联礼堂联袂演出,掌声如潮。郭荣起逗哏,马三立腻缝,赵佩茹捧哏,各有绝招,大显神通,礼堂内笑声不绝。正如曲艺评论家张跃铭所说,《扒马褂》深入骨髓地批判了市民哲学,赵佩茹、马三立和郭荣起的表演貌似废话连篇,你却说不出哪一处是废话,哪一句是多余,在题材内容、艺术技巧及表演水平上都是上乘佳作。《扒马褂》被很多相声演员表演过,我觉得没有能超过这个组合的。

赵佩茹除了捧哏,还教学有方,桃李满天下。一个相声大师的标准有四个,一个是他的特色,一个是他的代表作品,一个是他的影响,再一个就是他的徒弟质量。赵佩茹有三十多名弟子,如大家熟悉的李伯祥、高英培、常贵田、刘瑛琪、王祥林、徐德魁、张奎清、任鸣启、马志存、许秀林、郭士忠、刘国器、侯跃文等。侯跃文是在赵佩茹去世后,按照相声收徒的规矩,由李伯祥代收。在纪念赵佩茹之际,用拙作纪念有些分量不足,但也是我的一片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