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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境界的升华:海津讲坛荟萃

【摘要】:到北新书局时期,鲁迅根据中国书很少印造精装毛边本的现状,确立了书根部位对准冲齐、书顶书口皆为毛边的所谓“怒发冲冠”式毛边书样式,并且很快就为众多的毛边党们所普遍接受与认同,并且都把这种毛边装帧的形式视为中国毛边书的正宗。这时的鲁迅,早已把他对毛边书的钟情,上升到了一种独特的审美境界,而不再是早期那种仅仅出于“实际的考虑”那样的层面了。

“墙内开花墙外香”是中国的一句俗谚。如今,在毛边书发源地的欧洲,毛边书的发展似乎也应验了中国的这句老话。当今世界,似乎中国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像中国读者这样如痴如醉,对毛边书情有独钟、喜爱有加。这种现象的出现,究竟是毛边书自身特殊的美感、独特的魅力发生了作用,还是因为鲁迅爱好毛边书,并且一生身体力行,积极倡导所产生的非凡影响力所致?这是值得关注的一个问题。要把这个问题理顺说清楚,恐怕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毛边书传入中国后,在装订形式上,与它在发源地的原有形态,的确是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出现了某些变异。欧洲传统风格的毛边书,基本上都是书顶切齐或书顶切齐后涂色,毛边则“毛”在书根、书口。也有的书顶、书根都切齐,是只毛书口的毛边书。中国早期上海的创造社、北京的未名社、新潮社印造的毛边书往往也是这种风格,上海早期的毛边书基本上是切齐书顶的,而北京的则都是“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切削”的未切毛边本。到北新书局时期,鲁迅根据中国书很少印造精装毛边本的现状,确立了书根部位对准冲齐、书顶书口皆为毛边的所谓“怒发冲冠”式毛边书样式,并且很快就为众多的毛边党们所普遍接受与认同,并且都把这种毛边装帧的形式视为中国毛边书的正宗。

诚然,鲁迅当初与周作人倡导毛边书所秉持的理念,鲁迅在为《域外小说集》写的“略例”中,是说得很清楚的,他写道:“装订均从新式,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切削;故虽翻阅数次绝无污染。前后篇首尾,各不相衔,他日能视其邦国古今之别,类聚成书。且纸之四周,皆极广博,故订定时亦不病隘陋。”鲁迅是把《域外小说集》当作连续性的出版物来看待的,所以是准备出满了若干册之后,再把每一册拆分开来,根据小说作者所属的国别或小说产生的年代,重新分类装订成书,这样就把原先一册册的丛刊、杂志性质的《域外小说集》变成了多本全新的书籍。在“类聚成书”重新“订定时”,因为新书的“三面”和先前一样,没有“切削”过,所以仍然和“纸之四周,皆极广博”的《域外小说集》原本一样是毛边。为使新书整齐美观,“订定时”将新书的“三面”切成光边,也不会出现狭窄简陋的缺点。(www.chuimin.cn)

很显然,鲁迅一开始做毛边书,有其“非常实际的考虑”。后来,周作人为《语丝》周刊写的“按语”里,对于毛边书“好处”的表述与鲁迅是一脉相承的,他是这样写的:“毛边可以使书的‘天地头’稍宽阔,好看一点。不但线装书要天地头宽,就是洋装书也总是四周空广一点的好看;这最好自然是用大纸印刷,不过未免太费,所以只好利用毛边使它宽阔一点罢了。”再往后,鲁迅对于毛边书的“喜爱”,逐渐转化升华为对于这样一种别具一格的书籍装帧形式之美情有独钟的“嗜好”了。譬如,他与几乎包揽了他著作与译著刊行权的北新书局老板李小峰约定:“别的不管,只是我的译著,必须坚持毛边到底!”又譬如,1926年11月,鲁迅在给他热恋中的许广平邮寄《语丝》毛边本时写道:“前回曾经寄去过,但那是切光的。所以这回补寄毛边者两本。你大概是不管这些的,不过我的脾气如此,所以仍寄。”这不免有些强加于人的味道了!1935年4月,作家曹聚仁为鲁迅集印《集外集》一书,鲁迅就曾写信要求曹聚仁,“可否给我留十本不切边的。我是十年前的毛边党,至今脾气还没有改。”同年七月,鲁迅写序并亲自校订的长篇小说《八月的乡村》出版,他在写信给小说的作者作家萧军时说:“我们自己是在裁着看。我喜欢毛边书,宁可裁,光边书像没有头发的人——和尚或尼姑。”这时的鲁迅,早已把他对毛边书的钟情,上升到了一种独特的审美境界,而不再是早期那种仅仅出于“实际的考虑”那样的层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