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历史：哲学与美学的时间演进

2023-11-17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也就是说，在这一阶段，艺术的表现形式还没有达到和内容的和谐统一，彼此之间是一种勉强的、黏附的关系。因此，艺术的发展就前进到“古典型艺术”阶段。实际上，黑格尔并没有否定艺术在现实社会中的发展，而是说在人们认识绝对精神的过程中，“无论是就内容还是

黑格尔的艺术史论不断受到后人的景仰，贡贝里希就曾经称赞道：“一般来说，人们认为温克尔曼是艺术史的创始人；而我则认为只有黑格尔才是。因为，在我看来，近代艺术科学的基本文献不是温克尔曼1764年的《古代艺术史》，而是黑格尔1820—1829年的《美学讲演录》；正是这部讲演录，第一次试图去全面考察艺术（包括一切艺术）的整个世界史，并且使之成为一个体系。”虽然贡贝里希的话有过誉之嫌，但是他准确地把握到黑格尔美学理论的体系性这一重要特征。这种体系性是黑格尔将辩证逻辑与艺术考察紧密结合的最终结果。

由于黑格尔的理念论是本体论、认识论和辩证逻辑的统一体，理念就是一个具体概念，它既有抽象规定，又有现实内容，同时还体现为一个发展过程。美作为理念的一种，它同样也有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这就是黑格尔认为艺术发展体现了理念的发展的原因，所以他在对艺术发展史进行归纳和划分的时候认为：“就是由于这种发展，艺术美才有一整套的特殊的阶段和类型。……这些类型之所以产生，是由于把理念作为艺术内容来掌握的方式不同，因而理念所借以显现的形象也就有分别。因此，艺术类型不过是内容和形象之间的各种不同的关系，这些关系其实就是从理念本身生发出来的，所以对艺术类型的区分提供了真正的基础。因为这种区分的原则总是必须包含在有待分化和区分的那个理念本身里”。也就是说，理念发展到一个什么程度，艺术就表现为什么类型。

艺术是通过直观和形象认识绝对精神，绝对精神显现于直观之中，显现于外在的感性形象之中。单纯的感性存在本身不具备美的特征和性质，只有当人通过感性形象认识到其中所蕴含的绝对精神的时候，感性形象才能被称之为美。艺术达到这一目标则分为“象征型艺术”“古典型艺术”“浪漫型艺术”三个阶段。

在象征型艺术阶段，“与理念相称的形象还没有找到，相反地，思想被表现为向外走而又与形象挣扎，即被表现为一种对形象的否定态度，而它同时又力求使自己想起形象”。也就是说，在这一阶段，艺术的表现形式还没有达到和内容的和谐统一，彼此之间是一种勉强的、黏附的关系。在象征型艺术阶段，形象想要显现理念，但是还没有找到与理念相适合的形式，理念还被束缚在形象之中，但是理念又要超越这种外在形象的束缚，这就造成了黑格尔所说的理念“对形式的挣扎和希求”的消极的关系。这种关系之所以是“消极的关系”就在于理念和传达理念的形象之间是外在的，在很大程度上形象只昭示了一种意义的可能性而非确定性，虽然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统一性，但是这种统一性又是不明朗、不具体的，充满了含混性和多义性，正如黑格尔所说“例如刚强用狮子来象征固然顶好，但是用牛或牛角也未尝不可”。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双关的或模棱两可的”状况，是因为理念本身还没有发展到明朗的地步，自身还不确定，还很含糊，这是由于内容上的不完善所导致的形式上的缺陷。在这里，这个内容是指具有精神性的、心灵性的东西，这种精神性的东西实际上就是理念。理念具有自否定、自发展的特征，它必然要从不完善走向完善。因此，艺术的发展就前进到“古典型艺术”阶段。

在古典型艺术阶段，理念克服了在象征型艺术阶段自身还不完善的缺陷，从而也导致了内容与形式的完满统一，“把理念自由地妥当地体现于在本质上就特别适合这理念的形象，因此理念就可以和形象形成自由而完满的协调”。由此就引申出古典型艺术所具有的两个特征：第一，构成艺术内容的理念不再是抽象的、不确定的，而是具体的理念，这个具体的理念“也就是心灵性的东西”，在黑格尔看来心灵性的东西体现出人的主体自觉性，因而也就意味着独立自主性，“这种独立自主性在本身上而且为本身就是自由的绝对的意义，也就是自意识（自觉性），这种自意识以绝对为内容，以精神的主体性为形式”；第二，内容和形式和谐统一。“在古典型艺术里，内容和形式须是互相适合的，就形象方面来说，也要求本身具有整体性和独立自主性”。最符合这两个特征的艺术范式在黑格尔看来就是古希腊的人体雕塑，“作为理想的这种表达方式，作为符合内在本质意义的外在形状，希腊的雕刻形象就是自在自为的理想，为自己而存在的永恒的形象，古典型造形艺术美的中心”。简而言之，就是在古典型艺术阶段人体最能显现精神，因为作为感性现象而出现的人的形象是最符合精神的，古典型艺术从本质上讲是“拟人的”艺术。但是，精神总是要不断地发展，因此也就不会满足于固定在某种外在的物质形象中，要显现出精神的自由性，就要打破物质形式对精神的束缚。换句话说，就是艺术越向高级阶段发展就越要向精神自身靠拢。古典型艺术虽然是“理想的符合本质的表现”，但是“因为要借外界因素来实现，从而使感性现实符合精神存在的这种统一毕竟是和精神本身相矛盾的，因而迫使精神离开它与肉体的和解（统一），而回到精神与精神本身的和解”，因此古典型艺术就必然要解体从而发展到浪漫型阶段。(www.chuimin.cn)

在浪漫型艺术阶段，主体性成为一个突出特征，所谓主体性是指“精神从外在世界退回到自己的内心世界所获得的观念上的自为（自觉）存在”，浪漫型艺术的主要任务“只能在于表现内心生活反省它本身，亦即在主体中表现神的自觉性，而不是表现内心生活沉浸在外在躯体里”。因此浪漫型艺术突出表现的是人的丰富的情感生活，所以在这一阶段中的艺术门类对物质材料的依赖程度越来越低，这就造成了理念和显现理念的形象之间的不相适合，这种不相适合不同于象征型艺术中的不相适合，前者是精神溢出物质束缚，而后者是物质形象压倒精神内容。如果我们考察一下浪漫型艺术阶段中各门类艺术的发展过程就会发现观念性逐渐凸显出来：绘画还受到空间性的束缚，而音乐进入到时间领域比绘画更富有观念性，但是音乐又不如诗歌那样在纯粹的思想和观念中活动。

当艺术发展到浪漫型阶段的时候，黑格尔认为感性形象已经不能容纳理念（绝对精神）的无限主体性了，所以认识和把握绝对精神的领域就转向宗教了。通常我们都把黑格尔的这一观点称之为“艺术消亡论”，认为这一观点大谬不然，并说艺术还依然在发展而且出现了很多的新的形式，怎么能说艺术消亡了呢？实际上，黑格尔并没有否定艺术在现实社会中的发展，而是说在人们认识绝对精神的过程中，“无论是就内容还是就形式来说，艺术都还不是心灵认识到它的真正旨趣的最高的绝对的方式。……我们的宗教和理性文化，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更高的阶段，艺术已不复是认识绝对理念的最高方式。艺术创作以及其作品所特有的方式已经不再能满足我们最高的要求；我们已经超越了奉艺术作品为神圣而对之崇拜的阶段；……思考和反省已经比美的艺术飞得更高了”。所以，黑格尔所说的“艺术消亡论”完全是指的艺术、宗教和哲学之间的在逻辑上的递进关系，因为艺术还要用感性的形象来把握绝对精神，这在黑格尔看来就不能完全体现绝对精神的无限主体性，所以艺术要让位于依靠表象来把握绝对精神的宗教的形式。稍微对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和美学思想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愚蠢到拿现在的经验现象去批判黑格尔的这种逻辑规定，邱紫华先生指出：“黑格尔关于艺术解体、艺术终结的全部思想，就在于反复说明人类认识真理方法的演进过程，以及艺术在真理认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仅此而已！”

从黑格尔全部哲学体系来看，他认为“艺术从事于真实的事物，即意识的绝对对象，所以它也属于心灵的绝对领域，因此它在内容上和专门意义的宗教以及和哲学都处在同一基础上。”这就意味着艺术已经进入了精神哲学的领域，但是由于艺术是以直接的、借助于感性形象的方式来显现绝对精神，因此在认识的层次上要低于宗教和哲学。从时代背景来看，黑格尔从他自身所处的历史环境出发，认为人们更多的是需要宗教和哲学的指引来认识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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